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邵仝,还好吗,只是一次切磋而已,别那么泄气。”


    见友人心不在焉地坐在台阶上擦拭自己的枪支,谢尧以为她还在因为今天的那场比试耿耿于怀,摸了摸鼻子在她旁边坐下。


    “要我说,主要是那新人太强了,听说她是薛队从十九区带回来的,能从污染潮里安然无恙的逃出来,那得是杀过多少人啊。咱们就是没去基地外面历练过,你也别太难过。”


    “不是因为这个。”邵仝表情纠结,“你不知道,那个新人其实是……”


    话没说完,射击场传来一阵嘈杂声响,机械门自动开合,是教习老师来了。


    谢尧赶忙拉起她站好,紧张兮兮地乱拍了一通皱巴巴的衣服。


    场内的学生纷纷起身熟练地整顿队伍,枪支搁在地上,一个个精神抖擞地挺直腰杆手心紧贴在身侧。


    凡岐在薛潮的引领下走进射击场。


    学生们见到薛队的激动心情还没来得及酝酿,便错愕地盯着凡岐胸口上象征着身份的名牌傻眼了。


    谢尧倒吸一口冷气,绷着脸偷偷瞄了一眼神情平淡的邵仝,总算是知道友人为什么一直闷闷不乐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新人居然空降成了教习员啊。


    一来就得罪了老师,这还了得。


    “你们好,我是凡岐,从今天开始担任游骑军第三巡防组的组长,同时兼任你们的教习老师。”


    她先环视一圈射击场,整个场地被分割为障碍区和无障碍区。


    为了演练过程更加真实,真空防弹玻璃圈起了许多个独立的射击屋,由总操控台负责对障碍区的射击屋进行各种外部因素的干扰。


    像是突然改变风速、沙尘干扰、极端环境演练,确保学生在出了基地后,有最起码的应变能力。


    凡岐负责的是障碍射击和近身格斗,她走到邵仝身侧,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拾起她放在地上的枪支,大概看了眼构造。


    是36式基础手/枪,册子第一页讲解的就是它,她慢慢回想着插图内容,然后卸下枪机,开始分解弹仓,拆解的速度越来越快。


    分解完毕,组装的步骤就简单多了,把之前的动作倒放一遍就是,部件在她手里轮换翻转,几乎晃出影来。


    指关节托住机柄拉开,装弹,猛地瞄准离她最远的静止靶,砰砰砰连射三发,皆在靶心。


    邵仝站的位置靠后,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要不是检测器报出了几个令人惊叹的数字,她都要以为凡岐是闭着眼射的。


    凡岐:“麻烦薛队帮我启动一下动态靶。”


    薛潮应了声,心里觉得奇怪,她认为凡岐不是这样冒尖好强的人,这是准备把所有项目都试一遍么。


    待她进入密闭的防弹室,薛潮扳下红色的启动器,十几张人型靶顿时移动起来。


    有水平运动也有垂直运动,交织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她想了想,干脆把风速上调,又启动了极端环境模拟。


    凡岐屏气敛神,正眯起一只眼举枪观察,突然被沙尘迷了眼睛。


    薛潮隔着防弹玻璃给她比划了个加油的手势。


    凡岐:?


    她揉了揉眼,再次进行瞄准,习惯了十九区生活环境的凡岐几乎不受风沙干扰,眼球再不舒服也能坚持到结束,只需要考虑风速的变化重新计算弹道轨迹。


    在她眼里,这些来回挪动速度又不快的靶子根本无法和十九区她每日都要猎的辐射鸟相比。


    况且她当时用的枪也只是粗制滥造的自制□□,根本比不上现在装备的精良。


    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所以她必须留在南方基地。


    而留在这里,她势必要让游骑军的所有人心服口服,不留下任何供他人消遣的话柄。


    活动的靶子在视网膜中愈发清晰,好像全部按了慢动作一般,凡岐轻而易举就能判断出每张靶子下一秒的静止位置。


    她扣下扳机。


    连续多次射击,除去装填子弹的短暂时间,凡岐胸腔里的脏器剧烈搏动着,坚定而迅速地瞄准、射击。


    射击场里的学生们也把纪律什么的全抛之脑后了,挤挤挨挨的,均是滑稽地伸长了脖子去看被击落的靶子。


    机械女声不停播报成绩,十分、九点五分、九点八分、十分……


    凡岐没有一枪下过九点五分。


    邵仝和周围的同学均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都是见识过凡岐近身格斗能力的,更何况她还亲身体验过。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薛队为什么要以自己的荣誉做担保去举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来者了。


    凡岐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她这样几乎没有短板的战士,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被提拔的重点人物。


    把射击室里的所有靶子都击落,凡岐揉着眼睛拉开安全门走出来,她睫毛上还狼狈的沾了几粒沙尘,头发也被风搅得乱蓬蓬,或许还夹杂有沙粒。


    薛潮笑眯眯地凑上前时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寸头,似乎这样挺方便的,洗头也快。


    “不错嘛,我就知道我没看走眼。”


    不够,凡岐将枪支物归原主,想:光是这样还不够。


    让游骑军的学生心服口服是一回事,要想在南方基地彻底站稳脚步,可不是随便混混日子就能糊弄过去的。


    眼下她的任务就是摸清楚这些学生们底细,做到知根知底。


    她决定进行一场临时的摸底考察。


    凡岐看过最近的一次障碍靶成绩,但这个最近也已经是上个月的数据,大概是之前的教习员离职后一直没有找到填补空缺的合适人选。


    这堂实践课已经被默认为随便练练手的水课,乍听到这位新教习员临时考察的决定,一瞬间面如菜色。


    清点完名单,凡岐划走一半学生分配到障碍靶,剩下的先去无障碍室。


    虽然左右还是逃不过障碍训练,后者还是庆幸万分,起码可以先在静止靶这里找找自信心练练手感。


    凡岐隔着玻璃一边看一边根据检测器的打的打分进行数据记录,偶然一转头,哪里还有薛潮的身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场地了。


    倒是对她这个新教习员很放心。


    好在临时的摸底考察数据反馈还不错,凡岐心里稍微有了底,她负责带的学生总共有二十人,即便如此整场检测下来也用了将近一节课时间。


    名字叫谢尧的女生从障碍靶室走出来,长叹一口气坐在台阶上,一副身心俱疲的惨淡模样。


    凡岐对照过照片和信息档案,知道她叫谢尧,并且之前担任过教习员助理,自她现身便用目光锁定住,“谢尧,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哎、哎是,教习员您说。”谢尧立马弹了起来。


    “我看了档案里的记录,你之前当过一段时间助理对吗。”


    “是的。”


    凡岐了然,说:“那么之后就拜托你继续做我的助理,我刚来这里,很多事情可能还没有你了解的清楚,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还有你们过去半年内的所有课程数据发给我吗?就在今天晚上之前。”


    “可以,可以的,我这边都有数据。”


    “好,谢谢。”凡岐朝她点点头,时间一到就马不停蹄赶往下一堂课的场地,徒留谢尧愣在原地半天,傻乎乎地低头挠了挠眉梢,笑了,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邵仝:……


    “你笑什么?”


    “啊?我笑了吗?”谢尧尴尬地收住表情,正对上友人幽深莫测的双眼,诧异地问:“你那是什么表情,怪吓人的。


    邵仝没吭声,默不作声地扭过头,继续擦拭自己的枪支,她想到什么,突然举起枪仔细端详起来。


    金属灯光照射下的漆黑枪械崭新发亮,机柄处遗留下了半枚指纹,怎么办,突然不想用这把枪了,这可是教习员使用过的。


    她自动忽略谢尧在耳边的大呼小叫,平生第一次有些窘迫的苦恼。


    总不能说,她因为一场输掉的比赛就开始崇拜凡教习员了吧。


    甚至在目睹了这场令人惊叹的障碍训练后,她心中的天平就开始倾倒向凡岐,而不是从前的薛队,变脸如此快,那显得太没面子了。


    当然,不止她一个人感到烦恼。


    几乎是所有目睹了这场射击课全过程的学生,在经受了来自同龄人的全方面碾压后,没有人能保持冷静。


    凡岐不知道这些学生们心里的纠结和新奇,她直接赶往格斗场,在后台的更衣间换了合适的衣服,走流程一般,一个个纠正学生的动作和姿势。


    期间还和另外一位教习员友好的切磋了一番,她在十九区时经常在地下黑市打工,深谙于交际场的推拉迎合,随便走了个过场,没让对方输,好歹打了个平手。


    在教习员连连的赞叹声中,凡岐笑容腼腆的结束今天的课程。


    总算可以回去了。


    她换回自己的衣物,原地活动了一下筋骨,教习员的工作虽然不累,但是枯燥。


    流水线的机械装置般重复千篇一律的动作,站了一天她手脚都是僵的,浑身都不舒服。


    南方基地很好,她只是还没习惯,这种过于安逸的生活总会让她这种神经高度集中的人感到无所适从。


    就好像一台许久不用的机器,长此以往各个关节和零件都会损坏生锈。


    凡岐到餐厅吃了点晚饭,在路上随便拉了个人问基地有没有什么废弃的楼房。


    那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基地的楼房每年都会翻新,没有你说的那种地方。”


    “你是不是想问哪里可以城市攀爬。”


    熟悉的声音自她耳后响起,凡岐偏头,见姜姜抱着手臂朝她眨了眨眼,“我知道个好地方,平时很少有人去,走吗?”


    “走。”凡岐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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