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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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忍不住伸出小手想要触碰他的鼻尖, 还未触碰到,谢璟云却突然转过身来,惊得她急忙收回了小手, 谢璟云漆黑如墨的眼眸瞧着她,在黑暗之中, 复杂而冲动。

    不等她看清, 谢璟云已翻身覆在她身上,呼吸粗重的看着她, 她是李家的人……是自小欺负他的人, 可每次只要看到她, 一层层身份就都会渐渐淡去, 只剩下这么一个人……

    感觉到她眼中透出的不安,他沉声道,“我并未去夕月殿,我是从朝政殿过来的……”

    谢璟云想起在樱桃树下,她与永宁说, 心里装过别人的人都是脏的, 她自小喜洁, 别人用过的物品她都会嫌弃。

    她脸颊愠红, 心中慌乱,谢璟云这是在跟她解释?可他怎么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轻微的喘息着, 感觉到他身上的灼热,在昏暗中触碰到他眼中的欲.火, 心中不由得又想讨回口气, 声音软软糯糯的问着, “殿下不是说不会……”

    不等她说完,谢璟云凑在她耳边, 在她耳垂处轻吻,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袭入鼻尖,他深沉有力的声音说着,“本太子是男人……”

    说着,他的手已解开了她的睡衣,只是轻轻一扯,就触碰到了光滑的肌肤,适才他还在嫌弃她挑选的衣服,如今倒觉得属实不错,省事又舒服。

    映着窗外的月光,他望着身下的女子,她雪白的脸颊泛起淡淡烟霞,羞涩的垂着双眸,让沉心了那么久的他,竟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占有,只是……当真如萧锐所说,只有夫妻之情,而不会动心吗?

    他炙热的唇吻下去,将她整个人包围……

    荷良心中呢喃:哼,还太子殿下呢,刚才还说记仇,要冷待我,这就……打脸了?

    外殿守着的人都已犯了困,在那坐了一排,心中各有所思,徐公公只觉得,这李家二小姐向来是出了名的美人,竟是让太子殿下无动于衷,不知是谁的问题……可太子殿下正是狂武有力的年纪,不该如此啊。

    兰嬷嬷愁的眉眼都皱在了一起,连以后如何在东宫立足都想了数十种法子。

    司礼局的嬷嬷倒是一副平和的心态,想是明日宫中就热闹了。

    如蝶与莲草一知半解的坐在那里,看着兰嬷嬷愁的不停的走动。

    突然屋内就传出了动静,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娇柔的轻喘,顿时屋外的人都变了模样。

    ……

    折腾了许久,终于停歇了,兰嬷嬷松了口气,司礼局的嬷嬷也已离开,如蝶与莲草早已羞红了脸,回了屋中歇息。

    只剩下徐公公与兰嬷嬷在殿外候着,以候里面的人喊人。

    兰嬷嬷送了趟热水与白毛巾进去,虽是一直没敢抬头,只是走进内殿,就觉得里面的气息格外让人喘不上来气,出来后就倚在殿外蒙蒙的入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又传出了声音,兰嬷嬷迷迷瞪瞪的张开双眼,只见月亮已渐远,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果真是血气方刚,只是我家小姐身子娇弱,能受得住吗。”

    “算了,主子的事当下人的不能乱操心。”

    ……

    天色大亮,殿中的鸟儿不停的啼鸣,落在大片大片的月季花上,三五成群,兰嬷嬷赶了好几次,飞走又落下。

    她窝在软绵的被褥里,身子翻动了下,随后缓缓睁开眼睛,娇慵的又翻转回去,意识到自己此时不是在揽月院,而是在东宫时,昨夜的记忆也都充斥到大脑,脸颊瞬时发烫,白皙的小手捂住了脸,只觉得全身无力软绵绵的,过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谢璟云呢?

    “如蝶……”

    听到她的喊声,如蝶急忙走来,挂起床帐,“小姐,您醒了。”

    因着昨晚的事,如蝶直到现在看到她家小姐,心中还觉得一阵羞,注意到她白皙的脖颈上一块殷红,如蝶遂又垂下了脑袋,“小姐,我侍奉您梳洗。”

    “谢……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在院中练剑呢。”

    此时,谢璟云已在院中练了一个时辰的剑,他这些年已习惯早起,醒来的时候,她正睡得香甜,便没有打扰她。

    兰嬷嬷一边驱赶着殿中的鸟儿,一边暗中嘀咕,这太子殿下精力这般旺盛,昨夜折腾那么久,大早上的又在这练剑,日后可有得她家小姐受的。

    因着还要去给皇太后、文帝与皇后请安,她家小姐还在睡着,她怕太子殿下会怪罪,凑在边上试探的问了好几次,“太子殿下,我去喊太子妃起床吧,莫耽搁了去请安。”

    谢璟云一边练剑一边淡声道,“不用。”

    兰嬷嬷这才放下心来,太子殿下终究是疼爱她家小姐的。

    司礼局的嬷嬷也已等在门外,这太子妃还睡着,太子殿下都不说什么,她自是恭顺的在那等着,待荷良下榻后,司礼局的嬷嬷才走进来,行礼后取走了白喜帕。

    洗漱过后,她换上一身高领刺绣锦裙,以掩住脖颈上的红痕,如蝶给她精心梳妆,笑声道,“小姐,您今日气色真好,等下皇太后见了又要不住的夸您呢。”

    她眉眼含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心中暗暗嘀咕,本小姐的自信是对的。

    ……

    御膳房的人送来了早膳,谢璟云也已沃盥,来到外殿时她已坐在那里等着他了,一双杏眸正紧紧盯着桌上的鹿肉羊肚菌,两眼放光,已有好几日不食荤腥了,加上都是她爱吃的,自是急不可待。

    看到谢璟云走来,她露出笑意,咽了咽口水,正欲拿起银著夹菜,兰嬷嬷突然惊呼了声,“太子殿下可是练剑不小心伤着了,这……这胸口处怎有划伤?”

    兰嬷嬷说着,声音渐渐缓下来,直至听不见,她似乎有些太过激动了……

    谢璟云一袭中衣坐在那里,胸口处紧实的袒露着,隐隐透出划伤,一道深的,一旁是两道浅痕……

    他面色毫无波澜,清冷的眼眸盯着正在夹菜的她,淡声道“猫抓的……”

    她刚放入口中的羊肚菌差点呛着,如蝶急忙拿来手绢给她擦去嘴角的汁水,瞬时之间,整个外殿气氛沉闷下来,兰嬷嬷自知说错了话,恨不得找地方掌嘴。

    她毕竟老成,懂得的多,随后便清醒过来,目光看向她家小姐,示意她给太子殿下上药,这一会就要去给皇太后文帝请安,被看到了可如何是好,不过她家小姐也真是的,就算再……也不能抓太子殿下,就算抓也应抓个看不见的地方啊。

    荷良看向莲草,“去取伤药来。”

    谢璟云垂眸,饮了茶,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这是害怕了?

    敢在大婚之夜如此对待夫君的怕也是第一人了。

    莲草取来了伤药递给她,她见谢璟云并未言语,便走到他身旁,顺着他的话说“殿下,猫爪说不准有毒,我给您上药……”

    心中却是暗哼,耽误我用早膳……

    谢璟云抬眸看她,还未言语,院中有人走来,一袭红衣浓妆,似是在弥补昨日大婚不能穿红的遗憾,裴婷衣缓步走来,温婉行礼,“妾身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见桌上饭菜还未怎么用,她又羞愧的说道,“我本想着早点来向太子妃请安的,却不想来的太早了,耽误殿下与太子妃用早膳了。”

    荷良看她落落大方,言语得体,回道,“没有,是我起身的晚了。”

    “如蝶,赐座。”

    “谢太子妃。”

    荷良又看向兰嬷嬷,“将我准备给裴良娣的礼物拿来。”

    “是,太子妃。”

    谢璟云坐在那里不禁皱眉,平日里她与永宁毫无规矩可言,这些个礼仪规矩她倒是都学会了。

    有太子妃的气势。

    荷良继续给他上药,裴婷衣坐在一旁,她来辰阳殿时刚好遇上了司礼局的嬷嬷,看到了她手中的白喜帕,本以为太子殿下就算给李家面子不去夕月殿,却也不会碰李家的人……可那白喜帕上一片殷红……如今殿下这伤……怕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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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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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轻咳了声, 用手帕掩唇,一副柔弱的姿态,与那日在青山湖处纵马奔驰的女子完全判若两人, 本是西南英姿飒爽的将军之女,回到皇城, 来到东宫, 却是被礼仪束缚成了小家碧玉。

    她身旁的陪嫁侍女满眼心疼的看着她,“小姐……”注意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改口道, “良娣, 你昨晚等了太子殿下一夜, 本就受了风寒,一早还未用膳,就来给太子妃请安了。”

    荷良听在心里,只是“……!!?”

    这侍女也着实大胆了些……是不懂规矩了些。

    这些话私下里只有谢璟云在的时候你说倒还是为了主子好,可如今她这个太子妃也在呢。

    裴婷衣急忙训斥道, “阿香, 快别说了。”

    荷良轻叹了口气, 就让她们主仆自己言说去吧, 却不成想,谢璟云开口了, 他的声音比以往温和了些,“昨夜太子妃无意让我离开……忘记让徐公公去夕月殿告知你了。”

    荷良怔了瞬, 随即指腹的药膏狠狠按在他被抓伤的地方, 还在谢璟云身旁冷哼了声, 她何时不让他离开了?

    明明是他,大半夜里, 她不过是翻个身,翻到了他身上,他就又……

    再说了,大婚之夜他不去夕月殿还要人告知?还真是待裴婷衣不一般了些……

    这般想着,指腹又按在了他被抓伤的地方,只想再抓得厉害些。

    谢璟云下意识的皱紧眉头,清冷的眼眸望着她,她目光与他相对,瞬时怂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哼,我就是故意的。

    还是算了,万一谢璟云等下非不穿高领衣服,被人看到了,该如何是好,难不成还真是猫抓的。

    裴婷衣显然也惊了,随后说道,“太子妃,是阿香不懂事,我回去定要好生调教她。”

    兰嬷嬷温和的笑着,“裴良娣有此心是好的,不过,裴良娣长期待在西南边疆,怕是皇城里的规矩知晓的也不多,不妨让老奴替你管教一番。”

    裴婷衣本不想在太子殿下面前自己开口拒绝,护着不知礼的奴婢,她看向谢璟云,他只是坐在那里用着早膳,并不言语。

    她也只好不再做声,毕竟教训一个奴婢跟她包庇自己手下的人相比她知轻重。

    ……

    用完早膳,荷良同谢璟云一同去请安,亲自给谢璟云换上了高领衣服,遮上爪印,才放下心来,裴婷衣回了夕月殿,阿香被留了下来。

    她站在那里,丝毫未有畏惧,她家夫人曾与她说过,太子妃是李家的人,太子殿下根本不会待她好,就算宠幸她也不过是看在李家的面子上,不得已而为之,根本不会真心待她,而她家小姐才是太子殿下心仪之人。

    夫人再三叮嘱,如今李家权势正盛,她家小姐难免要受些委屈,不过日后待太子殿下坐上帝位,她家小姐的好日子就到了。

    兰嬷嬷向来不是个好说话的,李国公能将她派在荷良院中也是从众多嬷嬷中挑选出来的,兰嬷嬷见她小小丫头一脸傲气,直接一脚跺在她膝盖处,厉声道,“跪下。”

    阿香不服气的瞧着她,欲起身,却又被兰嬷嬷手中的鸡毛掸子直接给打了回去,阿香委屈的看着兰嬷嬷,依旧满眼不服气。

    “你个小贱丫头,太子殿下面前也有你说话的份,你家小姐都是来请安的,就你的嘴鸡毛塞不住?”

    “等了太子殿下一夜?受了风寒?我呸,那是自作自受,该你家小姐等吗?”

    “昨日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大婚之日,但凡懂点礼制都不会说出这种话,难不成太子殿下该去你们夕月殿,冷落太子妃吗?”

    “一早不用膳跑辰阳殿来装可怜来了?来给太子妃请安不是你家小姐的本分吗?这也值得拿出来说道。”

    ……

    兰嬷嬷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狠狠训斥了一顿,在殿内清理的如蝶与莲草听着都不禁浑身起鸡皮疙瘩,兰嬷嬷平日里待她们二人倒也不错,训起人来当真厉害。

    ……

    忙活了整整一晌午,她回到辰阳殿时,太后、皇后、文帝赏赐的东西都已经送了过来,想着日后在东宫里跟裴婷衣自是要常打交道的,嫂嫂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若是日后谢璟云再娶侧妃,她们一同欺负她这个太子妃倒也不是没可能的,还是要与裴婷衣好好处着。

    就让如蝶莲草将赏赐之物拿了一半送去夕月殿,就连自己极其喜爱的一对玉镯也给送了去,反正她记得她的嫁妆中还有一对,这对就送给裴婷衣了。

    ……

    昨夜一直没有休息好,午憩了半个时辰,整个人精神了些,见她醒来,如蝶走上前,一副担忧模样,“小姐,兰嬷嬷……兰嬷嬷被太子殿下唤人带走了。”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想是有事吧,你担忧什么?”

    “小姐,您不知道,您和太子殿下离开辰阳殿后,兰嬷嬷狠狠教训了裴良娣的侍女阿香一顿,我想着……是不是裴良娣跟太子殿下说了什么,太子殿下才会着人唤兰嬷嬷前去。”

    荷良坐直了身子,脑袋从睡意中清醒过来,难不成谢璟云要赶兰嬷嬷走,可……可那是她的人,不经过她的同意就私自处罚不合适吧……可,可他是东宫的主人。

    她从床榻起身,要去朝政殿的话还没说出口,兰嬷嬷就走了进来,如蝶有些慌乱的问着,“嬷嬷,你没事吧。”

    兰嬷嬷给她递了个眼神,随后看向荷良,“小姐,老奴无事,太子殿下就是唤我去问了些琐事。”

    荷良又坐上床榻,抬眸看她,“殿下问你琐事?”

    “就是……就是些小姐平日里的喜好。”

    荷良依旧不信,可一向从容稳重的兰嬷嬷竟是露出慌色,眼皮下耷着,不敢看她的眼睛,她本欲再问,可……兰嬷嬷不说,定是谢璟云不让,索性算了。

    不过,她的人入了东宫,这么快她就指使不了了?也够气人的。

    “下去吧,我要再睡会。”

    “是。”

    ……

    天色渐暗,日落山后,朝政殿里谢璟云正在翻看着奏折,文帝最近这些时日已开始让他帮着协理朝政,如今永郡王算是消停了一段时间,不过近几日有人来传,他在王府举办了什么诗琴宴,文帝心中极为不满。

    朝政殿里谢璟云身旁的徐公公生的一张饼脸,既大又平,个子又不高,他望了望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试探的问着,“殿下,可要去夕月殿用晚膳?”

    裴婷衣院中的人确实给了他好处,不过也是徐公公自己觉着昨个殿下在辰阳殿过夜,今个也该去夕月殿了。

    不然也不能随意收了人家的好处不是。

    谢璟云翻奏折的手停了下来,看了眼殿外,淡声道,“辰阳殿用晚膳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璟云:我要去辰阳殿用晚膳……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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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璟云翻奏折的手停了下来, 看了眼殿外,淡声道,“辰阳殿用晚膳了吗?”

    “用过了……此时应是已经收了。”

    他轻应了声, “就在这里用膳。”

    徐公公怔了下,迟疑了片刻, 又道, “殿下,夕月殿还未用膳呢, 想是等着殿下呢。”

    谢璟云抬眸, 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本不想多言, 想起文帝与他说的话,还是说了句,“先不去夕月殿,李家二小姐在皇城的名声你也知道,怕是会做出伤害裴良娣之事, 日后……有得是时间。”

    徐公公连连点头, 心中只觉殿下思虑周全, 甚是有理。

    这李家势大, 虽明面上大家相安无事,可暗地里那可是对太子殿下极为不满啊, 李家二小姐的名声在皇城又向来是骄纵跋扈的。

    若是得罪了她,那可就惨了, 如今看来, 这夕月殿与辰阳殿都得罪不得, 一个是李家的人,一个又是殿下有意要护着的人。

    他回道, “老奴这就让御膳房传膳。”

    ……

    第二日一早,梳洗过后,好生打扮了一番,莲草给她挑了五六件新裁制的衣服她都不满意,最后实在不行,自己去挑了件素色的刺绣锦裙才算欢喜,头上戴着的饰品也全是些宫中赏赐的朝贡品,不仅稀罕还格外衬她。

    如蝶与莲草给她忙活了一大早,兰嬷嬷急忙忙的走上来,本欲催她,却还是先夸了通,“小姐今日这身打扮,回到国公府定是人人只有羡慕的份,估计老爷见了都要不敢认小姐了呢。”

    她倒是没在意兰嬷嬷的话,反正这些话也都听腻了,不过提起国公府,她便道,“如蝶,去挑些稀罕的首饰,国公府的女眷每人一份,都带着。”

    “是,小姐。”

    兰嬷嬷听到这,咽了咽口水,“小姐,太子殿下都在等您了,咱得快些了。”

    她有些慌乱的看向兰嬷嬷,“谢……太子殿下已经在等我了。”

    说着,她又照了照铜镜,站起身来,“走吧。”

    ……

    她掀开车帘走进车轿时,谢璟云坐在里面瞧着她,她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冲他宛然轻笑,坐在了他对面。

    车毂开始走动,撵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声,感觉到谢璟云的目光还落在她身上,她垂着的脑袋低到不能再低,两只手放在膝上不停的摆弄着衣裙。

    有什么可看的?不就今天盛装打扮了一番,再美也美不过大婚那日吧。

    她心中嘀咕着,感觉到脖颈有些酸痛,坐直身子,抬眸去看谢璟云,却是她自作多情了,谢璟云身子直直的坐在那里,闭目沉思,面色清冷中带有一丝忧伤。

    她轻缓了口气,一双灵动的眼眸却是从谢璟云脸上离不开了,从眉毛到下颚被她打量个遍,一边打量一边不住的点头,嘴角不觉间露出一抹笑意。

    “我脸上有东西?”

    荷良:“……?!”

    他……他闭着眼睛也能看到我在看他?

    她轻咳了声,“殿下,你……你为何要将国公府的月季都搬去东宫,也染成七色啊?”

    问完之后,她才后悔自己多话了,定是那日在清雨殿谢璟云听到了她与永宁说的话了,才会如此做的。

    谢璟云睁开双眸,瞧着她,“你在国公府被人笑,入了东宫自是要扳回颜面,还有……”说着,他有些嫌弃的看着她,“你也太笨了,就没想过将要入夏,雨水会增多吗?”

    “只是随意摆满了国公府,太没新意。”

    荷良:“……!!!”

    他说第一句时还挺让她感动,怎么接下来就变成嘲笑她了……,哼,你有新意,也不过是摆了个‘囍’字。

    她挤出一丝笑意,看了谢璟云一眼,谢璟云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她下意识的向后撤了撤,他冷声道,“额头上有东西。”

    她心中嘀咕着,出门时照了铜镜的,能有什么东西?

    谢璟云轻抚了下她鬓角的碎发,又闭上了眼眸。

    ……

    国公府内,齐叔昨日就已将一切准备妥当,等着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回门,张氏与李氏也都特意打扮了番,毕竟那太子殿下可是未来的帝王,当然,是不出意外的话。

    可毕竟人家现在是太子,是储君。

    张氏有孕已有三月,站在前厅处拿着帕子掩鼻,稍有一点气味她就忍不住想吐,李氏站在她一旁,瞥眼看她,露出厌弃的神色,“矫情什么,不就有了身孕?还把自己当这国公府的祖宗了。”

    张氏虽是听到了,却也没上前去跟她争论,毕竟荷良与太子马上就要到了,她看到李国公也向这边走来,突然轻咳了几声,俯身要吐,身旁的嬷嬷急忙拿来木桶,她又不吐了,李国公直接走到她面前,一向严肃的面容温和的问着,“怎么了又?又闻着什么味了?”

    张氏抬起头,楚楚可怜的看着李国公,随后又看了眼李姨娘,“是……是姐姐身上的香粉我闻着有些难受。”

    李国公怔了下,随即看向李氏,“等下还要在一起许久,还要用午膳,去换身衣服,别再用这个香粉了。”

    李氏心中气焰升起,却也不好发怒,只好忍下去,心中暗道,这个贱人,不过就是怀了身孕,我都已经为国公府生了两个了,竟然敢往我头上踩。

    她冷哼了声,转身向自己院中走去。

    李姝站在一旁,满是恶意的看了张氏一眼,上次李国公那一巴掌打的她脸肿了好几天,这次就算再有气她也不敢再言语。

    ……

    李如松下了早朝,被文帝留下,还未回府,如今这前厅里待着的,除了李国公,大家的身份都尊贵不到哪去,张氏是姨娘,林氏也只是妾室,如今不过是未娶正妻,她过的舒坦些,李姝又是庶女。

    李姝的弟弟李澜跟着镇远将军去了东疆,开春便出发了,如今也有半年了。

    荷良下了马车,心中不由得欣喜,‘国公府’三个大字让她感到无比亲切,虽然她从前也常在宫中住着,可心中依旧抑制不住的兴奋,她与谢璟云走进国公府,门口的吴伯欣喜的喊着,“二小姐回来了。”

    说完才觉失礼,若是平常官人家自是可称一句小姐姑爷,可这……

    “太子殿下、太子妃。”

    ……

    东宫里的人搬了礼品紧跟着他们,前厅众人也都迎上前来,李姝看到她一副欣喜的模样,身上穿的是顺安街上采购不到的连云锦,身上的首饰也都耀眼灼目,如此张扬,可偏偏被她穿戴上却一点不嫌富丽,反倒是极衬她,如九天之上既尊贵又遥不可及的仙子,她虽是厌弃她,可眼中却充满了羡慕之色。

    众人都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只有一人气势磅礴的站在那里,笑看着谢璟云与荷良。

    荷良注意到爹爹一副高傲俾你的神态时,怔了瞬,下意识的看向谢璟云。

    谢璟云面色淡然,毫无波澜,与李国公眼眸相对,一时之间,氛围极为沉重,在场的除了这位太子妃,李家二小姐外,着实也没人敢言语一二。

    荷良正欲说话,却见谢璟云嘴角露出笑意,“小婿见过岳丈。”

    李国公突然笑了,“君臣为大,怎能让太子殿下给我行礼呢。”

    谢璟云露出一抹笑意,李国公又道,“别在这站着,走。”

    荷良看着爹爹引着谢璟云向正厅走去,咽了咽口水,面色有些难看,抿唇看着李国公的背影,轻哼了声。

    如今他是我的夫君,不给他面子就是看不起我。

    林氏向来善会察言观色,走到她身旁,拉起她的手,“荷良,你瞧,这才几日不见,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舒坦,往日里你在这院中,虽也不常得见,可跟如今就是不同。”

    张氏也走上前,“走,去后院去坐,府中的嬷嬷特意做了你爱吃的桂花糕。”

    李姝看着她们巴结奉承的模样就觉得厌烦,站在一旁,也随着她们一同去往后院,荷良经过她身旁时,她突然觉得不对,她身上的香粉与阿娘身上的气味一样,张氏还拉着她的手,这会怎么就不吐了?

    真是狐媚子,看等会在爹爹面前如何揭穿你。

    想来也是,她阿娘今日特地用了宫中赏赐的香粉,极其珍贵,平日里都没舍得用过,就被这个张氏给害的只能去洗了。

    荷良被林氏张氏拉着,瞬时心情好了许多,今日本就是喜事,应该高兴才对,她们刚走到后院荷塘处,还没坐下,李氏就走来了,老远便笑喊着,“太子妃来了。”

    荷良看着她们,心中暗叹,国公府这么多年没有个主母,吵吵闹闹的也是过了这么多年,从前阿姐在府中时,倒是都俱她几分,如今这府中只有她们,也不知要争闹到什么时候。

    她眼眸含笑,看着她们,“我给你们每人都准备了礼物。”说着,她抬眸看向如蝶,“去取来。”

    几人坐在一起,互相闲聊,李氏与张氏都是精明的人,谁也不在这个时候有意攻击谁,毕竟太子妃在这里,哪还有闲心思与彼此争得个口舌之快,她们在这国公府有的是时间争闹。

    往日里荷良还尚在闺中,有许多不能与她聊的,如今她已嫁了人,倒也没什么避讳,至于李姝,也压根不跟她们坐在一起。

    荷良给她们准备的礼物,正是让李姝心中不悦,心生羡慕的连云锦与朝贡的首饰,每人一份,毫无偏颇,虽说平日里张氏待她好些,她心中自是清明,这府中、这皇城哪个不是看身份地位示好说话的。

    ……

    至午时,在前院正厅用膳,李国公坐于正位,荷良与谢璟云坐于他身旁,李如松在谢璟云身旁。

    李氏、张氏、林氏与李姝落于下座。

    用膳期间,殿内很安静,只有李如松时不时的说上几句,饮了几杯酒后,负责斟酒的掌士一不小心将酒洒在了身上,急忙谢罪后,就去换衣饰去了。

    新人回门日,须有专门斟酒的掌士负责斟酒,无有偏颇,须对女婿与丈人同等量的酒,分毫无差。

    斟酒的掌士去换衣饰,李国公看向谢璟云,轻笑道,“听闻太子殿下日日晨起练剑,想是这分毫无差的酒也能把握。”

    他这是要让太子给他斟酒——

    作者有话要说:

    谢璟云:我不愿去夕月殿,只好拿媳妇‘骄纵跋扈’的名声来挡了……

    为太子殿下哄妻做准备了……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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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是要让太子给他斟酒。

    荷良坐在他身旁, 轻轻扯了李国公的衣袖,李国公并不理会她,其他人更是不敢言语, 只是眼眸低垂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荷良心中气闷,咬紧下唇, 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爹爹真是太过分了。

    谢璟云这次倒是毫不犹疑的接过下人递来的玉壶酒,直接给李国公添上了, “岳丈慢饮。”

    李国公哈哈大笑, 满意的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果真有分寸。”

    这‘分寸’二字, 寓意深厚。

    他招呼着太子用膳,众人也都松了口气,心中不禁觉得,这太子殿下当真是个软脾气,如此竟都忍了。

    想来也并无甚稀奇, 太子殿下自小就跟着御膳房里的那些人一同生活, 被东躲西藏的整整十年, 性子早就磨没了。

    ……

    用过午膳后, 李国公有事要出门,谢璟云称自己有些醉了, 要去歇息会,荷良便带着他去了揽月院, 等谢璟云歇下, 她就气愤愤的去了前厅。

    此时, 前厅也正热闹,李国公还未出门就被拦下了, 李姝不是个受气的,她故意在李国公面前称赞荷良身上的香粉恬淡清雅,随后又将此事引到张氏与她阿娘身上,见李国公有意护着张氏,她直接就将话挑明了,又忍不住骂了张氏贱人,被李国公又是一掌打的她哭唧唧的跑回紫都院,正巧还碰上了正向前厅赶来的荷良。

    荷良看她捂着脸,边跑边哭,已是能猜到是爹爹打的她,不然在这府中还能有谁打她?就算是别人打了她,她也不会委屈的哭,只会跟人家打回去。

    她来到前厅,李如松与林氏已回了院中,只有张氏与李氏还在那里,李氏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老爷,上次你打的姝儿好些日子没出门,这才几日啊,你又打她,你好狠的心啊。”

    随后又指着张氏说道,“她肚子里是你的孩子,姝儿也是你的女儿啊,你怎就忍心呢。”

    张氏惯会做和事佬,一副不争不抢的模样,“老爷,是我的错,三小姐说李姐姐身上的香粉和太子妃身上的一样,可我闻着确实不同,可能怀有身孕,嗅觉也与旁人不同……”

    李国公被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整的心烦,冷哼了声,怒道,“都回院中去。”

    ……

    荷良在一旁瞧了会,待那二人离去,她向前厅走去,望着依旧满脸怒气的李国公,她可不管他是不是在生气,他在生气是别人气的,可她的生气却是他给气的。

    李国公被这么一气,转身要回院中,正好与她迎面相对,她杏眸含怒,抿着唇,淡淡道,“爹爹,我有话跟你说。”

    李国公深叹了口气,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好不容易将她们都赶走了,这又来了一个,还是个小祖宗。

    他看了荷良一眼,淡声道,“去我院中说。”

    ……

    来到院中,李国公瞅了她一眼,坐了下来,自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他清了清嗓子,“说吧。”

    “爹爹,我要你跟太子殿下道歉。”

    李国公猛地抬眸看她,好不容易消散的怒气,又显于脸上,看着她气势汹汹的,小脸气的鼓鼓的,一时气又消了许多,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此时,李国公书房内,突然听到外面动静的谢璟云心中一沉,李国公应是会出门才对,却又折返回到院中……前几日永郡王府诗琴宴,打的是拉拢结党的主意,而那份人员立誓书就在国公府。

    听到脚步声停在了院中,他止住了翻窗离开的念头,神色凌冽的望了眼窗外,本是稳了心神,可接下来他的太子妃的话又让他心中一震,她可知道她在说什么?

    见李国公不语,她又道,“爹爹,你为何这般对他啊?今日是我回门的日子,你一点都不顾虑我的感受,一进门就让他给你行礼。”

    “他给你行了礼,已是给足了国公府面子,你又要让他给你斟酒,虽说我是李家的人,可我也看不过去……”

    李国公深叹口气,面色严肃,淡声道,“我的女儿嫁给他,我还受不得他的礼了?”

    荷良气愤的坐在李国公面前,“爹爹,君臣为大,臣礼在前,大婚那日,皇姑奶让他亲迎,他都来了,已是在欺负他,如今回门,你又欺他。”

    李国公还欲再说什么,她直接冷哼了声,“你就说道不道歉?”

    “不道……”李国公声音沉闷,一字一句不容置疑,让他给那个御膳房宫女生的皇子道歉,不可能。

    荷良杏眸愠恼,含着泪水望着他,牙齿将下唇咬的深红,既娇柔可怜又满眼倔强,“既然你和皇姑奶同意了让我嫁给他,他就是我的夫君,你们欺负他就是在欺负我,今日回门,你让我太没面子了……”

    说着,一大滴眼泪落下,呜呜的啜泣着。

    谢璟云在书房内听着,心中郁闷,她……怎得突然这么护着他了,小时候她不也是常欺负他。

    “……?!”

    李国公紧绷着的脸色松下来,急忙给她擦着眼泪,她一把将他的手甩开,“你手糙,别碰我。”

    李国公轻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以后不再欺负他,今日是爹爹的错,等下我去揽月院瞧瞧他,总行了吧。”

    她收回眼泪,见好就收,低声道,“行……你得说话算话。”

    “嗯。”李国公无奈的应了声,随后又道,“朝堂之上的事你不懂,就会在我这抹鼻子。”

    她小脑袋瓜转了转,无非就是你们那点事,难不成,将来你们反了太子,让我守寡或是让我改嫁?

    她心中虽是这样想,却也不会如李姝一样,直接说出口,只是拉着李国公的手冲他耸了耸鼻尖,一副不满的模样。

    李国公随荷良去了揽月院,谢璟云离开了书房,他们到的时候,他已经在揽月院里躺着了。

    他虽是知道李家二小姐向来得宠,倒是没想到李国公会如此宠她,当真命人煮了醒酒汤,他亲自送了过来,还与他笑着攀谈了许久,当然,他的太子妃全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爹爹,生怕他会再对她夫君如何了。

    ……

    回到东宫,已是日落西山,谢璟云回了朝政殿,她在辰阳殿用了晚膳后,如蝶给她试好了水温,又铺满了新鲜清洗过的月季花瓣,放了桂花香粉,她躺在浴桶里,轻轻闭上眼眸,长睫被水打湿,乌黑明亮,如玉般的肌肤沾染着点点水珠,飘散的水气遮面,更显娇俏。

    如蝶在一旁侍奉着她,轻声道,“小姐,今日可是累着了,奴婢给您捏捏肩。”

    她轻轻点头。

    过了一刻,兰嬷嬷走进来,轻声道,“小姐,朝政殿的徐公公适才来了,说是太子殿下一会过来,让您准备着。”

    她怔了片刻,也不知脑袋里在想些什么,随口问道,“他昨日可去了夕月殿?”

    “昨夜太子殿下在朝政殿过的夜。”

    “哦。”她轻轻点头,又问道“他为何不去夕月殿?”

    兰嬷嬷也不知如何回答她,总之太子殿下愿意来辰阳殿就是了,她道,“老奴也不知啊。”

    她转动着灵动的眼眸,别回头给她安了个善妒之罪,那可是七出罪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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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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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刚穿了件象牙色薄衣, 还没来得及梳发,谢璟云就已来到了辰阳殿,兰嬷嬷正整理着床榻, 莲草往香炉里添着香。

    她温婉的冲谢璟云见礼,谢璟云看了眼兰嬷嬷她们, 淡声道, “都下去。”

    如蝶手拿梳篦看着她家小姐,不知是该出去还是给小姐梳完发再出去, 谢璟云走到她面前, 看了眼她垂落在肩上如瀑的青丝, 又看向如蝶手中的梳篦, 冷声道,“给我吧。”

    如蝶有些慌乱的递给他,匆忙出了内殿。

    荷良欲言又止,想要喊住如蝶,却没喊出口, 她看向谢璟云, “殿下……”

    她还没说完, 谢璟云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妆奁前坐下, “别动。”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却从铜镜里看不到身后的谢璟云, 本是要乖乖的坐在那里,让他给梳发, 可还是想要仰头去瞧他, 头还没扬起来就被他宽大的手掌又给转了回来, “说了,别动。”

    她只好乖乖的坐在那里, 感受着梳篦从发丝间一点点划过,再从头顶梳下,再一点点向下滑落。

    谢璟云轻柔的给她梳发,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只怕会弄疼了她,总之有的是时间,就慢些给她梳吧。

    她心中暗暗嘀咕着,谢璟云倒还是个温柔的人。

    可大婚之夜却是把她折腾的……

    她轻哼了声,抿着唇,谢璟云淡声道,“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谢璟云放下梳篦,看着她有些羞红的脸颊,嘴角轻扬,拦腰将她抱起,她有些猝不及防,轻喊了声,一双玉.臂慌乱中缠在他脖颈,待回过神来,又垂下眼眸,将小脑袋贴在他胸膛,只觉脸颊滚烫。

    谢璟云将她放在软绵的床榻上,漆黑如墨的眼眸瞧着她,他的太子妃今日为了他还哭了一场呢,他倒是好奇日后她还能做出什么让他讶异的事来。

    他向她凑近,还未触碰到她柔润的唇,荷良软糯的身子微微动了动,脑袋转向外侧,娇嗔的说着,“殿下,灯……”

    他想起今日在揽月院中她说的话,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不是夫君吗?”

    荷良杏眸透出疑色,随即又垂下眼眸,“夫……夫君,有光我睡不着。”

    谢璟云眼中已满是她,一声夫君更让他心中炙热,他动了动喉结,在她鼻尖落上一吻,不舍的从她身上起来,熄灭了灯烛。

    他还未走回床榻,只听她软糯的声音又道,“夫君……”

    谢璟云没等她说完,问“口渴了?”

    “不是。”

    “我那日在尚衣局也给你挑了睡衣,你要不要换上……”

    谢璟云轻叹了口气,走向床榻,覆在她身上,炙热的吻落在她的耳垂,粗重的声音低沉道,“下回。”

    荷良冷哼了声,被他吻住了唇……

    ……

    晨起,谢璟云醒来,看着她睡得香甜,娇柔的身子窝在床榻里侧,肤白如雪,朱唇轻微动着像是在梦语,他凑近听了听,却又像是在嚼东西。

    他望向远处,思绪深沉,她不只是李家的人,她把他当夫君,嫁夫随夫,她是东宫的太子妃。

    ……

    谢璟云身着一袭墨衣在院中练剑,她昨夜歇下的早,倒是没有那么贪睡,也早早的起了身,洗漱过后,青丝被玉簪挽起,就急忙忙的跑去殿外,要看谢璟云练剑。

    她倒是还从未见过他练剑。

    不过那夜在顺安街上,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拿剑都能将那两个戴面具的人给杀了,那个时候她的心都要吓得跳出来了,根本没心思看他们打斗。

    兰嬷嬷给她搬了软凳,晨起有风,吹着凉飕飕的,又拿了件披肩,她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瞧着他。

    刚透出山头的晨光透着淡淡薄雾,清冷而柔和,打在谢璟云身上,她看的入神,不自觉的喊出了声,随后才觉得有些失态,又乖乖的坐在那里看着他。

    谢璟云停了下来,背对着她,将手中的剑扔给徐公公,荷良站起身,将兰嬷嬷早就准备好的巾帕拿给他,柔声说着,“擦擦汗。”

    荷良:我这样做应该很贤惠。

    谢璟云眉头微蹙,有些狐疑的看着她,将巾帕接了过去,只听她说道,“夫君,我也想练剑……”

    谢璟云:“……!?”

    他垂眸打量了她一番,她能拿得起剑吗?

    但她一双净澈的眼眸满是期待,他又不忍打破,将手中巾帕递出去,轻应了声。

    听到他答应,她看了眼兰嬷嬷,将身上的披肩解下给她,又从李公公手中接过剑,一时之间,没有心理准备,有些重力不稳,险些踉跄摔倒,可……那么多人看着呢,还是将剑又拿了起来。

    谢璟云轻笑了声,淡声问着,“你想怎么练呢?”

    她手中握剑,抬眸看着他,心中已开始犯嘀咕,这剑在谢璟云手中那么轻,跟鸡毛掸子似的,在她手里怎就变重了呢,现在说不练了,应该也不丢人,反正平日里她也从未拿过这么重的东西。

    谢璟云看她适才的欣喜劲全然不见,犹犹豫豫的,他看向一旁的徐公公,“取条树枝来。”

    徐公公怔了下,随即取了一臂长的枝条来,他递给谢璟云,谢璟云却没有去接,示意他拿着枝条站在那里,徐公公突然脑光一闪,咽了咽口水,拿着枝条的手都开始抖了,“殿……殿下,这,这使不得啊。”

    早知道取支长些的枝条了……

    徐公公由手抖开始腿抖,然后全身抖动着,这李家二小姐哪是舞剑的料,怕不是想要了他的小命。

    他慌乱之中,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兰嬷嬷,希望兰嬷嬷能给他说句话,劝劝她家太子妃啊。

    兰嬷嬷咽了咽口水,望着她家小姐,徐公公怕不是过于担心了,她家小姐能拿起剑已很不错了,哪还有力气挥剑砍他,就算是能挥起来,她那点子力气也砍不死他,最多是见个血。

    如蝶与莲草在殿内一边清扫着,一边时不时的望向这边,满眼好奇。

    谢璟云站在她身后,宽大的胸膛将她包围,骨节分明的手掌握在她柔嫩的小手上,“看好了,一共九片树叶。”

    徐公公倒吸一口凉气,虽说有太子殿下握着太子妃手中的剑呢,可……可这还是……还是有小命不保的风险。

    谢璟云带着她脚步向前移去,她垂于两侧的青丝扬起,环绕在四周,手腕转动剑柄,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清冷的光向前刺去,她手中的剑被谢璟云驱使着,如同丝带般轻柔却极有力,抬起再落下……抬起再落下……

    徐公公手中的枝条完好无损,叶片全落了下来,又被风吹起,飘落在一旁的月季花上,徐公公紧皱眉眼,一副苦相,嘴里低声呢喃着,许久,才微微睁开眼睛,确定自己还活着,又急忙查看了自己身上,直到确认没有任何伤才松了口气,腿一软,直接跌在地上。

    她欣喜的看着谢璟云,“这么厉害,我以后要学剑。”

    谢璟云:“……?!”

    兰嬷嬷也不觉间睁大了眼眸,只是垂头不语。

    荷良看向刚从地上起身的徐公公,“徐公公,去尚武局选一位武师来,我要学剑。”

    她一时兴起,接下来又想到,要打造一把什么样的剑才好,最好是轻便些的。

    谢璟云看了一眼徐公公,随后又看向她,“先不用寻武师,你若想学……”他迟疑了下,“我教你就是。”

    谢璟云:反正也是三分钟热度。

    她灵动的眼眸动了动,轻叹了声“也好。”

    “也好?”

    难不成她还不满意,她可知他有多忙?想来是不知的。

    “好。”

    ……

    御膳房送来早膳,她因心中欢喜,用的多了些,最后专门给她炖制的三补汤都要喝不下去了,本是打算不喝了,可谢璟云说那是他特意吩咐御膳房炖制的,她便给喝了。

    用过早膳,谢璟云回了朝政殿,如蝶正给她盘发,院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未等她心有疑虑,便已传来了永宁清脆的声音,“荷良……”

    她还正好奇呢,她与谢璟云大婚那日,文帝就早解了永宁的禁足,这几日她竟是都未来东宫,着实稀奇,稀奇。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大婚第二日去请安折腾了许久,昨日又回国公府,今日永宁来,倒是合理的。

    永宁看到如蝶还在给她盘发,轻叹了口气,嫌弃道,“都是太子妃了,你怎么还如此贪睡?”

    “哪有,我是早起练剑来着,没有盘发。”

    永宁睁大了眼睛,打量着她,“你……还练剑?你是看璟云哥哥练剑吧。”

    她轻哼了声,眼眸灵动,小脸上满是得意,“他已经答应我了,要教我练剑的。”

    永宁半信半疑的坐在她一旁,兰嬷嬷端来了茶水、糕点放在那,“公主,慢用。”

    “我不信,璟云哥哥现在已经帮父皇协理朝政了,哪有时间教你?”

    “信不信由你。”

    永宁冲她撇了撇嘴,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口中,突然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看向正在给她盘发的如蝶,“你下去吧,我跟你家小姐有话说。”

    如蝶怔了下,有些为难的看着荷良。

    “永宁,你急什么,马上就好了。”

    ……

    永宁将话又憋了会,如蝶刚一走出去,她急忙凑近荷良说道,“你够厉害的。”

    荷良有些懵的看着她。

    “听闻你大婚之夜将璟云哥哥胸口处抓伤了,还流了不少血……”

    荷良急忙打断她的话,“谁说的?”

    第30章

    =========================

    荷良急忙打断她的话, “谁说的?”

    永宁看她有些激动,神色中又有些慌乱,她本是不信的, 如今看来,倒像是真的, “我听宫里的宫女们……都在议论, 不过,你放心, 我已经训斥过她们了。”

    荷良:宫女都知道了?那整个皇宫岂不是都传开了……!!!

    完了, 她李家二小姐的英名全毁了, 太丢人了!

    再说了, 哪有流了不少血,明明就只是浸血了。

    永宁笑着宽慰她,“你懊恼什么?我母后又不会把你唤过去训斥一顿,皇奶奶自是也不会说你。”

    “哼,多丢人。”

    她猛地站起身, “我去找谢璟云。”

    永宁拉住她, “不是璟云哥哥说出去的, 我替你查了, 是裴婷衣身边的侍女阿香传出去的。”

    “不过,想来也有裴婷衣的份, 她若是不许,阿香一个侍女敢这般议论太子与太子妃的私事吗?”

    她轻叹了口气, 从前在国公府看着爹爹的姨娘争斗个没完, 她只以为是府中没有主母的原因, 如今看来,她这个太子妃也有人上赶着欺负。

    这日后若是东宫再纳了侧妃, 还不得闹腾个没完没了?

    “对了,荷良,璟云哥哥可去她房里了?”

    她轻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应是没有。”

    “我就说吧,璟云哥哥才不会跟你记仇呢,你小时候欺负他的事他早就忘了,就算没忘,也不会跟你计较的。”

    她点了点头,倒是认可永宁说的话。

    永宁吃完了糕点,又饮了茶,“我想起来了,我是有事要跟你说来着,皇奶奶还有十来日就要过寿……”

    不等永宁说完,她猛地惊了惊,拉着永宁的手,“去年,我答应皇姑奶要给她准备一份大礼呢,可我还没头绪呢。”

    “那倒是省了心,皇奶奶已经发话了,让你和我每人给她绣上一对寿联,底纹是寿桃。”

    她苦笑了声,“是省心了,可……可我虽会刺绣,但我不想绣。”

    永宁笑了笑,“咱俩想一块去了,我在想是不是偷偷出宫去寻人给咱们绣,到时皇奶奶也看不出来到底是谁绣的,咱俩的绣工又不差,只是懒,沉不下心来去绣。”

    荷良下意识的摇头,“被发现了可是要挨骂的,你还嫌没禁足够啊。”

    “那怎么办?真绣啊……!!!”

    她脑袋瓜转了转,动了小心思,“你不是说李美人刺绣也颇为精巧吗,我们去她殿中,让她帮着些。”

    永宁叹了口气,“那还不是得自己绣。”

    ……

    两个人商讨了一个时辰,也没想到解决之法,只好一同去李美人的清雨殿,荷良拉着永宁的手,放柔了声调,“永宁,咱们让李美人‘帮’着绣寿联,这件事你去说。”

    “为什么?”

    “如今我是太子妃,跟从前不同,这种事还是你去说比较好。”

    “我还是公主呢。”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向来是争吵惯了。

    这时永宁突然对她冷哼了声,“你再欺负我,我可要去跟璟云哥哥说了,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你。”

    荷良顺着永宁的目光看去,谢璟云正向东宫里走来,她也冷哼了声,“我还不是不想给他丢人。”

    这时谢璟云走来,瞧了眼她们,这两个人在一起向来不会安生。

    永宁说道,“璟云哥哥,你的太子妃她欺负我。”

    谢璟云轻应了声,并不理会她的话语,就要向朝政殿走去。

    永宁上前拦着他,不满的说着,“你不管管她啊?”

    谢璟云轻叹口气,“是她欺负你,又不是你欺负她,我管什么。”

    ……?!

    永宁怔在那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懵了许久。

    “这……你们两个一起欺负我。”

    荷良也懵了,谁知道谢璟云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永宁拉着荷良的手臂,不解的看着她,“诶,李二小姐,你这么快就把冷情绝性的太子殿下给征服了?”

    荷良轻咳了声,谁知道谢璟云心中怎么想的,不过在永宁面前还是嘚瑟一番,“那是自然,不看看我是谁……”

    虽是嘚瑟,却也底气不足。

    永宁冷哼了声,冲她撇嘴,“我可告诉你啊,璟云哥哥心思可深着呢……”她想了想,又道,“不过,你也是个磨人的。”

    ……

    立了夏以后,午时的空气温热了许多,一连好几日,都是阴雨天气,雾气朦胧的,她与永宁整日窝在李美人的清雨殿里,所谓的帮也变了,李美人这几日倒是忙坏了,好在两个人也都有些良心,给李美人讲些乐事,也绣上一绣。

    直到皇太后寿辰前一日,这两幅寿联才算绣完,她这些日子没少往清雨殿里拿东西,而且都是成堆成堆的拿,徐公公告知谢璟云时,都是一副心疼的语气,可谢璟云却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不过也并不是毫无收获,她也从清雨殿拿了件让她欣喜的礼物,倒不是多名贵,也不是很喜欢,只是觉得有些稀奇,有些不能接受。

    上次在清雨殿里谢璟云书写的《逍遥游》一直被放在那里,她无意间瞥见了,就向李美人讨要来了,本就是太子殿下书写的,李美人自是会让她带走。

    她在殿中将这三丈长的绢纸铺展开,已站在那里瞧了有半个时辰,兰嬷嬷从她身旁经过几次,欲言又止了好久,也没说出什么。

    她一直低声呢喃着,“这书写的确实不错,可是……怎么会是谢璟云书写的呢,他小时候明明字写得那么难看,她还因为‘字’不止一次嘲讽过他呢,他如今竟写得一手好字,着实让人吃惊,不可思议。”

    她正瞧的认真,徐公公恭敬的走进来,细声道,“太子妃,殿下问您可准备好了皇太后的寿辰礼?”

    她点头,“准备好了。”

    随后她问,“他呢?”

    “殿下在朝政殿呢。”

    “我说他准备了什么寿礼?”

    “这……奴才不知。”

    “太子妃,殿下让您明日自己去昭元殿,他与文帝晚些过去。”

    “知道了。”

    徐公公离开后,她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兰嬷嬷因谢璟云被她抓伤一事被传出去又教训了阿香一番,连带着她的主子也明里暗里的数落了一通,不过这次,谢璟云倒是没有唤兰嬷嬷前去。

    徐公公回到朝政殿里,谢璟云正坐在桌案旁看书,徐公公轻声道,“殿下,太子妃的寿礼已准备好了,奴才也跟太子妃说过明日让她先去昭元殿了。”

    “嗯。”

    他轻应了声,目光依旧在书页上,过了片刻,他抬眸看向徐公公,“她在做什么?”

    “太子妃正在那看字,是殿下前些日子同文帝在清雨殿书写的那副《逍遥游》。”

    谢璟云眉头微蹙,眼眸含疑,她竟是将那副字从清雨殿带回来了?

    徐公公见他不语,想着如今太子殿下的心思正在太子妃那里,笑着道,“兰嬷嬷说太子妃在那字前站了有半个时辰呢。”

    他垂下眼眸,怕不是在拿他从前的字与现在做比,觉得不可思议?她也应该动动脑袋,人都是会变的。

    “嗯。”

    他应了声,徐公公便退下了。

    这时,正巧夕月殿的阿香向着这边走来,冲徐公公见礼道,“徐公公,太子殿下可在殿中?”——

    作者有话要说:

    谢璟云:太子妃有点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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