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萧让还是同意了。
只是,他又加了句:“灵昌之战,你要找姜焱报仇,可以,但若坏了全盘战局,本侯也会定斩不饶!”
阿妧点头,她重重叩首:“谢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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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萧让允诺后,阿妧便学起了弩/箭,这是吴钩告诉她的,他说她没有武艺基础,想短时间内擅长刀剑不现实,跟姜焱近身对战,那更是白白送死,但是弩/箭不一样,很容易掌握,就算不是神射手,也能趁姜焱不备,取其性命。
阿妧于是便没日没夜练起了弩/箭,她手指被弓/弦勒的全是血痕,她也全然不顾,只是一心扑在学弩上面,萧让看在眼里,但并没有阻止,只是见到阿妧姿势错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纠正。
他纠正着阿妧胳膊:“胳膊往下一点,不要这么高。”
阿妧点头,她右手按在弩机上,左手托着弓/弩,萧让皱皱眉,他握住她的手:“这个左手不是这样放的,大拇指是扣在这里,不是搭在弩上,右手也不对。”
他从背后握住阿妧的手,手把手教她怎么按弩机,怎么托弩,他手很暖和,也很大,阿妧手被他握在手里,肌肤相触,阿妧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因为长期练剑搭弓磨出的茧子,他身子靠阿妧也靠的很近,阿妧的姿势就如同被他环住搂在怀中般,近的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能闻到他衣服上被龙涎香熏出的清雅木质气味,他耐心教她如何换箭,手指的茧子不经意间摩挲到她的指腹,阿妧不知为何,突然心砰砰跳了起来,她不是没和男人接触过,主人虽有心无力,但也会对她动手动脚,更别提一直垂涎她的少爷了,但对于他们,阿妧只觉得恶心,可萧让虽手把手教她,姿势暧昧,她却觉得他和主人少爷不一样,他是在教她射弩,而不是想得到她身体,阿妧心越跳越快,她不经意回过头,刚好和萧让四目相对。
这距离太近,她甚至能看清萧让剑一般的眉毛,还有深不见底的冷淡双眸,萧让也突然愣了下,双眸闪过异样神色,然后他放了手,仍然是淡如水的语气:“会了吗?”
阿妧忙道:“会了。”
萧让点点头,然后就不再教阿妧,去巡查城墙了,阿妧一人独自留下,继续练习弓/弩,萧让手指的温度似乎还留在弓/弩上,抚摸之下,仍然暖和如春风,阿妧摸着弩机,竟然有片刻的失神,但只是一瞬,她又想起了四年前自己的深仇大恨,于是摇摇头,将那残存的身影从自己脑海中驱逐出去,转而又开始苦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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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过几日,斥候来报,邺国大军,已经逼近灵昌城。
而萧让这边也万事俱全,大战一触即发。
阿妧因为想找到杀姜焱的时机,因此对战局推演,格外留心,萧让和将领议事的时候,她去送茶,但却在门外徘徊不进,只为了想多听点战事消息。
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吴钩道:“进来吧。”
阿妧忐忑不安地进去,将送给萧让的茶放在桌上,萧让却道:“你且留下。”
其他将领面面相觑,从没有一个侍婢留下听机密战事的道理,但是萧让开口,众人不敢违背,萧让对阿妧道:“你在一旁伺候便是。”
阿妧心中是千恩万谢,她退到一旁,听着萧让对将领们说道:“此战邺芮势在必得,他带了一万精兵,必定会不顾伤亡,强行攻城,但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何况今日灵昌,已非昔日灵昌,邺芮想要取胜,并非那么容易。”
吴钩道:“君侯所言甚是,邺芮志大才疏,不足为惧,邺军之中,真正值得注意的,乃是副将姜焱。”
听到姜焱名字,阿妧不由手绞紧,牙齿也因为恨意,咯吱作响,萧让淡淡瞥了她一眼,阿妧才恍觉失态,她慢慢低下头,恢复平静。
萧让徐徐道:“本侯与姜焱也见过几次,此人心性坚忍,谲诈多端,的确不可小觑,这次绕道攻灵昌,取雍都,想必是他的主意,而非邺芮。”
“那君侯觉得,姜焱在知道君侯坐镇灵昌后,会提前逃窜吗?”
萧让沉吟了下,道:“主帅邺芮不退,副将姜焱也必不会退。”
萧让看向铺在案几之上的灵昌地图:“邺军休整后,最快明日就会攻城,邺军号称骑兵天下无敌,不过本侯不怕。”
吴钩问:“君侯有何主意,能打退邺国骑兵?”
萧让道:“日前本侯让你等搜罗虎皮,这下能派上用场了。”
吴钩恍然大悟:“虎乃百兽之王,马最怕虎,若以虎皮披在我方战马上,再放战马冲击邺军,那邺国战马必然惊惧,到时邺军不战即乱,我等再出城迎敌,定能大败邺军!”
萧让点头,阿妧在一旁听着,也不得不佩服萧让心思缜密,竟然在来灵昌前就思考好了该怎么打这一仗,看来那邺国王子碰到萧让,也算是他不幸。
萧让再与几个将领详谈了如何布置弓/弩手,如何前后夹击邺军,直说到深夜,才结束。
几个将领和吴钩都退下了,阿妧给萧让杯盏又倒了点茶,她期期艾艾想开口,萧让看出她心思,于是道:“你有何事?”
阿妧鼓起勇气:“刚才听君侯说,见过姜焱?”
萧让道:“的确见过。”
“君侯说姜焱心性坚忍,谲诈多端,却不知,姜焱可否忠心?”
萧让沉吟了下,摇摇头:“他除了对一人忠心,对其他人,都无忠心可言。”
阿妧立刻想到萧让说的那一人,应该就是姜焱原来的主人,姜国公主姜云曦了,但是吴钩让她不要在萧让面前提姜云曦,她于是也不敢提,只是对萧让道:“既无忠心,那邺芮若败,姜焱必不会陪他一起死。”
萧让道:“他的确不会。”
阿妧道:“姜焱一定会逃,奴婢想提前埋伏在姜焱逃跑的路上,一举将其击杀!”
萧让挑了挑眉,他取过灵昌地图,铺在桌上:“你知道他会从哪逃?”
阿妧细细看着地图,然后指着离灵昌五十里处一个地点:“他会从这里走。”
“为何?”
“此处直通邺国,而且地势平坦,人迹罕至,附近又没有村落,不会遇到抵抗,从这里逃走,最快。”
萧让赞赏地点点头:“若本侯是姜焱,也会从这庆南道走。”
阿妧不好意思道:“原来这个地方,叫庆南道啊。”
萧让见她望着地图那几个字,却不知叫庆南道,于是不由道:“你不识字?”
阿妧怔了下,摇头:“不识。”
像她这样的奴婢,不识字,是再正常不过了,倒是萧让微微皱起眉,似乎是有些惋惜之意,他道:“无妨,本侯教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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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让拿起桌上的毛笔,教阿妧握在手中,他又握住阿妧的手,问:“你想学何字?”
阿妧手被他握在手里,她心不由又如同前几日他教她弓/弩一般狂跳起来,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回答。
萧让见她不答,于是自顾自道:“那便先教你写自己名字吧。”
待落笔时,阿妧忽道:“君侯,奴婢想先学君侯的名字。”
萧让“哦”了声:“为何?”
阿妧也说不出是为什么,但是她就是下意识想学写萧让的名字,她想第一个会写的字,便是萧让的名讳。
但是这点小女儿心思,她又如何敢跟萧让讲,只好胡乱诌了个理由:“君侯是奴婢主人,奴婢不想连主人的名讳都不会写。”
这个理由,倒也说的过去,萧让点头,他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下“蕭讓”二字:“这,便是本侯的名字。”
他笔锋刚劲有力,力透纸背,他写完这两个字后,松开阿妧的手,让阿妧自己临摹,阿妧于是在纸张一旁,歪歪扭扭学写着“蕭讓”二字,只是写到“讓”字的时候,却不小心笔画顺序写错,写成了“艹”字头,怎么看都连不成一个“让”字,她惶恐道:“奴婢有罪,写错了君侯名字。”
萧让却并未生气,只是轻轻一笑,他长相冷漠俊美,常年都是不苟言笑,如今笑起来,倒是如冰川雪融,春风十里,他又握住阿妧的手,在那个“艹”字头上添了几笔,写成一个“蘭”字。
他又在“蘭”字后面,添了一个“亭”字,然后他道:“本侯,名让,字兰亭,所以,你也不算写错。”
原来他的字,是兰亭。
萧让,萧兰亭,阿妧在心中偷偷反复默念这五个字,她握着笔,一时之间,心绪竟然辗转千回,再难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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