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安是为了杀他?
瞿棠:“唔……”
脑袋昏昏沉沉的,记忆还停留在脖颈上的剧痛。哪怕阿哭语气再温柔、动作再暧昧,也抵挡不了那一击手刀真真切切得将他打昏了过去。
从黑暗中醒来,屋内不透一丝光,明明还是夏天,周围却是湿冷的,气流激的瞿棠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挪动身体,从柔软的床上下来,白/皙的脚刚刚点地,木质的地面也潮湿无比,似嗅到朦朦胧胧的血腥味。
……血腥味?
瞿棠脑海里忽的想到什么,猛然抬起头,死死盯着屋内的角落。
这个屋子,他曾在梦里见到过,哪怕屋内没有了猫叫和狗吠,但瞿棠跟随过原来的那个小少爷来过这个地方。
他顺着梦结束的最后一个方向望去。
那儿果然有个窗户,现在被窗帘遮住,阴冷的环境让瞿棠怀疑,窗帘后藏着一双眼,甚至是一只恶鬼,随时准备咬上他的喉咙。
屋内没有镜子,即使瞿棠感觉自己脖子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一般,也没办法找个东西照照,看看他脖子到底成了什么样。
脚趾缩成一团,瞿棠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安静的空间里甚至听不到风吹鸟叫的声,他就像是被隔离进一个没有人能进来的空间一般,瞿棠不寒而栗,腿脚发软,差点跌到地上。
他讨厌寂静。
瞿棠颤着声,都顾不上在脑海里喊了:“系统……你在吗?”
门突然被打开。
瞿棠就跟受惊的小鸟一般,扑棱着翅膀,恨不得跳的远远的:“谁?”
“小少爷,您醒了。”阿哭手中抱着一捆木头,面带微笑的从屋外走进,反手将门锁上,等做完这一切后,他看着瞿棠,忏悔道,“事态紧急,只能先将小少爷打晕了,还请小少爷见谅。”
这种事就算不见谅也没办法吧,根本就是在强买强卖。
瞿棠睁大眼,带着怒气,圆溜溜地盯着阿哭,干巴巴地说道:“哦。”
阿哭拿出一双拖鞋,摸着瞿棠的脚,直到瞿棠浑身寒毛竖起,他才带着怯意的笑了笑:“抱歉,小少爷浑身上下长得都好漂亮,我一时没能忍住。”
瞿棠啪嗒一下吓得坐在地上。
在他的世界里,他是瞿家最受宠的,但也不至于……
瞿棠脚趾通红,羞涩地蜷缩起。
“小少爷有哪里不舒服吗?”阿哭问道。
“……”瞿棠瘪瘪嘴,“脖子痛死了,还有,这里蚊子也好多。”
又痛又痒,不用想,他脖子肯定都红了。
阿哭的视线随着瞿棠扬起脑袋的动作,停留在小少爷修长的脖颈上。
那里一小块一小块的被咬出嫣红色,从锁骨上方一直到喉结,即使有衣领遮住,也无法掩盖藏在底下的艳丽风光。
那都是他的杰作。
阿哭咽了口口水:“是,我的确太用力了。”
明明最开始还想着不能弄疼小少爷,当鼻尖轻嗅到从小少爷身上传来的香味,牙齿咬上柔软的肌肤后,一切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去。
阿哭以前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没办法控制自己的人——那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可当他碰到小少爷的一刹那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你想放弃就可以放弃。
那么多年,小少爷已经成为了他求而不得的执念。
他宛如飞蛾扑火的那只蛾,只要能碰到属于他的火焰,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所畏惧。
阿哭想,他的确是疯了。
都怪小少爷,他才会疯的。
阿哭眼中充斥着红血丝,似着魔一般的盯着他的小少爷。
瞿棠没听出阿哭话中的意思,抱怨道:“那你下次别那么用力了。”
“下次?”阿哭眼中的血色轻微褪去,“好。”
在瞿棠脑海里的系统注意到这一幕,惊呆了。
所以这才是正确攻略NPC的办法?
怪、怪不得以前那些玩家会输。
“小少爷冷吗?”阿哭抱着木柴走到火炉旁,火柴燃烧出火光,点燃木头,炉子里火旺盛无比,火柴却被阿哭踩在脚底,刚刚燃起的光又很快熄灭。
阿哭又往火炉里扔了木柴:“还需要添吗?”
瞿棠手抱臂:“不用了。”
阿哭听话地放下木柴,看着瞿棠,忽的失笑道:“小少爷看起来好像一个精致的玩偶啊。”
暖色的火光照亮了瞿棠的半张脸,更显的皮肤晶莹剔透,瞿棠慢一拍地抬起眼,纤长卷翘的睫毛下,一双眼似一颗宝石,炯炯有神,小少爷呆愣着不知其意时,总会流露出这种表情来。
更让人从心底里有一种暴戾感。
他将小少爷关在了只有自己能找到的屋子里。
阿哭满足地眯起眼,手放在心脏处,忽而问道:“小少爷还记得这间房间吗?”
瞿棠瞪起圆溜溜地眼,连连摇头。
从少有的场景来看,原少爷设立这间屋,肯定不是想给流浪的小动物一个家。
出乎意料,阿哭的眼神却是黯淡了几分,尔后想到什么,低沉地笑了起来,一边愉快地将小少爷拉进自己的怀抱里,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又用眼神示意瞿棠也坐下。
就那么点地方,瞿棠避无可避,只能坐在阿哭的腿上,膝盖着地。
阿哭摸着瞿棠的脸,视线似要将瞿棠衣物剥下:“小少爷不需要装傻装作不记得,您忘了吗,当初还是我帮小少爷打的掩护呢。”
瞿棠震惊地看着阿哭。
阿哭亲了亲瞿棠的眼皮:“小少爷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会受不了的。”
说罢,他硬拉着瞿棠的手往下拽。
阿哭说道:“小少爷为什么要这么惊讶?难道小少爷忘了吗,我也做过小少爷的贴身奴仆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果然,小少爷身边的人太多,所以才总是记不住我,明明我才是最早就陪伴着小少爷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阿哭一点儿也不着急。
那些仆人在小少爷眼中不过是过往云烟,他想要成为真正的赢家。
直到君长央的出现,才彻底唤起阿哭的警惕。
——以往,小少爷绝不会如此依靠一个人的。
阿哭向来是一个拥有足够耐心的猎人。
在前五天的时候,却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再这样下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能看到小少爷,他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光是昳丽的红色就能招蜂引蝶,更别说这朵玫瑰还如此的芬芳,散发出的香味无时无刻不在撩人心扉。
阿哭在瞿棠耳边哈了口气,轻声说道:“小少爷做过的事,我都知道,所以小少爷别害怕,在我面前展现最真实的自己吧。”
瞿棠彻底愣住了。
脑海里的小人哇哇大哭,任由系统如何安慰都止不住,小脸哭的通红,抽抽涕涕带着奶音地说道:“他这个意思,岂不是原来那个小少爷做的事,他都知道吗?这什么破身份啊,岂不是必死无疑?”
系统烦躁道:“别哭了。”
小人哭的更大声了。
系统没办法,只好安慰说道:“他知道又无所谓,他又不想杀你。”
瞿棠理直气壮:“他说这个话不就是想威胁我吗?”
系统:“……”
系统:“嗯嗯嗯。”
瞿棠有理有据的分析道:“拿小少爷以前做的事来说话,又特地把我带到了这个房间,肯定是想利用小少爷的身份做些什么。”
系统道:“嗯嗯嗯。”
瞿棠:“唔,系统你觉得他是想要钱还是想要权啊?”
系统:“嗯嗯嗯。”
瞿棠:“……?”
脑海里的瞿棠小人叉腰:“你在敷衍我?”
“嗯嗯嗯。”系统住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哪里有道理?”
系统嘶了一下,回忆着先前的对话,迟疑地说道:“你说他想对小少爷做什么?”
“小少爷在我面前还走神?”阿哭失笑得将瞿棠的神唤了回来,“对了,小少爷最近在打听江随安的事?”
小动物的第六感总是最敏锐的,瞿棠猛地摇头。
阿哭道:“那小少爷老打听他的事做什么?”
瞿棠怯怯道:“君长央想知道……”
阿哭:“小少爷喜欢君长央?”
瞿棠毫不犹豫地摇头。
诚然,他觉得君长央很靠谱,是能够依靠的大佬,但绝对称不上喜欢。
最多就是有好感,哪怕只是对朋友的喜欢,也有好大的距离。
作为被宠着长大的瞿家小少爷,瞿棠还不至于一点小恩小惠就被人叼走了。
“哦。”阿哭意味深长地问道,“那小少爷喜欢谁?”
他的手臂强而有力地将人固在自己怀里,瞿棠想要往后退,腰肢却被他的手勾住。
阿哭一遍又一遍地问道:“那小少爷喜欢管家?还是阿笑?”
瞿棠还是摇头,手撑在阿哭的胸膛上。
阿哭的脸贴在瞿棠的脸颊上,感受到小少爷脸上的湿润,轻声问道:“难道我说准了?”
瞿棠总觉得下一秒阿哭又要对他动手动脚,别过脑袋哭道:“我都不喜欢。”
阿哭这才舒缓口气,慢慢直起身子,:“我就知道,小少爷不喜欢他们。”
他牵起瞿棠的手,缓缓道:“小少爷只会喜欢我。”
瞿棠想,他才不会喜欢阿哭呢。
这人又凶,性格又飘忽不定,还不如君长央他们呢。
人在屋檐下,哪儿能不低头,瞿棠小声呜呜咽咽哭着,没有回答。
一时间,屋内只能听到他的啜泣声。
瞿棠有些奇怪地抬起脑袋,对上阿哭专注的眼神。
有点可怕……
饥渴的饿狼看到倒在地上的兔子并不会产生怜悯,只会止也止不住地留着口水。
这让瞿棠觉得,阿哭其实是希望看到他哭的。
甚至希望他哭的再厉害点。
瞿棠被这个想法吓得半死,气在胸口顺不上来,打了个嗝。
阿哭似给小孩拍背一般,动作轻柔地拍着瞿棠的肩膀,帮忙顺气,冷不丁地说道:“江随安也这么做过。”
瞿棠是个假少爷,哪儿记得这么多事,面带不解地看着阿哭。
阿哭没有解释。
那是他还是小少爷贴身仆人的时候了,阿哭很早以前就被这个单纯的小少爷所吸引,哪怕后来发现小少爷的真实性格和他的外表大相径庭,遗落的心却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最开始只是执念,想要将小少爷藏起来——哪怕做成没有魂魄的玩偶也行。
如果说以前的小少爷更像一朵牡丹,绚烂而又耀眼,那如今的小少爷便更像是含苞待放的玫瑰,无论多少人嘴上说着俗气,看到的第一眼,也仍会被惊艳到。
花苞还未完全展开,从花瓣里泄露出一点点香味,枝叶上带着露水,柔和了玫瑰的娇艳。
阿哭仍想要将这朵玫瑰珍藏起来,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却会为玫瑰的枯萎而担惊受怕。
他想要的,是完全盛开的玫瑰花,而不是在盛开前夕凋零的美。
而江随安……
阿哭心底深处是带有恐惧的,江随安是第一个凭借着自己能力,发现小少爷秘密的人。
这样的人,总让阿哭有一种错觉:江随安会随时将小少爷抢走。
所以当秘密被发现时,阿哭将这件事透露给了老伯爵,他知道以老伯爵的脾性,绝对不会让这种隐形炸/药留在小少爷身边,一边又在小少爷旁煽风点火,劝他将江随安处置了。
“你不喜欢江随安?”瞿棠抹着眼泪,问道。
阿哭笑了,手玩弄着瞿棠的发丝:“谈不上,只是城堡里只有我和他在小少爷身边留了那么久。”
咦。
怪不得瞿棠在小少爷的那个梦里时,周围几乎都是陌生面孔呢。
不对,什么叫留了那么久啊?江随安死的时候不才十几岁吗?
瞿棠脊椎一僵:“他、他还活着?”
阿哭笑道:“嗯?他不一直都在小少爷身边吗?”
说到这儿,阿哭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相信小少爷不喜欢他了,怎么,他就换了个面孔,小少爷就不认得了吗?”
瞿棠第六感告诉他,阿哭说的绝对不仅仅指安。
果然,下一秒阿哭道:“他可是陪小少爷度过那么多夜晚的人啊。”
瞿棠:!!!
他知道!
明明这些事他只和君长央一个人说过,阿哭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要嫉妒疯了——”阿哭手指几乎要掐进瞿棠的肉里,瞿棠小声惊呼叫了声,阿哭再抬起眼时,眸子已经彻底变成了红色,“每个晚上,我看着小少爷找这个人,找那个人,偏偏就是不找我……”
天知道,当他躲在暗处里看着小少爷睡觉时,身边总躺着另一个人,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想将那些人全都杀死。
这是只属于他的宝物,旁人都没有资格触碰。
阿哭喘着粗气,将瞿棠按倒在地上,眼珠子不断转动:“不对,江随安死了。”
他明明亲眼看到江随安的尸体被活埋进花园里的。
当时小少爷年纪小,藏不住情绪,当小少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被埋进土里,连呼救声都变得微弱时,脸色明显苍白起来。
作为小少爷的贴身奴仆,他当然是善解人意的让小少爷坐在喷水池旁,放松心情,剩下的就由他一个人来干。
于是他内心带着快意地将江随安彻彻底底地埋进土里,末了还用脚踩了踩泥土。
“不对,不对。”阿哭脑袋痛的厉害,又觉得这些经历不过是个梦而已。
一个符合他愿望贪心的梦。
阿哭呢喃道:“他还活着。”
“不,我看着他死的。”
“可他明明也一直陪伴在小少爷身边啊。”
“他……”阿哭猛地抬起头,表情似笑非笑,看到瞿棠后,面容才有些好转,他一把将瞿棠紧紧抱在怀里,深呼吸一口气,嗅着小少爷身上独有的香味,胸膛猛烈起伏。
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阿哭道:“小少爷饿了吗?我给小少爷准备早饭。”
他走到窗台边,拉开窗帘。
瞿棠这才发现,距离自己昏迷才过了不到一个晚上,天空中的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清早的雾气将整个空间渲染成灰蒙蒙的一片,光照进屋内,能清楚地听到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阿哭勉强恢复冷静,朝着瞿棠腼腆一笑,如同往常那般,就连声音都柔柔地:“好吗?小少爷?请您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瞿棠哪儿敢说不啊。
阿哭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得需要避开人,应该能瞒过他们,算了,我先用我准备的食材吧。”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反手关上门。
锁落,咔嚓。
屋内只剩下瞿棠一个人了。
他这才有精力大口吸气,用力踢了一脚床,反倒自己疼的跳了起来,坐在柔软的床上,泫然欲泣地和系统哭诉:“这个人有脑袋问题趴!那么凶一个干什么!还把我抓到这种地方,可恶死了。”
虽然先前瞿棠也在哭,但那都是无声的哭,哭声小小地,惹人心疼,结果阿哭转身一走,立刻就原形毕露。
系统想,某种程度上,他这个宿主真的很符合小少爷的设定啊。
“你为什么不理我?”瞿棠骂骂咧咧问道,“你是不是在看我笑话?”
这可真是个小祖宗。
系统连忙拒绝三连说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你说,他是不是坏蛋。”瞿棠迫切得需要来个人给他评评理:“比恶鬼还要坏。”
“是啊。”系统心道,他从来没见过副本会朝着这么诡异的局势发展而去。
按以往的流程,难道不应该是这些NPC恐吓玩家,玩家之间为了能一个人获得证据得到超高积分,互相敌视,在僵持中,恶鬼能力觉醒,NPC们最终被恶鬼蛊惑。
现在倒好,NPC看起来的确是被蛊惑了。
但都是被他宿主给迷的晕乎乎的。
眼看着自家宿主还真的要把新手任务混过去了,系统努力提起精神。
经过这段时间,他也算知道怎么顺着宿主的毛顺了:“这样,要不你趁着他不在看看有没有线索,等出去了,可以找人帮忙报仇。”
瞿棠苦恼道:“谁愿意帮我啊。”
阿哭一看就不正常,这世间总归是旁观者巨多。
系统怂恿道:“你可以利用你小少爷的设定啊,他们不敢拒绝的。”
“但……”瞿棠红着脸,小声说道,“阿哭就一点都不尊重我啊。”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对他这个小少爷动手动脚的。
臭坏蛋。
系统道:“那他不是疯了吗,剩下的都是正常人,都得服从小少爷的命令不是吗?”
说到这个,瞿棠就有一堆话想说,掰着手指道:“但管家也不给我吃栗子蛋糕,阿笑会拿着鞭子吓我,还有君长央,他……唔。”
咦,这个人好像还行?
系统赶紧说道:“对嘛,君长央那么厉害,你出来可以找他报仇,再说了,正好可以帮他搜搜看有没有证据嘛,既然阿哭都说了江随安就是恶鬼,说明最后一个任务肯定围绕着江随安走的。”
好、好像是这个道理哦。
瞿棠被系统说的一愣一愣的,半晌不情愿道:“好趴。”
他揉了揉还有些疼的脚趾,勉强起身,探查这个屋子。
屋内尖锐的物品都被收走,估计是为了防止小少爷自杀又或者是做些别的什么,里面家具不多,一眼就能扫完,瞿棠弯下腰,手指绷的笔直,鼻尖蹭到一层灰。
地板上有一块干涸的血迹,周围是动物的毛发。
瞿棠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身体努力往床底的方向伸展,最后两根手指作钩,成功从床底掏出一张泛黄的陈年旧纸来。
瞿棠小心翼翼地将纸打开,眼神朝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确定阿哭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才转了个身,用后背对着门,留给自己收纸的时间后,才开始往下读。
最先看到的,是末尾的署名。
是江随安的名字。
大抵是说自己发现了小少爷的秘密,恐怕时日不多,小少爷虽常来这个地方,但打心底的又怨恨这个地方,所以应当不会仔细搜查。
纸上画了个地图,瞿棠对这里不熟悉,只能看个一知半解,但几个标志性的物品,瞿棠一眼从地图上认了出来。
瞿棠发出惊叹:“江随安画画好厉害啊。”
“……”系统说道,“翻页了翻页了。”
瞿棠翻到第二页。
信里写,他将毕生积蓄放在画了圈的地点,希望有缘人能将其中一半交付给自己的父母,后面附上了家庭住址,剩下的另一半就当做报酬,送给有缘人了。
不得不说,江随安的猜测很准,哪怕小少爷都换了个人,这张纸仍旧没有被小少爷发现。
可惜的是,也没有被别人发现。
大概江随安没想到的是,那个时候的小少爷心还未被完全染黑,看到人痛苦呻/吟时的感觉总归和看到动物时的感觉是不同的,所以原来小少爷干脆就把这个地方荒废掉了。
地方是荒废掉了,性格却愈发恶劣。
瞿棠翻到背面。
背面被水糊,看不清字迹,瞿棠眼睛都快对到纸上,也没能看清,难受地垂下肩,抱怨道:“写都写了,干嘛还要涂掉啊。”
要不就干脆点,全涂了。
这种和话只讲一半有什么区别!
瞿棠愤怒得将纸揉成团,这里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他干脆又将信纸塞回了床底。
就在准备揉第一张纸时,瞿棠看到了上面的字迹。
灵机一动,瞿棠跑到阳光下,太阳透过纸,能勉强看到上面的字:
听说槐树能养魂,城堡花园里种着不少槐树,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化作鬼怪,到时候一定要将伯爵和小少爷都杀死。
最后两个字,力透纸背,显得触目惊心。
瞿棠感慨道:“系统你看,安可真是个好人啊。”
比起江随安,他还是更习惯叫安这个名字。
系统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
上面都是死,它实在不知道瞿棠为何会发出这种奇妙的结论的。
瞿棠指着床下被揉成一团的纸球,有理有据地说道:“你看,哪怕他都恨成这样了,写完后仍还记得用水涂掉。”
这种内容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自然是江随安写完后又觉得不妥,自己涂去的。
“所以呢?”系统没懂。
“还不懂吗?”瞿棠嘿嘿一笑,为自己的发现感到自豪,“一定是安写完后,为了不连累发现信件的人,所以才特地抹掉的。”
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在为别人思考。
系统:“……”
系统语气沉重:“道理我都懂,但他想杀的人是你啊。”
而且,比起为他人着想,系统更觉得是,江随安在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万一看到信的人不怀好意,将这件事举报出去了,江随安的家人只会更惨。
瞿棠猛地反应过来,呆呆的说道:“是哦。”
所以安埋伏在他身边,其实是为了杀他?!
作者有话说:
终于反应过来的瞿棠:我要远离安。
安(可怜巴巴.jpg):小少爷
好困,到家吃完饭就差不多9点了,明天6点还要起来,实在熬不住了,剩下的一章努力周六补掉,啾咪,以后更新时间都会调整到0点啦。
厚着脸皮再推一下自己的另一个预收《不继承千亿财产就会死》:
季稚闭眼的前一刻,一只长相可爱的白啾苦口婆心的和他说:“少主,这有一份千亿财产等待您继承,无论您想不想继承都得继承,否则等待您的就是死路一条。”
季稚:?还有这等好事
下一秒,季稚睁开眼,看到一具尸体流着血液躺在他面前,他手里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刀。
那只长相可爱的白啾幸灾乐祸的表示:“少主,怎么一日不见,您就成了杀人犯了?”
季稚:……他也想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他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
地球灵力紊乱,怪物频出,传闻只要杀死邪神就能恢复原状。
而传说里,邪神最大的特征,便是随身带着一只用来蛊惑人心的白啾。
季稚看着落在肩上笑的一脸反派的白啾,陷入了沉默:……
季稚:“说好的千亿财产呢?在哪儿?”
白啾嘿嘿一笑:“少主您看悬赏榜第一个,目标:邪神,价值千亿。”
……合着是他被悬赏千亿?
第23章
走向末路的旅者抱着他最后的绿洲
哪怕瞿棠早就做好了安是江随安,是恶鬼的准备,也从未往这个方面想过。
明明、明明安看起来那么乖巧,怎么会想杀死他呢。
记忆被系统重新唤起,瞿棠瞬间想起来自己被恶鬼压的无法动弹的画面。
这一刻,瞿棠才勉强能把安的形象和江随安的形象连在一起。
这两个性格都相差如此之大的人,怎么会是一个人?
在瞿棠心里,安笑起来都带着胆怯,柔柔弱弱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平时喜欢缩在他身后。
至于那只恶鬼,性格恶劣,喜欢捉弄他。
瞿棠咬着指甲盖,想不通。
在系统的催促下,瞿棠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的念头,又搜寻了一番。
在角落里,有一把已经生锈的刀片孤零零的,刀柄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小小一片,恐怕也是这个原因,所以如此危险的东西竟没有被阿哭查找出来。
瞿棠嫌弃地皱着鼻,指尖青葱如玉,显得刀片上生锈的部分更凄惨:“这都生锈了,能有什么用啊?”
刀锋都不尖利了。
系统:【……可以留着防身,或者看看有没有机会把门锁撬掉?】
瞿棠一脸无奈。
他用手轻轻碰了下刀的顶端,指腹完好。
他加大力度,指腹上除了一道浅浅的印记外,再无其他。
说不锋利,那都是夸赞这把刀片了。
瞿棠蹙着眉头,五官都要皱在一起了:“所以阿哭到底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啊,还有,安他真的想杀了我吗?会不会他涂掉后面的字,其实就是放弃了啊。”
系统都已经不知道这是单纯还是傻了。
系它对瞿棠这方面能力不抱有希望了,忽看到门无声地被开出一条缝隙来,透过门缝,隐隐约约能看到门外是一双带着狂热的眼睛,扒拉在门上,眼珠快速转动,最后定在了瞿棠身上,流露出一种几乎快要实质化的贪婪。
自被制造出来,它带过不知凡几的宿主,看过人间百态,诚然,瞿棠是傻。
然而这样的傻子却能在第一个副本里走到现在,已经打过了大多数自诩聪明的人。
它通过电子眼看着瞿棠。
他是真的在为这件事烦恼。
系统忽然对瞿棠的现实世界产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一个傻白甜来。
无限世界里不缺尔虞我诈,也不缺少算计来算计去,更不缺少聪明人,反倒像瞿棠这种人,它从未见过。
说他蠢笨,却又是个知道报恩的,否则也不会为了君长央,甘愿涉险。
说他单纯,又能分得清黑白,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更准确的说,瞿棠更像是一块没有雕琢过的玉,正处于懵懵懂懂的时刻,用自己的标准评判世人,却忘记了玉的世界里是干净的,外界却并不如此。
没有经历过风雨的玉石迟早要在某一日栽跟头。
系统却不希望是现在,它抱着违规的风险,提醒道:【阿哭。】
瞿棠一呆,脑袋还停留在对安和阿哭的疑惑不解上,被系统这么一说,恍然大悟。
是哦,阿哭就是最好的例子,平时安安静静的,结果却是最疯的一个。
或许是一想到阿哭就觉得害怕的缘故,瞿棠手在捂着胳膊,觉得有寒风吹过。
【不是。】系统艰难出声,【他就在外面盯着你。】
原来那似有若无的视线不是错觉?!
瞿棠被吓得唰一下转过脑袋,门果然敞开着,阿哭一只手拿着一碗小米粥,另一只手端着一个小鱼缸,鱼缸里有两条金鱼在嬉戏,溅出层层涟漪。
阿哭面露不解:“小少爷怎么用这个表情看着我?”
他说着,疾步走到瞿棠身旁,笑道:“我怕小少爷无聊,现在外面下雨,自安死去后,小少爷也不准阿猫阿狗出现在城堡,所以我只能找来这两条金鱼来陪伴少爷了。”
金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悠闲的吐着泡泡,视线在瞿棠和阿哭身上徘徊一圈后,又和自己的伙伴亲昵地贴在一起。
能够记得安已经去世了就好。
瞿棠腰背微微放松下来。
说明现在阿哭已经恢复正常了,应该不会像先前那样突然发疯了……吧?
阿哭将鱼缸放置床头,趁着小少爷注意力全在金鱼里时,阿哭不露声色地将物内扫了一圈。
屋子有些乱糟糟的,一看就是被人翻过,部分地板明显有趴过的痕迹,倒是床边,因瞿棠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步子凌乱,反倒不会让人注意。
等阿哭再直起身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收敛的干干净净,笑着说道:“小少爷,这两只金鱼是不是很想我们?”
两条金鱼亲昵完,其中一条摆着尾巴,毫不留念地继续往前游行,另一只金鱼没法,只得加快速度,试图追上。
多像他啊。
阿哭目光贪恋地摸着水缸边缘。
他的样子太过于奇怪,瞿棠怀疑他还未完全恢复正常,正心神不宁,猛然间听到阿哭的质问。
“就像我明明已经藏的那么好了,还是被小少爷发现了。”阿哭偏过头,笑容放肆,“小少爷既然找到了东西,是不是想要离开我了?”
瞿棠如雷劈般愣在原地。
所以这些东西是阿哭故意留下来的?
怪不得刀生锈成这样了。
不对,也可能说的是信封?
瞿棠脑子乱成一团,被吓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顺从本能地问道:“找到什么?”
阿哭紧紧盯着自家小少爷。
小少爷脸上一向藏不住心思,慌乱是慌乱,但更像是被人吓了一跳的那种恐慌,说这句话时,的确不带半分撒谎的犹豫。
阿哭一时间犯了难。
小少爷的确是容易受惊的性格,应该真的什么都没发现,他将小少爷关进这个屋里时请扫过了一遍,特别是以前小少爷熟悉的位置都进行了重点考察,就算留有遗漏,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吧。
阿哭的心落了下来。
不过这样还是不保险,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宝物,可不能出了岔子。
阿哭递了一杯温水给瞿棠:“小少爷先解解渴,粥还有点热,我帮小少爷凉凉。”
瞿棠乖巧地抿了一口。
看着阿哭从床上起来,却不是走向米粥,而是走向门外,弯下腰,手在地上随意一捞,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一截巨大的锁链缠绕着阿哭的手腕,一路拖进房间。
瞿棠手指瑟缩了下。
阿哭半蹲在瞿棠身边,捉住瞿棠的脚踝,他用的力道很大,瞿棠雪白的皮肤上都被抓出一道青色抓痕,阿哭还不急不慢地将瞿棠的腿放在自己膝盖上:“等弄完这些,我就给小少爷喂饭。”
一阵清风吹过,瞿棠瑟瑟发抖,裹紧了自己的外套。
链条咔哒一声,牢牢锁住瞿棠的脚上,阿哭将另一头牵扯到床角。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放肆,对他做这种事,瞿棠小脸涨的通红,脸颊泛着通透的红,映的他整个人更有起色了些。
“小少爷。”阿哭抬头笑道,“劳烦小少爷往前走几步,我看看长度。”
瞿棠贝齿紧紧咬着唇瓣,不配合地站在原地。
阿哭也不气,只道:“小少爷不愿意动,那我就只放那么长的长度了。”
这点长度,也就只够瞿棠下床的。
瞿棠双眼冒着火焰,怒气冲冲地看着阿哭,却又只能不情愿地往前挪动几分后,又是几分。
正要继续往前走,脚上的锁链却是一紧,无法再往前走分毫。
锁链的长度大概是这个屋子长度的一半。
屋内只有一把椅子,阿哭知道他叫不动小少爷,干脆一把抱住瞿棠,将人抬回到床上,顺手将椅子放到床前。
他拿着小米粥,用勺子咬了一口:“小少爷,请。”
“不用。”瞿棠硬邦邦地说道,“我自己来。”
阿哭只好放下勺子,反复揉捏着瞿棠的指尖,直到指尖的颜色如血珠一般透亮,他才松开手,语气温柔道:“小少爷,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乖,听话好吗?”阿哭腼腆地笑了笑,“我不希望在小少爷心中留下不好的形象,但小少爷如果不配合,我也只能使用强制手段了。”
再怎么样,瞿棠也不可能让别人喂饭,强硬地摇了摇头。
阿哭重新拿起勺,朝里面吹了吹气,往瞿棠嘴里塞,米粥弄得瞿棠唇角到处都是,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小少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将这勺米粥含进口中。
嗯?这是什么情况?
瞿棠眼睛瞪地圆溜,吃惊的看着阿哭,紧接着,唇部被另一处柔软覆住。
“嘶。”嘴巴酥麻无比,似是被人狠狠咬了一口,瞿棠吃痛地惊呼出声,声音刚出,立刻就意识到不好。
果然,阿哭舌尖将小米粥推进瞿棠嘴里。
瞿棠呜呜几声,扭过头想要避开,然而还未有所动作,阿哭便死死摁住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好、好恶心。
瞿棠脸刷一下白了,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滴在阿哭的手背上。
阿哭低声道:“小少爷哭起来真漂亮,再哭哭吧。”
变态!
瞿棠哆哆嗦嗦的,手指向四周摩挲去,似是在求救。
陡然间,他摸到了薄薄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脑袋正迷糊着,只想从阿哭手中逃离,拿起那东西,朝着阿哭胸身上狠狠摔去。
“唔。”
生锈的刀刺向阿哭的腹部,哪怕顶端已不再锐利,然而人在恐惧之下的爆发却是无穷的,血瞬间浸透了阿哭的衬衫。
然而即使如此,阿哭仍然没有放开瞿棠。
他宛如一个已经走向末路的旅者,抱着最后的绿洲,至死也不肯放开。
这时,外面似乎有什么人经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推一下基友的文
《全网黑退役大神回归后[电竞]》by卧麟
【电竞+马甲+退役大神回归+白月光回归】
几年前,S1赛季冠军队队长、电竞大神子时星突然退役;等几年后他作为小透明主播回归时,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传说中的全网黑。
路人A:内部消息,当年那位“大神”因为收了对家的钱,所以才光速退役跑路,导致战队无缘八强,我有当时他们私下交易的照片。
子时星:???那只是我当时没带钱向他们经理借两块坐地铁。
路人B:那“大神”可喜欢造假开挂了,他当年网游时期那些神操作都是挂,已经实锤后被官方修复了,只是留着情面没通报罢了。
子时星:那我现在再打一个给你看看?
路人C:听说他高中政治只考了56分,肯定思想有问题。
子时星:明明是65!
路人ABC:笑死,粉丝擦擦眼睛再来洗吧!你当你是谁?很了解他吗?
子时星:……
路人A:承认了?不敢说话了?呸,不要脸。
路人B:呸,不要脸。
路人C:呸,不要脸。
一年后,子时星站在职业联赛冠军的领奖台上:
“你们所造谣的,我在采访直播中一件件解释澄清过了;”
“你们所质疑的,我在职业赛场上一个个重现给你们看;”
“但这个冠军不是为了向你们证明什么,一切只是因为我的热爱。”
*
所有人都知道,联盟第一刺客、史上最强单挑王黎鸣月曾经有个圈内白月光,但从没有人知道那人是谁。
*
虽然子时星退役几年来一直被群嘲,但圈内一直流传着关于一个他的脑残粉的传说。
传闻那个粉丝手速惊人、逻辑清晰,曾在论坛一人舌战三十个黑粉,最终凯旋而归。
时至今日,那位粉丝依然会来帮子时星洗广场,一日不落,比上班还勤快。
后来,子时星发现,那是黎鸣月的小号。
子时星:?
你都不用训练的吗?
流浪大狼狗攻×疯批小港湾受
#电竞老年组爱情(误)#
第24章
羊只有一只
鲜血溅进瞿棠的眸中,干净透亮的眸色上逐渐染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红色,混合着泪水,从脸颊上流淌下来,滴落在阿哭的手背上。
瞿棠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怎么办,我……”
他猛地想要从地上起来,手腕却被阿哭拉住,瞿棠解释道:“我,我就是想给你找找有没有医疗箱。”
“别离开我。”阿哭说话时的热气喷洒在瞿棠脸上,他的眼中带着一股瞿棠看不懂的执念,越看越让人觉得想要逃跑,瞿棠迟疑地往后退了两步。
便是这两步,激的阿哭怒意大发。
凭什么,凭什么那些人都可以在小少爷身边来去自如,哪怕是江随安这种人,仍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小少爷的信任。
唯独自己。
大家都是在沙漠里走了那么久的旅人,凭什么只有他找到的是不属于自己的海市蜃楼?
越是渴望,就越是一无所有。
他握着瞿棠手的力道越来越重,呼吸愈发沉重,刘海遮住眉眼,半晌,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来:“没事,这和小少爷无关,都是老伯爵的错。”
一定是老伯爵把小少爷教导成这样的,现在老伯爵已死,只要他将小少爷关在这间屋里,日夜教导,总有一天能变回原来的模样。
瞿棠手心里沾满鲜红的血液,不理解都到这个地步了,阿哭还在嘟囔着些什么东西,难道这个人真的不怕死吗?
说他懦弱也好,无能也罢,哪怕系统已经和他说明了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性质,他也不想背负一条人命在自己身上。
瞿棠天生带有心脏病,有大半时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偶尔发病发的厉害,闭眼了根本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阳光。
正是因为如此,他清楚地明白,死亡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他颤抖着用手捂住阿哭的腹部,然而血怎么也止不住:“你先松开我,我帮你找药箱。”
阿哭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无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固执地说道:“不要,小少爷会逃跑。”
瞿棠提高音量,气急败坏道:“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小少爷是在关心我吗?”
“我——你——”瞿棠气的胸口泛疼,烦躁地用手薅了一把头发,血液便沾在他的发丝上,瞿棠叹了口气:“是,所以能不能先放开我。”
阿哭盯着瞿棠的眼睛,似是想从中看出什么。
小少爷的目光仍然澄澈无比,看起来是真的担心他。
阿哭攥着瞿棠的手力道松了些。
医药箱距离瞿棠有点远,没走几步,脚踝上的锁链骤然一紧,牵制住瞿棠往前走的脚步。
瞿棠皱起眉,眼看着医药箱距离他只有一点点的距离,他腰往前倾,手指绷直,试图勾住医药箱,等到满头大汗,最近的一次,指腹刚好碰到医药箱表面一点点。
就差一点点,可恶。
瞿棠不甘心地继续前倾着身子。
砰。
重心不稳,瞿棠额头撞到地板上,倒吸一口凉气,手紧紧捂着额头,心里委屈得瞪了一眼脚链,又凶巴巴得看了眼阿哭:“都怪你。”
要不是阿哭把他拐到这种地方,他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的气。
瞿棠小声呼着气,从地板上起来,越想越气,豆大的泪水滑落,拽着脚链道:“你快帮我解开,我帮你拿医药箱。”
听到这话,本来还在歪头看着瞿棠的阿哭脸色瞬间变了,阴沉沉地问道:“小少爷还是想离开我,是吗?”
这都什么都对什么啊。
瞿棠奇怪地说道:“当然不……唔。”
他被阿哭重重压倒在地上,喉咙被锁住,难以呼吸。
阿哭声音沙哑地说道:“是不是只有这样,小少爷才能只属于我。”
他手中力道再也不留情,看着小少爷的脸上慢慢染上绯红色,眼尾晕成一团,眉眼间酝酿出一层水色,任谁看都能起疼怜之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小少爷才迟迟不属于他。
阿哭在瞿棠的额头上留下怜惜一吻:“小少爷……”
手中的力道更加用力。
阿哭虔诚道:“随后我回来陪小少爷的。”
瞿棠眼中带泪地看着阿哭。
好难受。
他的余光下撇,看到阿哭的腹部,也顾不了那么多,脚猛地踹向阿哭受伤地腹部,慢慢从地上起来,捂着胸口,不断咳嗽。
阿哭手碰到地上尖锐的花瓶碎片,瞬间刺破了手指。
阿哭一身是伤,踉踉跄跄地起来,脸上笑容诡异无比:“小少爷,小少爷,小少爷。”
瞿棠不断往后退,脚链拽出一道笔直的弧度,脚踝上被压出一道鲜红的印子:“别……”
眼看着阿哭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避无可避,内心生出难以抑制的恐惧。
“呜……”瞿棠身体微微颤抖,哭声断断续续地。
有没有谁,可以救救他。
瞿棠脸色无助地看着阿哭,看着他的手伸向自己,瞿棠绝望地闭上眼。
门砰砰砰被敲响,锁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阿哭停下动作。
外面敲门的大有一种不打开门,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阿哭轻声道:“小少爷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阿哭钥匙在门锁上一抖,从门缝里钻出,随即将门关上。
隐隐约约,瞿棠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君长央?
瞿棠刚要出声呼救,门便被关上了。
门要关上的前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君长央向他比划了个停止的动作。
嗯?什么意思?
他在房间里又等了一会儿。
空旷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显得格外的寂寞。
地板上还留着一大滩血液,他手上、头发上,也都糊着一层血液,周围没有水,他甚至连用水清洗一下都做不到。
瞿棠蜷缩成团,慢慢得爬回到床上。
清风拂过,吹动窗帘,将柔风吹进屋内,惬意地让人想要眯起眼。
不对。
瞿棠一下从床上坐直了。
他清楚记得,阿哭是将窗户封死的。
没过多久,一只带着白色寿堂、手指修长的手抓住窗沿,轻巧一跃,闯进了屋内,初生的太阳将来人半张脸遮上了一层暖阳。
瞿棠眼一下就亮了起来,喊道:“管家。”
管家整理了下衣袖,将身上的灰尘掸了掸,又将白手套脱下,放到旁边的口袋里,半跪在瞿棠身旁,恭恭敬敬地喊道:“小少爷。”
瞿棠从床上起来,动作时带着锁链声响起,他脸上笑容收起,苦恼地问道:“怎么办?”
管家站起,从衣兜里掏出一枚细细的钢丝线,手捉住瞿棠的脚踝,将线伸进钥匙孔里。
瞿棠实在是被阿哭吓得PTSD了,身子跟着一抖。
管家抬头,不解地问道:“小少爷?”
嘴里询问着,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只听啪嗒一声,锁扣被打开。
带着冰凉感的手指碰了碰瞿棠脚踝上的红痕,管家又变魔术似得,从口袋里又拿出一瓶药,在瞿棠的脚踝上来回涂抹、揉搓。
瞿棠觉得稀奇:“你这口袋里面还装了什么东西?”
管家温和地笑了笑,依次将东西拿出来。
除了先前的铁丝、药外,还有一卷绷带、一把小刀、一个通讯联络设备、一盒火柴,以及另外一瓶药。
药上没有贴标签,瞿棠随意地拨弄了下,便放了下来。
“你准备的好齐全啊。”瞿棠脚踝上的疼痛已被清凉感代替,危机解除后,整个人又松懈下来,困意随之而来,他忽然笑了起来,开玩笑地问道,“这就是管家的自我素养?”
唔,就是管家现在已经需要内卷到这个程度了吗?连开锁都要会。
管家意义不明地说道:“准备全点总归是好的,毕竟以小少爷您的本事……”
他特地在您这个字上加了重音后,轻轻一笑,才继续说道:“能把阿哭迷晕到什么地步,我都不觉得奇怪。”
“嗯?”瞿棠满是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呀?”
管家笑了笑,将东西全部重新收回到口袋里,起身道:“这里不安全,还请小少爷上我的背,我带小少爷出去。”
瞿棠这个人最好的一点就是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哪怕内心都是疑惑,也绝对不刨根问底。
双手放在管家宽厚的肩膀上,在柔软地床上轻轻一蹬,便落在了管家的后背上。
管家抓住瞿棠的小腿,往上一带。
窗户开的缝只够管家一个人进来,门锁又在外面,正当瞿棠苦恼该怎么出去的时候,忽的瞧见管家抬起脚,声音温柔的不带有任何力道:“小少爷请抓紧我。”
下一秒,他在门上狠狠一踹。
门飞了出去。
瞿棠:……
瞿棠:???
这个地方的人,武力值,似乎都比他想象的要高那么亿点点。
管家说道:“等回去后,我让阿笑贴身陪在你身边。”
“君长央呢?”瞿棠问道。
管家将人往上背上一提。
小少爷体重很轻,就跟羽毛似得,轻飘飘的,没有什么感觉,却又能挠的人心痒痒的。
没注意到还好,可一旦注意上了,就让人再也无法放开。
管家饶有兴致的想,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获得小少爷呢,也不知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他没有兴趣参加到这场斗争里,但如果能将局面搅的一团糟,也算给单调的生活找到点乐子。
他胆子向来很大,否则也不会在失手被关押进监狱,出来后还能大胆到改头换面,直接潜入到伯爵的城堡里。
这可相当于在那些权贵面前玩弄手段。
管家将心思暗自放在心里,语气仍如沐春风地说道:“小少爷,我可提醒您一句,该断则断,否则关心那么多人,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毕竟羊只有一只,老虎却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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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我把江随安的资料都找出来了
清晨的风卷席着露水,带着萧瑟地冷意,这里的天气似乎不因季节而产生变化,哪怕太阳如一团火焰似得,看的人眼睛生疼,但温度却是凉地似在冬天一般。
瞿棠哈了口气,双手紧紧紧紧抱着管家,生怕自己被半路丢下来,听到这话,有些奇怪得眨了眨眼:“嗯?这也算关心吗?”
在瞿棠心里,无论是管家还是君长央都是救命恩人,助他逃离狼窝的恩人,只是随便问几句怎么能算关心呢。
至少得帮君长央把任务给完成了。
也不知道君长央任务做到什么程度了,如果贸然提供信息,会不会让君长央以为他是想交换情报?
在这,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报答管家才好,眼看着距离自己完成任务的时间越来越近,他现在身无分文,又能拿什么宝打回去呢。
……做人真难。
瞿棠暗自叹了口气。
系统倒对瞿棠这个想法不理解:【为什么?互换信息提高生存效率不是收益最高的做法吗?】
瞿棠语重心长地劝道:【但君长央是我的恩人呀。】
系统想,等瞿棠再在几个世界里混混就知道了,救命恩人这个头衔根本不值一提,在无限世界里,恩将仇报的人要抓一大把。
最重要的是——
系统问道:【难道你不怕任务完成不了,会死吗?】
先前看瞿棠哭的泣不成声,泪珠子不断往下流,白净的脸蛋哭的通红,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的,它还以为瞿棠很怕死呢。
说起来,能够被这个世界选中的人,要么含冤而死,要么内心带有巨大执念有非常不甘心的事,然而平时看瞿棠性格软糯,说话声音不急不躁,遇到危险的事跟小白兔似得,看起来就像是现实世界里最普通的人一般。
然而这种人,在这个世界里却少得可怜。
系统怀疑地用电子眼又扫了一遍瞿棠,实在不明白这只小白兔是怎么进的狼窝。
还是说,它一直都小巧瞿棠了?
【我怕啊。】瞿棠理直气壮地回应道,【但这和报答救命恩人并不冲撞。】
他怕死,但更怕违背底线,成为连自己都鄙视的人。
检测到这个心态的系统张了张口,被这份心意打动,震撼地闭上嘴。
紧接着,它听到瞿棠又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毕竟死了就不能吃蛋糕了。】
系统:【……】
它就知道。
瞿棠还想说些什么,身体往上一抖,他惊呼一声,抓住管家地肩膀,嗔道:“哎呀,你在干嘛呢?”
管家笑了笑:“小少爷最近怎么老走神?”
瞿棠有些心虚地垂下眼:“哪儿有。”
跟撒娇似得。
管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继续说道:“对我们而言,这就是关心,所以才要请小少爷小心小心再小心。”
因为对这里的人而言,所有的一切都是黑暗的,所以当光出现的时候,哪怕光芒刺痛眼睛,温度灼烧肌肤,他们拼劲力气也要去抓住阳光。
又或者,是将阳光永远地拽入黑暗之中。
他说话时声音如暖风一般,内容却让瞿棠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看到城堡在视野里越来越大,瞿棠才反应过来:“嗯?”
管家却不愿意多说,推开门,里面阿笑和江随安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看到小少爷的人后,终是舒缓一口气,急冲冲地冲到瞿棠身边,上下打量道:“小少爷,幸好您没受伤。”
阿笑手放在腰间,阴恻恻地说道:“我早说了阿哭不可信,小少爷还不信我。”
其实比起阿笑说的阿哭想要杀死他,瞿棠总觉得阿哭并不全是这种心思。
似乎在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复杂的、瞿棠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
“你别这样说。”江随安开口道,“小少爷刚回来,先让小少爷喘喘气。”
他笑着从背后变魔术似得拿出一杯茶和一小碟蛋糕:“小少爷累了吧?先休息休息。”
瞿棠还没能将江随安和安两个人完全割裂开来,直到手碰到茶杯的把柄时,才回过神来。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已经死了很多年,还想杀死他的恶鬼。
瞿棠指尖微颤,茶杯里的水瞬间洒落,溅在江随安手心上。
江随安眼里带着笑意,拿着杯托的手格外地稳,只往旁边轻微移动了一点点,杯托便称起了茶杯的重量,紧接着一个小幅度的倾斜,茶杯重回到正中心。
“小少爷小心。”江随安道,“我帮小少爷放到桌上吧。”
这一切快到瞿棠压根没反应过来,跟人偶似得,被江随安牵扯着来到桌前。
“哦还有一件事。”江随安皱起眉,欲言又止地说道:“小少爷失踪后,我们在城堡里搜寻,然后……”
他似是害怕吓到瞿棠似得,语气尽可能地放的委婉:“我们发现了大量尸体。”
瞿棠猛地抬眼:“什么?”
“小少爷需要看看吗?”江随安问。
管家送瞿棠回城堡里后,便悄悄退下了,瞿棠左边站着阿笑,右边站着江随安,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人,瞿棠向来知进退,咽了口口水,想要拒绝。
嗓子里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张开口时没有声音,瞿棠甚至连摇头都做不到。
陡然间,他注意到了江随安的笑容。
那是要比阴森的白骨、冬日的寒霜还要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恶鬼清楚发现自己的暴露,不仅没有退让,反而还挑衅的愈发猖狂。
偏偏嘴上还担忧地说道:“我知道小少爷怜惜他们,但他们的死状实在是……小少爷还是别看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江随安眉毛向上挑起,逗弄似乎地反问道:“是吧?”
阿笑嗤了一声:“小少爷若是害怕,我晚上便陪着小少爷吧,反正现在我是小少爷的贴身奴仆了。”
瞿棠还是说不出话来。
阿笑被江随安误导,还以为小少爷是在无声地拒绝反抗,只好道:“那小少爷做好准备,我将人抬出来。”
说罢,转身离去。
屋里只剩下瞿棠和江随安两个人,寂静的要命。
堵着喉咙的感觉消失,瞿棠小心翼翼得往旁边缩了一些,强装镇定地抿了一口茶。
“小少爷已经发现我死了,是吗?”江随安跟着端了一杯茶,坐在瞿棠身边,摇摇头笑着说道,“阿哭也是个蠢货,竟然敢将小少爷关在那个地方。”
“什、什么意思?”
江随安轻轻地说道:“小少爷难道忘了吗?那儿可是我的埋骨之地啊。”
“哦不对。”江随安纠正道,“真正的埋骨之地是在花园,那儿只能算打晕我的地方。”
上一秒,他还看着小少爷的暴行,下一秒,他便变成了小少爷实行暴行的对象,埋在土里窒息而死。
江随安伸出手,冰冷的手指在瞿棠脸颊上捏了捏,笑着说道:“小少爷,我那个时候好冷啊。”
瞿棠被冻得牙尖打颤,一把将手里的热茶靠在江随安的手上,怯糯糯地说道:“那,给你这个捂捂?”
嗯?
江随安还以为小少爷会躲开呢,这个动作超乎他的预料,他将茶杯握在手心里,热茶顺着茶杯,慢慢渗进掌心里,他忽的哈哈大笑起来,道:“你果然不是那个小少爷。”
他凑近在瞿棠的耳边:“你可比他好玩多了,这倒让我有些纠结了。”
这么好玩的玩具,到底是毁灭了好,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好呢。
江随安眼神往后一移:“小少爷,我送给您的大礼到了。”
阿笑拖着一个大箱子,慢慢地将箱子拉到客厅,一打开,能闻到一股清晰的腐肉味。
骨头上还残留着一些肉块,这比纯粹的白骨看起来更加可怖,面容已完全模糊,骨头上有鞭痕,身前应该被人严重虐待过。
阿笑道:“一部分尸体是在……左边小阁楼里发现的,还有一部分是在花园里发现的。”
他说到左边小阁楼时,飞快地扫了一眼瞿棠。
瞿棠甚至都不知道这座城堡里还有个小阁楼。
江随安在旁边轻声提醒道:“那是老伯爵生前最喜欢去的地方,老伯爵死后,小阁楼便被封锁起来了。”
要不是实在找不到小少爷人,他们也不会重开阁楼。
至于花园,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加上最近一直有怪事发生,阿笑还真没有往小少爷身上想,毕竟这些尸体看起来已经死了6、7年了。
就算真是小少爷做的,阿笑也不觉得有什么。
在他心里,小少爷做什么都是对的。
阿笑问道:“管家已经将这些人的身份核实出来了,这些人都是老伯爵还在的时候突然失踪的,体恤金很久以前就发过了,这些尸体是要送还给家人,还是?”
江随安眼中含笑地看着瞿棠。
“哦对了!”阿笑忽然想到什么,又从里面挑出一具纯粹的白骨,这具白骨要比旁边的白骨骨架稍微小点,看起来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然而阿哭拉过来时,这些白骨一个叠一个,根本就是随便摆放的,这具白骨旁却干干净净的。
像是不敢接近一般。
瞿棠想到什么,呼吸一窒。
阿笑道:“这具尸体是江随安的,我听说小少爷似乎在打听这个人,我将他的资料都找出来了。”
献宝似得,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本子,递到瞿棠手上。
瞿棠旁边就坐着江随安本人,接过本子的手颤颤巍巍得,迟迟不敢打开。
阿笑委屈得问道:“小少爷怎么不打开?是嫌弃阿笑做的不好吗?”
江随安也笑着问道:“是啊,小少爷怎么不打开?”
他轻声问道:“是嫌弃我为小少爷准备的大礼不够精美吗?”
作者有话说:
后来瞿棠发现,原来城堡里最好读懂的人竟然是阿哭,剩下个个都是影帝(不是)
第26章
遵命,小少爷
瞿棠断断续续的已经了解了不少关于江随安的事,比起他所了解的,阿笑准备的资料更为齐全,甚至连出生年月,家里几口人,几口田,还养了一只野猫都清清楚楚的写了上去。
旁边放着几张黑白照片,正是江随安一家子的全家福,野猫百般无聊地舔着黑色爪子,不经意见抬起脑袋的一面被相继捕捉到,它虚着眼,尖锐的视线似从相机的那头直直射向了瞿棠眼底。
瞿棠拿着照片的手微颤。
“这只猫咪叫土匪。”江随安的声音轻轻在瞿棠耳边响起,“养了那么多年还是凶的很,我本以为土匪能陪我到死,没想到自陪着我进入城堡后不久,也死啦,小少爷知道为什么吗?”
瞿棠仿佛听到声虚幻而又凄惨的叫声,猫猫狗狗痛苦的喊叫声混杂在一起,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属于人的哭泣声,紧接着是一道软绵绵地喵呜一声,尾巴勾搭在瞿棠的脚踝上,琉璃似地眼看起来可以洗清世间上所有的罪恶。
他身处地上,周围空旷无比,浑身是黑,只有一双眼湛蓝无比的土匪抬起头,祈求着推了一把瞿棠。
‘瞿棠’一脚将土匪踢到一旁,冷冷笑道:“都说猫养不熟,这只猫倒还挺有情谊的,阿哭,既然它那么喜欢它的主人,就把它和他一起埋进土里吧。”
“是。”阿哭手中拿着铲子,顺从地弯着腰,低声说道:“好的,小少爷。”
土匪通人性,气急败坏地用拽子挠了下‘瞿棠’裸/露在外的脚踝,‘瞿棠’痛地嚎叫一声,脚下地力道更加不留情面,土匪被踢到半空中,重重跌落在地上,再起来时,后脚一瘸一拐的,踉跄着想要将黄土扒开。
听到小少爷的叫声,阿哭立刻转过头,凶煞地眸光紧紧盯着土匪,流露出平时不可能看见的凶狠,似又害怕小少爷发现,拨弄着将刘海遮住眼中思绪,说道:“小少爷,没事吧?”
‘瞿棠’又用力踹了一脚土匪,心里不解气,脚掌直接踩在土匪身上,土匪发出惨烈的叫声:“果然是畜生。”
“我帮小少爷埋了吧。”
‘瞿棠’看都没看土匪一眼:“成,那交给你了。”
他走之前,回首,看到阿哭的铲子砸在土匪身上。
哪怕土匪一身最耐脏的黑,但当鲜红的血液浸透整个身躯时,就连深沉的黑色也无妨掩盖这一幕的触目惊心。
土匪抬起爪,虚弱无力地喵呜了一声,脑袋最终垂落,再也无法抬起。
瞿棠脸唰一下白了。
“小少爷想起来了吗?”江随安轻轻开口,见瞿棠脸色惊变,尔后嘲笑道,“看来小少爷还记得这些事啊?”
他手撑在脸颊旁,少年脸庞青涩,就连笑容都宛如春日的阳光一般,既没有冬日的寒冷,又没有夏日的灼烧,一切都在最美好的年华,长长的睫毛下藏着一双灿烂如星辰的眸子,江随安噗嗤一声,脑袋靠在瞿棠的减半上。
迎着阿笑的死亡视线,江随安道:“我忽然对小少爷的真实身份感到好奇了。”
明明不是小少爷,又拥有小少爷的记忆。
不过他也是死过一回的恶鬼了,什么灵异鬼怪的事都能接受。
好看的眸子眯起,江随安伸出手,将册子从瞿棠手中夺了出来,不忍地叹了口气:“小少爷还是别看了。”
“凭什么。”阿笑怒道,“这是我特地为小少爷整理的,你又算个什么玩意儿?”
江随安眯起眼,乖巧地笑了笑,露出两个小甜窝:“你好凶哦,小少爷,平时他对你也这么凶吗?”
管家突然从门外进来。
“嗯?”瞿棠迫切地想要逃离这块是非之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都没有发现。”
管家道:“雨停了,女王那儿派来了调查员过来。”
“调查员?”
“嗯,一方面是调查城堡里的哭声,另一方面,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知道城堡里发现了大量尸体的事,和女王报备了申请,打算重新调查那些失踪案。”
他目光不咸不淡地在江随安身上一顿,才继续说道:“刚刚收到通知,应该还有10分钟能到,我先喊人去接——”
“不用了,我已经到了。”从他身后走来一位青年,头发梳的板正,胸前别着一枚闪亮的徽章,见到瞿棠,将帽子脱至胸前,弯腰道:“这几天下一直在大雨,给城堡的电话也打不通,女王生怕少爷出了什么事,所以才不得不先斩后奏,还请少爷原谅我的失礼。”
在这人旁边站着的是城堡里的仆人,迟疑地看着那人,这才发现此人不明,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青年注意到仆人的尴尬,说道:“他并不知道此时,是我骗的他,如果少爷生气,还请责怪与我,不要怪罪旁人。”
他说话时举止彬彬有礼充满绅士风度,实则每句话都带着强硬的气场,管家不适地皱起眉,只是眨眼的速度便很快消失不见。
管家笑道:“怎么会怪罪您呢,只是不知道什么事,还要劳烦邢调查员特地过来。”
邢调查员嗷了一声,直起腰,将帽子重新带到头顶,随意耸了耸肩膀:“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女王有些担心最近的传闻,恰巧我假期结束,顺手接了这活,毕竟我和老伯爵也交情匪浅嘛。”
江随安小声说道:“当年邢调查员对城堡里的失踪案一直心存怀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仍还惦记着呢,小少爷你说,如果他发现那些失踪案都是您和老伯爵做的,这些荣华富贵,小少爷还配享有吗?”
瞿棠心道,管配不配,反正都不是他的。
瞿棠无所谓地眨巴着眼,装傻地看着江随安。
“邢调查员远道而来,先休息会儿吧,客房已经打扫好了,我带邢调查员过去。”管家在前面指引道。
“这就不用了。”邢调查员笑笑,“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调查完就回去了,小阁楼……唔,是在那边对吧?”
城堡本就离城镇远,加上老伯爵死后,小少爷又是个不喜和外界交流的,城堡便保持着与世隔绝的状态好几年,这人一来就准确指出了尸体藏着的位置,以及小阁楼所在方向。
就算发现尸体是他偶然听到的,但能知道的如此准确,定是城堡里有人透风报信。
管家脸色瞬间暗沉下来,看向瞿棠:“小少爷?”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下雨,小少爷应该也希望快点解决吧。”邢调查员叹了口气,“毕竟每个晚上都闹鬼,也的确让人担惊受怕呢。”
——这是一种警告。
他的意思是:这个城堡里的所有事,我都了如指掌,你们别想欺骗我。
瞿棠被逼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一群人浩浩汤汤的朝着小阁楼的方向走去。
瞿棠特地落后一步,跟在管家身边,手指纠结地绞在一起,不放心地问道:“君长央呢?”
“不清楚。”管家答道,“从阿哭那儿回来后,我就没有见到君长央了,小少爷别担心,他——”
里面有几句话,管家说的含糊,瞿棠没能听太清楚,只听到后面的话:“所以还请小少爷别担心。”
唔,既然管家都这么说了,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吧?
小阁楼越来越近,老旧的小阁楼被推开的一刹那,灰尘铺面,呛的瞿棠连着咳嗽好几声。
用手挡住视线,偷偷流进屋中的光似一把利剑,穿透灰尘,刺进地面,瞿棠眯起眼,勉强能从黑暗里捕捉点光芒。
这看起来就像是个放物品的仓库,挨家挨户都有,再普通不过,又有谁能想到几年后,会从这里发现了那么多具尸体呢。
邢调查员手在胸前飞快画了个十字架:“失礼了。”
从小门里弯腰进入,手指在地板上飞快一抹,厚厚一层积灰能看得出,小阁楼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邢调查员转头,问道。
阿笑撇撇嘴,也跟着钻了进去:“在上面那层,你跟我来,跟紧点,走丢了我可不管。”
阁楼里放了大量杂乱堆放的盒子,高大的盒子轻而易举地挡住了瞿棠的视线,哪怕他有意地用视线去寻找阿笑,然而没过几次呼吸,阿笑便从眼中消失。
瞿棠慌乱地四处张望,只能看到堆积成山的盒子。
一回头,倒看到管家还跟在他身边,瞿棠舒了口气,快速走到管家旁,抱怨道:“阿笑走的好快啊,我都跟不上。”
阿笑这人腿怎么那么长,亏他还特地小跑了呢,结果一眨眼,人还是不见了。
瞿棠有些气馁地低下头。
哪怕管家不注意,也能看到自家小少爷毛茸茸的头发。
就像是一只失落的小动物一样。
管家关怀地说道:“不是小少爷的问题,是阿笑故意想要甩开调查员,所以走位刁钻——而且还特地走得最绕的路。”
阁楼是由他负责关闭的,他当时闲来无事,正好从书里看到了阵法这么个玩意儿,便按照书上的内容,利用这些杂物摆弄了一番,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
只是看小少爷的脸色,这件事还是不要和他说的好。
管家笑眯眯地问道:“我带小少爷过去吧,只是还请小少爷跟紧我,万一走错了,后面步步都错了。”
瞿棠讶然地看着管家:“怎么神奇?”
“小少爷想试试吗?”
瞿棠听罢直甩头。
生怕被丢弃,他几步贴在管家的身边,最后干脆手紧紧抱着管家的手臂,说道:“好了,你带我吧。”
管家轻而易举地将瞿棠捞在自己怀里:“遵命,小少爷。”
作者有话说:
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的阿笑:QAQQQ
第27章
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小阁楼越往里走越黯,高大的盒子将日光隔绝,泾渭分明的分割出光和影,整座阁楼宛若另一个世界,屹立在纯粹的黑暗之中。
瞿棠一手拽着管家的手腕,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放在腿旁。
地板被人踩发出咯吱的声响,瞿棠的余光甚至总能看到一个黑影,蹭一下从视线的盲区跑过,又能让瞿棠捕捉到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然而等他猛地转过头时,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室内温度越来越低,似身处冷室,冻得瞿棠瑟瑟发抖,他哈了一口气,抱怨道:“这里好冷啊。”
“是的呢,小少爷。”管家的上半身完全进入黑暗之中,瞿棠抬起头,看不清管家脸上的神色,只能听到他仍是温柔的口吻,“小心,这里地板太老了,有的地方已经塌陷了。”
话音刚落,仿佛有什么东西猛地从地底钻出,伸手拽住瞿棠,瞿棠脚下一软,应急措施让他下意识用胳膊肘护着身体。
“小心。”
正在瞿棠身体要落地的一瞬间,一双手稳稳拖住瞿棠的双臂,同时拉着瞿棠重新站起来,安抚似得反复摸着瞿棠的后脊椎,在尾椎骨处微微停留片刻。
管家意义不明地说道:“刚说完就跌倒了,小少爷您……”
黑暗中,瞿棠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嗤笑声,又转瞬即逝。
瞿棠羞地满脸涨得通红,小声说道:“明明是这地太不平了。”
“嗯?”管家似是没想到瞿棠会突然出声似得,稍微愣了下,才顺着瞿棠的话继续说道:“是的,所以小少爷小心点,扶住我。”
就像是那声笑根本就不是他发出来的一样。
瞿棠有些疑惑地挠了下脸,睁大眼,试图从管家的脸上看出什么。
无奈屋内本来就暗,管家又是藏情绪的一把手,瞿棠什么都看不出来。
属于小动物的第六感,却仍让瞿棠感到模模糊糊的不对劲。
并不危害生命,也没有像阿哭身上那种疯了一样的危险,反而像是猎手,抱着胸,嘲笑地看着动物在地上打滚求生,恶劣无比。
但明显管家不是这种人,应该是这里太暗了,让他产生的幻觉……吧?
瞿棠手重新搭在管家的手腕上,跟着旁边的人绕过箱子。
阿笑和调查员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是上楼了吗?
瞿棠踮起脚尖,试图穿过层层叠叠的盒子,捕捉到人影。
“小少爷,这里。”管家一边出声提醒,一边将瞿棠拉到自己身旁。
晃眼见,错过了上楼的阿笑和调查员。
这条路越走越安静,到最后,连盒子都变得稀少,彻底进入一个没有光的死胡同。
瞿棠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朝着身边的管家连着靠了过去,手臂贴在管家的手臂上,问道:“这是哪里?这里好奇怪啊。”
“喵呜——”
墙壁的窗户被一层黑布遮盖,底下站着一只玄猫,玄猫抬起头,尾巴一晃一晃地,身上满是血液,对瞿棠咧开嘴角,叫了一声。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瞿棠绝对听过不止一回!
瞿棠吓得连连往后退了两三步,撞在墙壁上。
不对,他刚刚分明是从这个地方过来的,又哪里来的墙壁?
瞿棠一点一点地转过脑袋,果然,他来时的路被墙隔断。
刹那间,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管家,和这只来历不明的猫了。
——准确来说,是江随安养的土匪。
瞿棠在那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记忆里看到过,玄猫身上的血迹看起来已经许久了,呈现着暗沉的红色。
“这、这只猫什么时候出来的?”瞿棠颤着声问道。
“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管家的声线几番变化,最终完全地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瞿棠惊道:“江随安!”
江随安手放在肩膀上,随意地甩了甩脑袋,委屈道:“小少爷怎么才认出我来啊,我等了好久。”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变成管家的?
是一开始负责带他们过来的人就是管家吗?
不对,那个时候江随安分明还在身边。
直到这一刻,瞿棠额头上陡然冒出细碎的汗水。
进入这个小阁楼前,江随安似乎一直就倚在门上看着他们,没有动作。
瞿棠知道江随安就是那个将调查员引来的告密者,辛辛苦苦将人引到阁楼里,怎么可能什么事都不做呢。
瞿棠想到了那个诡异的笑声。
瞿棠鼓起脸,确定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当时跌下来松开管家手的时候,你趁机取代了他,对不对?”
江随安笑着夸赞道:“小少爷真聪明。”
“所以当时拽我的也是你?”一想到差点跌地上,瞿棠气地恶狠狠地瞪了江随安一眼,“你好讨厌。”
这一刻,瞿棠终于把江随安和那只喜欢捉弄人的恶鬼联系在了一起。
干嘛非要抓着他不放啊,明明江随安也知道他不是那个小少爷啊……
瞿棠烦躁地来回走着,就连那只玄猫都不觉得害怕了。
江随安猛地拉过瞿棠的手腕:“小少爷不开心了?谁惹得小少爷啊,我帮忙小少爷报复回去。”
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明知故问。
瞿棠寄了一刀子眼给江随安,冷冷哼了一声。
“小少爷别生气。”江随安像是最开始出现在瞿棠身边那样,小小只一个,可怜巴巴的,身上浑身是水,只能依靠在瞿棠身边。
他抬起眼,一双眼又圆又大,眼角下垂,看起来格外无害:“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嘛,小少爷。”
这样的人,任凭谁看了,也不会怀疑是个劣迹斑斑的恶鬼。
想到这儿,瞿棠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他也曾在光怪陆离的梦里见过一身意气风发的江随安,只可惜入了狼窝,死在最好的年华里。
“小少爷——”江随安拉长声音,凑到瞿棠身边,漂亮的眉眼一弯,“小少爷真相信啦?那小少爷疼疼我好不好,留下来陪我。”
瞿棠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撞在墙上,结结巴巴地说道:“但、但你已经、已经死了啊。”
江随安幽幽地叹了口气:“小少爷放心,你不是原来的那个小少爷,所以我不会折磨你。”
正在瞿棠要放松的瞬间,江随安话音一转,似恶魔在低语:“但我很喜欢小少爷您,其实死就是一瞬间的事,不会痛的。”
瞿棠不是傻子,连连摇头说不。
江随安委屈地说道:“小少爷好狠的心啊,看来是不愿意陪我了?”
土匪弓起腰背,全身毛发炸起,只要江随安一声令下,就能张开嘴狠狠咬在瞿棠的软肉上。
瞿棠进退两难。
也不需要瞿棠纠结,江随安眉眼舒展开来,无奈地道了一声:“好吧。”
他又要做什么?
瞿棠试图将自己缩小成不起眼的小块。
江随安手放在脖子上,只听咔咔几声,骨头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轻笑一声道:“是小少爷逼我的,我其实真的很害怕伤到小少爷。”
他身形竟舒展开来,几次呼吸的时间,从一个少年瞬间长成身形高大的成年男子。
漂亮的眉眼在长大后完全展开,在黑暗中显得亮眼无比,飞扬起的眉毛下,是一双桃花眼和高挺的鼻梁,身材欣长,他将显小的衣服和裤子脱下,大大方方地露出精壮有力的腹肌。
土匪喵呜一声跳到一个箱子上,从里面甩出两件衣服来,丢到江随安头上。
江随安正要穿上,忽的想到什么,眉眼一挑:“听说,小少爷喜欢这样的?”
明明大家都是男的,坦诚相见这件事,瞿棠在大学里也见多了,偏偏这个时候耳廓红的滴血,头埋在胸前,低着脑袋嗔怒道:“那是上一个小少爷的事!”
“哦。”江随安慢条斯理得将裤子穿上,“那小少爷您呢,喜欢吗?”
回答这种事也太奇怪了吧。
再说,瞿棠喜欢是喜欢,但是是希望腹肌长在自己身上的那种喜欢。
长在别人身上,只能看,有什么用啊。
瞿棠撇了撇嘴,没有回答。
江随安没有暴/露/癖,快速将裤子衣服穿完后,才深深地呼了口气:“果然还是更习惯这样。”
他上前牵起瞿棠的手,笑了笑道:“小少爷,其实死亡真的没什么可怕的,眼睛一闭,就没有感觉了,小少爷不是怕痛怕苦怕累吗?死了就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
也不知从哪里拿来的一根黑色布袋,江随安将他蒙在了瞿棠的眼睛上,带着笑意地说道:“小少爷别怕,身体别抖啊,不然我不好下手。”
视觉被遮住,剩下的五觉便被无限放大,特别是又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瞿棠能清楚的听到布料摩擦时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和轻微地呼吸声。
……咦,原来死人也会呼吸吗?
没等瞿棠想明白,他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什么东西破风袭来。
瞿棠没有动。
呛——
一枚石子擦着瞿棠的耳朵,没入墙壁中。
江随安躲的在晚一秒,这枚石子恐怕能将他的脑袋打碎。
江随安脸色暗沉下来,喊道:“谁?”
扔石子的人功力雄厚,擦着瞿棠飞过,既没有伤到瞿棠,又成功将黑布划出一条缝来。
黑布慢慢滑落,带子落在瞿棠的耳朵上。
瞿棠睁大眼,看清楚了来人,惊喜地喊道:“君长央?”
不对。
上过一次当的瞿棠瞬间收回喜悦的笑容。
江随安诡计多端,指不定这又是什么来耍他的花招呢。
瞿棠问道:“你是谁?”
君长央:?
这娇气鬼心情这么多变的嘛,明明上一秒还在欣喜若狂,下一秒就立刻翻脸不认人了。
君长央没办法地叹了口气,半是哄道:“小少爷,我来晚了。”
瞿棠:?
他就知道这是个骗局!
君长央怎么可能这么说话呢。
瞿棠满脸愤懑地说道:“江随安,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江随安:?
君长央:?
第28章
小心NPC
君长央随即看向江随安,问道:“你在耍什么花招?”
一口大锅莫名其妙背在江随安身上,他也觉得莫名其妙的:“什么花招?”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言以对。
瞿棠反而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尴尬得摸着自己的脸,朝着君长央的方向蹭了蹭,手拉住君长央的袖口。
他忽的发现,君长央的体温是周围人中最暖和的,如同春日的阳光,偶有春风拂面,暖洋洋地让人忍不住泛起困意。
和君长央比起来,无论是阿笑、阿哭、江随安,甚至管家,他们的体温都比较偏低。
不过低是低,但并不像城堡里别的奴仆一样,宛如一块会冻伤人的冰块,冷的不像活人。
——哪怕是明知道是死去多年成为恶鬼的江随安,身上都没有那么冷。
瞿棠费解地想了半天也没搞清楚这个原因,干脆放弃,小声抱怨道:“你去哪儿了?我和管家问了半天,他都不愿意告诉我。”
声音软糯,跟一块含进嘴里就会化开的棉花糖一样,哪怕化成水,都是糖水,甜而不腻。
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君长央动作有一瞬间顿住,很快恢复正常,将瞿棠护在身后,嗯了一声:“我去解决阿哭了。”
“阿哭……”提到这个人,瞿棠眼神便黯淡下来。
阿哭的所有执念都在原来那个小少爷身上,瞿棠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他不知道原来那个小少爷回去哪儿,但会被附身,灵魂应当不存在了吧。
这么一想,阿哭也算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大抵阿哭自己也想不到,他真正为之喜怒哀乐的人,已经不在了吧。
话又说回来,明明阿哭从小陪着那个小少爷一起长大,结果那么喜欢的人换了人,却一点也没有察觉,真是可悲啊。
瞿棠问道:“他还好吗?”
君长央不忍对上瞿棠干净的眼睛,别过视线,目光在江随安身上停留片刻后,语气沉而确定地喊道:“江随安。”
江随安双手插在兜里,挑眉地笑了起来:“在,看样子你很早就猜到我是谁了?”
他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身份暴露,反而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理解你有什么不敢说的,无论是这个小少爷,还是上一个,都不像看起来那么软弱,毕竟我前几次吓小少爷的时候,可是吃了好多次亏啊。”
“唔?”瞿棠歪头。
江随安道:“我不信小少爷没看出来,阿哭——死——了——啊。”
他眼中充满兴致地看着瞿棠,想要看着小少爷崩溃哭泣的脸庞。
然而,他看着瞿棠的脸色先是惊恐中夹杂着害怕,很快是失落,又有些了然,最后归于平静。
江随安不由出声问道:“你不害怕吗?”
“死?”瞿棠道,“我怕疼。”
比起死亡,他更害怕临死前的痛苦,那种巨大的疼痛感让他对死亡产生恐惧,但硬要说,瞿棠对死这件事本身是没有太大感觉的。
江随安还想说些什么,君长央立刻打断道:“我接小小少爷走了。”
说完,君长央勉为其难地加了一句:“管家也在外面找小少爷呢。”
“不准走!”
江随安一声呵斥,土匪立刻变成几十倍的大小,影子有些虚幻地挡在两个人面前,张嘴喵呜一声,强烈的气风卷的人发丝乱飞。
君长央牢牢抓住瞿棠的手,冷笑一声,手指竖在面前,嘴巴飞快含糊地说了些什么,空气里竟凭空冒出一把锋利的剑。
手握在剑上,随手一扫,剑气瞬间激荡起地上的尘土,再瞿棠周围划出一道圈来。
君长央道:“麻烦。”
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翻腾在空中,剑直指土匪。
土匪不避不让,尾巴一抖,迎着剑气喵呜一声,快速打出一套喵喵拳,虚幻的拳头一并朝着君长央袭去。
君长央眼睛眯起,腰身一扭,剑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金光。
【驱妖咒。】系统惊奇地说道,【他竟然连这种东西都有?】
瞿棠被困在圈圈里,没有君长央的命令,他也没有办法走出去,只能待在原地,看着两个人越打越激烈,电光石火之间,就在剑锋快要碰到土匪的一刹那,他听到江随安道。
“土匪,退开!”
瞿棠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系统说:【可以伤到鬼怪妖魔、魑魅魍魉的咒语,和施咒人的能力有紧密关系,简单来说,如果是普通场次D级的副本,至少需要上千场才能攒到那么多积分。】
上千场……
光是这一场,瞿棠便觉得痛不欲生,绝望地看不到尽头了。
系统恨铁不成钢道:【你关注点怎么在这里啊!】
正如系统说的那样,江随安终究是鬼,要避开金光,动作之间便有些不连贯,还要时不时地看一眼土匪,防止君长央声东击西。
君长央的目的也不是伤到江随安,见人打退,他手中的剑发出刺眼光芒,单手握着手柄,手腕用力,将剑朝前投掷而去。
趁着江随安避开的时间,他反身抓住瞿棠的衣服——
又飞快地放下,改捉瞿棠的脖颈,似捏着幼猫的手势,又有点害怕伤着人似的,面上有些犹豫。
时间不等人,君长央觉得他的想法有点荒唐,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会不会伤到人,小少爷会不会觉得难受。
他闭上眼,侧过身,将小少爷抱在自己怀中,踩着地上的玻璃往上跃起,从窗户里飞到户外,落地时单手抵在地上,就地一个翻滚,卸下大部分的重量后,才放开手。
瞿棠先前被捏着的脖颈处微微泛红,仿佛被人施暴过一般。
君长央双指揉搓了下,有些怀疑的想,他当时有用那么大的力气吗?
还是小少爷本来就长得细皮嫩肉的。
前者他不敢肯定,后者嘛……
他看着瞿棠从地上爬起来,手掌心碰到石子,便快速得染上一层薄薄的红雾,在白/皙通透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君长央别开眼敛着眼将瞿棠从地上拽了起来,解释道:“事从紧急……”
“我知道的。”瞿棠笑道,“我又不是那种不分黑白的人,对了,管家呢?不在这儿吗?”
君长央语气不明道:“小少爷还真是关心他。”
……?
这个问法,瞿棠总觉得自己在哪里曾听闻过。
管家似乎也说过差不多类似的话。
“不过小少爷真不怕吗。”君长央带着瞿棠重新往阁楼里走,“江随安说的没错,阿哭的确死了。”
瞿棠头发滚的有些乱,烦躁地打理着发尾的末端,有的地方打了结,手指不小心勾到时,拉扯到头皮,痛的瞿棠从嗓子里溢出呻/吟声,冷不丁得听到君长央这话,动作瞬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半晌,瞿棠点点头,嗯了一声:“我知道,但……生死有命。”
当阿哭做出这个决断的时候,应该就想到后果了。
“他不会也会变成恶鬼吧?”瞿棠忽然问道。
君长央道:“不会,被我斩于剑下的人,都会被变成鬼。”
系统解释道:【驱妖咒也可以压制执念,被这种咒术杀死的人,死后很难变成鬼。】
但很难,不代表没有。
驱妖咒传闻是一得道高一生都在为世间的不公而奔波,死前忽有所感,命令徒弟将他死后的白骨铸成利剑,剑上刻有驱妖咒的咒语,从而压制妖魔鬼怪。
世人听了,谁不称赞一句?
然而从另一种方向来设想,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执念呢,哪怕到死,都仍祈求这世间海清河晏。
本质上,这就是一道用执念压制执念的咒语,一旦被压制的执念恶念或善念过于庞大,仍能冲破这倒禁锢,化作厉鬼。
不过应该不会这么惨吧?
系统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瞿棠听罢,放心地哦了一声,又问:“阿哭死前,有说什么吗?”
有。
一直在喊着小少爷。
君长央嘴上却是说道:“没有。”
他看到管家已重回阁楼外,见到二人,面上带上微笑,双手放在腹前,手上换了一双崭新的白色手套,看起来绅士极了。
君长央忽然想到,或许是雏鸟情节的缘故,瞿棠总是对管家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他放慢速度,说道:“你是第一次参加副本吧。”
“嗯?”
君长央很少有话这么多的时候:“我劝你不要太相信副本里的人。”
瞿棠已经在阿哭身上吃了大亏,郑重地点点脑袋。
君长央道:“副本里的NPC是NPC,但也是人,他们就像普通人一样,有着自己的一套逻辑,所以每个副本里都会有个要求,禁止崩人设。”
瞿棠当时就在奇怪这条规定,还以为是为了提高难度所以才特地加上的,现在听君长央说起来,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
脑海里的系统突然滋啦一声,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君长央在瞿棠肩上轻轻一拍,那电流声又很快消失,同时消失不见的,还有系统。
君长央慢吞吞地说道:“所以当人设崩塌,不仅系统会惩罚你,就连NPC也会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轻则觉得你鬼上身,重则觉得你被还魂。”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再重一点,就是NPC开始对自己所生存的时间开始怀疑,最后导致副本崩塌。”
“副本崩塌?”
“在副本里的玩家和系统都会面临大逃杀。”君长央道,“管家和原少爷关系亲密,衣食住行都在一起,所以小少爷还请小心点他。”
话刚刚说完没过几分钟,管家便走到了两个人面前,微笑着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刚说完坏话的君长央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再说管家对小少爷总是很好。”
至于这个小少爷,到底是瞿棠还是原身,就有待考究了。
作者有话说:
表面的君长央:正直
实际的君长央:暗搓搓给人穿小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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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改)
去或不去,这是个问题
这话一出,气氛骤然变得紧绷起来,君长央和管家身边流露着瞿棠并不能理解的争锋相对。
管家笑了笑,语气轻飘飘地:“是啊,作为城堡里的管家,我对小少爷向来都很好。”
说完这话,他也不看君长央,和瞿棠问道:“小少爷没事就好,我刚刚一转头便发现你不见了,把一楼都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您,甚是担心。”
忽然想到什么,他哦了一声,道:“阿笑和邢调查员已经在二楼等候多时了,唔,明明在此之前已经把所有白骨都挪出来了,但又发现了一具新的尸体。”
说完,他快速瞄了一眼君长央,口气仍然是苦恼和不解:“也不知道阿哭的尸体怎么进阁楼里,现在摊上大麻烦了。”
瞿棠顺着管家的话往下想,第一反应就是君长央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君长央是最后一个见到阿哭的人,最有可能知道阿哭尸体在哪儿的。
不对,如果真的是君长央,那也没有这个必要。
瞿棠摇了摇头,问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管家说:“在二楼,这次小少爷牵好我。”
“不用。”君长央冷冷道,“我可以保护好他。”
管家也不气恼,笑着道好。
好在这次并没有再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三个人走到二楼时,邢调查员蹲在地上,将地上的尸体翻了过来,露出容貌。
瞿棠第一眼甚至没有认出这是谁。
尸体惨白的面容上已经被划的血肉模糊,眼珠子被扣出,空洞洞的黑洞看的瞿棠连着往后退了两步,胃里格外不适。
“这、这是……?”瞿棠难以置信地问道。
自来到无限世界后,他见到过各种各样的死法,却从未用人死的像阿哭一样惨烈。
阿哭的额头上写着几个字:
帮凶,死。
这三个字大大咧咧地告诉了作案人的名字。
一定是江随安。
刑调查员手在阿哭的鼻尖探了探,手指又碰到阿哭早已冰凉的躯体,半晌道:“已经死了至少一天。”
瞿棠脱口而出:“不可……”
话刚要出口,瞿棠连忙将剩下的话语吞了回去。
“嗯?你知道什么?”刑侦查员将视线转到瞿棠身上。
刑调查员腰身挺得笔直,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长了一双锐利的鹰眼,眉目扬起时,眼中冷光直射,宛如能驱散所有雾气似得,让人身后冷气直冒。
瞿棠不敢直视这双眼睛,摇头糯糯道:“不知道。”
刑调查员也不逼迫,起身,在尸体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毯子,道:“我的同事随后就到,女王已经命令我全权负责这件事,审批报告在这里。”
他将报告放到瞿棠面前,被君长央冷冷得拦截下来。
君长央打开报告,上面清晰地写着报告审批的日期。
在前一天。
他进来的时候压根没有提过这件事,恐怕也是知道,倘若提前被提出,他们定然不会轻而易举地让刑调查员进入小阁楼。
直到发现尸体,证据确凿,他才说出这件事,就是为了不让城堡里的人提前准备。
管家笑着将审批报告抽出,叠成一块平齐的小方块,几步上前,两根手指间捏着这张纸,笑容保持不变,手腕微压,将审批报告送进刑调查员的口袋里,笑道:“既然这是女王的决定,我们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
邢调查员垂下眼,错开几步,避开管家的手,捞过审批报告,放回他的口袋里,点点头:“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希望少爷能将知道的事都说出。”
还未等瞿棠开口,他又加了一句:“当然,少爷您有权保持沉默,只是想来城堡里出现了这种事,您应当也急着破案,抓到凶手吧,放任凶手放在城堡里为所欲为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瞿棠:……
好话坏话他都说完了,仿佛只要他不把先前的话说完,就是包庇凶手一样。
瞿棠有些懊恼自己的嘴快,求助地看向君长央。
“不需要为难小少爷。”君长央道,“早上的时候我、管家和小少爷都见过阿哭。”
“今天早上?”邢调查员迅速弯腰,重新将手指放在阿哭身上,“难道是有人将他藏在冷藏室过?”
“最近的冷藏室也在城堡的负一楼,距离上次见到他却只有1个小时不到,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运输尸体极为困难,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最后一面是在哪里见到的?”
“在花园废弃的屋子里。”
“一大早为什么要跑那儿?”
“你无权过问。”
“因为他把小少爷劫走了。”江随安缓缓从几人身后走来,对瞿棠眨了眨眼。
他又恢复了少年时的模样,也不知道在这里听了多久才出来的。
这就是罪魁凶手。
瞿棠僵着身体。
好在邢调查员没有追问这件事,又问了一些关于阿哭平时作风习惯、是否有敌人,什么时候进的城堡等问题。
他将这些信息依次写到纸上,又将尸体检查了一番后,便回到城堡里,继续盘问佣人。
不一会儿,邢调查员的同事过来,将检验报告递交给邢调查员。
没有被冷藏过的经历。
那么短的时间被移到城堡里,这具尸体明显又死了很久,案件陷入沉默之中。
江随安倒是一点也不慌张,躺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得看着几个人讨论。
邢调查员自然也调查到了莫名死去的两个仆人,“队友他们脸上的血字,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几个仆人瑟瑟发抖地看了一眼瞿棠。
邢调查员道:“我可能需要征用你们一间房间作为审问室。”
瞿棠有气无力地道:“去吧去吧。”
见邢调查员带着几个仆人走了,他有些茫然得看着身边的几个人,瘫痪在沙发上。
距离通关还有两天。
整个城堡里掀起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瞿棠感觉他站在一个独木舟上,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才好,他甚至知道江随安的目的是什么。
揭穿当年小少爷的恶性。
可,然后呢?
就算这个速度再快,也只有一天时间,完全够他完成任务,从这个世界脱离的。
但真的会有那么简单吗?
瞿棠有些迷茫得看着天花板。
不过一会儿,邢调查员拿着一沓子书卷,回到客厅里。
邢调查员道:“卷宗我会交到女王手中,就是小少爷,需要劳烦您和我们走一趟。”
瞿棠刚想点头,肩膀便被一双大手压住,他闭上嘴。
君长央道:“事情还没有结果,小少爷是不会跟你走的。”
江随安眉眼弯弯:“没事,反正又不是小少爷杀的,过去也没有关系。”
管家倒是赞成君长央的话,看瞿棠不知所措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答道:“小少爷只会呆在城堡里。”
“我倒觉得去了也无所谓,不过选择权在小少爷身上。”阿笑道,“小少爷想去吗?”
重担又重新回到瞿棠身上了。
去还是不去,瞿棠纠结地想着。
自来到这个副本后,他便一直在城堡里没有出来过,或许跟着邢调查员出去能发现别的线索也说不定?
瞿棠刚要点头答应,余光蓦地瞄到君长央。
君长央双手抱胸,冷着一张脸,眼皮一番,淡淡地看着瞿棠。
比起别人,他更相信这个多次救了他的君长央。
瞿棠摇摇头。
邢调查员见此,态度瞬间强硬起来:“小少爷,虽说我们是请小少爷来帮助调查的,但小少爷心里应该也清楚,城堡里发现那么多具尸体,小少爷,您的嫌疑可不小啊。”
“目前没有任何法律表明,你可以带走小少爷。”管家笑着说道,“如果您想强硬带走小少爷,恕我们不能同意。”
邢调查员脸上的笑容终于崩裂,瞬间暗沉下来,质问道:“你真的不打算配合调查?”
他甚至连敬称都不记得喊了。
“你咋恐吓小少爷?”哪怕阿笑先前站在邢调查员立场,见瞿棠不同意,脸色一翻,一步横跨在二人之间,腰间的鞭子破风而出,“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气氛迅速变得紧张。
邢调查员只能将目光投向唯一还站在他立场上的江随安看了过去。
看起来少年感十足,然而邢调查员总觉得这人身上充满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味,飘忽不定,让人看不清此人真实的想法。
不过这人以前从来没见过,长得又如此俊俏,还能出现子啊这种场合,定是这位贪图美色的小少爷新喜欢上的男宠。
邢调查员语气放软和起来:“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但现在女王对这件事关心的很,镇上也闹的沸沸扬扬,我们也有难处,还请小少爷帮帮我们。”
他笑了笑,苦恼得说道:“想来那些传闻的恶心之处,你们也是知道的。”
他嘴上说着你们,实际上目光全停留在江随安一个人身上,忽然有些迟疑道:“这位少年看起来,有些眼熟?”
江随安的案子早就过去那么久,就算邢调查员当年全权负责此事,对江随安的面容也已经模糊的差不多了。
最重要的是,死而复生这件事实在太骇人听闻,他也完全没有朝这个方向想过。
邢调查员只当他是在哪里见过,笑了笑道:“你也听过这些谣言吧?”
江随安低声笑了起来。
虽然他将情报交给了邢调查员,但他对邢调查员本人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他只是想将局面搅的更乱点而已。
江随安看着瞿棠面色紧张,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道:“没听过。”
邢调查员:??
这人也太阴晴不定了吧。
第30章
大小姐,收起你的同情心吧
江随安说完这话,似是觉得无趣一般,手指无聊得在墙壁上点了几下,说道:“小少爷,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没做。”
他说完这话,也不等瞿棠点头或摇头,转身就走,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邢调查员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这人必定是小少爷的新宠,仗着受宠为所欲为,他真是脑袋进水了,才会想拉拢这个人。
几人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只要能在城堡里住着,总有办法找到真相,现在好歹有那么多具尸体作为证据,这位小少爷就算想跑也跑不掉,邢调查员只好暂时先住在客房里。
同时也能更好地监视小少爷的一举一动,省的推出一个替罪羊出来。
——毕竟这些人总有的是办法,不是吗?
明明这位小少爷是杀人凶手,眼下却有那么多人愿意维护者他,邢调查员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就在回去的路上,城堡监狱突然发生暴动。
那监狱本来就属于地下,少有人去,消息闭塞,也不知是怎么传过去的消息,听闻女王派了调查员过来平怨,再也压抑不住骚动,一个个都想逃离出去。
阿笑听到此消息后,只得先行向小少爷告退。
他腰间的鞭子上还能闻到一股血腥的铁锈味,他浑身上下都像是一个从血海里走出来的人,沾染了人间的所有恶念,唯独笑是最与众不同的。
仿佛淤泥里盛开的一朵莲花,阿笑笑着说:“我先下去看看,小少爷千万不要乱走,如果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唔……你可以敲响这个铃铛,我耳朵灵,只要小少爷在城堡里,我都能听得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巧的铃铛。
一看就是准备许久了,铃铛大概有一枚硬币那么大,有一根红色绳子系起,阿笑执起瞿棠的手,垂下眼,脑袋微低,垂在瞿棠面前。
“我帮小少爷系上。”阿笑的一举一动都很小心,仿佛对待什么珍宝似得,小心翼翼得将绳子系到瞿棠的手腕上,忽然一笑道,“小少爷的手好细啊。”
他早就知道小少爷骨架小,全身上下加起来都没几斤肉,所以绳子特地收的紧。
结果给小少爷戴上后,阿笑才发觉,他还是收缩的少了。
红绳松松垮垮地系在小少爷手腕上,不经意见的动作,就能带得铃铛哗啦啦直响,火红的绳子和手腕形成鲜明的对比。
仿佛是血色里唯一的亮光。
阿笑对小少爷一直没有太大感觉,无论是平时的讨好还是爬/床,无一例外都是为了生存。
他想不断往上爬。
所以哪怕早知道小少爷性格不好,他仍有意无意地在小少爷面前刷脸。
他清楚知道,小少爷就喜欢这个样的。
他扮演着小少爷最喜欢的模样,无往不利,一直等到万事俱备时,偷摸着爬上了小少爷的床。
惨遭失败。
阿笑眉眼弯弯,眼里蕴藏着星光无数,慢慢汇聚成一轮明月,驱散了黑夜:“我再帮小少爷收紧点吧。”
阿笑无比肯定,这个小少爷绝对不是原来那个。
其实是哪个小少爷都无所谓,他想要的,只是往上爬而已。
偏偏这个小少爷善良地又让人忍不住操心。
他想要小少爷的目光在他身上再停留一会儿会儿。
“好了。”阿笑说。
铃铛小巧而又精致,瞿棠作为瞿家的小少爷,什么东西没看过。
但还真的没见过这种铃铛。
准确来说,也没有人敢将这种东西系在瞿家小幺身上。
瞿棠稀奇地伸出手,用手点了点铃铛。
清脆的响声在屋内回响。
瞿棠注意到,铃铛只是刚刚发出声音时,阿笑的耳朵微动,明显捕捉到了细小的铃声,可见先前说的绝不是胡扯。
瞿棠感激道:“谢谢,很漂亮。”
阿笑挑衅似地看了眼旁边的君长央,“就算没有危险也可以喊我,阿笑随时待命。”
他向来会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知道站在他眼前的小少爷是个什么性格。
似害羞草一般,哪怕只是轻轻地点一下都会缩起来。
对付这样的人,需要足够的耐心,在没有那么熟悉之前,绝对不能贸然闯进对付的舒适圈。
阿笑说道:“那我先去地牢里了,小少爷再见。”
管家也需要将邢调查员安排到客房,还要为中饭做准备,带着邢调查员也先行告退了。
屋里只剩下君长央和瞿棠两个人。
瞿棠悄悄拉了下君长央的手,又看了看周围,动作偷偷摸摸的。
君长央失笑:“都走了,没有人。”
瞿棠这才安心下来,终于有机会询问了:“刚刚是去了就会……死吗?”
“不一定。”君长央道:“九死一生吧。”
重要的是,哪怕这个副本一直是新手副本里难度的TOP级副本,但总归就是个新手副本,不会难到哪里去。
这并不是指副本不会死人,新手副本的淘汰率一直很高,这个副本到如今都没有被破解,足以证明其变态。
根据现有的情报来看,这个新手副本的变态之处主要在BOSS身上,喜怒不定,游戏规则多变,这才是死亡率居高不下的原因。
但也继承着新手副本的良好美德:地图不大。
重要线索都在城堡里,就算出了城堡,证据也不多。
君长央从来不做无用功。
他看了眼站在身边的瞿棠,想了想,还是将这些需要注意的点一并告知。
他从不做无用功,偶尔也会顺着心意做点他也搞不懂的事情。
比如将这些东西告诉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下个副本的新手玩家。
瞿棠后怕地拍着胸脯:“这也太危险了吧。”
是你太没有警惕心了。
君长央纠结片刻,还是没有说出这句话,而是顺着嗯了一声。
“对了!”瞿棠一拍手,趁着没人,将自己在屋里找到的线索都告诉君长央,尔后苦恼得看着任务,道:“这任务也不明不白的,要求解决哭声,也没有说到底是个什么解决法子。”
难不成是要感化江随安?
用什么办法?亲情吗?
看信件里的内容,江随安死前应该对他的亲人还留有念想。
不过现在的江随安和以前的江随安性格差距也太大了,瞿棠又有点不太确定了。
瞿棠嘟囔道:“不过江随安刚刚还帮我们说话了,所以说不定真的能靠感化完成任务?”
据君长央所知,以前的玩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办法,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强来的失败,软着来的也失败,这个副本的BOSS就像是一个软硬不吃的怪物,玩弄着玩家的情感。
他看到瞿棠脸皱成一团,眉心拧巴在一起,白净的脸蛋上满是纠结,君长央道:“试试?”
“嗯?”瞿棠抬起头,没反应过来。
君长央两手插在兜里,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你如果想去,可以试试,反正——”
他的目光停顿在瞿棠手腕上的铃铛上,语气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反正阿笑不是给了你铃铛吗。”
“要打一个赌吗?”君长央问道。
“什么赌?”
“关于江随安会不会被说动,如果你输了——”君长央莫名地很想把赌约设置成瞿棠手上的铃铛。
要是铃铛摇响,阿笑感到看到人是他,场景估计会很滑稽。
但君长央没有拿人性命开玩笑的乐趣,这铃铛对他而言只会是个麻烦,对瞿棠而言却是个救命符,君长央移开视线,慢吞吞得说道:“如果我赢了,我可以给你保命的符咒,如果你输了,那就以后再说吧。”
世人都知道,免费的总是最贵的,不当场敲定的赌约都是最坑的。
瞿棠点了点头:“赌。”
*
夜幕降临,晚风吹动窗帘,树枝哗啦啦地摇动,月光洒落,树影被照成了人形的模样,诡异无比,屋内静悄悄的。
门被轻轻敲响,紧接着被推开,江随安从外面走进来:“小少爷喊我?”
他正要往里走,脚步陡然顿住。
瞿棠刚洗完澡,头发吹的半干,软塌塌嘚披散在身上,听到江随安的说话声,赶忙从床上爬起来,脸蛋红彤彤地,身上还冒着热气,似一个诱人品尝的苹果。
瞿棠从床上来,抬起眼,确定江随安心情还不错后才开口道:“我今天发现了一封信。”
他将信件放到江随安面前,等到江随安快速看完后,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这个小少爷身体上离开,但走之前,我可以喊人帮你将信以及钱送给你的家人。”
江随安脸上闪烁出不解迷茫的表情,似是迷路的小孩,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才好。
瞿棠道:“我看了信的最后,你是不是不想伤到无辜的人?”
他在记忆里看过江随安以前的模样。
一个人无论再怎么改变,本质都不会变的。
江随安有些犹豫:“我并没有……”
只是这话说得中气不足。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争取。”瞿棠试探着说道,“但能不能别用哭声在吓我了?”
说到这儿,他流露出真情实感:“那些声音吓得我都要睡不着了。”
江随安骨节泛白,用力捏着信件,道:“那些财产是我的所有积蓄,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我的家人好好的。”
“那……”
“小少爷不会真以为我会这么说吧?”
江随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指捏着瞿棠的脸蛋,凑在他面前,笑道:“小少爷果然天真,我忽然很好奇,小少爷真的是附着在别人身上的妖魔鬼怪吗?”
江随安审视地看着瞿棠:“倒更像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
他用力拍了拍瞿棠的脸蛋,幽幽地叹道:“大小姐收起你那无聊的同情心吧,我现在已经是鬼,不是人了,我只想让小少爷获得应有的报复。”
至于这个人是瞿棠还是原来的那个小少爷,又有什么所谓呢?
作者有话说:
其实瞿棠真的不是同情hhhh
他只是想赶紧通关离开这个副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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