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跟着梁默回到房间, 阮羽还在嘀咕这年头的鬼也这么没有眼力见,等用不着看门了,一定要把十三少的脑袋揪下来给嘉宾们当球踢。
梁默无语了一会儿, “他们恐怕不会想要。”
阮羽一愣:“是吗?”
刚刚不还盯着他, 一脸想要的模样么,这群人变得可真快。
阮羽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倒是没有往心里去。反正这些人也不是第一次变脸了,先前还跟他抢早饭吃呢,后来就恨不得把所有吃的都送给他了。
他的脑容量根本不允许他思考太多,说不上来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干脆就全部抛之脑后了。
直到这个时候, 他才注意到身处的房间跟他自己的有点不一样,环顾一圈之后想起来了, 这是梁默的房间。
梁默见他意识到这一点,脊背微微挺直了些。
两人在一个房间独处, 明明不是第一次了,他还是略微的有些不自在。
相比之下,阮羽就自然多了。
他对这种事情向来没什么讲究, 毕竟刚附身到这具身体上的时候, 连大街都睡过, 被导演捡回来也就几天的时间,已经换了两次住所, 他照样睡得香甜。
梁默还在思考自己该怎么解释, 那边阮羽已经爬到了炕上,熟门熟路的钻进他们先前弄乱的被褥里, 拍了拍身旁:“来啊, 离开工还有段时间, 刚好休息会。”
“……”
梁默沉默一阵,走过去坐到他身旁,还没来得及问话,阮羽已经循着阳气的味道蹭了过来,紧紧搂住他,脑袋立刻就往他的颈窝里钻。
下一秒,濡湿的感觉出现,阮羽的舌头重重的扫过他的颈动脉。
梁默突然僵了一下。
这个空间有着无法摆脱的阴凉气息,即便屋子里的炕每到晚上都会自动烧好,也无法彻底摆脱那种阴寒,不过对于梁默这种特殊的体质来说,那点阴气根本算不得什么。
阮羽这一下,他却感觉整个屋子都潮湿了起来,透着股令人躁动的闷热。
梁默的喉咙有些发痒:“阮羽。”
“嗯?”
感觉到他没有拒绝的意思,阮羽也放下了戒心,闻言从他颈间微微抬起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阮羽还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唇角,把残留的阳气全都吃进去,一双滚圆的猫眼里除了食欲,还有些迷茫。
“……”梁默忽然有些后悔叫他了。
昏黄的白炽灯光下,阮羽的头发被他自己弄得乱乱的,蓬松得像是长毛猫被毛优越的尾巴。他的刘海许是有段时间没剪了,长度几乎盖到了眼睛,与纤长的睫毛一起,遮盖住了他的部分眼眸。
估计是他沉默得太久,阮羽皱了皱挺翘的鼻子,重新问了一遍:“怎么了?”
阮羽说话时,气息就这么喷洒在他的下巴和脖颈,散发着淡淡香甜的花果香,梁默眼底晦暗,似乎从没有意识到,阮羽原来是这种气味。
是了,他们之前那么针锋相对,见了面除了打架就是打架,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记忆当中只有泥土和铁锈混合的味道,哪儿还记得其他?
梁默垂头看着阮羽,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阮羽见他不回答,天生好动的性格一点也稳不住,犹豫片刻,很快视线就下移到了他的嘴巴上。
阮羽向来是个想到就去做的性子,上一秒还在暴躁梁默到底要说什么,下一秒就已经自顾自的凑了上去。
尝试性的在梁默唇上贴了贴,阮羽很快发觉这个方式不太舒服,得伸长了脖子才能吃到阳气,于是顺从本能翻身坐到了梁默身上,跟先前一样圈住他的脖子,搂着他亲。
梁默正襟危坐,视线转开,很快又转了回来,被他这不得章法的吻技弄得有些心绪不宁,始终没什么动作。
他脑海里绷着一根神经,看着如今懵懂如同小兽的阮羽,总是不期然的想起以前那个总跟自己打架的家伙。
他们已经数百年未曾见过了,他不知道阮羽这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同时也不清楚,如果有一天阮羽恢复了所有的记忆,想起他们原本的关系,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梁默原想着阮羽在西侧小院想起了一些东西,再共处一室时,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或许会有些变化,谁知道又演变成如今的情况。
说句实话,他并不排斥,甚至本能的希望更多。
可阮羽以前对他不是这样的。
梁默想到这里,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整个人猛地清醒过来。
连他都已经不记得是多早之前了,世间还不是现在这个模样,高墙广厦,甚至是山川河流都是全然不同的样貌。
那时候世间的灵气还很充盈,他们这些存在和人类中的修士都被奉为神明,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缠绕周身,让他们的力量越发强大。
他原以为像他们这样的存在,都是这样的待遇,直到某一次,一群信仰他的人类哭喊着求上门来,要他替他们肃清妖孽。
妖孽?
那时的梁默很是疑惑,什么是妖孽?
神明、妖孽、善恶……这些词都是人类创造出来的,当时他并不能很好的区分其中的区别,只是本能的偏向这些供奉自己的信徒。
他天生就懂得世间的因果,知道对方供奉了他,他就有义务为对方做事。
然后他就见到了阮羽。
那时候的他还不叫这个名字,被人类驱赶到了角落里,巨大的身躯里明明蕴藏着庞大的能量,却只是守着自己掠夺到的那些东西狼吞虎咽,身上扎满了长矛也不在乎。
人们喊他:妖孽、怪物、畜生。
阮羽一开始充耳不闻,或者是不懂这些话的意思,只能感觉到对方不喜欢自己,于是把身子蜷缩得更小,满身的长矛让他看上去像是个正在威胁众人的刺猬。
人们于是更加惊怒交加,求梁默为自己主持公道,杀了这为非作歹的畜生。
后来呢?
梁默薄唇紧抿,想到自己再见阮羽的时候,他身上依旧扎满了武器。
人类很聪明,钻研出了各种各样的武器,像阮羽这种凶恶残暴、无恶不作的怪物,自然就是他们的攻击对象。
阮羽却也不像之前的懵懂,他听懂了那些人骂自己的话,还未长开的幼兽满脸戾气,越发像是人们口中说的妖孽。
梁默想到这里,眉毛拧了起来。
他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自己跟阮羽打过多少次,阮羽每一次见到他,都比上一次更加厌恶愤恨,冲上来的势头像是要将他撕碎。而他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他以前一直搞不懂阮羽为什么那么恨他,即便每一次都在他这里讨不着好,也要一次次的冲上来撕咬。
直到这一次重新见面。
阮羽说的那些话是他从没有思考过的,梁默听在耳朵里,振聋发聩,却也越发不敢去想,如果阮羽恢复了记忆,会怎么看他。
或许更加厌恶?
毕竟阮羽失忆了,他却没有。
梁默回过神来,抓住阮羽的肩膀,正要将人推开,却见阮羽的脸皱成一团,顿时心头一跳:“怎么了?”
阮羽却不回答,坐不住似的磨蹭了两下,终于找到合适的地方,这才松了松脸色。
他吸吸鼻子:“难受。”
说着,他顺从本能,紧紧抱住了梁默,几乎要把自己整个人塞进他的身体里,感受着对方身上充盈的阳气,舒服的叹了一声。
梁默却很紧张的把他拉开,脸上肌肉紧绷:“哪里难受?”
阮羽眨眨眼睛,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受过那么多的伤,从来没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思考片刻只能摇摇头。
梁默顿时担忧起来,怎么还能傻到连自己哪里难受都不知道?
拎着后颈把他抱远了一点,梁默上下打量起他的情况,四肢和脸部都没问题,不由得更加紧张。
正打算掀起他的衣服仔细检查,就在这个时候,阮羽重心不稳的往后一倒。
一个巨大的危机就这么凸显在了梁默的眼前。
梁默:“……”
估计是绷得难受,阮羽含糊的哼哼起来:“难受……”
梁默:“…………”
阮羽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梁默,见他突然没动静了,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加上这感觉着实不太好受,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难解的危机,顿时心神大乱,慌得眼睛都湿润起来。
不过他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见梁默迟迟没有动静,身体还绷得死紧,便知道这事情只能靠自己了。
他咬咬牙,抬手就用力往难受的地方抓去——
刚一碰,阮羽就头皮一炸,浑身上下像是触了电一样,但却比那舒服许多。
好、好像不难受了?
刚这么想完,像是专门要跟他作对,那种感觉又回来了,这一次比上次还要更甚,难受得阮羽直吸气。
他以为自己刚刚便是正确的解毒方式,硬着头皮又要下手,手腕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梁默一时没拦住他,此时惊怒交加:“你干什么?!”
阮羽被他吼得浑身一颤,委屈起来,不帮忙就算了,还要凶他?
他理直气壮:“我难受!”
“……”梁默沉默许久,终于在阮羽又想要伸手去摸的时候,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帮你。”
阮羽确认般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松了手上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道,十分理直气壮的将难受的地方往梁默跟前松了松。
梁默:“………………”
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梁默感觉自己起码老了十年。
真是欠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崽儿啊,你差点给自己绝育了知不知道……
第62章
一个小时后。
阮羽精疲力竭的倒在炕上, 浑身上下都被滚烫的阳气烘得软绵绵的,表情空白的盯着房顶,眼前全是星星点点的白光, 强烈的睡意涌了上来。
这个时候, 他察觉到身侧的人动了动,勉力睁开了困倦得不行的双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梁默?”
梁默起身的动作顿住,没回头,只是用宽阔的脊背对着他:“嗯?”
阮羽本来想问他要去哪儿,出口的前一瞬又觉得不太对, 梁默去哪里跟他有什么关系?于是迟疑了一会儿, 到底还是改了口:“我刚刚是怎么了?”
难道是阳气吃太多,中毒了?
很多事情阮羽都不记得了, 但他隐约知道一点,那就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放肆的吃过阳气, 每一次都好像是跟别人打架,打了好久才能吃到一两口,还伴随着身上无处不在的伤口。
阳气虽好, 但应该也不是毫无副作用, 毕竟阴气吃了, 不也会不舒服么?
阮羽认真的思考着,情不自禁问了出来, 梁默这才终于转身, 一只大手盖在他的脑袋上:“正常生理反应而已,别想太多。”
不知道是不是阮羽的错觉, 屋内的灯光似乎黯淡了许多, 梁默背着光, 神色有些看不分明,眼底的神色复杂得令他有些看不懂。
不过没中毒就好。
阳气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有毒性的话可太暴殄天物了。
他向来嘴馋,得知自己的情况跟阳气没有太大关联之后,没忍住蹭了蹭梁默的手心,方才被梁默裹得有些发酸的舌头悄悄伸出来,沾了一点阳气就赶紧吞咽下去。
就赶紧覆在面上的大手一颤,飞快的缩了回去。
阮羽吃得挺饱,到嘴边的阳气长腿跑了,也不觉得不高兴,闻言思索片刻,“嘿”的笑出声:“这生理反应还挺舒服的。”
梁默深深吸了口气,没吭声。
阮羽又道:“还是你弄得舒服。”
梁默:“……”
阮羽却没有注意到他的沉默,很是不吝夸奖:“你真棒!”
长得好看,比他高就算了,身上阳气这么充足,居然还会治病。
天知道他一开始其实是抱着一劳永逸的想法,想把那个难受的地方直接除掉的,好在梁默及时接手,居然让他知道这地方居然还可以这么用。
初尝滋味的阮羽忍不住回味,甚至有些想要继续尝试,只是一动,腰上就酸软得不行,只好作罢。
他整个人被梁默裹在被褥里,卷成了一个长条,只露出脑袋来,巴着被卷的一头眼巴巴的看着梁默:“下次难受了,我还来找你。”
梁默:“…………”
说来惭愧,明明是自己身上的部位,阮羽以前却从没仔细注意过这个地方,方才第一下也完全不得要领,居然还没有梁默弄得舒服。
阮羽没什么害臊的概念,理所当然的觉得梁默弄得舒服,自己以后就都来找梁默好了。
梁默却被他连番的发言砸得五雷轰顶,坐立不安,原本只是想弄个符咒清洁一下自身,如今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阮羽一愣:“怎么了?”
梁默咬牙,“我去洗个澡。”
他此刻只想躲得远远的,谁曾想他这话一出,阮羽猛地想起自己方才出了一身汗,也得去洗洗,立刻掀开被子跟了上来:“我也去。”
他原来其实是没有洗澡这个习惯的,毕竟什么东西吃下去直接就吸收掉了,一点渣渣都不剩,尘土什么的也无法在他身上停留。可如今换成了个凡人的躯体,他才发现原来不是每个物种都能一直保持自身洁净的,加上人类世界取用水十分方便,他便养成了经常洗澡的习惯。
阮羽表现大方得很,也不往身上多披件衣服,就大步追上梁默,亲昵的表示要跟他一起洗。
方才嬉戏了许久,剩下的休息时间不多了,两个人一起洗还能节约点时间。
好在这屋子是曾经屋主住的地方,屋内就有洗手间,比其他房间方便多了,阮羽拉着梁默进去,期间估计是觉得腰上还是不爽利,手撑着后腰扭了扭身子。
梁默的视线顿时就被那紧窄的弧度吸引住了。
阮羽这具身体的条件其实不错,身高腿长,身量纤细但有力,手臂和胸腹都隐隐出现肌肉的线条,稍显青涩单薄的肩背,与后腰的弧度浑然天成。
就在他看过去的同时,某个挺翘浑圆的地方正毫无防备的在他面前摇摆。
梁默:“……”
说来也是奇怪,方才阮羽的衣服分明是他亲手剥掉的,当时的感觉居然还没此刻来得令他窘迫。
梁默立刻转开了视线,被火燎着一样迅速缩回了手。
阮羽疑惑的看过来,就见他脸色紧绷,额角上甚至浮现了几根青筋:“你先洗。”
说完便匆匆转身,到床边时顿了顿,又转回桌旁坐下,猛灌了几大口已经凉了的白开水。
就是不看他。
阮羽眨眨眼睛,心说这人真奇怪,方才说要洗澡的明明是他,现在又说不洗了。
他实在困倦得很,晚上运动量有点大,加上刚刚那件事情,虽然他没怎么动,但仍旧消耗了许多体力,本就没什么容量的脑子更加无暇去思考梁默的异样,很快便收回视线,从善如流的进了浴室。
水声响起来的刹那,梁默刚刚放松一点的身体再度紧绷起来——
阮羽盯着一头水汽出来的时候,梁默迅速与他擦肩而过,进了浴室。
只是没过两秒,里面又飞出来一条宽大柔软的浴巾,和几件睡衣。
伴随着梁默有些咬牙切齿的低吼:“把睡衣穿上!”
阮羽抱着一堆东西,疑惑的眨了眨眼。
刚刚不都看过了,为什么这会儿倒是要穿了?
不论是从前还是附身之后,他睡觉向来是不喜欢穿衣服的,总感觉有一种窒息的束缚感。不过梁默对他那么好,阮羽想了想,觉得自己做出一些让步也未尝不可。
他拿起睡衣,正要往身上套,梁默却又不高兴了:“擦干!”
阮羽:“……”
好好好。
谁让他身上的阳气那么好吃呢。
为了一口吃的,阮羽决定妥协,脑子里却还在有滋有味的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看在他付出这么多的份上,那种舒服的事情也能多来几回吧?
阮羽擦干身子换上睡衣,躺到被窝里的时候,浴室的水声才终于响起来,他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的正要睡觉,却忽然想起什么,翻了个身,在炕上仔细嗅闻起来。
过了几秒。
“你是不是也反应了?”阮羽扬声问向浴室里的梁默,“味道好浓啊。”
梁默:“…………”
他不回答,阮羽也不气馁,忧心忡忡的裹着被子坐起来:“要不你先别洗了,我帮你?”
洗完了澡再出一身汗,那不是白洗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浴室里乒铃乓啷一阵乱响,似乎一堆东西被碰倒了。
阮羽更加关切:“你不会自己在弄?自己弄多没意思,你教我啊。”
浴室里的梁默:“………………”——
被梁默再三拒绝之后,阮羽闷闷不乐的睡了过去。
临睡前还在嘀咕,寻思梁默这是在嫌弃他技术不好么?可他不都说了,他愿意学的呀。
这家伙真是有够小气,好东西都藏着掖着不肯教,他想抓个长发鬼,还得看他的心情。
这么寻思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阮羽睡得迷迷糊糊,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勒着自己,很不舒服,睡梦之中他很是不耐烦,伸手抓到那个东西的边缘,用力一拽,束缚的感觉顿时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个充斥着温暖气息的存在靠近,他想也不想,就往那个地方靠过去,十分霸道的将对方紧紧抱住。
梁默浑身凉意的回到炕上,正准备另拿一条被褥出来,迎面就被一个热乎乎的身体缠住了。
他警惕了一瞬,意识到那是阮羽,很快便放松下来。
抬手正要把人撕下去,却在感受到光滑触感的一瞬间僵住,并且烫到似的缩回手。
“……阮羽?”
“……”阮羽打着小呼噜,已经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睡着睡着忽然张嘴啃他一口,片刻后又讨好似的舔一舔伤处。
又麻又痒的感觉迅速扩散至全身。
梁默静了静,呼吸粗重了些许。黑暗中,他那双浅灰色的眸子不知道映照着哪里的光线,浮现出复杂的光芒。
最终,他只能无奈的叹气。
这一晚上,怕是睡不好了。
第63章
次日一早, 阮羽一睁眼,就发现梁默已经醒了,正一脸深沉的盯着自己。
他眨眨眼睛:“这么早就醒了, 没睡好么?”
他昨晚可是睡得十分不错, 什么梦都没做。
阮羽以往睡过去之后都会做噩梦,时而梦见自己跟人打架,浑身是伤,时而梦见自己出去寻吃的,好不容易找到点能填饱肚子的东西,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 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那些人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扎到身上有些疼,嚷嚷着他听不懂的话。
后来他稍微听懂了一些, 得知他们是在指责他偷了自己的东西。
怎么就是他们的东西?
阮羽本身天生地长,那些东西同样也是, 过去的亿万年里,他一直都是这么填饱肚子的。
可那些人的态度实在理直气壮,就连天道都帮着他们, 时不时的降下雷劫, 还有许多跟他身上气息一样的同类, 帮那些人跟他打架。
阮羽以为自己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从来不敢还手, 只能在那些人离开之后, 默默的退走,到更加人迹罕至的地方去生活。
可一味的退让, 却没有让他的境况有任何的好转。
那些渺小的人类, 繁衍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九州四海,天上地下,就没有他们到不了的地方。
阮羽一退再退,不是得罪了这些人,就是得罪了那些,到最后实在饿得发慌,再也忍不住,发了脾气,选择跟他们对着干。
血肉、山石、魂灵、神明,印象中阮羽什么都能吃,什么都能消化,彻底放开之后,也不再管那些都是谁的东西,闷头吃就完事了。
阮羽在梦里狂吃海喝,却一点也不开心。
他的胃口似乎从来没有满足过,吃掉的那些东西,也不全对他有益,比如怨魂这种,吃完了还会让他的肠胃难受上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彻底消化。
严格来说,这或许不算噩梦。
阮羽也是直到最近,附身到这个倒霉蛋的身体之后,才逐渐觉得自己先前做那些梦的时候,都是不开心的。
可那是梦境,阮羽就算不喜欢又能如何?
阮羽看着梁默的表情,还有他眼下的青黑,便以为他也做噩梦了,刚要开口劝劝他,就见梁默的视线缓缓下滑:“摸够了么?”
“咦?”
阮羽眨眨眼睛,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见了梁默的衣领,然后就是一个突出的鼓起。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进了人家的衣服里,此刻正盖在梁默优越的胸肌上,似乎感觉到了注视,还下意识的捏了两把。
软软的,很有弹性。
梁默:“……”
十分有压迫性的视线落在了阮羽的头顶。
阮羽抬头,就对上了梁默越发幽深的眼眸,他却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眨巴两下眼睛,诚恳的评价:“你看起来瘦了吧唧的,身材还挺有料。”
顿了顿,又惭愧的补充:“比我大。”
梁默:“…………”
简直要被这个傻子气笑,梁默干脆自己动手,把阮羽的爪子揪了出来,就要起身下床洗漱。
谁知刚起来,就听见身后阮羽喊了一声:“梁默。”
“怎么?”梁默回头,衣领子就被揪住了。
阮羽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目标明确的攀到他身上,熟门熟路坐进他怀里,直接凑过来吻上他的唇。
过了一晚上,这人的技巧还是十分生疏,只知道把嘴巴贴上来,然后用舌尖讨好的舔舔他的唇角,勾到一点阳气就喜形于色的缩回去,吃干净了又探过来。
大清早的,梁默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再怎么清心寡欲也挨不住这一遭,下意识的张开嘴。
下一秒便反客为主,将那误入狼穴的蠢舌头紧紧裹住,霸道的吮吸。
阮羽一愣,立刻“呜呜”的求饶起来。
昨晚被梁默弄得他舌根都酸了,到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关键是那种难受的感觉又要来了,阮羽下意识的支起身子想要逃跑,却引起了对方的狩猎本能。
梁默抬手,大掌直接拦住他后退的身子,近乎本能的往自己这边按。
入手光滑软腻的触感却让他顿了顿。
阮羽那被他□□了许久的把柄,富有生命力的在他小腹上跳了跳。
梁默:“…………”——
几分钟后,阮羽已经穿好衣服,在浴室里洗漱。
初尝滋味,那种难耐的感觉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下去的,看着他一直不自在的摆动腰肢,梁默忍不住扶额,心情复杂极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意志力会变得如此脆弱,明明昨天晚上在西侧小院的时候,他还想着要疏远阮羽,免得他恢复记忆之后闹出什么乱子。
结果他不但把人牵回了自己的房间,晚上还跟他做出了更加说不清楚的事情。
梁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方才那种软滑的感觉还停留在手心,仿佛永远也无法消散,他不由得回想起阮羽吻上来的时候,眼中单纯的食欲。
他忽然嗤笑了一声。
是啊,对阮羽来说,这一切都不过只是简单的吃阳气而已。
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即便是对他的亲近,也只是看在他身上阳气旺盛,远超旁人的份上。
如果他没了这一身阳气呢?
梁默的眸子暗了暗,浑身躁动的阳气都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骤然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
“这是什么?”
阮羽不知道什么时候洗漱完出来,又跑过来想粘着他,却忽然注意到他耳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立即凑了过来。
呼吸声飞速靠近,彧牺梁默还没来得及反应,阮羽已经不假思索的伸出指头,在他耳后重重一揩。
梁默浑身一震,迅速捂着耳朵闪到屋子角落,刚刚冷却下来的阳气顿时沸腾起来,他的脸颊都红了:“你干什么!”
阮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耳朵后面有血。”
说着举起手要给他看,谁知指尖伸出去,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咦?”
阮羽懵了,怎么没有?
就听见梁默声音低哑,罕见的有些恼火的解释:“那不是血!”
不是血,那是什么?
不等阮羽开口,梁默已经脸色一变,夺门而出。他急忙追出去,却连对方的背影都没见着。
阮羽一脸莫名,片刻后懊悔的握拳,砸了下自己的掌心。
这时候节目组的其他人听见了动静,陆陆续续的起来,梁竹青刚出来就看见阮羽在门口捶胸顿足,一副后悔万分的样子,好奇的上前问了一句:“阮先生,你怎么了?”
阮羽摆摆手,一副不愿再说的样子,片刻后却忽然想起来什么:“梁默耳朵后面好像沾血了,你见到他的时候记得提醒一下,让他擦了。”
梁竹青还以为他在琢磨什么,闻言笑了下,解释道:“那是颗红痣,不是血。”
“痣?”
阮羽听了梁竹青的解释,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但知道之后却更不能理解了。
一颗痣而已,反应那么大做什么?
价值不菲的脑袋着实不适合用来思考,阮羽想了一会儿就放弃了,转而继续惋惜起来。
也不知道梁默刚刚一下子闪出去好几米的法术是什么。
他好想学哦——
阮羽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今天的早饭吸引了过去,梁竹青正要跟上,同屋的蒋鸿朗却忽然扯了他一下。
疑惑看去,就见蒋鸿朗一脸震惊的样子:“羽哥刚刚是从这个房间出来的?”
“是啊,怎么了?”
梁竹青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表情更加茫然。
蒋鸿朗却一副吃到大瓜的模样,闻言没好气的瞥他一眼:“什么怎么了!你傻了?这房间是梁先生的啊!”
梁竹青一愣,飞快的扫了眼小院,终于发现了自己从出门开始就察觉到的那股异常究竟来自于哪里,原来是阮羽出现的地方不对。
但怎么可能呢,梁先生可是出了名的冷漠洁癖,别说跟人同住一个房间,就是多看一眼都仿佛脏了自己的眼睛。
可阮羽的确是从梁先生的房间出来的,他迟疑的开口:“可能是昨晚两人换了房间?”
这回答着实是站不住脚,连他自己,说出口的一瞬间都忍不住质疑。
蒋鸿朗更是翻了个白眼:“什么换房间,昨天晚上出事的时候,他俩就是从这一块儿出来的,你忘记了?”
说完,蒋鸿朗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皱眉沉思起来。
昨天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但又想着阮羽和梁默是他们这里唯二两个有本事的人,说不定是在一起商量着逃出去的办法,才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事情的真相却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十三少都已经被抓住了,他俩还能讨论什么东西,讨论了一整个晚上?
偷偷看了阮羽一眼,后者的嘴唇依旧是红肿着的,面色红润,眼睛里波光粼粼,肢体也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变化。
梁竹青也跟着看过去,恰好这个时候,看见阮羽抬手,有些难受似的撑住了腰,还揉了揉。
蒋鸿朗:“!!!”
梁竹青:“!!!!!”
第64章
一直到坐下来吃早饭, 梁竹青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节目照常按时开启直播,他和其他嘉宾一起看着阮羽吃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感觉阮羽今天吃得比平时多了一点。
刚这么想着, 蒋鸿朗便摇头晃脑的感慨一声:“看来羽哥昨天晚上累的够呛。”
梁竹青:“……”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梁竹青绝对会觉得对方说的是昨天晚上阮羽和梁默出去抓鬼,所以才累着了,可从蒋鸿朗口中说出来,就莫名让他没办法不想歪。
主要是,刚才就是他提醒自己, 阮羽和梁先生在同一个房间待了一晚上。
梁竹青总觉得蒋鸿朗话里有话, 可偏头去看他,后者却一脸无辜, 把刚夹的菜宝贝一般放进自己碗里:“干什么?这最后一个了,我可不会让给你。”
就好像真的只是他自己想多了一样。
“……”梁竹青沉默的转回头, 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已经吃完的阮羽,见对方一脸迷茫的回望过来,内心更加煎熬了。
怎么办, 他又不可能直接上去问阮羽, 到底是不是跟梁先生那什么了。
万一不是的话, 他以后还怎么有脸出现在梁先生面前!
这种煎熬一直持续到梁先生回来,非但没有丝毫的消退, 反倒变得更加严重——不是, 梁先生怎么也变成这样了!
整个早餐时间,梁默都没露面, 直到大家都吃完了, 才从外面回来。他现在就是大家的救命稻草, 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不过当时正在直播,梁默又一脸冷漠,没人敢盯着他看太久。
梁默的表情跟平时似乎没有多大变化,只有像梁竹青这种,经常待在梁默身边,还从父亲那里得到了不少经验的人才能注意到,梁默的耳朵有点红,眼下也有青黑。
走过去的时候,他甚至还眼尖的注意到,梁先生耳后的红痣周围也有一片血色。
梁先生皮肤很白,这一看就是被什么东西摩擦过,才会有这样的痕迹。
可那颗痣向来是禁地。
父亲再三嘱咐过梁先生禁.忌,别的倒是都还好说,唯有耳后这颗红痣,每次提起的时候都一脸的严肃,言明就算是梁竹青死了,也不能触碰分毫。
虽然说以梁先生的身手,也不可能让别人碰到就是了。
如果放到平时,梁竹青肯定不会多想,只会觉得是梁先生自己不小心蹭到了,然而有了早上起床时的见闻,他心里一突。
不、不会吧……
脑子里刚浮现出一个不可能的设想,他注意到梁先生跟阮羽对上了视线。
阮羽眨巴了两下眼睛,大大方方打了声招呼,梁先生却一反常态,迅速别开了视线,扭头把自己关进了屋里。
梁竹青没有错过,梁先生转身时一闪而过的绯红耳尖。
梁竹青:“……”
他的表情空了一瞬,如遭雷击——
这天的直播还算顺利。
节目组的人早已从先前的弹幕上整理出了外界的情况,大家都知道,网友们把这个节目定义为了一种新型互动式电影,上头估计正在一边替他们控制舆论,一边努力营救他们。
因此面对粉丝们提出的问题,嘉宾们都答得滴水不漏。
如今搅得节目组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已经抓住,脱离险境指日可待,节目还有国家撑腰,大家的心情终于得以放松下来,晚饭都多吃了几大碗。
摄像机关闭之后,大家也没有跟往常一样火急火燎的回房睡觉,而是聚在一起聊起了这几天的经历。
“多亏阮大师把十三少带过来了,要不是她能出去拿救援队带过来的物资,咱们这几天别说直播了,恐怕连吃饭都成问题。”
“那可不!我一看阮大师就是个高瞻远瞩的,做的每件事情都这么的有远见!”
阮羽看梁默一天没出房间,原本还想去看看的,屁.股刚刚离开凳子,闻言登时重新坐了回去,在众人的恭维声中不动声色的挺直了脊背。
非常的有城府!
但说实话大家提起这个都有些心虚的,毕竟当初节目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可没一个人真正把阮羽放在眼里,此时夸起来也十分的底气不足,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唉,咱们这也算是共过患难了,以后你们就都是我唐成的朋友。等出去之后,各位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千万别跟我客气!”
“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不能后悔啊!”
“那当然!”
尤琳看着他们几个男生闹成一团,笑了笑,没过多久却有些忧心:“说起来,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引起了国家的关注,节目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办?”
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挺喜欢跟大家待在一起的。”
萧晴摆摆手:“谁知道呢?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不过要是能办的话,我只想跟你们一块儿。我是不敢跟别人一起拍综艺了,谁知道还有多少人心思不正,搁那儿养小鬼害人?”
听到这话,大家立刻就想起了还关在小黑屋里的吕飞昂。
当初得知他居然养了只邪神来害人,大家就害怕极了,这几天除了送饭之外,没人有心思去搭理他,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说起来,我好像有段时间没听见他嚷嚷了?”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都诧异的点了点头:“确实,我也好久没听见他半夜哭惨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发觉吕飞昂还真的安静了一段时间,不由得有些意外。
吕飞昂这个人平时对外表现得十分儒雅,实际上的性格却压根跟这两个字沾不上边,被关进小黑屋的前一段时间,还一直在为自己辩解。
一会儿说到自己前些年演龙套的辛酸苦楚,一会儿说到自己上有老下有小,说来说去,就是想让众人看在他不容易的份上,放过他这一次。
可在娱乐圈里面混,有几个人是容易的?
别的不说,就说阮羽。他可是从出道开始就被人排挤了,那么多跟他合作过的艺人,都孤立他,引得粉丝们不分青红皂白的网暴他,工作机会自然也少得可怜。
真要说起来,吕飞昂以前虽然演龙套,但至少钱没少拿,还有自己的粉丝支持,他老婆还是个掏空了家底还赔上自己的死忠粉。
阮羽的日子比吕飞昂难过多了,怎么就没选择去养邪神?
有些事情最怕对比,有阮羽这个例子在,压根没人搭理吕飞昂的卖惨。
吕飞昂也算是持之以恒了,连着喊了一天一.夜,嗓子都喊哑了,还抱着说服大家放他出去,离开后也不报警的希望,众人后来都学会自动屏蔽他的声音了。
因此突然提起这个人,大家还反应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再听见那吵得人头疼的声音了。
“啧,提他干嘛?这种唯利是图的人,出去直接交给警察同志就是了。”
“就是!”
大家正想转去下一个话题,这时候,一个工作人员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份凉透了的饭。
“不好了,我上午去给吕飞昂放的饭,他到现在还没吃!我敲了半天的门,他一直没答应,我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会不会是出事了?”
大家听见这话先是一愣,他们刚提起吕飞昂,他就出事了,怎么这么巧?
随后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导演脸色一沉,眉头紧皱的站起来:“我去看看。”
公平起见,小黑屋的钥匙一直放在导演身上,由他保管。
毕竟是一条人命,警察没来之前,在座的谁也不敢说吕飞昂这样的就该遭什么报应,闻言互相对视一眼,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吕飞昂被关在小院的西北角,就在猪圈旁边。
大家过去一看,果然看见屋子里漆黑一片。其他房间不管有没有人,都点了灯的,毕竟这地方闹鬼,开灯不管有没有用,总是有些心理安慰。
吕飞昂前几天晚上也被吓得够呛,他们可不觉得吕飞昂能忍住恐惧关灯。
该不会真出事了?
“吕飞昂?”
导演喊了声。
“……”屋内没动静。
导演又让人拿来照明设备,攀到窗户那里往里照,可这个房间狭窄逼仄,窗户也小得可怜,他的脑袋挤不进去,只能勉强看见屋内的土炕和周围有限的一点范围。
没看见吕飞昂。
他又叫其他人来看,大家都没发现吕飞昂的身影,叫他也没有回应。
众人面面相觑。
“难不成,跑了?”
“不能吧,门上了锁的,窗户还这么小,就算是个小孩子也钻不出去啊。”
导演眉心皱得更厉害了,思索一番,上前打开门锁,让两个年轻力壮的工作人员在一旁防备着,免得被吕飞昂算计,钻了空子。
“吱呀。”
老旧的木门很快就被推开了,大家第一时间闻到的是一股长时间没洗澡的酸臭,顿时皱起了眉头。
导演捂着口鼻拎着打光灯往里照,一开始没发现吕飞昂的人,心头顿时一惊,还以为他跑了。
其他人也是一阵慌乱,导演赶紧进去打开了屋内的电灯,四下搜索一番,猛地一抬头,却在门后看见了站得笔直的吕飞昂。
“操!!”
导演吓得脱口而出一句脏话,整个人都木了,缓了缓才发现那人是吕飞昂,顿时松了口气。
“你没事儿站那后面干什么!”导演惊魂未定的按着心脏,心道这节目拍得,差点把自己的阳寿折进去,一边没好气的拍了下吕飞昂的肩膀,“饭也不吃,叫你也不答应,闹什么呢!”
这一拍,却没拍到对方身上,吕飞昂忽然抬起头,漆黑的眼珠子快而准的盯住导演,看得导演的手生生顿在了半空。
半晌,他才咧嘴一笑:“导演,能放我出去了吗?”
开了口,他的表情却与平时一般无二,屋内的气氛似乎都回温了不少,仿佛之前的死寂只是众人的错觉。
导演看着面前的吕飞昂,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吕飞昂的眼睛,有这么黑吗?
第65章
角度的问题, 大家没看见门后的吕飞昂,倒是导演的大叫把他们吓了一大跳,立刻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后, 发现吕飞昂还在, 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人没事,不然他们就算出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警察那边交代。
况且吕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仅仅因为自己当了许多年的龙套,没能出头,就走上歪道去养了一只邪神, 还想用活人去祭祀。
要是让他跑了, 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养出一堆邪神,回来找他们麻烦?
马上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回到正常世界中去了。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因此看到吕飞昂好好的待在屋子里面, 便不想再深究,埋怨了几句“你既然在,为什么不回话”“饭也不吃, 搞得好像我们虐待你一样”“下次可别再这样了”就纷纷离开了。
只有导演因为先前看见的那个画面, 有些惊疑不定。
他仔细看了看吕飞昂, 对方除了被关好几天,脸色有些不好看, 嘴唇也有些开裂之外, 并没有其他的异常。
先前一瞬间的诡异感受,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他还有些狐疑, 想要多问两句吕飞昂先前为什么不回话, 节目组的大家已经都走了出去, 回头招呼他:“导演,走吧。他这个事情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的,到时候把它交给警察就是了,费那么多心干什么?”
其他人纷纷帮腔。
《说走就走的旅行》这个节目给的酬劳,跟同类型的节目相比很是不错,如今又有国家单位做靠山,热度肉眼可见的高,他们如今已经没了生命危险,出去之后还想继续拍摄的,可不想因为这么个人渣,影响到自己的事业。
导演一想也是,吕飞昂一直好端端的待在屋子里面,能出什么事情?
他前两天还生龙活虎的,大喊大叫,吵的人不得安宁,兴许这会儿就是喊累了。
再过两天就能出去了,他也是懒得管这些有的没的,点点头,就重新给这间屋子上了锁,跟着离开了。
临走前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吕飞昂已经离开了门后,就站在那个窄小到只有小孩子才有可能通过的窗口,看着他们的背影。
对上他的视线,吕飞昂表情一垮,哀求一般朝他拜了拜。
一切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导演放下心来,暗道自己先前肯定是被突然吓到了,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不多时,他便把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了。
其他人也没把吕飞昂的事情放在心上,他们来拍摄这个直播综艺,几乎天天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过日子,那叫一个度日如年,如今好不容易事情平息,马上就能出去了,他们简直归心似箭,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吕飞昂什么事情?
不过经历了这么一遭,大家也没有什么心情继续闲聊,互相道过晚安,便回房睡觉去了。
阮羽早在他们没夸自己之后,就起身离开了。
节目组众人在那边查看吕飞昂情况的时候,他正盯着梁默房间的门出神,仿佛试图用眼睛把这扇门盯穿一样。
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大白天的,梁默关什么门?
要是平时都这个样子也就算了,可他明明记得前几天的时候,梁默只有到晚上了才会把门关起来。
联想到梁默先前回来时的脸色,阮羽那不太灵光的脑子终于明白了什么,皱了皱鼻子。
不就比他早去洗漱,占了洗手间么!
怎么这么小气!
话虽这么说,阮羽实在不想回去自己房间睡觉。
以前曾经风餐露宿也不觉得辛苦,他经常觉得头顶上有片瓦遮盖就已经很是幸福,但现在可不比从前了。
昨晚他宿在梁默的房里,第一次体验到被浓郁的阳气包围的感觉,昨晚上睡得那叫一个安心,就连时常侵扰得他不得安宁的噩梦都不见了。
他顿时感觉自己以前那些日子都白过了,竟然一点也没想过给自己盖个屋子遮风挡雨,再找个浑身阳气的人来给自己暖床。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迟。
耳侧传来导演的惊呼声,阮羽一下子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顿时不再计较梁默脾气忽好忽坏的事情,脸上堆起笑容,敲了敲门:“我回来啦。”
“……”
门内一时没有回应。
就在阮羽抬手,准备再敲一次的时候,门后却忽然传来了动静。
梁默解开那对阮羽来说丝毫作用都无的门栓,站在门后定定地盯着阮羽看了片刻,直到那边传来脚步声,才动了动,侧过身子放他进门。
阮羽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路过梁默身边的时候,还在他身上嗅了嗅,奇怪道:“你没反应,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
梁默愣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反应是什么意思,原本还算平静的俊脸顿时黑了黑。
见阮羽二话不说就要开始脱衣服,梁默更是眉心一跳:“你干什么?”
阮羽已经脱下身上的外套,衣服是导演给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导演自己的衣服,上衣大了好几号,裤子却短一截,露出被寒风吹得发红的脚踝。
梁默出声的时候,阮羽正好抓住打底衫的下摆,抬手一掀,上衣就被他脱完了,露出他上身薄而有力的肌肉。
他眨眨眼睛,理所应当的道:“洗澡啊。”
他刚刚闻见了梁默身上沐浴露的气味,估摸着他已经洗完了,虽说这一天没做什么事情,但不洗澡就去吃阳气的话,总觉得梁默会生气。
阮羽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转眼就把手搭在了裤腰上。
梁默神经一紧,慌忙转开了视线,却还是不防,看见了一片白生生的景象。
梁默:“……”
耳根骤然红了起来,阮羽还是那副没羞没臊的样子,大喇喇的将小内.裤一并褪下,往旁边一丢,就这么往浴室走去。
房间狭小,没什么避让的空间,梁默倍感煎熬的侧过了头。
谁知阮羽经过他时,注意到他绯红的耳尖,猛地想起早上的事情,竟然停下了脚步:“对了,你耳朵后面那个,梁竹青已经告诉我了,那是颗痣,是我看错了。”
他说话时本能的靠近过来,偷偷吃了梁默几口阳气,同时凑到梁默的跟前看他的表情。
梁默脖子都快扭断了,执着的看着窗外:“嗯。”
阮羽见他面色如常,没什么生气的样子,就放心了:“你也真是的,一颗痣而已,反应那么大。我还以为我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了呢。”
这话里的遐想空间实在太大,梁默脊背更僵硬了几分,强迫自己拼命回想自己和阮羽以前针锋相对的关系,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余光却忍不住去注意阮羽的脸色。
就听阮羽开口:“吓得我差点去找导演要伤药。”
梁默:“…………”
不知怎的,梁默忽然觉得刚刚拼命回忆过去的自己像个傻子。
他闭了闭眼,倒是想起来一些,这傻子即便是数百年前也不是什么聪明的角色,每次看见他都跟疯狗一样冲上来撕咬,什么法术也不知道用,搞得他也不好意思用,两人就这么赤膊的打架。
他当时已经成年,阮羽却还在幼年期,即便体质特殊,多少有些难缠,阮羽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换了别人,遇到这样难以逾越的对手,下次再见肯定就想着逃跑了,可阮羽偏不。
阮羽对他仿佛有什么血海深仇,每次一看见他,就冲上来打架,一点不带思考的,更别说什么战术。
在当时的梁默眼里,这家伙就是个作恶多端,脑子还不太好的邪祟,无数次怀疑这么个家伙是怎么能次次从其他同类手下逃脱的,直到数百年前……
思绪一时间飘得有些远,阮羽见他不吭声,便当这件事情已经揭过,心情很好的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进了浴室洗漱。
他洗漱的速度向来很快,生怕被人逮住似的,没多久便顶着一头水汽出来了,梁默还在思考自己当初到底遗漏了多少细节,怀里忽然一热,被热水冲得暖呼呼的阮羽钻了进来,熟门熟路就凑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张嘴,跟阮羽交换了一个简单的吻,分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梁默:“……”
阮羽咂摸了两下嘴巴,跟梁默对视了一会儿,眨眨眼睛,却很快又上去贴了一下。
梁默薄唇紧闭,他的舌头这次没能钻进对方的口中,不由得有些不满。
抬眸却见梁默皱起了眉头:“你不是饱了?”
阮羽愣了下,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估计是这两天吃的阳气太多,他并不是很饿,一口就觉得饱了,但第二口不是为了吃阳气。
阮羽意识到这一点,自己也皱起了眉头,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在他对面,梁默盯着他看了良久,眸光闪烁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唇角的弧度似乎变了变。
阮羽低头看到自己的反应,刚要让梁默跟昨天一样帮自己,后者却忽然站了起来。
他被迫滑了下去,一抬头,梁默已经熄了灯,裹着被子躺到炕上,他昨天睡觉的位置也有一床被子,不同的是,两床被子中间还摆了一堆枕头。
楚河汉界似的。
梁默闭上眼睛:“睡吧。”
“……”
不知怎么的,阮羽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第66章
好不容易发现了摆脱噩梦的方法, 要阮羽就这么回归到之前凉嗖嗖又睡不舒服的生活,绝对不可能!
于是阮羽压根没管梁默摆在中间的那座枕头山,轻而易举的翻越过去, 掀开梁默的被子就往他怀里钻。
梁默睁着眼睛, 果然没睡。
但也没有跟之前一样圈住他,一只手枕在脑侧,一只手搭在身上,梁默跟阮羽对视了许久,也没有任何抱他的意思。
阮羽微愣,这让他还怎么体验被阳气环绕的感觉?
所幸他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 见梁默迟迟没有动静, 干脆自己动手,拉着对方的手盖在自己身上, 顺便再往他那边凑了凑,抬起头还想再亲他。
梁默:“……”
他忽然动了, 抬手按住阮羽的肩膀,目光沉沉:“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阮羽愣了愣,十分理直气壮:“我冷。”
梁默望进他黑色的眼睛里, 那双过于澄澈的眼睛, 轻易便能够望进眼底。
他看得清楚, 那里面翻腾的只不过是单纯的趋利本能罢了。
盯着阮羽眼底自己的倒影看了片刻,梁默的目光一直沉甸甸的,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阮羽被他这么看着, 莫名有些口干舌燥,先前就有点发紧的小腹更是立刻回应了这份不确定的心情, 直直的杵在对方腿上。
梁默:“…………”
他终于动了, 松开抵在阮羽肩膀上的手, 放回到阮羽的腰间,嗓音低哑的开口:“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那还用说吗!
阮羽狐疑的看着梁默,寻思他昨天晚上明明挺聪明的,怎么一个白天没见,人就变傻了?
好在他这个人最是重朋友,从来不会在意这些,闻言直接自给自足的凑了上去,贴到梁默的唇上。
随后,又将梁默的手从腰上掰下来,放到难受的地方,按着自己记忆里的方法,动了两下。
“……”阮羽眨巴两下眼睛,很是理直气壮:“不舒服。”
这话一出,梁默直接翻身撑了起来,枕在脑侧的手死死扣住阮羽的腰,目光沉得吓人。
下一刻,他便俯身压了上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梁默撑起身子,结束了这个吻。
阮羽浑身发软,舌头是被重重吮吸过的酸胀,喘着气睁开眼睛,迷迷瞪瞪的望着他。
屋内没有灯光,但以他们的能力,即便如此也能清晰的看见一切。
他看见梁默神情未变,除了耳尖的红晕,和湿润的绯色唇.瓣之外,跟刚才那个近乎冷酷的人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听见梁默沉声问他:“够了么?”
阮羽咂摸了一下嘴巴,其实他根本就不饿,刚刚那顿投喂,更是压根没有吞咽,白白的让那些阳气灌入他的口中,又逸散开来。
鼻尖有些发痒,他抬起身子,直接在梁默身上蹭了蹭,片刻后似乎想明白了:“再来一次?”
“……”
梁默没说话,就这么目光深沉的盯着他,眸子明明是浅灰色的,却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幽井,要将他拽入其中。
阮羽倒是不害怕,他直直与梁默对视,见对方又没了动静,便再度开始自食其力。
他用手肘撑在身后,支起身子,正要自力更生,上方的人却又压了下来,连带着的还有细细密密的亲吻,落在他的眼角眉梢。
梁默不再跟之前一样直奔主题,暂时放过了他发酸的舌根,只是哑声开口:“闭眼。”
阮羽下意识照做,失去视野之后,其他的感官却越发明显起来。
手下是梁默强有力的心脏在跳动,鼻尖是干净的草木香气,混杂着香甜的阳气,耳边响起一片啧啧的水声。
阮羽忽然感觉心跳加速,咚咚的敲打着胸膛。
他有些热——
次日一早。
梁竹青刚醒过来,就看见蒋鸿朗和唐成偷偷摸摸的站在门口那边,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他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去看手机上的显示时间,发现确实是白天之后,松了口气,穿上外套过去,拍了他们两个一下:“干什么呢?”
蒋鸿朗和唐成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回头看见是他,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窗外。
唐成压低声音:“别说话,你自己看。”
那模样,好像真看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
他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凑到门缝那里往外看,只看了一眼就傻住了。
门缝往外的视野有限,他看不见太多东西,只瞧见了两个身影,站在梁先生的房间门口。
他们房间离梁先生的房间还算近的,加上是早晨,四周安静的要命,轻易就能听见那边的声音:“……还没要够?”
另一个声音答得飞快,更理直气壮:“没有!”
梁竹青:“…………”
前面的对话内容他没听见,也不好妄作揣测,但这两句话出来的一瞬间,梁竹青整个人就傻了,如遭雷击。
前一个声音他化成灰都认识,分明是梁先生的!
而另外一个声音,他也很熟悉,不外乎是来到这个节目才认识的阮羽。
不是……这对话什么意思,要什么?什么没够?梁先生和阮羽又在一个房间待了一.夜?
他们两个难不成真的……梁先生怎么可能?!
一万个问号瞬间充斥了梁竹青的全部脑海,唐成和蒋鸿朗把他挤开,自己凑过去继续听墙角,他都没反应过来要阻止,脑袋告诉运转,CPU都快烧了。
他们的低声言语,对梁默和阮羽来说根本就相当于是在耳边说话,梁默顿了顿,下意识的朝这边看了一眼。
阮羽却根本不管不顾,见梁默一副要走的样子,顿时着急的靠了上去。
梁默:“……”
就听见梁竹青三人的房间传来此起彼伏的三声惊呼:“我靠!”
“亲密戏?!”
“什么?!”
梁默一把按住了阮羽,在对方不服气的眼神中沉默片刻:“……跟我走。”
梁竹青吓得半死,扑到门缝那里,挤开另外两人的时候,就看见梁默和阮羽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小院。
梁先生依旧是那副谪仙般的高冷模样,耳尖也没有昨日的红了,但阮羽的状态不太对劲。
平日里总是不感兴趣的耷拉着的眉眼扬了起来,眉宇间透露着急切和焦躁,紧紧盯着梁先生的背影,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梁竹青观察得仔细,眼尖的瞧见他飞速的舔了下嘴角,殷红的舌尖收回去的时候,喉结还上下滚动了两下。
蒋鸿朗和唐成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怎么样了?亲上了吗?”
“他俩这是要去哪儿?哎呀都怪你,最精彩的部分都没看见!”
两人随口埋怨了几句,发现看不见梁默和阮羽两个人的身影了,遗憾之余灵光一闪,拉着梁竹青到屋内的桌子旁边坐下,八卦之魂猛烈燃烧:“你看见什么了?”
“看不出来啊,梁先生平时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居然甘于屈居人下?不过确实也是,就阮羽那个性子,连厉鬼都敢生啃,梁先生那瘦瘦弱弱的样子,哪里像是能制得住他的?”
“哎,你们道士能允许同性结合吗?”
梁竹青:“………………”
随便吧,随便吧。
梁竹青的脑子彻底转不动了,已经毁得差不多的人生观的最后一部分也在这一刻产生了巨大的裂缝,在两个八卦精不断的追问之下,化成了片片飞灰。
他头晕目眩的想,算了,毁灭吧,这些人爱怎么想怎么想。
这梁家继承人他是一秒钟都当不下去了。
而与此同时,就在小院的墙外,梁默耳根通红的将阮羽按在墙上,一面听着屋内的动静,一面报复似的,咬了下阮羽的唇。
“嘶。”
阮羽倒吸一口冷气,刚有些不满,嘴巴就被梁默封住了。
腰上的手越来越紧,两人呼出的热气仿佛能够点燃空气,啧啧的水声将这一片的氛围都变得胶着。
作者有话要说:
梁竹青:塌房了QAQ
第67章
节目组众人陆续洗漱完出来, 就看见十三少一脸木然的穿墙进来了。
十三少眼睛发直,仿佛遭遇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冲击,飘到众人跟前, 才掀起眼皮扫了他们一眼, 抬手一挥,把今天的食材放到了桌面上,然后就这么飘在厨房上空发呆。
这画面着实是非常考验众人的接受能力,几个嘉宾先前还在有说有笑的聊着出去之后的打算,见此情景,好几个人都脸色一白, 闭嘴不说话了。
蒋鸿朗的神经颇为大条, 又或许是先前吃瓜吃得太兴奋,是这些人当中唯一不害怕的。
看十三少挥挥手就把东西放好, 他还好奇的上前询问:“姐姐,你这是变成鬼之后自然就会的, 还是跟谁学的啊?所有鬼都会吗?人有没有可能学会?”
众人:“……”
十三少:“……”
她回过神,瞥了一眼蒋鸿朗,“怎么, 你想学?”
蒋鸿朗立即点头如捣蒜。
开玩笑, 这种随手一招就能把东西收拾好的技能, 哪个懒人不想要!
蒋鸿朗虽然算不上懒惰,但也着实不是个勤快的人, 每次爸妈和经纪人看见他的屋子, 都要骂一句狗窝,他可太想要这种能力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 期待的看着十三少:“难学吗?”
十三少一开始还笑眯眯的, 朝他招了招手, 让他凑过去之后,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难,跟我一样,横死他乡变成厉鬼就行。”
顿了顿,她又笑起来,阴恻恻的问:“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帮你?”
“……不了不了,不用麻烦。”蒋鸿朗疯狂摇头,恨不得把脖子都摇断掉,“我突然感觉自己精力充沛,非常想运动!大冬天的,年轻人嘛,活动活动也不错。”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帮着十三少收拾起来,把各种物资分门别类的放好,期间还时不时的偷看十三少两眼,默默站到离她更远的位置。
十三少“嗤”一声,表情倒是好看了许多。
蒋鸿朗向来是个话唠,安静不了多久,加上知道十三少是只善鬼,据说不会害人,就又跃跃欲试起来,没话找话的跟十三少闲聊:“姐姐,当初您既然没死,怎么不回去刀了那渣男?再不济也能到他的婚礼上大闹一场,让他们结不成婚啊。”
十三少脸色一顿,没想到他居然会提起这些陈年旧事。
不过意外的是,时隔这么多年,再回想起曾经那人的事情,她的心里倒是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难受。
她掀起眼帘睨了蒋鸿朗一眼,仿佛在聊别人的事情:“让他结不成婚,然后呢?”
“然后……”蒋鸿朗想了想,握拳,“勾.引他,让他死心塌地的爱上你,然后再狠狠把他抛弃!”
“……”十三少无语极了,“小说看多了吧?”
蒋鸿朗挠挠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傻笑两声:“嘿嘿。艺术来源于生活嘛。”
十三少却摇了摇头:“一个男人而已,他让我孤身赴死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良人。”
还有一句话,十三少没有说。
她女扮男装的事情被发现后,就被家里赶出来了,那时候的她就是无根的浮萍,身后只有跟她一样无权无势的戏班子的成员们,就凭他们,哪有底气跟堂堂赵家斗?
那个年代可不比如今,真闹出什么事情,权势是真的能要人命的。
只是没想到自己都已经退让成这样,甚至带着整个戏班子远走他乡,对方居然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想到那些受自己连累惨死的同伴,十三少闭了闭眼,难掩心中酸楚。
蒋鸿朗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好奇的接着问:“那戏班子的其他人呢?怎么都没看见?”
十三少垂眸,“投胎去了。”
说起来挺令人唏嘘,这么多年,她因为执念被困在原地,宁愿天天对着一个虚假的幻象,都不肯去投胎。被她连累的伙伴们却都豁达得很,丝毫没有埋怨她的意思,刚死没多久就排上了投胎的队伍,时间到了,就陆续投胎去了。
“投了多久了?”
十三少:“……”
她目光沉沉的看着蒋鸿朗,后者干笑两声,连连摆手:“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们为啥要抓尤琳…… 难道她是你朋友的转世?”
毕竟人鬼殊途,节目组众人虽然没过来,但都分心关注着这边,闻言顿时精神起来。
尤琳也看了过来,眼神中有些惶惑。
这段时间大家都有意无意的疏远她,她能够感觉得到,也明白大家的顾虑。可即便是她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惹上了十三少。
她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个年代的,在此之前,尤琳也完全没有来过李家村,顶多是海城那边出过几个通告。
那时候十三少不是早就离开了?
蒋鸿朗这话恰恰问出了所有人的疑虑。
众人有意无意的朝这边看过来,十三少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我没抓过她。”
“啊对对,是那只长发女鬼抓的。”蒋鸿朗只当她是害怕被追究责任,随口敷衍两句,“所以尤琳……”
“她不是我朋友的转世。”十三少的脸色黑沉下来,仿佛感应到她的情绪变化,天空中的乌云都低沉了几分,刮起了呼呼的阴风。
蒋鸿朗吓了一跳,赶忙道歉:“姐姐别气,我就是好奇问问,没别的意思。冒犯到姐姐了,我向您道歉。姐姐别这样,我害怕……”
十三少却没有了之前的和善,脸色苍白沉凝,定定地盯着蒋鸿朗,一字一顿:“我说了,她遇到的事情与我无关,也不关如意的事情!戏班子的最后一个人转世,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情,她不是他们!”
她目光如电,脸上写满了怒火,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住了蒋鸿朗,让他别说话了,免得火上浇油。
头顶的乌云已经压到了众人的头顶,漆黑的云层当中仿佛有电光闪烁,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令人忍不住有些呼吸困难。
这景象跟先前阮羽和梁默在西侧小院经历的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但对于节目组的大家来说,他们完全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
他们再怎么受粉丝欢迎,也不过是一群凡人,在这样强大的力量面前,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下意识的都开始四处寻找阮羽和梁默的身影,然而却没有看见他们。
而就在这个时候,十三少朝这边看了过来:“我好心送你们出去,你们竟然还想往我的亲朋身上栽赃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你们存的什么心!”
众人心头一颤,整个人都震了震,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毕竟他们是真的觉得,自己遭遇的这些事情,都是因为尤琳惹恼了十三少。
这两天几乎没发生任何事情,也没见阮羽和梁先生出去捉鬼,再说了,他们看直播的时候,都看见西侧小院那里只有十三少和那些长发鬼,带走尤琳的,不是她们还能是谁?
但现如今这个情况,就是傻子也知道这话不能说出来,于是只能面面相觑的杵在那里。
梁竹青没找到梁先生,也慌乱了一阵,好在他从小接受过不少这方面的教育,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定了定神,他正要开口,就听小院的另一侧传来声音:“别猜了,尤琳那事确实不是她做的。”
众人怔了怔,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吕飞昂正巴着那个小小的窗户朝外看。
“你知道是谁干的?”
吕飞昂摆摆手:“肯定是我之前养的那只癞疙宝。它天天嚷嚷着要美女,又不喜欢萧晴,可不就是看上了尤琳?”
众人闻言脸色微变,看了眼尤琳,又看看萧晴。
后者显然想起了当初被金蟾嫌弃的事情,脸色黑沉仿佛锅底。
看她的表现,吕飞昂说的话估计是真的了。
“那你先前怎么不说?”
吕飞昂的脸隐在窗户背后的黑暗里,看不分明,语气倒是跟平常一般无二:“不信?不信你们去问那两个大师啊!金蟾亲口说的,就是它变成了人形,把尤琳骗出去的。”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似乎信了。
事情牵扯到了阮羽和梁默,谅吕飞昂也不敢说谎。
这下就连十三少都缓了缓脸色,漫天的乌云也不再继续下压了,只是她看向节目组众人时,眼神依旧阴恻恻的,冷哼一声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蒋鸿朗却总觉得不太对劲:“一开始是金蟾闹的,那后来呢?萧晴可是亲眼看见长发鬼潜入到她们房间里,要把尤琳拖走……”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人捂住了嘴巴。
唐成小心的看了看十三少离开的方向,压低声音道:“你可少说两句吧,没看见人家气成什么样了?要八卦也别挑这个时候啊。”
“不是,我真觉得不太对劲……”
吕飞昂直接打断他:“巧合而已。她一个女人,力气小胆子小,不找她找谁?”
“可是……”
蒋鸿朗还想继续说,其他人已经纷纷扭头准备起直播的事情来,没有人理会他。
他只能悻悻的闭嘴。
可真要是像吕飞昂说的,只是巧合的话,梁先生和阮羽之前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事实?
看了一眼尤琳,后者受宠若惊一样接过自己的早餐,恢复了之前被大家照顾着的状态,一直有些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笑容。
蒋鸿朗:“……”
算了算了,反正明后天就能离开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另一边,导演刚安排好直播事宜,就被吕飞昂找了过去。
吕飞昂讨好的笑了笑:“导演你看,大家马上就能出去了,第一期节目也要收官,我一直不露面是不是不太好?”
导演扫他一眼,才想起来他刚出幺蛾子就被他们控制住了,这会儿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的名声已经彻底毁了,直播间别说是粉丝,连黑粉都没有几个。
他打了个哈哈:“不碍事。我前两天就已经正式发布了解约的通知,你不露面正好。”
“……”吕飞昂的表情有些尴尬,顿了顿,又道:“那我天天待在这个小屋子里也不是个事儿啊。我真待不下去了,您看我刚刚还解决了一场矛盾,要不您就放我出去走走?”
导演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明天就出去了,你到时候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也管不着你。”
开玩笑,吕飞昂干出那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放他出去,万一再搞出什么事情怎么办?
他们马上能离开了,导演可不想节外生枝。
导演甚至觉得吕飞昂这个时候非要出来,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吕飞昂脸色一僵,表情有些不好看,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很快就重新端起了笑容:“那我一个人待房间里也害怕啊。你看要不这样,您进来陪我聊聊天?”
导演怎么可能肯!
他之前就被躲在门后的吕飞昂吓到,夜里还做了噩梦,能过来看他都是看在他刚刚帮忙的面子上。
这小屋子密不透风的,他才不想跟这么个老男人待着,再说他们也没什么好聊的。
导演再度拒绝,吕飞昂彻底急了,甩出最后一个要求:“那不然让尤琳或者萧晴过来。我之前做的事情对不起她们,我诚心诚意跟她们道个歉,这总成了吧?”——
看他实在害怕得不行,导演终究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不过去的人不是萧晴和尤琳。
这两个女艺人都被吕飞昂和他养的金蟾祸害过,导演将心比心,可不觉得她们会愿意过来陪吕飞昂。
他把这事跟其他人说了,最后敲定的人选是两个工作人员。
嘉宾们毕竟都有直播任务,只能从节目组的人选中派。
好在吕飞昂没有搞什么幺蛾子,晚上两个工作人员回来,说他只是拉着他们聊了会儿天,然后就安静了下来,一直盯着这边直播的众人看。
大家只觉得他是后悔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倒是没一个人觉得他可怜。
自作孽不可活,要不是阮羽和梁先生及时阻止他,这会儿萧晴和尤琳两人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别的?
导演听完觉得没什么问题,摆摆手就让两人回去休息了。
众人照旧聊了会儿天才回去睡,阮羽却盯着那两个工作人员的房间看个不停,漫不经心的答应着众人的“晚安”,直到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梁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看够了么?”
阮羽回过神,抬头看他,没品出他这话里的情绪,反而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你知道愿力么?”
梁默眉心一跳:“怎么?”
他拿出自己今天直播用的微型摄像机,举到梁默面前,表情很是疑惑。
这东西上面的愿力向来是暴躁且烦人的,他为了工作不得不耐着性子忽略它,但一直能够感受到上面的愿力,这大概是这份工作唯一令阮羽不高兴的地方。
然而今天一开播,他就感觉这东西上的愿力不太对劲。
似乎与他亲近了许多。
就像是之前不小心拍到梁默时的那种愿力。
阮羽百思不得其解,心里便一直揣着这件事,直到这会儿看见梁默,才想起来问。
梁默脸色发紧,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连忙追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阮羽想了想:“就……我们刚吃饱回来的时候。”
梁默:“……”
耳尖不受控制的红了一下,梁默低咳一声,动作却丝毫不停,立即拿出手机翻看这一期节目的直播回放。
阮羽凑在他身边看,指着一开始就飘过去的弹幕,脸色臭臭的,“今天飘过去好多这玩意。”
他看不懂字,只觉得这些白.花.花的东西像是一群蚊子从面前飘过,其中就数这个玩意最多,而且一看就是脾气很冲的样子,搞得他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偏偏正在直播,他为了保住工作,还不能说什么。
阮羽颇为怨念的盯着那个符号,忍不住跟梁默抱怨:“他们是不是想找我打架?”
梁默看着他指尖底下缓缓飘过去的感叹号:“……”
到这里,他就已经开始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直播开始之后,骤然增加的弹幕更是验证了他的想法。
阮羽和梁默早在直播开始的时候就回来了,梁默当时心情有些复杂,因此就没有注意到,阮羽的直播设备也打开了,就正对着大门。
因此直播一开始,专属直播间就能看见两人一前一后的从小院外头走进来,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梁默跟往常一样,径直回了房间,阮羽则是直直朝着餐厅走了过去。
微型摄像机的分辨率有限,离得远了还看不清楚,可阮羽这么直直的走过来,他的模样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直到最后,直播间的众人都看见了他的样子。
他一开始压根就没想起来自己的直播摄像机,坐下就开始吃饭。
因此直播间的粉丝们看得很清楚,屏幕上的阮羽神情慵懒,满面红晕,嘴唇是被狠狠蹂.躏过的粉红,上面泛着水光,一副餍足的表情。
直播间的观众顿时就看傻了,弹幕都停了一瞬。
“我、我去,他干什么去了?表情怎么……怎么……”
“勾人?”
“对对对!我的天啊,刚刚我还以为自己点错了直播间!我知道这小子长得好看,但从来没想过会这么好看!!而且长相这么单纯,怎么会让人想流鼻血的啊!”
这条后面开始,弹幕就多了起来,底下的评论都是在附和感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阮羽的黑料这么多,还有人死心塌地的喜欢他。
但还是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干什么,又想搞三观跟着五官跑那一套?”
“这虽然是个电影,但我看除了特效镜头之外,就比如吃饭这种,应该还是直播综艺的形式。粉丝们大可不必因为他演了个主角,就想按头安利。”
“不行,好看归好看,但他抢我家宝贝早饭吃这一点,在我这里就永远无法原谅。”
这条弹幕刚刚飘过去,阮羽就忽然站了起来:“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刚刚赞同那条弹幕的网友顿时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阮羽坐下来才不到半分钟时间,吃了一碗小米粥就说饱了,哪里像之前被网上骂得沸沸扬扬的那样,一个人吃掉一桌东西?
而且这不是挺懂礼貌的么,吃完下桌了还知道招呼其他人呢。
一些后来的网友忽然狐疑起来:“什么情况,不是说他胃口大又没礼貌吗?不会又是营销号带的节奏吧?”
“忽然感觉自己是被营销号耍得团团转的大冤种。”
“我不信,肯定是演出来的。设备不是都更新了吗?他肯定是看到我们的弹幕才改的!”
谁知道这话一出,立刻就被人怼了。
“有病?刚刚开播的时候就有工作人员在问他去哪儿了,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摄像头开着放在这好吧!”
“早餐时间本来就不会看弹幕的,设备也都放得远远的,不信你们去隔壁直播间看看就知道了。”
“笑死,不会真的有人以为自己发几条弹幕就是上帝了吧?也不看看自己发的那些弹幕多下头,艺人也是人好吧,谁看见了这种东西还吃得下饭?”
出乎意料的,阮羽的直播间里帮他说话的人变多了不少,之前说话的那个网友估计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被骂得不敢露头,剩下那些质疑的也闭上了嘴巴。
大家沉默一会儿,直到阮羽被人提醒,回来接过摄像头,狐疑的看了一眼,戴到衣领上,才又活跃起来。
“啊啊啊啊这小脸蛋圆鼓鼓的,真想捏一捏!”
“仔细看看,这弟弟长得真可爱啊……可惜就是黑料太多了。”
“楼上的别可惜了,你们这几天没上网?他那点黑料,早就被人一个个翻案了。”
“什么什么?那些事情果然是假的吧!!求个链接!!”
第68章
事情还得从前两天, 大家莫名改变了对阮羽的态度,一反常态的讨好阮羽开始说起。
当天的直播里,就有粉丝觉得众人的态度转变得很突兀, 出于对自家偶像的信任, 一点也没觉得他们有什么目的,反而怀疑起了阮羽之前的黑料到底是真是假。
谁知道这话刚问出来,就被黑粉怼了。
“什么真真假假的?怎么着,某些人的粉丝看见别人脾气好,稍微对自家正主好一点,就想拉着人家共沉.沦了?”
“拜托, 别把正常网友都当傻子行不行?别说国家都说了, 这只是个新形式的电影,演员们得按照剧本来, 就算真的只是一档综艺节目,也不会有艺人傻到当场给其他人难堪的好吧?”
“就是。可快别洗了, 我看有些人的ID还是别人的正主,这不是给这几个嘉宾招黑么?怎么,就凭这么几个人的态度, 就能抹去大半个娱乐圈都不喜欢他的事实?”
“他都这样了, 居然还有人喜欢他?不得不怀疑这些人自己的人品是不是也不怎么样。”
原本么, 阮羽的粉丝很少,还全是颜粉, 没什么粉丝粘性的那种, 网上看见别人提到阮羽都不会多说什么,更别提在一档综艺节目里试图给他洗白。
大部分提起这个问题的都确实是其他嘉宾的粉丝, 而且只是提一嘴, 没人当真要去查。
可被人怼了那就不一样了。
觉得他们的问题不合理, 完全可以好好说,直接把他们开除粉籍,还搞上人身攻击是怎么回事?
当时就有那种暴脾气的,当场骂了回去,这还不算完,关上直播间越想越气,干脆真的动手查起阮羽过往的黑料来。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所谓黑料的水分居然这么大。
这些粉丝原本就不怎么了解阮羽,查他的黑料,自然是从自己听到的比较多的那种大料查。
就比如阮羽脾气不好,人缘差,大半个娱乐圈的艺人都不喜欢阮羽这件事。
但凡听过阮羽这个名字的,基本都知道这件事情,基本上算是共识,这几个网友一开始也没想过能够推翻这种铁板钉钉一样的传闻,谁知道刚开始查,就发现了不对。
说来也巧,阮羽人缘差的认知,也是从一档类似真人秀的综艺节目传出来的。
许多网友都还记得,那个时候的阮羽刚刚凭借校草人设火起来,结果还没红多久,就被曝出他压根不是那所顶级学府的学生,更别说是校草了。
加上层出不穷的各种说他性格孤僻,看不起人的消息传出来,阮羽的路人缘一直很差,不过还没到全网黑的地步。
直到上了那档综艺节目。
很多人都是通过综艺节目的剪辑认识阮羽的,不过跟别人因为剪辑火出圈不同,这些剪辑是专门针对阮羽的。
最广为人知,也是让许多人彻底厌恶阮羽的一段,就是节目组安排艺人跟残疾人运动员一起合作完成游戏,结果阮羽直接皱着眉头就是一句:“你能行吗?”
那期节目邀请的都是往届残奥会的获奖运动员,跟他合作的那位更是蝉联了三届轮椅篮球运动员。
那都是为国争光的英雄!
他凭什么这么对待英雄!
当初这个剪辑视频一出现,网上直接就炸开了锅。
节目组安排的项目,都是残疾运动员们擅长的,目的就在于让人们意识到残疾运动员能做到的事情,远远比他们想象的多,而好死不死的,阮羽说这话的时候就拿着个篮球。
一时间,不管是认识不认识阮羽的,都忍不住破口大骂,剪辑视频也因此上了热门,被众多营销号争相转发。
阮羽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人生中第一次上热搜前排,结果却是因为侮辱国家运动员,被骂上去的,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直接被掐断了前途。
从那之后,阮羽就再没得到过什么好的资源,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一片骂声。
不过说实话,任谁看了那样的视频,都不会心疼阮羽,只会觉得他罪有应得。
连综艺节目上都这么不知收敛,私底下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一起查阮羽过往黑料的人中,就有之前何高谊的粉丝于晴。
何高谊宣布解约之后,于晴嘴上说着不想看这个节目,后来还是在闺蜜陈雁的影响下继续看了下去,还移情别恋,粉上了露面次数屈指可数的梁默。
她这次还是为了梁默,才参与到这次的调查当中。
毕竟看直播,梁默和阮羽的关系还挺好的。
看到当初那个营销号的剪辑视频,群里的几个网友都沉默了一阵。
于晴也有些无语,一时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站错了立场。
这样一条堪称实锤的视频,不管是谁来看,都足以证明阮羽是个人品低下的人了吧?
于晴:“咱们还继续往下查吗?”
小蒋的正牌女友:“查!怎么不查?这年头营销号带节奏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那些人都那么说了,不查难道就任由他们抹黑我们家小蒋?”
这个网名叫“小蒋的正牌女友”的女生就是这次行动的组织者,一开始替阮羽说话,完全是看在蒋鸿朗的面子上,后来则是被黑粉惹恼了。
群里大多是跟她一样爱屋及乌的,即便不相信阮羽,也不会不相信自家偶像看人的眼光。
大家于是只能暂时按捺住内心的反感,查找起这段视频的出处。
阮羽出道的时间不长,参与的综艺节目更是屈指可数,大家很快就查到了对应的节目和期数。
快速拉到阮羽和那位残奥冠军组队的地方,大家原本都是忍着怒火在看,心想如果阮羽真的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情,自己就算是挨骂也认了,至少要找到证据,提醒自家偶像远离阮羽。
谁知道剪辑片段中的内容压根就没有出现。
大家都愣住了,群内安静了一会儿,很快有人提出:“可能在花絮里面,我们分头去找找?”
“我看行。”
各自分配了任务之后,大家又点开了节目的花絮,一点一点的查看起来,却依旧一无所获。
营销号剪辑的那段内容就好像彻底消失了一样,找不到任何踪迹。
弹幕上倒是挺多因为当年的事情跑过来骂阮羽的,直到几年后的今天依旧塞满了整个屏幕。
群内的小伙伴都迷茫了。
“不会是被删了吧?”
“或许……是别的节目剪辑过来的?阮羽和这个运动员还有在其他节目同台过吗?”
“没了吧……”
“当初那件事情的影响确实不太好,节目组很有可能为了降低对自己的影响,就删掉了事。”
“那我们不是白花这几个小时查了?”
大家顿时陷入了迷茫当中。
没有查到证据,她们不想去质疑自己偶像的朋友的人品,可同样也是因为这个问题,他们也没法替阮羽正名,证明自家偶像的眼光。
事情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个时候,于晴忽然听见了一句“你能行吗?”语气和声音都跟那段视频里的一模一样。
她猛地抬头一看,原来她刚刚忘记暂停节目,先前打开的视频一直在自动播放,这会儿刚好播放到节目片尾曲之后的彩蛋。
画面上赫然就是阮羽和那位残奥冠军的脸,只是跟剪辑内容不一样的是,他们此时已经完成了游戏任务。
两人身后的大屏上正播放着残奥会升国旗的画面,在场的运动员纷纷起身行注目礼,跟阮羽合作的这位运动员也戴上了假肢,准备站起来,结果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倒。
好在旁边的阮羽立刻扶了他一把,见他站得不太稳,小声问了这么一句。
运动员还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了声:“不碍事,谢谢你。”
阮羽当初就没什么名气,关于他的片段自然也短得出奇,运动员站直之后很快就切到全景,然后节目结束,自动跳转到下一期节目。
屏幕黑下来的刹那,于晴在电脑屏幕上看到了自己愕然的脸。
下一刻,她便反应过来,赶紧把这个发现发到了群里。
于晴:“内容还在!剪辑是假的!!我们都被营销号带节奏了!”
片刻之后,大家都看完了她说的那段内容,群里的氛围顿时被点燃。
“我靠!!没想到这个最大的黑料居然是最不靠谱的!”
“营销号要不要脸啊!人家阮羽明明就是关心冠军,在他们的剪辑里面就成嫌弃了?还有那么多人相信!”
“我就知道我家晴姐不可能对一个人品败坏的人那么好!快快,把这段内容发网上去,打肿那些人的脸!”
这群人行动力都很强,很快,这段内容就被完整的剪辑出来,跟之前的内容放到一起,以醒目的标题放到了社交平台上。
#那些年被营销号毁掉的艺人#
《说走就走的旅行》是这段时间的爆款综艺,关注的人不知凡几,因为阮羽的骂架更是没有一天停歇的,这个话题刚出现没多久,就吸引了几十万人的浏览。
不得不说这些粉丝不但行动力强,能力也都很不错,负责剪辑的粉丝不但把两个视频都剪出来了,还把当初的事情始末都剪到视频里,让大家回忆起了当初自己被营销号误导之后,对阮羽做了些什么事情。
节目过程中其实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但节目播出之后,不知道谁挑起来的,参加了那一期节目的嘉宾粉丝们忽然都开始声讨阮羽,说他让自家偶像不舒服了。
一开始其实都是小打小闹,只有一些脑残粉,借着关心偶像的名义,抠出自家偶像跟阮羽相处的小细节,开始发散。
阮羽玩游戏争第一,就说他争强好胜,不懂得谦让。阮羽游戏过程中出现失误,输了一个小环节,就要骂他态度懒散,没有团队精神。
阮羽跟自己队伍里的人聊战术,提出一个想法,就会被骂指手画脚,爱指挥人。跟对手队伍说话,就是跟对方分享情报,背叛自己的队伍。
发展到后来,甚至阮羽多看一眼别人都是错,自己安安静静的待在角落里发呆,也要被拎出来骂。
好话赖话全让他们说了,压根就没有给阮羽任何辩解的机会。
阮羽当时名气不大,就一张校草氛围照片出圈,还很快就被打假,就是有心解释,也没有人会听。
大家都只听自己想听见的,久而久之,连那位残奥冠军出面澄清,都被人说是受了阮羽背后的经纪公司压迫,导致骂声越来越大。
许多人刚看到视频的时候,还很义愤填膺,大骂营销号和脑残粉怎么能这么颠倒黑白,结果等到网友发言的截图一放出来,他们顿时想起来,自己当初似乎也参与其中。
这些人中很多都已经成家立业了,看到这些对他们来说十分久远的记忆,一时间臊得脸颊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但也有一些好面子的网友,当场就翻脸了。
“谁让他自己不出来解释?他自己不争气,还怪我们听风就是雨?”
“但凡他有一部能拿得出手的作品,会没有粉丝替他说话?就算这事情是我们不对,但他难道就真的问心无愧?”
“就是,他自己先解释解释,自己那张京城大学的‘校草’照片是怎么来的吧!”
纷纷想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谁知道这话刚出来,又被打脸了——
北城大学毕业的一位博主被网友私信,很快站出来解释:“他确实不是北城大学的学生,但我见过他。他哥跟我是同一届的毕业生,那时候大四答辩,他哥忘了带毕业论文,让他送过来的。不知道被谁拍了张照片,就说是我们的校草了。”
黑粉还想狡辩:“那他也没解释,不就是想顶着高材生的名头招摇撞骗……”
哪知道这位博主脾气很直,直接就他这条评论,又回复了一条:“我记得他是华国大学的,当时已经读到研究生了。”
黑粉:“………………”
所有反对的网友顿时都哑火了。
北城大学和华国大学,在国内并列第一,都是普通人可望不可即的顶尖学府。
阮羽他哥大四,阮羽却已经读到了研究生,这是什么概念?
所有黑过阮羽的人,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靠,踢到钢板了。
第69章
阮羽这些年一直被全网黑的根源, 就是不尊重残奥冠军和学历造假这两项,现在这两件事情都被澄清,甚至彻底反转, 那些原本还在嘴硬的黑粉们顿时傻眼了。
论学历, 整个华国能有几个人在还没成年的时候,就考上华国大学的硕士研究生?
论人品,大家都在看着屏幕上的国旗,展现自己爱国精神的时候,只有阮羽注意到了运动员的困难,并且毫不犹豫的上前询问搀扶。
结果还被营销号恶意剪辑成那个样子发到网上, 引导网友侮辱谩骂他。
这么多年他们就没见过阮羽替自己辩解过什么, 原先以为是心虚不敢说话,现在回想起来, 当网友们把不爱国、轻视残奥冠军、学历造假这些名头一股脑的堆到他头上的时候,连残奥运动员本人出面澄清都没人信, 阮羽又能说什么?
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网友变本加厉罢了。
再想到当初阮羽被卷入这些事情时的年纪还不到18岁,网友们内心更加愧疚了。
当初的他们真不是人啊!
当然最不当人的还是那些肆意散播虚假内容的营销号。
如今的阮羽也不是当初那个无依无靠, 任人欺凌的小可怜了, 毕竟是跟国家项目合作的艺人, 这件事情一上热搜,立刻得到了有关部门的重视, 好几家网络媒体被查办, 相关的资格审查标准也变得更加严格。
从这天之后,娱乐圈所谓的“黑料”数量大大减少, 原本被污蔑的几个艺人, 也在#那些年被营销号毁掉的艺人#话题中得到了正名, 无数粉丝喜极而泣。
“太好了!我就知道,姐姐那么飒的人,绝对不可能做出霸凌这么low的事情,果然都是营销号在造谣!”
“我家哥哥也太惨了呜呜呜呜,还好我一直坚信他的人品,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感谢阮羽!”
“我替我的无数墙头说声谢谢!我宣布,从今以后阮羽就是我永远的神,你出什么我都买!买爆!!”
社交平台上一时间都是追星女孩们的转发和欢呼。
直播间这边,经过那些网友的提醒,许多人都去看了热搜,没过多久,了解完事情始末的网友们回来,弹幕的风向就彻底变了。
“呜呜呜呜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些视频都是恶意剪辑的,骂了你好长时间,还跟我闺蜜和同学说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已经在跟她们澄清解释了,希望能早点还你清白!!”
“妈呀,我以前还跟爸妈亲戚和连句科普过阮羽做的事情,好多人都已经不联系了,我这要怎么弥补……哎呀不管了,我尽力挽回,实在不行,我以后天天见到人就说你的好!”
“可拉倒吧,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有什么用?你们还不如做点实际的。”
“还好我一直没参与,这么可爱的男孩子,那些营销号怎么忍心的啊?”
“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了吧,不然说不通啊。”
弹幕上热烈讨论起阮羽这些年得罪过的人,之前那些疏远他的艺人,现在也成为了众矢之的,许多粉丝都在难以置信的质问,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对待阮羽。
大半个娱乐圈的人都曾经参与过孤立阮羽这件事,要追查起来可得费上一番功夫。
而且这些人不论是道歉还是解释,都会引发事件的进一步发酵,阮羽这个名字注定要成为将来一段时间的热搜常客。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阮羽还在一脸不爽的盯着电脑屏幕,看着飘过去的那一串串白字,越发觉得他们是在挑衅自己。
他一脚踩在桌子上:“我这就钻进去跟他们较量较量……”
梁默:“……”
抬手把人拉下来,又将笔记本电脑从他的脑袋上揪下,梁默思忖片刻,尽量用他能听懂的意思解释道:“他们是在夸你。”
阮羽动作一顿。
“夸我?”
他表情狐疑,毕竟那东西先前散发出来的愿力可完全不是这样的,别说是夸赞,就算说那些人想杀了他,他也是信的。
可梁默的表情真挚,又不像是在哄他。
仔细感受一下,那些愿力也的确跟之前那种气势汹汹的样子很不相同,而且他也仔细看了几遍,镜头里确实没有出现梁默的身影。
难道真是夸他的?
阮羽眨眨眼睛,看着那些不断冒出来,逐渐填满屏幕的白色小字,有些不敢置信。
这段时日,他逐渐恢复了一些记忆。
印象中自从他诞生开始,就没有接触过这种正向的愿力。从他有记忆以来,似乎人类面对他永远是厌恶而恐惧的,只是伴随着他的实力越来越强大,那些人类的恐惧逐渐压过厌恶,他的日子也好过起来。
也是回忆起这段内容,他才逐渐说服自己无视那个黑色小方块上的愿力。
反正他们打不过他。
阮羽没想过,有一天这东西上面的愿力还能改变。
眉宇间的狐疑和烦躁逐渐消失了,阮羽眨巴两下眼睛,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他们夸我什么?”
梁默一顿,看向阮羽。
先前被那不讲道理的愿力搅得不得安宁,阮羽都没有这么忐忑不安过,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屏幕,瞧着那些自己看不懂的文字,急得说话都有些磕巴。
大概是梁默太长时间没有回应,他还疑惑的转头看他:“你也不认字?”
梁默:“……”
低咳一声,梁默收回思绪,看向屏幕,一句一句给他解释上面的内容,只不过跳过了对这具身体原主人的那些道歉和保证:“他们说你长得好看,很……可爱,想捏捏你的脸。还想……”
看着那些大胆到被系统屏蔽的字眼,梁默一顿,飞快的跳到下一句:“这个说你身材好,头发黑亮,眼睛跟小狗似的。”
……
阮羽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等等。”他打断梁默,“他们真是在夸我?”
梁默怔了怔,原以为他还是不敢相信,正要开口解释,却发现阮羽的表情不高兴归不高兴,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模样。
就听见阮羽低声嘀咕:“像狗就算了,估计是夸我工作认真来着,可说我长得可爱算怎么回事?”
他掀起袖子比划了两下,表情越发不忿。
他还以为这些人是要夸他英明神武,英勇不凡呢!
长相对他这种存在来说,最没有用了,更何况小倒霉蛋长得这么一般,还不如他本体化形的万分之一!
这些人怎么这么不会欣赏!
阮羽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不过看在那些人说的都是好话的份上,愤愤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催促梁默继续:“这句呢?”
他特意挑了句看起来很长的弹幕,觉得能写这么长,内容肯定比之前那些要有深度许多。
果然就见梁默视线扫上去,立即停顿了一下,表情肉眼可见的为难起来,片刻之后连读都不读了,直接捂住他的眼睛:“好了,太晚了。回去睡觉。”
阮羽:“??”
“哎,不是……”
这时间怎么就晚了?读一段话而已,又不耽误什么!
阮羽挣扎着去看屏幕上的那段话,梁默的力气却比他还大,当着他的面直接合上了电脑,便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往回走。
路过工作人员休息的屋子时,阮羽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走了,盯着那扇门迟疑片刻,刚想说些什么,张口就打了个嗝。
这两天他阳气吃得太饱,连梁默给他的那个玉瓶里收集的煞气都没怎么吃,几乎都要忘了,饿肚子是什么滋味了。收集储备粮的计划也因此搁置了两天。
就迟疑了这么一小会儿,阮羽已经被梁默拉回房间,塞进了浴室。
他还想说些什么,一回头就瞧见梁默绯红的耳尖一闪而过,不由得愣了一下。
梁默原本已经逐渐习惯了阮羽在自己房间洗澡这件事情,但看到了那段文字之后,却莫名的不自在起来。
他们这种存在,耳力本来就比一般人要好,此时此刻,耳边所有的声响都像是被放大了,隔着一扇门,那边阮羽脱衣服时布料之间的摩擦声、舒展身体时口鼻间不自觉溢出的轻哼,还有水龙头打开之后,水珠滴落在身上的啪嗒声,甚至是热气蒸腾起来的声音,都悉数传入他的耳朵。
梁默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回想起前两天的夜里,阮羽的模样。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罕见的含了些泪花,口中也是这样不自觉的发出些令人热血沸腾的声音,还有黑暗中难耐挺动的腰肢,以及啧啧的水声……
一切正如那段文字中描述的那样。
神经末梢像是被点燃,梁默忽然站起身来,浑身僵硬的往外走。
阮羽正好洗完澡出来,只看见他的背影,忙喊了一声:“你去哪儿?”
梁默没回头,声音里有些隐忍:“办事。”
阮羽一愣,抬眸看了眼窗外深沉的夜空。
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情可办?
他一头雾水,却不知道,就在隔天早上,《说走就走的旅行》第一期的最后一天开播的时候,网友们都在兴致勃勃的弹幕打卡,一个网友家中却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惨绝人寰的尖叫。
“谁?!谁把我的号举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脊背又痛了,今天就不多更啦
第70章
直播的最后一天, 嘉宾们眉眼间的兴奋压都压不住。
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观众们却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就这么结束了?”
“总感觉这部电影好像缺了点什么……我还以为长发女鬼会卷土重来呢,居然真的就这么没了?”
“这也太儿戏了,好多事情都没解释清楚!不会让我蹲守了七天, 就只看了个预告吧?剩下的还得去电影院里买票看?”
弹幕上议论纷纷, 但无论是镜头前的嘉宾,还是蹲守在外面的救援队伍,都没有对他们的疑问做出任何回答。
所谓的新形式电影,原本就是为了平息舆论的权宜之策,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人质安全的救出来,至于怎么圆这个谎, 那都是后话了。
所有人都频频看向十三少, 期待她什么时候开口,说阴阳两界通道已经打开, 他们能够出去了。
七天的担惊受怕总算能够告一段落,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家人身边, 感受真实世界的温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大家正按照正常的综艺流程,完成了最后一天的任务之后,各自收拾好东西, 站在镜头前跟观众们告别, 一直阴沉沉的光线忽然亮了起来。
一开始大家都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弹幕上说“今天的打光终于不是灰蒙蒙的了”才猛地一震。
“出太阳了?”
“天晴了!”
众人难掩激动的抬头,果然就见天空亮堂了不少, 这七天以来一直悬在众人头顶的乌云终于散去了, 露出了久违的蓝天和白云。
正午的阳光刺目无比,光是看上一眼就觉得眼睛发酸, 几乎要落下泪来, 却没有一个嘉宾舍得将目光移开。
才在这个地方待了七天时间, 认真算起来的话,他们知道真相的时间甚至不足一半,却依旧觉得,仿佛已经一个世纪没有见过太阳了一样。
众人大喜,热泪从眼中夺眶而出,哭花了妆面都没有人去擦拭。
由心而生的喜悦感染到了屏幕前的网友们,关于电影完整度的讨论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阮羽大概是嘉宾当中最平静的一个人,他甚至不知道这些人在高兴什么。
满山头的阴魂都没抓完呢,这一走,下次再遇到这么肥美的牧场,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工作要求,他就算不舍得,也只能跟着导演走。
不过么……
阮羽看了一眼导演的面色,眉宇间的暗色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缓缓消散,只是稍微淡了一点,便又不觉得有什么了。
反正跟着导演,肯定还会有吃的。
导演自从知道阮羽的能耐之后,便一直对他颇多关注,见他目光幽幽的盯着自己,饶有兴致似的,顿时背后一凉。
以之前的经验,这位大佬露出这种表情,多半是没什么好事。
其他人或许也察觉到了什么,抹泪的动作纷纷顿住,狐疑的看了眼四周。
刚刚他们都察觉到了一丝阴寒的气息,刺激得他们手臂上汗毛倒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可等他们仔细去体会的时候,那感觉却消失了,快得像是他们的错觉。
要是换作七天之前的他们,估计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可如今的他们已经不是原来那些傻白甜了,他们十分清楚,自己现在还没出去,任何异常都不能掉以轻心。
众人赶紧收敛了情绪,快速过完流程,便挤上了之前送他们过来的大巴车,在十三少的陪同下,缓缓朝着离开李家村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大家的心都悬了起来,也不知道离开这地方到底有什么预兆,只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四周的景象,生怕错过一丝变化。
好在十三少没有骗他们,车子开到李家村的界碑处时,忽然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道打了过来,拍得众人纷纷往后一仰。
像是突破了一层摸不到看不着的水膜,众人浑身一暖,耳边的声音忽然变得嘈杂起来。
“停车,停车!”
“车上的人听好,我们是京城刑警大队《说走就走的旅行》相关人员失踪案调查专案组,大家已经进入了我们的保护范围,请立即下车接受检查。重复一遍,请立即下车接受检查!”
节目组众人感受着身上久违的温暖,听到喇叭声,脑子一瞬间都没能转过来。
直到车子停稳,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上车,警惕的视线扫过车内众人,清点完人数之后,开始将人一个个带下去,他们看见了不远处的驻扎营地,和一群穿着法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才终于反应过来。
“出来了?真的出来了?!”
“警察同志,你打我一下,打我一下!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
“太好了……太好了!”
众人再度热泪盈眶,这一次没有了镜头,大家再也不用顾及其他,隔着负责分开他们的警察互相拥抱到一起,痛哭流涕。
之前种种被迫压抑的恐惧、惊慌、绝望,还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混杂到一起,饶是几个上了年龄的男人也忍不住双脚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又哭又笑。
过去的这七天,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不清楚,他们到底负担了多少。
导演也忍不住抹泪,这个年近中年的老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站在阮羽身边不住地感谢:“谢谢你,阮大师。还有梁先生,谢谢你们!”
他实在是感慨万千,单是口头感谢,已经无法准确的描述出他此刻的心情,他抬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就准备用力拥抱阮羽。
结果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被旁边的梁默挡住了。
梁默依旧是那副平淡的模样,见他疑惑的看过来,只是扫了眼那边被一个个单独隔离开的人们:“刚说了,禁止私下接触。”
这是什么意思?
导演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出不对劲来,他们已经逃出来了,可是看警察们严肃的脸色,似乎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
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警察们已经将第一辆大巴车清空,进入第二辆大巴车,将仍在昏迷的何高谊抬了下来。
何高谊这几天时间里几乎没醒过,好在还有一点意识,能喂进去东西,他们就每天单独熬了粥送过去给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他饿死在这里。
警察们抬着何高谊的动作也十分的谨慎,可导演看着他们的样子,依旧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仔细一寻摸,才猛地意识到:“这怎么还捆上了?”
只见何高谊的担架上,严严实实的扎了好几圈拇指粗的皮带,正中间和手脚的位置还有更粗两三倍的皮带捆着,哪里像是对待病人的样子?分明是在防止何高谊暴起伤人!
导演心中咯噔一下,心想不会真的还没结束吧!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旁边的梁默已经在给阮羽佩戴微型摄像机,顺便还丢给他一个。
顿了顿,估计是阮羽看着导演的眼神实在太过炽热,充斥着工作的热情,和对食物的向往,梁默破天荒的嘱咐了一句:“跟警察待一起,别去找道士。”
一旁的老道士们:“……”
道长们原先还在狐疑这两个看起来格外年轻的男人是哪个道观出来的,就听见这么一句,登时心中一凛。
念及这两个年轻人在鬼打墙中的表现,他们分毫不敢怠慢,立刻举起了法器。
这批道士正是上回试图进入鬼打墙,结果被突然出现的鬼影打到濒死的那一批,他们这几日在外休养了一阵,到底是没有离开,准备留下来观摩会长大人和那个年轻小胖子作法。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还跟自己有关,一时间内心哀嚎,不得不举起法器小心应对。
导演戴着微型摄像机,惊慌的盯着何高谊的担架床看了一阵,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刚松口气,想说梁先生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可见到那边道士们的表情,却又觉得不太像。
那边节目组的其他人估计也觉察出了什么,表情从一开始的兴奋欢喜,变得有些狐疑。
还不等他们想明白这诡异的氛围是怎么回事,刚刚还人声鼎沸的现场忽然暗了下来,阴风乍起,四周都陷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意当中。
说话的声音瞬间消失,正摸出手机想跟家人通话的几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慌乱的睁大了眼睛,颤抖着手看向四周。
手机里还传来家属们急切的询问:“喂,喂?说话啊!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人敢出声。
因为就在梁默将微型摄像头交给导演,并且提醒他离警察近点的时候,正要被警察推上救护车的何高谊忽然动了。
被捆成粽子一样的担架床忽然震了一下,金铁交击声响骤然响起,伴随着那股阴风,让现场彻底寂静下来。
刚刚还在庆祝自己逃出生天的众人立即僵住了,僵硬的缓缓扭头看过来,脸色吓得惨白。
在鬼打墙里的七天,他们早就已经学会了辨别情况。
眼下的情况,明显跟他们预想当中的得救情形完全不一样。倒像是他们还在鬼打墙里。
众人猛地一惊,立刻戒备的看向自己身边的警察,更有甚者想也不想的开始反抗,却被警察按倒在地。
“别动!”
调查组的警察们压低声音,严肃的开口:“从现在开始不要采取任何反抗行为,否则视作妨碍公务处理!”
被抓住的几个人挣了一下,没能挣脱,反而手臂立刻被反剪到身后,“咔哒”一声,扣上了手铐。
冰凉的物件接触到皮肤,他们心里一下慌了,忍不住看向阮羽,见后者只是聚精会神的盯着担架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松了口气。
几个没来得及挣扎的成员举起双手,乖乖的缩回了原地。
同时大家也发现,自己衣领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别上了微型摄像机,而摄像机上面“正在直播”的指示灯已经打开了。
直播间再度开启。
担架附近的警察立刻像是提前准备过一样,飞快的退到了一边,从腰间掏出武器。
却不是正常警察配备的枪支,而是一捆捆红线。
两手将红线抻直,细碎的粉末便从红线上落下,阮羽眼睛一眯,这是朱砂制成的线。
无需修炼道法,凡人也可以使用。
一切都像是提前进行过演练,现场很快就被警察们控制住,阮羽倒是并不在乎这些,只是饶有兴致的盯着担架床。
担架床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到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离地而起,床上的何高谊不知怎么做到的,将担架床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那床的支架都开始发出摇摇欲坠的哀鸣。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某一个时刻,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料缝隙里忽然探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色长发!
“长发鬼!”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众人陷入愕然。
长发鬼不都已经被阮羽收了吗?这怎么还有?
而且还是在最早被长发鬼缠上的何高谊身上!
几个之前去照顾过何高谊的人想起什么,脸色霎时就白了,整个人抖如筛糠,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导演也吓蒙了,尽管他之前就有所猜测,但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劲爆的场面,他哆哆嗦嗦的问:“阮、阮大师,这到底……到底是……”
阮羽没说话,只是满脸的跃跃欲试,刚要冲上前把这东西揪出来吃了,却猛地想起自己还没说服梁默教自己那种术法,眨眨眼睛,愣住了。
他顿时有些不满,瞟向一旁的梁默。
后者唇角似有弧度,安抚一般开口:“等一等。”
话音刚落,那边的担架床上,数以亿计的发丝从布料缝隙中喷出,直直刺向周围的众人,警察们脸上也肉眼可见的渗出一丝冷汗,脚下却丝毫不退,训练有素的举起红线,互相配合,结成了一方阵法。
这红线看起来并不紧密,中间的缝隙甚至能穿过一个人头,但奇怪的是,那些发丝刚触碰到红线附近的位置,就立刻像是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
红线阵法上也泛出阵阵涟漪。
警察们包围了担架床,正好挡住了所有方向,发丝一根都突破不出去,气得床上的这只长发鬼怒极,张口咆哮起来。
下一刻,何高谊的身体就挣脱了担架床上的皮带,直接摆脱担架床,被无数发丝撑着,人立而起,漂浮在半空。
他双目圆睁,眼眶里面已经完全被发丝填满,恐怖至极,怒目瞪着这边的梁默和阮羽:“我马上就要成功了,马上就要成功了!你们凭什么!该死,都该死!”
不是何高谊的声音。
嘶哑的嗓音像是个破了的风箱,刮得众人耳膜生疼,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仙风道骨,须发皆白的道长踱步而出,桃木剑指着上方的长发鬼,怒斥:“孽障,凭你这点手段,也想取代生人,为祸人间?休想!”
说罢也不多言,直接冲上去跟对方扭打到了一起。
剧组众人颇为迷茫的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一次的捉鬼场面怎么跟之前的都不一样?
一旁的老道长们却只当他们终于得见正统的收鬼手段,又是欣慰又是崇敬:“这便是我们道教协会的现任会长,他是当今存世的道长之中,修为最高的一位,乃是我等楷模。”
众人:“……”
谁问你这个了?
不过这个老道士当真有几分能耐,虽说没有阮羽解决得那么干净利落,但举手投足之间,各种法器符篆飞舞,场面倒是难得一见的宏大。
打了许久,居然还真隐隐压制住了长发鬼。
众人缓缓松了口气,正想着跟身边人分享一下自己此时的心情,那边长发鬼却忽然恼怒起来,抬手一招,众人身边忽然又多了好几道黑漆漆的身影。
刚刚还一切如常的同事,眨眼间就变成了跟长发鬼一样的怪物,剧组众人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当即顾不上其他,失声尖叫起来,连滚带爬的反方向狂奔。
好在这些长发鬼并没有追。
他们的目标是正在跟何高谊缠斗的白须道士。
道教协会的几个道长顿时脸色煞白,白须道士的脸色也变了变,以他的实力,收服这一只长发鬼只是时间的问题,但又来了这么多只,他就有点吃不消了。
白须道士掏出了所有家底,却仍旧抵挡不住长发鬼的攻击,密密麻麻的发丝很快就将他的身影吞没了。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到了,道教协会众人更是目眦欲裂:“会长!!”
半空中的何高谊狞笑一声:“我在这方秘境中苦修数百年,时至今日方才出关,你们真当我是普通的长发鬼?你们这些牛鼻子道士,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他张狂的大笑起来,在场众人的面色也因为他的小声而越发惨白,眼中出现绝望。
谁料下一刻,被他裹得严严实实的白须道士挣扎着露出个嘴来,一张口,什么仙风道骨全部化为飞灰:“大佬,大佬救命啊大佬!!”
众人顿时:“……”
一直拦着阮羽的梁默也抽了抽嘴角,一拍阮羽的肩头,传给他一个法门:“去吧。”
阮羽只觉得脑海中多了一段记忆,双眼一亮,摩拳擦掌的走上前去,盯着那浑身煞气翻涌的长发鬼,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刚说你修炼了数百年,一定害过不少人吧?”
长发鬼:“?”
阮羽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半天才从自己贫瘠的脑海中翻出一句:“我今日就替天行道……呃……拿你加班!”
长发鬼:“……????”
长发鬼心想这家伙什么毛病,正懒得理会,谁知阮羽一个微蹲,整个人立刻如同炮弹一般冲了上来,那平平无奇的拳头砸在身上,竟然剧痛无比,他凝实的身体骤然就被砸出一个深坑来。
阮羽出拳有快又准,夹杂着刚刚学会一门新手艺的兴奋,压根没有顾及这长发鬼里面是个活人的意思,一拳一拳乓乓作响,听得在场众人都忍不住牙酸。
他们都这样,挨打的长发鬼就更不用说了。
他日夜潜伏在小院附近,就等着他们出小院的这个时候,可以将自己名正言顺的带到人类社会当中,因为感受到小院中冲天的阳气,一开始没敢靠近,直到最近几天,他们放松了警惕才敢动手。
他压根就不知道这群人里有这么个生猛的存在,此刻挨打,整个鬼都是懵的。
他可是还附着在活人的身上!
这人怎么连自己的同伴都打的啊!
同样的疑问也出现在他这次带出来的长发鬼小弟们心中。
这些长发鬼都是为首那只精心养了很久的,实力比如意还要强上一分,几乎都开了灵智,此刻被阮羽拳打脚踢,却一点还手的能力都无,只能无措的被他一掌抓住,揪在一起,发出胆小怯懦的呜呜声。
底下的众人看着这一切,张大的嘴巴撑了半天,有些尴尬的缓缓合上了。
唯有蒋鸿朗不在状况内,从始至终就一直用一种迷弟的眼神望着阮羽:“不愧是我羽哥!家人们,给我羽哥礼物刷起来!”
所有人:“…………”
视线回到场中,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的长发鬼,终于有人想起来,弱弱的提醒了一句:“何高谊好像还活着的吧……”
众人:“……”
那道士又说:“我看其他的命数也还没绝,只是再这么打下去的话,恐怕……”
众人:“…………”
大家如梦初醒,一时间纷纷开口,大声劝告阮羽别打了。
阮羽却头也不抬:“加班呢,别打扰我!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了!”
众人:“………………”
别说这几只了,就这个动静,方圆百里的鬼恐怕都得吓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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