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火烧过的城主府短短几日内就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姜钰要去处理那些探子,周年年被带到她的房间门。
她虽然也想知道婉妃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没有姜钰的允许,她也见不到宫里来的人,索性找人抬来热水,给自己好好洗了个澡。
洗完澡,她正在擦头发,门就被急促地敲响了,她连忙放下帕子去开门,门外是阿伍。
“周姑娘,您快去看看殿下吧,殿下他……”阿伍眼里全是惊恐。
周年年不等他说完,立刻朝姜钰住的正房跑去。
她一跨进院子就怔住了,院子里堆了一地的尸体,血腥味扑面而来。
周年年觉得自己腿有些软。
她看见姜钰站在院子中央,如同一尊杀佛,手起刀落就是一个人头落下。
他的右手鲜血淋漓,可他仿佛没有感到丝毫疼痛。暗色的衣裳上面血迹斑斑,双眼充斥着嗜血的光芒。
周年年近乎呆滞地看着这一幕。
她想吐。
做任务至今,她见到过宫人们被拖下去处死,也听闻过谁谁谁被仗杀。
因她而死的也有数个,甚至她也曾拿自己的命做赌。
可她从未这般直面过死亡,鲜血从那些尸体里喷泻而出,汇聚成一股细细的河流,慢慢地流向她的脚边。
“姜钰……”周年年第一次喊出姜钰的名字。
她声音不大,却让姜钰动作一顿,手中的刀划过一个人的脖子,那人的头骨碌碌掉了下来,像是皮球一样,滚到了周年年身前。
那颗头上惊恐放大的瞳孔就这么盯着周年年。
“……”周年年感觉自己脑海里一阵阵眩晕。
她感觉到姜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手里仍然拿着刀。
他要杀她吗?
姜钰站至她身前,一颗血珠自他的泪痣滑落,在他的脸上留下一条红色的痕迹。
他明明身着银甲,此刻却脆弱得如同无家可归的小狗。
“姜钰……”周年年按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与恶心感,去拉姜钰的手。
然后被姜钰一把抱入怀中。
“年年。”
他抱她抱得很紧,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汲取温暖,贴着她的耳朵,双眼血红,声音平静得吓人,“她死了。”
谁死了?婉妃?
“她是我的母亲。”
是,她是你母妃没错。等等!姜钰刚刚说的是——母亲?
周年年睁大眼睛。
婉妃是姜钰的母亲?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姜钰……”她声音发颤。
姜钰的声音从悲伤慢慢变至冰冷,“可是我,再也没有母亲了。”
他从未得到过的母爱,就这么消失了。
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连周年年的呼唤他也听不见了。
他从来,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从来。
可是,他本可以拥有,如果没有失去。
周年年看着,姜钰一点一点地恢复成了两人初见的时候,他的那双眼睛,又像是以前,充满了暴戾与阴暗,甚至比以前更甚。
杀,杀,杀!
杀光一切吧,反正这个世界也对他不友好。他越过了周年年,大步向院子外走去,“传本殿命令,集合全军!攻打沧军!”
院子里陡然只剩下了周年年和一群尸体,不对,还有一个人!
周年年看向那个跪伏在廊下浑身颤抖的人。
她走了过去,她的手刚碰到那人,那人就抱着头大叫,“奴才知错!奴才知错!求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
无论周年年怎么说,那个人都冷静不下来。
直到周年年将一柄刀搁在他的脖子上,他立刻就冷静了。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姜钰为什么突然之间门要杀这么多人?
那个人立刻语无伦次地说起了前因后果。
周年年把他的话拼了半天,才拼出真相。
姜钰他,竟然真的是婉妃的儿子!
当年,婉妃的两个宫女,蓝湖教唆蓝玢勾引皇帝为婉妃争宠,婉妃知晓后却很生气,将两人都赶出了清和宫。
可不久后,婉妃有了身孕的同时,也得知蓝玢怀上了龙种。
婉妃对蓝玢心怀愧疚,于是在暗中保护蓝玢肚子里的孩子。
直到婉妃突然生产。
并非是在预产期发动的,可也无人怀疑是意外,毕竟说是怀孕十月,可大多数孕妇早生十几天晚生十几天都很正常,在大家看来婉妃就属于早生的那一波。
可实际上,婉妃突然临盆,是因为蓝玢那边发动了。
原来,一切都是蓝湖的计谋。
蓝湖撺掇蓝玢,自觉是为了主子,可婉妃不但不领情,还将她与蓝玢都赶出了清和宫。
被赶出清和宫的蓝湖被分配到了花鸟房。在婉妃看来,花鸟房事少人少,蓝湖去了也不会受委屈,可蓝湖却心有不甘。花鸟房再好,如何能与婉妃娘娘身边的一等宫女相比?
更何况,在其他人的眼中,她蓝湖就是犯了错才会被婉妃娘娘赶出清和宫的,所受的奚落自是不少。
就这样,蓝湖恨上了婉妃,连带着恨上了蓝玢。
她觉得,要是当初蓝玢不答应她,那件事自然成不了,可现在,两人虽然都被赶出清和宫,蓝玢却怀上了龙种!
若是蓝玢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生,她说不定会一举翻身,成为主子!
这让蓝湖如何甘心!
于是,蓝湖想出了一个办法,一个既可以报复婉妃,也可以报复蓝玢的办法。
她无法再靠近婉妃,但接近蓝玢却不难。
蓝玢性子软弱没有主见,即便被婉妃赶出来也没有怨恨过蓝湖,蓝湖再次接近,她立刻什么都听蓝湖的,更是从未怀疑过蓝湖要对她下毒手。
蓝湖想的就是在蓝玢的饭食里下了药,这药会使她生下来的孩子是死胎!而蓝玢也会性命不保。然后她再来一招偷天换日,将死去的婴孩和婉妃的孩子一换!到时候,婉妃定会因为自己生了个死胎而遭皇帝嫌弃,更是会伤心不止。
而蓝玢去世后,婉妃的儿子也会成为没有人在乎的可怜虫!
蓝湖毕竟曾经是清和宫的一等宫女,收买清和宫里的小宫女一点都不难。
于是,蓝玢生产那日,她也让清和宫里的小宫女对婉妃做了手脚,婉妃果然动了胎气,羊水也破了。
可让蓝湖没想到的是,蓝玢肚子里的孩子竟然那么顽强,那么多的药都没让他胎死腹中!
时间门太急,蓝湖决定还是照着计划进行。
她趁着蓝玢昏睡,将孩子偷偷抱到了清和宫里,有那小宫女做内应,她成功地混入了产房,然后在婉妃生下孩子后,所有人都在关心晕过去的婉妃时,将孩子掉了包。
再之后,蓝湖向外爆出蓝玢生产却难产而亡的消息。
而清和宫中,婉妃一颗心全放在了刚出生就体弱的“二十三皇子”身上。
“那个蓝湖呢?”周年年冷声问面前的人。
“蓝湖十五年前就出了宫,出宫后嫁了人,谁知那人嗜赌成性,花光了蓝湖的银子,还将蓝湖打死了……”
“……”这算是恶有恶报吗?
周年年又问她,“婉妃娘娘是怎么回事?”明明他们离宫的时候,婉妃还那么康健的。
而且,宫里还有夏亦津在,就算婉妃真的突发急症,也不至于就这么病逝了啊?
“奴才不知,奴才真的不知!婉妃娘娘突发急症,太医也没抢救过来,奴才是来报丧的,却在路上得知了殿下的身世信息!”
周年年眉头紧皱,蓝湖已死,姜钰的身世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了,原剧情里也没有揭露过这件事。究竟是谁,会想着调查姜钰的身世?
婉妃的死,真的不是意外吗?
在这个时候,将身世与婉妃的死亡一起送到姜钰面前,这背后之人,安的又是什么心?
周年年看着满地的尸体默然无语。
姜钰因为生母因为生他而亡,从小无母又不受皇帝宠爱以至于被宫人欺压,好不容易长大了,被记在婉妃名下,在清和宫中度过了还算温馨的半年时光,就独身前往边关。
满打满算,他与婉妃相处的日子,不过半年而已。
直到今日姜钰才得知婉妃才是他的生母,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婉妃的死讯,难怪姜钰会发疯。
周年年望向城外的方向,那里已经炮火连天。
姜钰的疯,会有多大?
防城之外,姜钰面无表情地看着遍地尸野,他的身后,将士跪了一地,都是在请求他收回成命。
他们每一个人,都像是在看杀神一样地看着,目光里全是惊恐害怕。
“你们怕我?”是啊,他杀了这么多人,谁会不怕他?
一定都觉得他很可怕,觉得他该死吧?
她呢,也会觉得他可怕吗?
姜钰手中的枪对准了阿伍阿诚,“你们觉得本殿做错了?”
阿伍阿诚抖成了筛子,他们谁也说不出姜钰没有做错的话,那是二十万人的性命啊!
“呵,本殿就是要天下人都怕本殿,最好是听到本殿的名字,就睡不着觉。”
他遥望都城的方向,婉妃死在宫里,他的好父亲,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殿下,这般下去,都城定会派人来……”阿伍迂回劝谏。
“那就来一个,杀一个。”姜钰冷声道,就当是,给婉妃,陪葬了。
姜钰有多疯,周年年很快就知道了。
他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沧军身上,炮火响了整整一天一夜。
沧军先行军加上后来的援军一共二十万,无一生还。
防城之外,尸首堆积成山。
天地间门一片静默。
连防城人民都不敢欢呼胜利了。姜钰在他们眼里,已然成为杀神。
漫天的血气飘在防城上空,街上空无一人。
这晚,周年年正在做噩梦。昨天看到的画面到底是吓到了她。
连梦里都是一双惊惧的眼睛望着她,她怎么赶也赶不走。
身边突然传来巨响,周年年猛地惊醒,黑暗里,只有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她。
“啊!”她下意识喊了出来,并往床里腿。
腿却被按住了。
她的反应似乎让来人很不高兴。
“你也怕本殿?”是姜钰的声音。
姜钰死死地盯着周年年,他没有错过周年年眼中的惊惧。
她在怕他。
她是不是也要和外面那些人一样,害怕他,恐惧他,离开他?
不!他不允许!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他绝不能再失去周年年。
就算她怕他,他也要把她困住自己身边。
“姜钰……我没有……”周年年求生欲发作的很快,她敏感的察觉到了姜钰的异常,立刻否认。
她能不怕吗!大晚上的一个人就这么站在你床边盯着你,还满身鲜血,搁谁谁不怕啊!
“姜钰……”周年年试图去拉姜钰的手。
却被姜钰反手制住。
“姜钰,我没有怕你,我怎么会怕你呢!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嗯?”她试图去抱姜钰,去给他安慰。
“嘶!”周年年还没来得及痛呼,姜钰就将她压倒在床上,然后噙住了她的嘴。
“唔……”
姜钰的吻太凶猛,毫无章法,他几乎是在啃食周年年的唇。
铁锈味瞬间门在口腔弥漫,周年年想推开姜钰,却怎么也推不动。
“angen!”她口齿不清地叫他的名字。
姜钰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不许走,不许走!不许离开他!永远都不许离开他!
既然说要陪着他,那就一直陪着他!
姜钰理智彻底崩溃,撕扯着周年年的衣裳,在她白皙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他的手又重又粗糙,磨得周年年生疼,她眼泪瞬间门出来了。
“姜钰,不要……”
他再痛苦再可怜,她也不能容许那件事发生在这样的情景下。
她紧紧抱住埋在她胸口的姜钰的头,一下一下地轻抚他的后脑,声音颤抖却温和,“姜钰、姜钰……你不要这样,我害怕,年年害怕……”
她一声一声地喊着姜钰的名字,希冀以这样的方式唤醒姜钰的理智。
但姜钰仍在继续。
他像是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一样,用最粗暴的方式永远的拥有她。
只要拥有了她,她就再也逃不掉了。
姜钰又开始吻她的唇,他胡乱的吻过她的唇,她的脸,她的眼睛,最后停在她的眼角处,那里泪水湿湿。
周年年感觉到他的停顿,立刻想再次开口唤他,却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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