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让大家骤然警惕,尤其是夏孤,她下意识把手放在腰间:“你是谁?”
男人走下楼梯,淡声道:“你们闯进我的club,还问我是谁?”
“你是这里的老板?”夏孤有些迟疑。
“quintadelsordo,是我一手创建的受害者联盟俱乐部,我是虞景明。”男人啧了一声,“能找到这里,想必也都是‘夜游’的受害者。”
新鲜的词汇让所有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但也很快明白,这人似乎知道很多线索。
“今天太晚,具体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既然来了就好好住下,但我不喜欢有人弄坏我珍藏的画作,这可都是名家的真迹。”
虞景明手肘倚着扶栏并不再往下,黑色的眼眸低低垂下看向大厅内的人们,面上笑容若有似无。
“或许有些画是赝品.....但说不定画里的人,是真的呢。”
低沉的声音给惊悸的人们添了把恐惧的柴,他们发现虞景明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慎无真身上——确切地说,是落在慎无真背后的墙面上。
雨水的浊湿浸入了墙纸,慎无真转头发现,自己背后竟然有一幅壁画,披头散发的男人瞪着惊恐的眼,手里却捏着半具被撕咬残缺的人体,状似迫不得已,却还要张口去吞食血肉。
《农神食子》。
临摹得与原画极其相似,上面暗红色的涂料如同血液,壁画上的人痛苦和害怕以及反差强烈的残忍血腥几乎溢出墙壁,慎无真退后了几步,画中农神的眼睛却像是黏在了他的身上。
他倒吸一口凉气,第一次因为一副画作感到毛骨悚然。
是因为水渍吗?
他靠上了一个略微冰冷坚硬的怀抱,大手毫不客气地按住他湿润的肩。
“慎老师,你弄脏了我的画,它生气了。”
“怎么办?”
那掌心灼热,慎无真浑身冰冷,此刻被烫的一抖,竟是不知道虞景明什么时候到的身后,肩膀缩了缩想要挣开,抬眼却又看见画中男人的眼神似乎重新收敛了回去,一个犹豫间,被揽着肩膀往楼上半拖过去。
“你....带我去哪儿?”慎无真磕磕绊绊地往前被带着走,男人的步子很大,肩膀也很宽,他似乎失去了主动权。
此刻夏孤也并未轻易出手阻拦,可能是碍于男人是俱乐部的老板,他们的信息来源,其他人更是不敢阻止。
“哎,你等一下!”唐吉紧张地叫了一声,伸手抓住了慎无真的胳膊,“你干什么,你有什么权力带他走?”
和虞景明滚烫的掌心不同,唐吉的手湿滑冰冷,只是头顶上男人的目光似乎更加冰冷:“松手。”
唐吉乖乖松手。
虞景明嗤笑一声,还是解释了一句:“我带他去房间换身衣服,你也一起来吧。”
走到楼上的时候,慎无真往下看了一眼,此刻的瞳孔却骤缩了一瞬,楼下的人们脸色阴晴不定,或许是在猜想这位突如其来的虞景明在这个所谓的游戏中扮演什么角色,也或许是在为接下来的遭遇感到惶恐——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这是在楼下没有过的场景,此刻出现在慎无真眼中。
每个人的头顶升起两道若隐若现的光芒,分为黑蓝二色,但是颜色占比却并不相同,颜色构成的图案也不一样。
白色连衣裙女孩瑟缩在角落,她的头上是一只做着同样动作的小兔子,耳朵是黑色,身体则是蓝色,毛茸茸的样子仿真度极高。
倚在墙边踩灭了烟头表情压抑的肌肉男头顶是只站立的水牛,和他一样有着健硕的肌肉,整个头颅和大半个身体都是黑色,蓝色部分比较少。
双手环胸看着他的夏孤则头上是一只抱着爪子表情严肃的老虎,整个轮廓被描了黑色的边缘,身体和头颅各个地方都是均匀的蓝色。
.....以及,每个人,头顶似乎都有一个蓝黑颜色比例不同的动物,慎无真一时间有点发愣。
“你在看什么?”虞景明的手滑上他的后颈,奇怪地问。
他抬头,也终于看仔细了这个男人的模样,凉薄的唇,轮廓清晰的脸颊,以及黑得不是太正常的眼眸,黑色风衣显得肩膀宽阔,虽不显肌肉,气势却比方才的肌肉男还要强上几分,胸针更吸人眼球,不过慎无真此刻抬眼上去,却被盯紧了视线,一时黏住无法继续往上。
“头顶有什么?”
男人的敏锐超过慎无真的预料,他当即收回目光:“没什么,想看看这里有几层楼。”
“三层。”
黑色的风衣罩头下来,他被裹住只露出一个脑袋。
“先披着,以免着凉,你的房间在三楼。”
带着体温和一点稍烈的香气,慎无真被笼罩在这种氛围之下,一时间忘记了身处的地方,只觉得这件风衣就是生命的归宿一般——裹尸的草席一样熟悉。
这样被抱得更像样了,慎无真被带着往前走,忘记了自己突然能看见奇怪景象的特异功能,恍恍惚惚地到了房间。
虞景明里面穿着一件低领黑色毛衣,将慎无真推入了房门内。
“衣柜里有衣服,浴室有热水.....记得多穿点,明天见。”
这次是慎无真抓住了他的衣袖:“等等。”
他脱下风衣,寒气让他瞬间打了冷战,但还是伸手递给男人:“谢谢你。”
“慎老师为什么跟我这么客气?”虞景明并不接,低头看他,“鼻子冻红了,小心感冒。”
他低头贴近慎无真耳边:“我的忠告是,好好睡觉,夜里不论听见什么动静也不要出门,我可不希望明天见到的是另一种形式出现的你。”
热气在空气中氤氲成雾,从温热到冰凉如同毒蛇钻入慎无真的耳廓,甜蜜又冰冷:“晚安,真真。”
虞景明离开了,他的风衣没有拿走,那枚精致的胸针也在上面别着。
慎无真又打了个冷战,这里的温度似乎在不断降低。
“你...认识这个老板吗?”唐吉终于跟了上来,他没敢靠得离虞景明太近,瘦弱的小青年此刻抱着肩膀瑟瑟发抖,黑色眼镜上凝了一层水雾。
“或许吧。”慎无真让开一点位置,“进来。”
唐吉也不客气,钻进了房间。
屋内暖和很多,房间也够大,两张单人床摆放在正中,床头靠着墙,米黄色的墙纸让人心情很快放松下来,这里的摆设简单低调,地毯却柔软,是上好的品质。
只有一点,床的正对面挂着一副哭泣男孩的画作,一眼看上去内心会变得柔软和同情,但实际上这幅画曾经带给了很多人死亡。
两人都对艺术品多少懂一些,看着这幅画几乎断定了夜里无法安睡。
画框是固定在墙上的无法拿下来,他们就扯了一张床的床单将画框蒙了起来,但看上去似乎更加诡异了,不过也比对着画好上一些。
慎无真让唐吉先去洗澡,他找了条干燥的浴巾把自己裹着,打开衣柜却发现里面全是秋冬的衣服,看着沙发上那件黑色风衣......这里这么多人,只有他一人穿着秋装。
虞景明在这个游戏中恐怕是个重要角色。
终于等唐吉洗完出来,他进去反锁了浴室门,打开热水。
温热的水浇在身上,他终于放松了不少,也趁机思索复盘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
慎无真有个毛病,也许是经历过的变态太多,他很少将情绪露在外面,尽量用最佳能保护自己的办法来处理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思考。
相反地,他很快明白了夏孤今天话中的意思。
首先是处境,来到这个俱乐部的人不论身份和年龄——他们所有人都被困在了这里,他相信夏孤他们一定会先去找出口再入住房间,但外面已经全部坍塌,即便是找到了出口,恐怕也无路可逃。
接着是生路,找到恶人,杀死他(她),就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出去的条件。
然后是恶人的身份,虞景明说过,这里是一个受害者组成的俱乐部,他们这些人在游戏中扮演了受害者的身份,需要找到的就是他们要报复的对象——恶人。
慎无真很快有了眉目,但需要找机会证实自己的猜想,夏孤看上去应该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但她似乎对自己并不信任。
也是,和其他人不同的出场方式,又能无意间引起这么多人的注意,即便慎无真习惯了这种感觉,并不代表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热水在玻璃上盖了一层新的雾气,他让水从头顶往下把身体灌透,双眼紧闭之间陷入一片黑暗,隐约似乎听见了一阵若隐若现的钢琴声。
像是有手代替热水在他的脸颊喉结拂过,腰间敏感的位置也并不放过,如同情人间最暧昧的抚触,分不出究竟是水流还是柔软的触摸,他猛地睁眼,某处的红光一闪而逝。
啪。
他用力关掉水龙头,迅速抽下浴巾擦干身体把自己裹了起来,目光警惕地在浴室的角落四处观察,像一只敏锐的小鹿。
琴声依旧慢悠悠传来,良久,慎无真也缓缓放松了神经,他敛着眉眼,低头取睡袍,露出近乎柔顺的后颈,修长又白皙。
似乎一切都是他的臆想和幻觉。
毫无征兆地,他迅速关掉了浴室所有的灯光。
红光一闪而逝,黑暗中柔和又冷漠的声音响起:“找到你了,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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