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吃饱了,想去前院看看。”
早饭结束,冯圆圆耐心地看着公主养母、王爷养父斯斯文文地漱了口,这才请示道。
华容公主随口问:“前院有什么好看的?”
冯圆圆:“二哥说今天府里会放鞭炮。”
华容公主从未好奇过这种东西,不过,见冯圆圆一脸期待,她也没有阻拦:“想去就去吧。”
冯圆圆笑了,也不等周温,自己带着七喜、八宝跑了。
周温看着她的背影,对华容公主道:“这孩子,往日并没有这般活泼。”
华容公主挑眉:“活泼又如何?”
她认的女儿,她可以挑错,旁人谁也挑不得。
周温失笑,告退离去。
没想到,他来到前院时,冯圆圆就站在廊檐下,看到他,小姑娘嘴角一抿,平白露出几分幽怨。
周温疑惑问:“出了何事?”
冯圆圆绷着脸道:“爹,我有话跟您说,非常重要的事。”
周温更加好奇了,带冯圆圆去了书房。
冯圆圆走在后面,进来后,她关上门,再拉着周温去了最里面。
想要阻拦曹柔进府,她一个人做不到。
华容公主不许她把做梦的事告诉别人,但陈敬其实已经知道了,而陈敬又是周温的心腹。
“爹,我会做梦,陈侍卫是不是都告诉您了?”
看着坐在面前的温润王爷,冯圆圆直言问道。
周温微微诧异,却又毫不掩饰地笑了:“嗯。”
冯圆圆:“那您信吗?”
周温反问:“圆圆希望爹爹信吗?”
冯圆圆:“希望,因为我昨晚又做了一个梦,与您、二叔、二哥都有关。”
因为不是好梦,冯圆圆的脸色也不好看,气呼呼的。
周温不再笑,正色道:“说来听听。”
冯圆圆低声道来。
“您可以怀疑我是从丫鬟们口中打听到的曹家父女的消息,您也可以怀疑我故意编了这个梦挑拨是非,可我没有离开过王府,不该知道曹姑娘今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不如您现在就派人去曹家周围暗中守着,倘若曹姑娘出门时穿的是一件海棠色绣蝶恋花的裙子,头戴一朵海棠绢花,耳戴珍珠坠子,那就证明我梦见的都是真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温已经信了。
平时总是温润如玉的王爷,此时眉峰微蹙,不知在想什么。
冯圆圆试探道:“爹,您该不会真的想纳曹姑娘为侧妃吧?”
周温笑了:“傻孩子,我若想纳妾,何必她在梦中那般煞费苦心。”
冯圆圆:“您既然不愿,梦里为何答应,您可是王爷,为何要被人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您自己憋屈,我娘也会难过。”
小姑娘杏眼明亮地注视着他,周温垂眸,掩饰了眼底的情绪。
梦里他纳曹柔,定是为了宁州府的大局,至于华容公主,她才不会在乎他身边是不是有别的女人。
冯圆圆太小了,真以为他们是一对儿恩爱夫妻。
“圆圆,我只能向你保证,即便是在梦中,我会给曹柔侧妃的名分,却绝不会碰她,绝不会对不起你娘。”
冯圆圆不信:“她可以用做尼姑胁迫您纳她,就可以继续胁迫您……”
周温:“我自有办法让她不敢。”
他会在花烛夜送曹柔一碗药酒,令其缠绵病榻,直至病终。
病因都是现成的,曹柔因毁容郁结于心,心病难医。
曹明广能把女儿送进来,却没有资格再干涉王府内的一切,除非他愿意为了女儿与周家撕破表面的和气。
当然,这些没必要让冯圆圆知道,周温可不想吓到自己的好女儿。
“行吧,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毕竟梦里的一切还没有发生,冯圆圆犯不着追问到底,周温对曹柔是否有意,要看他今天的表现。
周温笑了笑,道:“再过一个时辰,圆圆大概就会知道。”
冯圆圆:“您就不能先告诉我吗?”
周温:“我怕你在宾客面前露馅儿。”
冯圆圆只能等了。
周温:“对了,此事,还是不要告诉你娘吧,我怕她白气一场,她胃口本就不好,为一场梦不值得。”
冯圆圆比他更在意华容公主的身体,否则也不会绕过公主来与干爹商量办法。
“不说也行,但您要答应我,以后都不能做让娘伤心的事。”冯圆圆哼着道。
周温:“我保证。”
冯圆圆,点点头,去找周陵、周郊。
她离开不久,周温将陈敬叫了过来,低声吩咐一番。
.
曹家。
曹柔心情很好。
周温是宁州城里最尊贵的王爷,又生了一副潘安之貌,早在十二三岁的年纪,她便对周温芳心暗许。
如果周温的王妃是别人,曹柔或许还不敢肖想,可周温注定要造反,华容公主早晚会沦为弃子,那她又何须忍让?
只要周温尝过她的好,一定会渐渐将她放在心上,甜甜蜜蜜如胶似漆。
换上那件海棠色的新裙,头上再簪朵同色海棠绢花,真是衬得她面比花娇。
耐心地等了等,日上三竿时,曹柔带着丫鬟来了前院,跟在父亲曹明广身边走出家门。
巷子拐角,一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中年男子朝远处打了个手势。
暗卫将消息传到陈敬这边,陈敬也不管王爷到底为何要如此行事,只管忠心耿耿地完成差事。
曹家的车马不紧不慢地出发了。
曹明广有三个儿媳妇,一个不久前回家省亲了,一个正在坐月子,一个留在府里主持中馈,所以曹家父子四人后面的马车中,只坐着曹柔一人。
她靠着车板,一边把玩着耳边的鬓发,一边在脑海里预演着宴席上要做的事,以确保万无一失。
经过一个巷子口时,曹明广注意到巷子里有个推车的老汉,车上摆了两个大粪桶。
曹明广晦气地皱眉,好在距离尚远,等老汉走出巷子,自家的车马也行远了。
曹明广很快收回了视线。
就在他骑马经过巷口,正要将此事抛到脑后时,巷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哎,你这不长眼的畜生!”
老汉的怒吼声里,还伴随着几声狗吠。
曹明广下意识地勒马,回头看去,然后就见两条野狗没头苍蝇似的窜出了巷子。
光是普通野狗也就罢了,这两条野狗身上竟然淋满了污秽之物!
“都小心,别让那狗近身!”
可惜野狗跑得太快,曹明广刚吼完,两条野狗已经朝这边飞奔而来,其中一条径直朝街道中央冲去,另一条竟然扑向了跟在曹柔马车旁边的丫鬟。丫鬟被这一幕吓坏了,在恐惧与本能的驱使下扒住马车一侧就要爬上去,偏偏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那野狗竟然专门盯着她扑,一口咬住了丫鬟的裙子!
也是巧了,曹柔因为听到车外的喧哗,好奇之下挑起了窗帘。
野狗飞扑之际,甩出一些污秽点子,正好落到了曹柔光洁白嫩的面容上!
曹柔还愣着,曹明广已经催马过来,战马强健有力的蹄子快准狠地踢中野狗肚子。
野狗呜呜哀嚎,摇摇晃晃地逃了。
曹柔的尖叫也在此刻爆发,路旁的百姓只见车中的小姐仿佛被蜜蜂蛰了似的,发疯地抹着脸,抹着抹着就弯腰呕吐起来。
附近的百姓哪个没捏着鼻子,见小姐这样,就知道小姐脸上沾了污秽,说不定还倒霉溅到了嘴里!
“那是曹将军吧?”
“车里莫非是曹家小姐?”
“哎,这也太惨了,如花似玉的小姐竟然吃了狗屎!”
“错了错了,是狗身上的屎,不是狗屎!”
隐含着幸灾乐祸的闲言碎语传进曹明广耳中,曹明广脸色铁青,见三个儿子竟然都捏着鼻子躲远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回府!”
两刻钟后,曹明广背着手在女儿的闺房外来回踱步,神色难掩焦急。
“柔儿,可收拾妥当了?”
内室,已经洗过一次澡擦过不知多少次脸的曹柔闭上哭肿的眼睛,让丫鬟再来闻她的脸。
丫鬟:“好像,好像还有一点……”
曹柔闻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曹明广不信邪,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推开碍事的丫鬟,一把拉起女儿的胳膊。
他想亲自来闻闻味道,只是看清女儿此时的模样,看着那两张被擦得红红隐隐发肿的脸颊,曹明广忽然泄了气。
都这样了,有没有味道,女儿也不可能再去王府赴宴。
“罢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为父先走了。”
曹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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