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四周安静了一瞬。
沈洺明显愣了一瞬,琥珀色眸子微眯,上下打量宋清河。
他没有回答,目光从宋清河身上移开,一言不发地转身进屋。
宋清河忙追上去,“等等!”
沈洺脚步微顿,却仍是径直进了屋。
宋清河忙跟上去,瞥了一眼没关上的门,并未多想,只跟在沈洺身后,打量起屋内摆设来。
南宫到底是囚禁罪人的地方,沈洺那间屋子自然是说不上大的。
甚至可以说,这般一眼望去,什么都能收入眼底。
藏藏东西还好,至于藏人,那是几乎没有地方的。
方才屋内的说话声,宋清河并没有听清。
但她进来,其实也只是想瞧瞧,沈洺是不是还有人在帮他。
他是不是……并非她想的那样惨兮兮?
记得之前,沈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饭菜,还给她带了一份。
那时候,宋清河便觉得不对劲,只是沈洺不说,她也不细问。
如今察觉南宫内真多了个人,宋清河又想起那时的事来,心中难免生出猜测。
是不是一直都有人在帮沈洺?
沈洺他……其实并不需要她一个小小宫女的帮助。
宋清河回头,恰好撞进那双琥珀色眸子,鬼使神差地问:“之前是不是一直有人给你送吃的?你其实也并不需要我的馒头,对不对?”
沈洺挑眉,倒没想到宋清河这般快,便猜到此处来。
他也不回答,但他那含笑的琥珀色眸子,几乎是一瞬间,便将答案告诉了宋清河。
知道答案之后,这小兔子会如何做呢?
是将这一切告诉沈允信,还是……设法攀上他这条船呢?
沈洺猜不到,但就是因为猜不到,他才好奇平日里瞧着没什么欲望的宋清河,会如何选。
“那您当时……为何不拒绝呢?”宋清河皱着眉,满脸都是不解,甚至带了几分小小的不高兴。
“嗯?”沈洺听到这话,都没能反应过来。
“您拒绝了,我不就能吃两个了吗。”宋清河低下头,竟隐约能瞧出几分失落。
这时候,连沈洺都呆了一瞬。
他哪里能想到,宋清河知晓之后,头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当初的馒头。
沈洺嘴角一抽,目光在宋清河那满是认真的脸上停留片刻,别开眼,“往后赔给你就是。”
宋清河没当回事,更没接话,只屈膝行礼后,便告退离开。
沈洺并未阻拦,只在宋清河将要出门的时候,忽的叫住她。
“宋清河。”
宋清河停住脚步,奇怪地回头望去。
本以为是有什么吩咐,可回头一瞧,撞入那双琥珀色眸子,却隐约瞧出几分欲言又止。
沈洺想对她说什么,却又在犹豫。
宋清河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一瞬又否定。
想是刚刚的事情,想解释一番吧。并非是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对她说,想多了多少有些怪异,宋清河甚少想什么特殊。
她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特殊,自小的经历告诉她,弟弟这样的男孩儿才是特殊的。
“宋清河,若某一日我与顾西洲站到了对立面,你……会选择帮谁?”沈洺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问,只是忽的浮现这个念头,便脱口问出,想知道这个答案。
“奴婢?可奴婢帮不上忙呀。”宋清河觉得奇怪,眨了眨眼,满脸不解。
“不必管帮不帮得上,你只说若帮得上,你会如何。”沈洺说。
宋清河垂眸,心底嘀咕一声问这个做什么。
再抬眸,她才说:“小公爷他自小顺风顺水的,锦衣玉食又有父母庇佑,你却被关在南宫,还……若让我选,定然是帮你的。”
沈洺睫毛一颤,目光停留在那澄澈的丹凤眼上。
他心底某处,在此时此刻,似是有所触动。
但……
沈洺别开眼,仔细咀嚼着她方才的话,却又忽的不舒服起来。
“你这是在可怜我?”沈洺自嘲地笑。
“没!奴婢,奴婢怎么会这样想!”宋清河忙为自己辩解。
“行了,你可以出去了。”沈洺一眼都没看宋清河,只冷冷下逐客令。
“是……奴婢告退。”宋清河怔怔看他,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行礼告退。
回到自己房内,宋清河想起方才之事,多少觉得沈洺有些喜怒无常。
仔细想来,沈洺这人,虽不像外边传言那般阴郁狠戾,但……喜怒无常却不似作假。
这段时间的相处,宋清河可不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状况。
也就是她这个人心大,否则换个记仇的,怕是已经跟外人勾结起来害他了。
不过……
她刚刚是不是揭了人家的伤疤啊?
宋清河拉了把凳子坐下,发起呆来,不觉便想起沈洺的经历。
小公爷那般顺风顺水,对比起沈洺的过往,那确实……是有些揭人伤疤了。
哎呀,她方才怎么就没仔细想想再说呢。
也难怪沈洺不高兴了。
宋清河撇撇嘴,懊恼起来,心底那股不舒服,也在不知什么时候消散无踪。
-
午膳过后,成国公府的沧澜院内隐隐传出阵阵惨叫。
“二郎!茴茴对您一片痴心,您却听宋清云的谗言,反倒来打茴茴!”
傅茴茴跪在地上,满面泪水,每打一下手板便惨叫一声,又在惨叫中哽咽着控诉。
顾西骅搬了把椅子坐在屋前,怒火萦绕心头,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只狠狠骂了一句,“给我打!”
“啊!二郎你好狠的心!”
傅茴茴惨叫一声,怒视眼前的宋清云,又是哭哭啼啼起来。
“二郎!你冤枉茴茴了!都是宋清云,是她想硬闯,奴婢怕她扰了您好眠,才赶她出去的!茴茴最是柔弱,怎么会打人呢!”傅茴茴呜咽着喊。
“不会打人?你看看她身上的伤!你还不会打人?”顾西骅被气得头疼,本是想着罚一顿便过去了,免得符小娘得了消息过来,到时还是寻宋清云的麻烦。
谁知这傅茴茴的嘴巴实在惹人心烦,不过几句便叫顾西骅失了放过她的心思。
“茴茴只是……只是推了她一下,茴茴什么都没做啊!肯定是她!是她回去之后自己掐的,反过来诬陷我。二郎,你相信我,我是无辜的,您不能这样对我!”傅茴茴想上前拽住顾西骅的衣袖,却被身后的婆子一把按住。
站在一旁的宋清云听见这话,下意识看向顾西骅。
顾西骅安抚地看了宋清云一眼,狠狠瞪向傅茴茴,气得笑出声来,“傅茴茴,我瞧着很像傻子吗?你在我院里擅用私刑,还想攀扯别人?”
傅茴茴脸上一白,没敢再挣扎,只颤着声说:“二郎,二郎我错了,茴茴知道错了,您别打,别打了好不好?”
顾西骅对傅茴茴已经没了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招手叫小厮过来,“不打手板了,打板子吧。”
小厮应下,招手叫婆子们将傅茴茴架起来,又有其他小厮搬来长凳,才将人往上放,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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