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并无性命之忧,早早的就被人救下了,只是小侍女不经事,一时吓着了,才着急忙慌的去喊关山候和雪阳长公主。


    荷良是在朝云阁里听兰嬷嬷讲的,她用完午膳,有些疲倦,想着这么热闹的事不一会就会传开,索性就没去跟前凑,毕竟上吊还是件挺吓人的事。


    兰嬷嬷虽是国公府的老人,向来稳重,可人也是大大咧咧的,对这些闲碎事极其热情,不一会就打听个明白,回来说与她听了。


    她倚在床榻上,认真的听兰嬷嬷说着。


    “其实不过就男人那点子事,关山候的长子关嘉风向来都不是个行得正的,常常混迹在酒楼风月之地,今日狩猎他不小心跌下了马,便早早的回院中更换衣服,却没成想这皇家园林里尚衣局的宫女正巧在那经过,就被他给惦记上了,二人正行云雨之事呢,恰巧这秦氏回来撞见,闹死闹活非要去寻长公主,世子就恼了,给了她两耳光,秦氏气不过,就去上吊了。”


    “想来这秦氏也是积怨已久,想趁着上巳节赏春将此事闹出去,左右她的命运也不过如此了。”


    她轻叹了声气,“女子成婚,一切都由不得自己了。”


    她轻声说着,倒是伤春悲秋起来。


    “小姐,您哀叹什么,您是李家尊贵的二小姐,咱们公子如今又是翰林院学士,大小姐又要嫁到方太傅家,愣是谁也不敢欺负您呐。”


    “这秦氏的母家去年因贪污官银被抄了家,如今也是无所依靠,不得已才行此舍命之举。”


    “听说这世子曾还与关山候的妾室私通,被关山候打的一个月下不来床,都被长公主将这些事给瞒下了。”


    “那嘉芫郡主还未议亲,若是传出去此等事,日后可不好相个好人家了,不过那嘉芫郡主也不是个心底明亮的人,跟咱家三小姐打成那个样子。”


    兰嬷嬷不停的说着,荷良边听思绪边四处游荡着。


    一旁的如蝶与莲草倒是听得个认真,不过她们关心的不是那世子、夫人,当然也不会是嘉芫郡主的婚事,而是那尚衣局的宫女怎么样了,毕竟她们出身是差不多的,容易引起悲悯之心。


    “那尚衣局的宫女哭哭滴滴的,说是世子跟她说,院中有衣物需要清理,如今走不开身,劳烦她捎去给浣衣局。”


    “她便没多想,就跟着进了屋,没想到这世子霸王硬上弓,让她不得不从。”


    “那宫女生的秀丽,脸上红肿着,想是被秦氏也扇了耳光。”


    ……


    各自感慨与之相连的命运,如蝶与莲草感慨倒是情有可原,只是不知她在忧伤什么……


    不过热闹事不止这一件,另一件却是无人敢议论,只是随意聊聊。


    魏远从林中带回来的那位女子当真被文帝宠幸,留在了后宫。


    皆传言说那女子生的玉面,一双媚眼能勾人心魄,身姿凹凸有致,又颇懂礼仪规矩,世代行医,在李家族谱上确实有迹可循,所以,太后倒是没有说什么。


    甚至还有人说当真是出门采个药,都能爬到龙床上,也该人家有这福分,生的挑逗人心。


    人聚在一起就容易生事,尤其是这么多夫人小姐聚在一起,少不了各种闲话,此次上巳节赏春倒也都是玩了个热闹,第二日一早,便都陆陆续续的去请安,随后就离开了皇家园林。


    文帝也在这日下了道旨意,赐婚太子谢璟云与裴远山将军之女裴婷衣,不过是侧妃。


    至于太子妃的人选暂且未定。


    荷良听到这道旨意后,终于松了口气,还是皇姑母厉害,答应她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她若不想让她的侄孙女嫁给谁,还不是一句话。


    无事一身轻,乐哉乐哉的回到国公府,还与顾韵约好,待到明日一同去翰林院,那里可都是些文人学子,个个霁月清风,儒雅端庄的,去挑个顺眼的回来。


    反正哥哥在那呢,自是可以进出自由。


    用过午膳,她坐在院中古榕树下,单手托腮,望着远山,兰嬷嬷在院中收整被雨水打落的枝叶,时不时的回头看她一眼,“小姐,您就别忧心了,老爷他不会来咱们揽月院的。”


    只用过午膳的这半个时辰里,她已让如蝶去打探了三回,简直就是刚走回来又回去,舞会来迟,狩猎乱跑,以李国公的脾气,是该来将她说落一顿。


    可是,李姝与嘉芫郡主在温泉中厮打,爹爹应该先罚她才是。


    她站起身,算了,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省的吊着心,午睡都没心思。


    正巧如蝶又从李国公处赶回,相比前两次,她的面容舒展了许多,心里憋着笑意,凑在荷良跟前恭贺道,“恭喜小姐,咱们府中有喜事了。”


    “……?”


    “太医院的张太医刚离开咱们国公府,说是三姨娘有孕了。”


    荷良站在那里怔了片刻,虽说三姨娘不过三十来岁,可她爹爹已经年近有五了,这……着实是该恭喜。


    “去,去库房多拿些首饰,我要去瞧瞧。”


    她倒是心中欢喜,在国公府里,三姨娘待她还不错,这三姨娘是个蕙质兰心的,因着她进国公府十余年都未有子嗣,所以待宜良、荷良都格外温和,每次二姨娘与李姝生事,她也都是在李国公面前将风吹的很合荷良的意。


    如今她怀上子嗣,是该去恭贺恭贺。


    想来爹爹没有来揽月院,也跟她怀上子嗣心情大悦有关。


    如蝶手中捧了好几个精致的黑金檀木盒,她家小姐向来是个大方的,至少在送礼方面从来都是这样,这些个首饰都是宫中赏赐的,件件佩戴出去,都足以羡煞旁人。


    闲景院里早已热闹了起来,院中桌旁坐了好几个人,连着丫鬟嬷嬷的远远望去,一片人影。


    “我倒还来迟了。”她小声嘀咕着,一旁的如蝶轻声道,“小姐的揽月院离得这闲景院颇远,要不然,小姐定是第一个来祝贺的。”


    “那倒也是。”


    李国公身直体正的坐在那里,满眼掩不住的喜色,老来得子自是欢喜的,只盼着这张氏能生个儿子,如今他已有三个女儿,再得个儿子,就是三儿三女,也算是子嗣兴盛了。


    荷良温顺乖巧给他行礼,他丝毫未提在皇家园林的事,荷良瞧了眼一旁的李姝,她的面色也喜,想是爹爹也未罚她。


    二人正好相视,皆明彼此心中所想,不过李姝对她不满,冲着她冷哼了声。


    李国公自正房夫人离世后,便没有续房,院中只有两房姨娘,二姨娘李氏仗着自己有儿有女,又是李家旁支,向来傲慢,常常不把嫡出小姐放在眼里,更别提三姨娘张氏了,此时她坐在一旁,虽脸上挤出丝笑意,眼中却也是掩饰不住的厌色。


    二姨娘李氏原本是李家旁支表亲,借着来皇城赏玩住在了李家,当时正值正房夫人怀有身孕,她就与李国公暗中私会,后来因怀了李姝,就纳了她为二房。


    所以,荷良只是比李姝大上几个月而已。


    “妹妹被纳进李府也有十来年了,从前一直未有身孕,怎如今却有了?”


    李氏有些阴阳怪气的坐在那里一边用茶一边说着。


    张氏性子柔和,笑着回她,“以前我身子不好,这些年用了不少补身子的汤药,如今才能怀有身孕。”


    她面色淡然,不急不缓,如春日旭风轻抚人面,舒适而惬意。


    李国公平日里虽不掺和她们之间的争风吃醋,如今李氏话中有话,实在扰乱他愉悦的心情,他并不看李氏,只是沉声道,“府中新添人丁,是喜事,看也看过了,回你的紫都院去吧。”


    这明摆着是在赶李氏。


    李氏一时气愤,这才不过刚有身孕,就能压她这一儿一女的一头,日后可还得了,心中不满,小声嘀咕,“怕不是老爷只顾着欢喜自己雄风健在吧,谁知道她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或是去……”


    虽是声音轻如蚊蝇,但她依然不敢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不过没关系,她有嘴替……!!!


    李姝见自己母亲面色不悦,爹爹又如此冷言,她可不是个会顾着礼仪规矩的性子,不悦了就要说出来,或者就像同嘉芫打起来一样。


    “爹爹,您得查一查,万一这是她和哪个男人的野种呢?”


    荷良坐在一旁,正吃着桂花糕,一句话差点让她噎着。


    李姝的脑子当真是个摆设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言说,且不说爹爹正心中欢喜着根本不信,就算信,怕也是不会向着她。


    果真,李国公一个耳光子,直接将李姝扇倒在地,惊得李氏急忙跪在地上拉着李国公的衣角,瞬时眼泪都落了下来。


    李姝前两日的伤才刚好些,怕是又要待在院中几日了。


    李氏院中的侍女嬷嬷也跟着跪在那里,荷良将手中的桂花糕放下,轻抿着唇,倒是怕李国公一生气也连带着她,可还是想留下来看这出子戏,毕竟平日里李姝也没少拿话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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