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与永宁在贵妃榻上各躺一边,靠在金丝软枕上闲聊着,看到文帝从殿内走出,她身子微微颤了颤,随后又看到谢璟云也走了出来,直接怔在了那里,迅速回想着自己是否说了不该说的话,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愿他们都没有听到。
还没等她脑子想明白,有风吹过,一颗樱桃正巧不巧落在她因惊讶而半张开的口中,直接卡在喉咙处,她猛地坐直身子,单手捂嘴,用力的咳着。
如蝶慌忙给她拍打着纤薄的后背,樱桃才回到口中,她捂着嘴轻嚼了,永宁反应过来看着她,心中暗语,这就是吓唬我的下场,自己也吃了吧。
看到她被樱桃卡着,谢璟云的脚步下意识的加快了些,不过还好,他的太子妃并没有在嫁给他之前被樱桃卡死。
“你们两个在这里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文帝稳重而温和的声音笑问着,见永宁低垂着脑袋,荷良一副羞涩紧张的模样,他又温和的说道,“荷良,紧张什么,这里不是朝堂,也无外人,放轻松些。”
此时李公公已命人搬来了座椅放在贵妃榻旁,文帝坐下后,瞧了眼满树的通红,又望了望她们,“你小时候可不是这般,常常在大殿外见了我就拉着我让我抱着,如今果真是长大了。”
荷良:“……”
谢璟云在呢,能不能不要提小时候?
文帝又道,“永宁却是越长大越不像话了,日后你与她在一起要多感染感染她。”
荷良:“……!”
怕是永宁现在正在心中骂她。
其实文帝是听到了永宁适才的话,她堂堂一国公主,喜欢殿前侍卫也就罢了,人家还心有所属不喜欢她,着实是丢人。
虽然荷良的性子比她好上不了多少,至少懂些礼仪,心中清明,不似她这般胡闹。
文帝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错,他又说着,“荷良,你那七色月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在宫中走到哪里这些个宫女嬷嬷,甚至是这些个太监都在议论此事,你与寡人讲讲。”
荷良:“……”
文帝还真是会聊天。
她声音轻柔的说着,“荷良不过闲来无事,看到书中有言,有一地方盛放七色月季,我就想着在阿姐成婚那日将国公府铺满,就用了矿石粉染色,没成想夜里落了雨,都给冲涮掉了。”
虽已过了好几日,提起来这件事她还是蔫蔫的,心中闷闷不乐,倒是永宁站起身,拉着文帝的衣袖,“父皇,您就别净提她的伤心事了,那么多人笑她,她为这事难过了许久,还病了一场呢。”
文帝被永宁的话说的略不自然的笑了笑,随即道,“这有什么难过的,寡人可是听说了,皇城中无论男女老少,贫穷贵贱可都是去国公府欣赏了一场前无仅有的花会呢,荷良做的好啊,哪有人会笑话你,人人都应赞你让她们看到了如此盛景,感恩戴德呢。”
“以民为先,你这般做,当真是给皇城各官员府宅都做了个好榜样,这样,寡人将司花局新运来的绣球花赏你百盆,放满你的揽月院。”
还成了榜样了?
荷良心中一乐,她是听说司花局新来了一种花,听说此花极难运输,所以只够宫中各殿摆放的,她本还想去找皇姑奶讨几盆来着,如今看来不用了,有了文帝的赏赐,看谁还敢笑她。
一旁的谢璟云眉头微蹙,眼眸透出淡淡的冷光,瞧了她一眼。
永宁看文帝心情大悦,站在一旁冲着荷良眨了眨眼,荷良自是知晓她是何意思,只是,她要如何开口呢。
迟疑了片刻,她说道,“荷良能不能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你说。”
“我与太子殿下的婚期将至,想让永宁陪着我去挑选些大婚当日的衣饰。”
文帝顿了顿,笑道,“你们大婚的一应用品都有宫中尚衣局置办,你不用操心。”
荷良怔了下,暗自骂自己怎么突然就没了说法呢,过了片刻,她又道,“还有一些女儿家的用品,荷良想亲自去尚衣局挑选些。”
她说完,羞红了脸,毕竟……谢璟云就在一旁呢。
永宁,为了你我可是豁出去了。
文帝怎会不知这二人的心思,转头看了眼喜悦显于脸上的永宁,清了清嗓子,“也好,不过……”他面色严肃的望着永宁,“不可再惹乱子。”
“谢父皇。”永宁兴奋的蹦了起来,直接头顶着上面的樱桃树枝干,将青丝挂在上面,真是乐极生悲。
阿鸢与如蝶忙活了许久,才给她将头发扯下来,樱桃还被扯落了许多。
……
在清雨殿用了午膳,荷良看着李美人,果真如永宁所说一般,处处照顾别人,又是如此大方得体,不止人生的娇美,又写的一手好字,还有一身医术,深存济民之心。
难怪深得文帝欢心。
不过午膳她只随便用了几口,有谢璟云在,果真如她所猜想,在谢璟云面前用膳,她根本不用特意克制着,就能保持着窈窕身姿。
……
用过午膳后,与永宁一同前往尚衣局,不知永宁是故意的还是当真一时心直口快,问向谢璟云,“璟云哥哥,既是你们二人大婚,你要不要与我们同去?”
荷良下意识的拉了下永宁的衣袖,落在谢璟云眼中,他轻叹口气,瞧着荷良淡声道,“不用了。”
她当真就这么怕他?还是上次游湖时撒了谎。
永宁嬉笑道,“那就让荷良也给你挑了,夫妻之间的内饰定是要般配的。”
荷良:“……”
永宁着实越来越不正经了。
她在尚衣局挑选了几件花样清雅的亵衣,因着天气越来越热,又挑了几件轻薄的睡衣,再就是一些随身佩戴的香料。
虽是只挑选了这几件物品,却也是忙活了好几个时辰,挑来挑去,添添减减,尚衣局的女官拿着个册子在那里左右为难的说上一句,便记上一句,随后再划去,再接着记,向来听说这李家二小姐一应物什刁钻,果真比宫里的娘娘还难伺候,正暗自庆幸还好她平日里用的衣饰不是尚衣局负责的,可又想到,她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了,那可不就是日后的皇后。
到时候可有的伺候了。
不过好在李家二小姐虽是用物讲究,脾气倒是随和,也难怪她能让那么多人进国公府赏花,定是个善待下人的主子。
这般想着,倒也乐的站在那里来来回回记着,也实在是不敢有任何纰漏。
……
从宫中回到国公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阳落下,清风拂过,府中的人经过前几日的忙碌疲惫又开始恢复了以往的干劲,她走在院中,那些老嬷嬷见到她便满脸堆笑的问好,齐叔看到她回了府中,急忙赶上来,“二小姐,有件事老奴要跟您说一下。”
“嗯。”她随口应着。
“老爷说那么多月季堆在府中看久了心烦,就让人都给拉走了。”
荷良的脚步停下,眼眸四处张望了遍,她竟是没有注意到,院中的月季都不见了,正欲生气,又想到那日夜里的雨,算了,拉走就拉走吧,反正宫中的绣球花已经送到揽月院了。
她轻叹了口气,淡声道,“我知道了。”
齐叔本还以为这件事没有提前跟她言说,她会去找老爷闹一场呢,却没想,就这么轻易的一句我知道了。
他松了口气,毕竟来府中拉走月季的人得罪不起,才会冒着惹这位小祖宗不悦的风险让人给拉走了。
如今看来是无事了。
回到揽月院她摆弄了一番绣球花,用过晚膳沐浴后就歇下了,躺在床榻上,脑袋瓜里还在回想今日在清雨殿中到底都跟永宁说了些什么,她和永宁还专门跑去秋唐殿中试了试相同的距离,同样的声音大小,里面的人是不是可以听到。
事实是虽然文帝与谢璟云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可是真的能听到,而且很清晰,他们又是在屋内写字,那般安静。
可她与永宁聊了一个多时辰,说了那么多话,她怎能全都记住呢。
算了,既然文帝都没有提起,定是没有说什么大不韪的话,如此便不担心了。
屋内烛火皆熄,床帐落下,她用了些茶水就睡着了。
……
梨花败落,柳絮不再繁飞,时间转瞬既过,婚前这几日宫中司礼局的嬷嬷一大早的就将她喊起来,日日教些她打小就厌弃的那套礼仪,说什么要再恭敬一些。
礼仪是又重温了遍,又要讲解大婚当日的各种事宜,毕竟是太子大婚,该有的自是不能有任何差错,她心情本来挺轻松的,被这些个嬷嬷严肃的言语整的觉都睡不好了,生怕那天出丑,再惹出笑话来。
每到这个时候,阿娘就会在她心中出现,不过虽然阿娘不在,宜良回了府中宽慰了她一番,又有林氏极其通晓人情世故的在一旁打趣,心情才放松了些。
好不容易司礼局的嬷嬷才离开,却又被告知大婚前三日要斋戒,不能食荤,她咽了咽口水,委屈的说着,“阿姐成婚时也没这规矩啊?”
兰嬷嬷见她一张小脸这几日被折腾的惨白,杏眸含愠,极为不满,她无奈的说着,“小姐,这不能一样的啊,您要嫁的是太子殿下,这是皇家礼仪。”
她冷哼了声,只在心中暗骂,什么皇家礼仪,还没嫁给谢璟云呢就要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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