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喉结很快动了动,慎无真才把目光往上抬。
陆彬申的眼镜泛着蓝色的光,看不清楚神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慎无真很清楚这人的意图。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手腕上的力度,慢慢松了。
男人慢条斯理地把他手腕拉到面前看了眼,缓缓松开:“真是娇贵。”
慎无真活动手腕,后退两步拉开和他的距离:“看不出来,你很厉害。”他指的是陆彬申的身手和反应速度。
陆彬申却笑的恶意:“你指哪方面?”
男人的呼吸近在迟尺,此刻试图将楼下的喧闹隔绝,他伸手握住慎无真身后的扶栏,将他圈在自己的怀抱领地,先前的刻意针对似乎找到了答案。
他不是讨厌慎无真,而是讨厌别人接近慎无真。
这么完美的、攀枝在山涧顶端的花,浑身透着被伤害过后的战栗和孤寂,覆着清冷的皮,敛着隐匿的刺,他从看到第一眼起就再也无法挪开目光。
甚至在这样诡异可怕的游戏世界中,在昨夜所有人都惊魂未定的晚上,陆彬申的梦里满是慎无真微笑的模样。
即便他似乎还没见过慎无真的笑,但青年的每一寸皮肤都在他的想象中为自己舒展,修长的四肢骨骼的构造都在梦里描摹得完美无缺。
研究所中也从未有过这样完美的实验体。他眼馋,心更馋。
于是陆彬申很快构思并完成了他的计划,而此刻计划似乎奏效,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揽着心爱的人入怀,只是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出自己的爱慕之情,如何卸下自己恶人的面具。
慎无真看着陆彬申头上大猫的颜色越来越黑,他也同时被雪松的味道熏得一阵窒息,郭明的死还在楼下,冲击着每个人的心头,刚刚确定的死亡条件在这一刻似乎成为了笑话。
但他却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郭明死之前,头顶上的黑色蔓延,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变得可怖,甚至袭击了慎无真试图致他于死地。接着郭明却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陆彬申似乎就是前兆。
下巴被蓦地捏住,慎无真被迫抬头看向陆彬申黑色渐浓的眼眸。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你这样的人,就应该被关进研究所从内到外好好检查。”
慎无真挣扎,却不知为什么遇到的人力气都出奇的强大,挣脱无果:“.....我说了我不是恶人,我一直在帮忙提供线索,我也想早点走出这个恐怖的地方.....你怎么就盯着我不放?”
陆彬申凑近他的唇,目光不加掩饰地在上面游移:“因为......恐惧能令人失去一切对人和事物的兴趣,这里人人自保都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可你却依旧可以诱惑人靠近你,想要亲近你。”
“末世中最强大的魅魔也没这种本事。”他贴近了慎无真的唇,强迫青年的脖颈往上抬到极致,“能诱惑到我,你本身的存在就充满了可疑。”
“但是你如果听话,我会帮你排除嫌疑.....”陆彬申的语气像是甜蜜诱人的罐头,哄骗小猫一般,“夏孤算什么,神引也不过是我们研究所的产物,我才是这里唯一能带你离开副本世界的人....明白吗?”
他手上的力气让慎无真吃痛,侵略性极强的气息和动作也让慎无真感到烦躁和不安。
“陆先生。”慎无真语气平淡,寒冷在周遭压低了气流的环绕,也让陆彬申燥热的心脏逐步镇定,他伸手握住陆彬申的手腕,对方的手指蓦地没了力气。
“原来你刚刚那么说我,是别有用心啊....”慎无真勾了唇角,那是陆彬申梦里的弧度,他握着男人的手腕往上摩挲,在他掌心一拍,后退两步,“费这么多功夫做什么,不如早点说开了好,否则我担心你也会落得郭明一样的下场。”
陆彬申握紧手掌,脸上表情面具略显破碎。
“你知道郭明为什么会死吗?”慎无真伸手一指楼下,郭明的尸体已经成了一具黑炭,连同不知名的虫子一起被烤干烧毁,空气中升起一阵焦糊烤肉的味道。
“因为他跟着我,想要靠近我,就像昨晚的艾蒙一样。”青年的声音轻飘飘却似乎带着锋利刺刀,“就像你现在这样,试图接近我的人,可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说我是恶人,或许你说对了一半。”他说,“也许我是恶人的目标。”
“那么它的目标,自然不能被别人触碰。你说对吗?”
浴室中的监控,天台入口的非人手臂,玩家们口中的巨大阴影,所有房间每天都会增加的一幅画作,慎无真在这些事情的其中感受到被恶意裹满全身的滋味,也在郭明的死亡之后,真正明白这里一些潜在的死亡规律。
他本就是不正常的死亡,从一段不正常的人生中被派遣到了这里经历另一段,无论是为什么,或者背后之人出于什么目的,慎无真由始至终都只是想要保全自己的生命不会再次受到迫害。
于是,他笑的无害:“但是陆先生,我相信你的实力,你可以保护好我。我非常期待和你住一间屋子呢。”
“但是为了你的性命着想,不如先保持一点距离,别被它盯上了。”
黑发的青年缓步后退,留下一个白色的背影给陆彬申,留着满腹算计的男人此刻将所有的心底谋算搅成一团乱麻。
计划再好的事情,也不及被人看穿后又得到甜蜜安抚来得恰到好处,他将手掌放到鼻间轻轻闻了几下,青年手掌间的滋味似乎贯穿鼻腔颅内。
他需要我,他明白我。陆彬申这样想着,头顶上的黑色逐渐被蓝色覆盖,猫咪的头颅颜色变成蓝,只剩两只耳朵依旧是黑色,而他的眼底却清明了不少。
乱做一团的楼下总算在孤狼小分队的清理下重新变得宁静下来,几乎每个人都灰头土脸,没有料到指甲盖大小的虫子居然这么难缠,不仅出动了as-341喷□□,还要加上ar-5406高强电磁炮才能彻底杀死。
而因为莫名进入副本的原因,他们几人身上留下来的武器并不多,此刻已然去了一半的弹药,显得格外狼狈。
不过好在玩家们没有人再受到伤害,大家草草收拾了几具尸体,搬到钢琴房放着,由夏孤牵头,很快给大家重新分配了房间。
原本的16人,现在只剩下了13个,而8间房间里,有两间挂了7幅画,一间挂了6幅画,明显是不能再住人了。
剩下的5间房要住15人,孤狼小分队还剩5人,其中3个人挤一挤,其余都还是两人一间。
在慎无真的要求下,陆彬申如愿以偿地和他住在了2幅画的301,而唐吉则不是太愿意地和夏孤住在了3幅画的房间201,白色连衣裙的刘银和另外一个女孩须小琴住在3幅画的202,李威和徐峰达住在4幅画的101,还有设计公司职员曹涛以及酒吧老板周宁宁住在一间5幅画的102。
红唇齿白打着数个耳钉的周宁宁皱了眉头:“为什么我们分到5幅画的房间啊。”
夏孤看他一眼:“102原本就是你们两个房间,并没有变动。而且现在是否7幅画会死人我们也不确定,就算是,你们房间现在也才5幅画,实在不想住就找别人问问能不能共一间。”
“现在是5幅,我怎么知道明天是增加几幅,如果明天增加两幅画,我们不是死定了!”周宁宁连连摇头,“你说能保护我们,可以,那我要跟你换房间。”
年轻的仰灵忍不住道:“我们三个都挤一间房,也是个5幅画的,来来来,我跟你换行不行。”
“她的房间是3幅画,我要跟她换!”周宁宁指着夏孤,丝毫不退让,“我要住她的房间。”
仰灵挑眉,还想说什么,被夏孤阻止:“好,那你住201。”
换房间的事情总算是定了下来,此刻时钟已经指到7:49分,所有人也感觉到了强烈的饥饿感,经过一番折腾,又饿又困又害怕。
但很不幸地,他们在房子的任何地方都没找到食物,只好打算忍着饥饿分头找线索。
咚——咚——咚——
客厅的挂钟兀然响起,8:00整。
与此同时,不知从哪儿冒出几位穿着整齐的服务人员,端着大盘的食物往餐桌走去,原本被烧焦的餐桌和椅子在他们的打扫下被拖走,换上新的桌椅,摆放好食物后揭开餐盘。
一排排整齐的冷面包和冷水放在了桌上,一个面包和一杯水被归整成为一份,不多不少,15份。
“请各位用餐。”虞景明的声音悠悠传来,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风衣站在二楼楼梯口,看着楼下神色各异的玩家们。
“希望大家能在7日内找到我们共同厌恶的那个‘恶人’,否则,俱乐部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下来。”
“包括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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