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路清珩是何老师的得意门生, 而路清珩则一直是视何老师为半个父亲的。

    因此都十分自觉的将何老师身边的位置留给了他们一家三口。

    路清珩的性格在这帮老同学眼里一贯是强势,孤僻的,在知道他的孩子妈妈居然是沈韫仪的时候, 不少人还担心过他们该怎么相处……

    毕竟, 怎么想沈韫仪这样的出身,地位都是不可能不强势的。

    但没想到这位沈大小姐, 却是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

    坐在何老师身边,没有半点架子, 动不动就是悉心周到的为老人盛汤夹菜, 倒饮料, 还会细心的帮老人烫碗筷,就像是个普通的晚辈一样。

    而路煦阳就算平日里再是怎么表现得少年老成, 坐在一群大人中间吃饭,也是不可能不局促的。

    他想吃什么菜,不好意思说,也不敢自己站起来夹,就轻轻扯了一下沈韫仪的衣角,对她小小声说:“妈妈, 我想吃那个。”

    沈韫仪也没说什么, 只是很温柔的对他笑了一下,应声道:“好。”

    没什么脾气,不厌其烦的替他夹菜。

    到了后面, 路煦阳想吃虾,又有了点小洁癖不愿意自己剥的时候, 沈韫仪也会像寻常母亲一样夹了虾到自己碗里, 动手剥好以后, 沾了调料再不停放进路煦阳碗里。

    路清珩可能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眼看沈韫仪都顾不上自己吃虾,在用热毛巾擦了手以后,接替了沈韫仪的工作,冷着一张脸剥了虾不断往路煦阳碗里丢,还会细心帮他把鱼挑好刺以后,再放进他碗里。

    他们三个人的这点小互动被路清珩的一群老同学尽收眼底。

    旁边的老同学当即打趣起了路清珩:“路哥,好福气。”

    他们是真没有想到,路清珩和沈韫仪这样的两个人居然能过得举案齐眉,幸福美满。

    路清珩拿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显得非常镇定自若,波澜不惊。

    到了后半场,可能是喝嗨了,路清珩的老同学们胆子也大了。

    以劳动委员为首的同学,拿起酒杯就站了起来,对着沈韫仪就是笑呵呵道:“沈总,您好,我是老路的同学王千山,我叫您一声嫂子您不介意吧?”

    虽然路清珩和沈韫仪并未结婚,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们这种身份地位的若涉及婚姻,从双方道各方各面都是需要不知道多少个律师团队严格把控,考虑到各方各面诸多东西,那可实在是太麻烦了。

    现在他们有一个放在明面上的共同的孩子,有着共同的目标和在意的人,感情又肉眼可见的不错的。

    连沈韫仪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也能为路清珩低下头。

    是不是夫妻——

    在他们眼里都已和夫妻无异了。

    毕竟,说俗气点,人这一生的打拼和努力,到头来不都是为了给下一代给优渥的环境和未来不是?

    他们是同一个孩子的父母。

    林昊远惊恐地看向王千山,生怕这句话会惹得沈韫仪不高兴。

    没想到,沈韫仪站起身,态度还挺和煦的,眉眼具笑,算是认可了这个称呼:“既然是清珩的同学,就别跟我您来您去的了。只要你高兴,随意怎么叫都行。”

    “欸,嫂子就是爽快!”王千山当即高兴得不行:“我敬您一杯!”

    沈韫仪笑容和煦如春风拂面,非常尊重的就是倒了一杯酒,站起身就要和王千山碰杯。

    路清珩见状却是眉心微蹙,轻轻拉了她一下,沉声道:“你要喝酒啊?”

    “我又不喝多。”沈韫仪若无其事横了他一眼,与王千山隔空象征性碰了下杯。

    不是她吹,她觉得凭借她的酒量,不说放倒一个桌子,起码放倒半个是没有问题的。

    路清珩见拉不住她,只能无力扶额。

    王千山当即无比豪迈:“好嘞,嫂子,我干了,您,不,你随意!”

    沈韫仪果然说到做到,微笑颔首,轻轻抿了一口,道:“抱歉了,那我就真的随意了。”

    在路清珩的同学会上,她还是决定尊重一下路清珩的意见的。

    可能是因为有王千山带这个头,路清珩的老同学们又喝嗨了,当即便又有人红着一张脸站起身,敬沈韫仪:“嫂子,我也敬您。”

    “我跟你说,就我们老路这人,你别看着高冷,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样子,但他其实人特好……”那人可能是对路清珩感情很深,又触景生情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就是红着眼睛追忆往昔:“当年我刚来燕京,因为外地口音被学校里一堆人排挤,嘲笑,他们还因为看我不顺眼,在学校门口小巷道里堵我……”

    “别看我现在人高马大的,我当年长得又瘦又小,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是老路站了出来,不止一次的帮我打跑了那些人,又一句话没说的走了!”他感慨不已:“虽然那些人说,老路就是天生有暴力倾向喜欢打架,根本不是在帮我,是我自己自作多情……”

    “我这个外地来的穷小子,哪里值得燕京的公子哥另眼相看呢?”

    “但我就是知道,老路他当时就是看不惯那些人,在保护我。不然,又怎么会每次都那么凑巧呢?”

    沈韫仪站起身轻轻和他碰了一下杯。

    他这些话一说,仿佛是打开了这些和路清珩关系都还算不错同学的话匣子。

    紧跟着,就又有同学站起了身:“还有我,还有我,当年我刚来燕京,就跟个傻白甜似的,别人在欺负我,讽刺我,我也傻乎乎的不懂,只知道傻乐,是老路站出来维护了我的尊严,帮我把那群人怼了回去……”

    “后来,过了好几天,我才反应过来那些人想要干什么,当时又发生了什么。”

    “还有我,我当时家里条件不好,非常贫困。路哥当时就经常冷着一张脸,让我帮他干点什么,然后付给我一些钱,作为工资改善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的伙食……”另一个同学自斟自酌了一大口酒,感慨出声:“其实,我心里清楚,路哥哪里能需要我帮忙啊?就是他真需要帮忙,也可以顺手就随便找个人了,何必每次都找我呢?”

    “他就是看我生活困难,成天吃糠咽菜的,想帮我又照顾我自尊心……”当年的困境已经过去了,眼下再回想起来也不觉得对自尊心是一种伤害,只觉得无比的感激当年在困难境遇里,那样温柔雪中送炭之人。

    沈韫仪沉默地听他说着,不由得看了路清珩一眼。

    路清珩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淡声道:“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顺手,图方便才找你帮忙的。没考虑过那么多事。”

    虽然这些话他可能在沈韫仪面前轻描淡写吹捧自己几句,但真被当事人这样感激涕零的说出来,他简直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回忆起这些往事,只感觉过去的自己无比的中二。

    沈韫仪含笑听着,却诡异的可以从这些话里零零散散拼凑出另一个路清珩,少年时期的路清珩,意气风发看似乖张暴戾,孤僻怪异,骨子里却是个嫉恶如仇,乐于打抱不平,锄强扶弱的大侠。

    沈韫仪自己也是从学生时期过来的,知道老师最讨厌的就是那种爱惹是生非的刺头儿学生,但路清珩这样喜欢天天打架惹是生非,班主任还能这么喜欢他,果然都是有原因的。

    她看着眼前看似冷静自持的男人,仿佛能够透过他看到过去那个特立独行的少年。

    她好像又了解了这个男人更多了一点……

    “嫂子,我也敬你。”正当这时,长相温柔白皙的女孩却是站起了身,她敬的是沈韫仪,但目光在扫过路清珩的时候,却多停留了几秒,似是在追忆往昔:“我叫温宛,当初是其他地方省会城市转学过来的……”

    “在我们当地 ,我怎么说也能算个富二代。但到了燕京这种地方,却根本不够看,我还傻乎乎想要巴结班上的一些同学,挤进他们的哪个圈子里,没想到他们却在故意整蛊,捉弄我……”温宛语气真诚:“路大哥当年,真的是帮了我不少次。才让我没有遭受差点就要遭遇,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校园霸凌……”

    “对,就是校园霸凌,让我平平安安在一圈想整蛊我的校霸手下顺利毕业。在学生时代也没有留下什么阴影。”

    虽然路清珩看着高冷,当时名声又不好,但温宛真心觉得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沈韫仪觉察到这女孩的目光,几乎有些怀疑这个女孩是路清珩过去的初恋情人,过去是对路清珩存在朦胧情愫的。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路清珩一眼,但却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就见他仍是一张面瘫脸,面无表情,好像面对一切都很淡定,平静。

    沈韫仪站起身,笑了笑:“那你应该敬他,不应该敬我。”

    “不过,我也是真没想到他上学的时候,居然这么有大侠风范。”

    温宛在最初的那一眼以后,就再没有看路清珩一眼了,对着沈韫仪语笑晏晏:“那不是因为他喝的橙汁,敬他没有意思嘛。”

    在沈韫仪端起酒杯以后,路清珩已经非常自觉的倒了橙汁,准备承担司机的重任了。

    “再说了,敬他和敬你又有什么区别呢?”温宛淡然看着沈韫仪:“不过,路大哥以前在我心里,真的就是个大侠。”

    她说着又端起酒杯对路清珩示意:“来,橙汁就橙汁吧,我敬你们一家三口,祝你们幸福美满,生活甜蜜。”

    路清珩听了这话,当即面无表情的拎着路煦阳站起身,举起橙汁和她隔空干了一杯。

    沈韫仪当即回以礼貌一笑,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酒。

    女人的直觉是很敏锐的,沈韫仪明显可以感觉到这个温宛对路清珩存在过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的。

    但她也可以感觉到,温宛和苏柔云不一样——

    不是什么妄想症,相反是个相当坦荡矜持,有尊严的女孩子。

    从未想过介入路清珩现在的感情生活,对于他的选择也是尊重祝福的。

    ……

    温宛去了洗手间补妆,跟她坐在一起像是好友的女生当即跟了出去。

    进了洗手间,看到温宛拿出气垫,那女生便是忍不住感叹:“看着路清珩现在这么幸福美满,想想你们当初可真是太可惜了。你说,你当初要是勇敢一点,不那么自卑,跟他告白了,现在坐在他身边的人,会不会就是你了呢?”

    作为好友她是知道温宛学生时代一直是喜欢路清珩的。

    而路清珩对温宛好像也有点不一样,不仅不止一次的救温宛于危难。

    对于温宛守在篮球场上送他的水和其他小礼物,也没有像对待其他女生一样严词拒绝,不屑一顾,而是十分客气地说:“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谢谢。”

    好友是当真觉得他们有戏,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的。

    只可惜,现在匆匆那年也只能是匆匆那年了。

    虽然沈韫仪很优秀,但她并不觉得作为路清珩的伴侣,温宛会差到哪里……

    “你们两个当初都是太矜持了,谁能想到路清珩看着高冷禁欲,其实是个那么细心适合做老公的男人呢?都怪我,当时觉得他太高冷了,不会心疼人,也没多劝劝你。”好友想到路清珩在宴席上不断的替儿子和沈韫仪剥虾、挑鱼刺,还劝沈韫仪少喝酒,就一个劲儿的替温宛惋惜。

    简直觉得她错过了一个亿。

    温宛听了这话,却是失笑,十分坦荡道:“好了,你别乱说了,我和他没可能的。人家现在过得挺幸福的……”

    “而且,你怎么就知道我矜持了?我当初其实是跟他告白过的……”

    “啊???”好友顿时震惊了:“你跟他告白过,我怎么不知道?当时就连一点消息也没有过啊。”

    路清珩性格激烈,因为长相出众有不少女孩子跟他告白过,都被他毫不顾及场合的严词拒绝了,甚至有些他讨厌的他还会不讲人话的把人骂哭。

    可温宛这事,她真是一点儿消息都没听说。

    “你也没问过我啊?”温宛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当初跟他告白被他那样对待的女孩子,大多都是故意想耍他,报复他玩的,抑或跟他弟弟、继母有关系的,他才会那样言辞激烈。”

    “我跟他告白过,被拒绝,却没有一点儿风声传出,正是他内心温柔的体现。”

    好友更加震惊了:“他居然拒绝了你,我们当初真的觉得他对你很特别,只是矜持……”

    “我当初也是这么以为的。”温宛淡声道:“但后来,了解了他,我才发现他和我们以为的那个高冷不近人情,不善于表达自己的他不一样……”

    “他其实是个敢爱敢恨,非常清晰明了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会为此不断筹划,努力,会勇于表达自己内心的人。”温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心的补着妆:“他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是不会矜持的,必然是非常主动……”

    “非要得到不可的,不会跟你讲什么隐忍含蓄。”

    暗恋了那么久,温宛觉得自己是相当了解路清珩的。

    她语气平静道:“我觉得,他一定是非常喜欢沈小姐的。”

    “因为,路清珩只会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不会将就。”

    她其实一直都很想看看,路清珩会喜欢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什么样的女孩子才会让宁缺毋滥,完美主义的路清珩心悦诚服,俯首称臣。

    而现在她也看到了,沈韫仪有学识又温柔不失力量……

    在事业做得那么好的情况下,还能细心温柔不自诩高人一等的,兼顾好自己的感情与家庭。

    是一个堪称完美的女孩子。

    联想到当年的自己,温宛自觉自愧不如。

    “路清珩喜欢那位沈小姐?那个沈小姐喜欢他吗?生了孩子也不结婚,中间把孩子丢给路清珩,还跟别人订过婚……”好友有些打抱不平。

    温宛当即打断:“停!有些话不要乱说,别人感情里面的事,你不知道内情,也不要随便发表意见,擅自评价别人。”

    “一个女人如果不爱一个男人,怎么会跟他生孩子呢?”温宛是非常相信路清珩眼光的:“就算沈小姐再有钱有势不在意,难道未婚生子就是什么好名声了?”

    她仔细回想自己和沈韫仪的那一个照面,嘴角微微翘起:“而且,我能感觉到那位沈小姐也一定是很喜欢路大哥的……”

    温宛能微妙的觉察出沈韫仪看她时的眼神,这是一种女人的直觉。

    如果,沈韫仪不喜欢路清珩,是不会那么敏感的……

    “我知道,路清珩他现在一定很幸福。”

    她能够察觉到路清珩的状态,虽然他还是板着一张高冷禁欲的冰山脸,但温宛就是觉得他神采奕奕,幸福的感觉好像都能从周身溢出来了。

    只要他幸福,她也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毕竟,他也算是学生时代,温暖过她寒冬的一道阳光了。

    ……

    虽然都是路清珩的同学,但沈韫仪自觉这一顿饭吃的还挺愉快的。

    一顿饭下来,路煦阳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却一直竖着小耳朵,在偷偷听大人们聊天。趁着路清珩吃完饭,去上厕所的功夫,他当即扯了扯沈韫仪的衣角,沉声道:“妈妈,我觉得爸爸好厉害啊,我以后一定要成为一个像爸爸一样的人。”

    在听完路清珩的光辉历史以后,路煦阳对爸爸的崇拜好像一下都回来。

    “别,可别。”沈韫仪听了这话,连忙打断:“你可以学习爸爸锄强扶弱,心底善良,懂得帮助其他人的精神。”

    “但你不可以学爸爸一样经常和别人打架。”

    她知道小孩子的是非观,是最容易受到影响的,所谓老不看《三国》,少不看《水浒》,也听多了见多了小朋友看多了《水浒》或者《古惑仔》之类的电影电视,长大了就去打架斗殴当混混的。

    因此,对于这一点她非常警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爸爸打架是不对的。你比爸爸聪明以后也一定要比爸爸厉害,如果遇到类似的事情,想帮助别人……”

    “你可以动脑子,用别的方法帮助别人,但不可以动手和别人打架。”

    路煦阳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沈韫仪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因为打架是可能会受伤的,会很疼……阳阳是妈妈的宝贝,妈妈舍不得阳阳受伤,也舍不得阳阳疼。”

    “要是你长大以后,武力值比不上你爸爸,和别人打架遇到一个比你更加厉害的。”沈韫仪循循善诱:“你帮别人没帮成,反倒被坏人打得鼻青脸肿,可就又丢脸又吃亏……”

    “当不成英雄要当狗熊了。”

    她承认路清珩读书时期还挺飒,挺有大侠气概的,但这种飒和大侠气概也是要有资本的。

    沈韫仪不推荐其他人尝试,尤其是自己的儿子。

    不然,自己被打伤了多划不来……

    路煦阳觉得沈韫仪说得有道理,当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嗯,妈妈,我知道了。”

    他想了想,也不想发生这种装逼不成,反被打脸的惨案,还是不要像他爸爸一样直接了吧。

    “这就对了,我们能动脑子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动手嘛。”沈韫仪刮了刮他的鼻子,笑眯眯道。

    何老师欣慰地看着他们母子闲聊,忍不住笑着说道:“沈小姐,清珩这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虽然性格别扭,看着高冷,高兴不高兴都不会表现出来,但他骨子里其实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很乐于助人……”

    “明明帮助了别人,还总是摆出一副我没想帮你,我只是无意凑巧而已的无所谓样子。”他语气轻缓:“明明出身在那样一个家庭里,却是很向往爱,会爱人的,只是有时候表达得不是那么能让人理解他的意思。那时候,他明明很感谢我,却不说总是摆着一副爱搭不理的臭脸,但偷偷摸摸却会做些小玩意,买些小礼物塞到我办公室的抽屉里……”

    “都说他爱打架,但那时候他几乎没有一场架是为自己打的,都是在打抱不平,他也懒得解释。”他感慨地看着沈韫仪。

    沈韫仪知道他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当即陪着笑脸,静静听何老师说着路清珩的往事。

    “作为老师我真的很难不喜欢这样一个孩子。”何老师沉声道:“他出身优渥,人又优秀,对于他事业工作方面,我是一点儿也不焦心。只在家庭和感情方面,我担心他词不达意,表达得不是那么好,做得不够到位……”

    “还希望你可以多多担待他,但你只管放心,他骨子里是个非常负责,珍惜家庭和情感的孩子。”他目光真挚地看着沈韫仪:“有些事,可能他不会,看着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只要你说,他所在意的人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记在心上,去照做的……”

    “别人对他的好,哪怕只有一分,他都会不知不觉记在心里。”

    他看得出来路清珩是相当喜欢沈韫仪的。

    因此,他也不免唠唠叨叨和沈韫仪多说了几句,好让她知道路清珩的好。

    沈韫仪听着老师的念叨,几乎产生了一种见家长,自己是个刚上门的女婿,正在面临对方娘家人嘱托的错觉。

    沈韫仪当即微笑着点头,声音认真而又诚恳:“好,我知道了。”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个非常好的人,对我和孩子都很好。和我接触过的很多男人都不一样。”

    何老师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 第062章

    女人的直觉的确是极其敏锐的。

    沈韫仪路上没有和路清珩说这件事, 带着路煦阳回到了家。

    这个小朋友可能是参加大人的饭局过于无聊了,一回到家,就是直奔自己的玩具而去, 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路清珩看她一个人待着, 当即心里兴高采烈,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凑了上去, 问道:“在想什么呢?”

    “在想我们今天在你同学会上碰到的温小姐,是不是你以前的女朋友?”沈韫仪微笑着看向了他。

    她不得不说, 她有那么一点好奇——

    而对于自己好奇的事, 她一向是直接问的。

    路清珩愣了愣, 双眉微微蹙起:“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不得不感叹,女人直觉的敏锐。

    温宛以前的确是向他告白过的, 但他早早拒绝了。

    后来毕业了,各奔东西,他们私下也再无任何联系。

    今天在同学会上好像一切也很正常,沈韫仪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沈韫仪脸色不变,睫毛低垂,静静看着自己的手, 不太想看路清珩的眼睛:“随便问问, 不可以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一个什么答案,别说她现在和路清珩严格说起来什么关系都没有,就算已经默认了就是在一起了。

    路清珩上高中那会儿, 就算自己失忆之前也是完全不认识他的。

    那是一个完全没有自己的过去,自己是完全没有资格介意的。

    毕竟, 在现在这个社会哪个成年人会没有几个前任呢?

    路清珩其实挺好的, 别人又不瞎。

    学生时代, 匆匆那年, 只差一层窗户纸不曾捅破的懵懂情愫,双向暗恋再正常不过了。

    她不可能介意得过来路清珩过去人生中接触过,并且对彼此可能产生好感的每一个女性。

    路清珩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翘起,沉声问道:“你介意?”

    以沈韫仪的淡然程度,如果不是相当介意这件事情,在意自己根本没可能回家以后,还会问起这件事。

    这件事四舍五入好像就是沈小姐吃醋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以后,路清珩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好。

    沈韫仪看到他眼底淡淡的笑意,心情顿时变得更差了,眼皮低垂:“我介意什么?我又不是你的谁,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就是一个前任吗?

    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她又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揪着这件事不放的现任,路清珩这样的表现简直是在侮辱她,说明他对那个温小姐还心存涟漪。

    路清珩盯着她,不肯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你在吃醋?”

    “你过去和谁在一起过,是你自己的事。你不想说呢,就算了。”沈韫仪没好气的挑眉,似乎对这件事很是不屑一顾:“我吃什么醋?”

    她颇为不以为然道:“我那会儿又不认识你,我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江绍谦。”

    路清珩有匆匆那年的初恋女友又怎么样?

    她也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江绍谦,那会儿谁也不认识谁?

    谁比不过谁啊?

    “青梅竹马?”路清珩本来还在取笑她,但一听到江绍谦这个名字,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面色渐渐冷了:“两小无猜?”

    他确定他和温宛什么都没有,至少他对温宛是什么都没有……

    但沈韫仪和江绍谦可不一样,他们那真是学生时代差了一层窗户纸没捅破的一对,要不是沈老爷子和江老爷子联手阻止,他们就是一对儿举案齐眉,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了。

    路清珩的脸一下子绿了。

    沈韫仪一动不动任由他打量。

    路清珩看着她波澜不惊,面对一切都游刃有余的样子,内心很生气,堪称波涛汹涌,但表面却相当镇定:“是了,你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江绍谦。”

    “应该是很高兴我和别人以前谈过恋爱吧?”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

    她干脆再在她和江绍谦之间加个干柴烈火好了?

    几句话不离江绍谦,甚至现在还一直和江绍谦保有联系,路清珩简直觉得她今天晚上就是故意找茬,给自己无中生友!

    好以后在她再和江绍谦私下接触的时候,堵得自己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看透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的险恶用心了。

    沈韫仪已经觉察出他波涛汹涌的情绪。

    正如路清珩自己所说的,沈韫仪向来很会吊他,总会在他想要生气或者要抽身离开的时候,把他不自觉往回拽一拽。

    她直视着路清珩的眼睛,虽然一直嘴硬,但在某些时候却会相当坦诚:“不高兴。”

    “为什么?”路清珩的压抑的情绪这才舒缓了些许。

    沈韫仪还是拥有坦然面对自己内心的勇气的:“因为,其实我很介意。”

    虽然这样会显得她很小气,但她就是会介意路清珩喜欢过别人,和别的女人有过过去和故事……

    承认自己并不宽宏大度,其实非常心胸狭窄,面对一切也不是那么游刃有余,好像是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在把话说出来后,沈韫仪压抑在心底的那点酸涩好像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路清珩看着她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她是吃醋,她还不承认。

    “我和她其实不是你想象得那样,就是同学而已。”路清珩正色了起来,当即对沈韫仪解释起了自己和温宛的关系:“她是外地来的转学生,我们这个圈子里那群富二代你也是知道的,就是一群有点钱有点权,就觉得自己特了不起,爱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

    “身份稍微低一点的人做了点什么,他们就横得不得了,自以为是非要给人家一个教训,惩罚,其实人家根本是无心的。当时圈子里好几个女生,成绩不如温宛,觉得自己被她抢了风头,叫来好几个男的想整她。”路清珩有点羞于启齿:“我那时候又有点中二,嫉恶如仇,就看不惯这种事和这些人,就顺手保护过她几次。”

    沈韫仪似笑非笑:“顺手?”

    她心里清楚,路清珩既然跟她解释了,说得必然就是真话。

    但她还是忍不住调侃。

    “好,故意。因为,我就是看不得那群人自以为了不起欺负别人,想找茬跟他们打架。”路清珩着重强调:“我当时不止对她,对所有被那些人欺负的人都这样……”

    他当时不止是对温宛这样,对所有弱势的同学都是这样的。

    沈韫仪忍不住催促后续剧情,她不想听其他内容:“然后,她就喜欢上你了?”

    其实,认真想想看,自己上学那会儿如果被人这样欺负,有这么一个男人像阳光一样,几次救自己于危难,又一言不发酷酷拽拽的离开。

    自己喜欢上他,好像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路清珩却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解释道:“我觉得,谈不上什么喜欢吧,那应该是一种吊桥效应下形成的荷尔蒙作用,毕竟我每次救她,她都吓得不轻,脸色惨白……”

    “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喜欢,因为她并不了解我这个人,只是在特定环境下心跳加速。换了谁救她都是一样的。”

    他就知道沈韫仪很爱他。

    很吃醋很介意,面对她的拷问,他也只好很认真的解释了。

    这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幸好,沈韫仪还没过分到让他跪搓衣板解释,给他留了面子。

    “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她一定是真的很喜欢你。”沈韫仪真情实感地感叹。

    路清珩当时长得好,虽然显得有些校霸,但那都是在锄强扶弱,还学习成绩好,这样特立独行有个性的一个男生,在学生时代被救过的女生喜欢是件很正常的事儿。

    甚至温宛把他视为白月光也不是没有可能。

    自己要是在学生时代就认识他,说不定也会喜欢这样一个人。

    “你这么说就没有意思了。”路清珩嘴角抽了抽,瞥了她一眼:“就算她喜欢过我,但我对她除了同学以外,是不存在任何情愫的。”

    他就知道沈韫仪很在意这个事才会揪着不放。

    “我没喜欢过她。”他着重强调:“她当年懵懂无知的时候跟我告过白,我也第一时间拒绝了她,不存在什么不主动,不拒绝,不作为给她机会……”

    虽然看沈韫仪吃醋很好玩,但他内心不想沈韫仪对他存在一丝一毫的误会。

    他不在意世上大多数人的看法,但却在意沈韫仪的。

    路清珩深深看着她:“我这个人呢,虽然说不上多出色,但一向是逻辑清晰,目标明确,对自己的内心一向坦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的。”

    “对于我想要的东西,我也一向势在必得,会竭尽全力去争取,不顾一切偏要勉强。不存在什么碍于世俗,长辈各种压力就疏远放弃,口是心非……”

    对,没错,他就是在内涵江绍谦。

    如果,他是江绍谦的话,别说是江老爷子一句话,就算是他说一箩筐话,沈韫仪又主动疏远,他也还是会不顾一切,厚着脸皮靠近沈韫仪的。

    那个江绍谦就是没有那么爱沈韫仪而已——

    所以才会权衡利弊。

    沈韫仪简直觉得他在内涵自己,着重抓出字眼:“东西?”

    “你能不能少挑点我的刺啊。”路清珩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沈韫仪一把拍开他的手,不屑一顾:“不能。就你,还学霸?”

    “我第一次动心的对象,第一个喜欢的人,都是你……”路清珩眉眼具笑,神情柔和得好像要把人融化了:“你是我第一个产生好感,想要主动靠近的女生,你是我的初恋。”

    他其实一直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第一次谈恋爱就喜欢上了一个这么好的女生……

    能够得偿所愿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让她成为自己的初恋。

    还和初恋有了一个孩子。

    面对他的告白,沈韫仪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镯,好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品,但嘴角却是压制不住的上扬再上扬:“路先生,跟我解释这么多干什么?我又不是很想听。”

    她不得不承认,听到路清珩说她是他的初恋,她其实是有点开心的。

    路清珩丝毫不在意她的口是心非,笑眯眯道:“路先生?在我的同学会上,你对着我老师同学可是一口一个清珩的叫的,怎么回到家反而生疏了,变成了路总,路先生了呢?”

    “我记得,有人叫嫂子的时候,某人也没有否认啊……”他知道,沈韫仪已经认可了他们就是一体的了。

    沈韫仪挑眉:“我那是给你面子。”

    “毕竟,你是我儿子的爸爸嘛,我可不得给你面子。”

    她是绝对不会纵容这个男人恃宠生娇的。

    路清珩似笑非笑:“你儿子是先有爸爸,才能有他的。”

    “那么,我是怎么成为你儿子的爸爸的呢?”

    他至今想来,都觉得这属于自己的一桩丰功伟绩。

    能让沈韫仪为他生孩子。

    沈韫仪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装傻到底:“我拒绝回答你这种无聊的问题。”

    话音落下,她抬步要走。

    路清珩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往后一拽,从背后抱住了她。

    “你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沈韫仪简直害怕被人看到,或者孩子突然过来,当即紧张了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从背后抱住。

    实在是很不喜欢这种自己整个后背都贴着对方身体的感觉……

    非常陌生。

    她想要转过身来。

    路清珩紧紧抱住了她,不让她动,将头埋进了她脖颈边,贴着她耳畔,低声道:“韫仪,我爱你。”

    他突然想起了,他和沈韫仪在一起那么久,不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直白的说过爱对方,好像都是一切只在不言中,用行动表达的。

    在分开了那么久,又失而复得以后,他一直很想紧紧抱着沈韫仪,对她说一句我爱你。

    就算不得到回应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知道,她也爱他。

    沈韫仪愣了愣,在听到对方在自己耳畔呢喃的告白后,不由停下了挣扎,放松了身体,任由路清珩这么静静抱着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面无表情的回应了一句:“嗯。”

    “你可以再叫一声我的名字吗?”路清珩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好像都没有听你叫过……”

    沈韫仪叹了口气:“清珩。”

    她好像越来越纵容这个男人了。

    ……

    同学会后不久,就是中秋假期。

    考虑到小朋友上小学以前就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候,应该能带出去玩玩,就多带出去玩玩。

    沈韫仪便和路清珩商量着一起带他出去玩几天,因为天气还有点热的缘故,为了避免中暑也为了降温,他们选择去澳大利亚滑雪。

    路煦阳从来没有和爸爸妈妈一起出过这么远的远门,整个小朋友都很亢奋。

    他要求自己动手收拾行李,一件一件的吧自己想带的东西往里面放。

    沈韫仪怕他收拾得不够到位,他都要严肃的阻止沈韫仪:“妈妈,你不要帮我啊,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是小朋友了。”

    “我可以自己收拾自己的行李,如果我有什么东西没有带,你可以提醒我。但我不要你帮我收拾。”

    他从小就独立性很强,很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沈韫仪无奈,觉得他这样可爱得不得了:“好,你自己收拾。你记得要带厚一点的衣服,冬天穿得,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季节和我们这里是截然相反的,这样才可以滑雪。还要带上墨镜,防止反光。”

    为了尊重小朋友自己动手的执念,她只能不断的张嘴说,让路煦阳自己动手,有条不紊,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东西一个一个的放到行李箱里。

    虽然有的时候会感到疲劳,但和孩子在一起,沈韫仪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觉得轻松和快乐的。

    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她需要感谢路清珩,因为孩子虽然是她生的,但她忘记了,她也没有经历过小朋友嗷嗷待哺最难带的艰辛时候,不用教他走路,说话,纠正他的坏习惯,从自己看到儿子开始,他就已经是个非常自律能够生活自理,让大人非常省心,顶多有点小毛病小情绪的大孩子了……

    这让她养孩子的体验格外愉快。

    没什么可操心的地方。

    对比那些自己见过的圈子里认定了养孩子就该是女人事儿,自己做甩手掌柜的男人,沈韫仪真的觉得路清珩是个相当不错的好男人。

    而失忆之前的自己也足够幸运……

    ……

    路清珩只让助理预订了一个房间,抵达目的地之后,他们三个人便心照不宣的住进了一个大套房里面去。

    因为抵达这边的时候时间还早,他们在飞机上也休息了足够长的时间。

    他们三个人便打算出去逛逛,顺便吃个晚饭。

    沈韫仪悠悠闲闲牵着路煦阳走得很慢,碰到什么和国内不一样的景色就会和路煦阳分享,母子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路清珩本来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但在注意到沈韫仪只有一只手牵着路煦阳,另一只手是空着的时候。

    他当即大步上前,突然若无其事的牵住了沈韫仪的手。

    沈韫仪感到自己手心里传来的温热触感,整个人都懵了,但在愣了片刻后,她目不斜视,心跳加速却是悄悄回握了路清珩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两个人的手牵得紧紧的,若无其事的带着一个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的小朋友四处走。

    路煦阳却突然开口,沉声道:“妈妈,我觉得你和爸爸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一向是个敏锐的小朋友,总能第一时间发现喜欢自己爸爸妈妈的叔叔阿姨,因此在爸爸妈妈之间氛围明显不一样了以后,他还是感觉到了的。

    沈韫仪怔了一下,没有反驳他的话。

    路清珩却是笑着问道:“哦?有哪里不一样?”

    “爸爸,我没有在和你说话。”路煦阳很讨厌自己在和妈妈说话的时候,爸爸突然插嘴。

    但他定定看着沈韫仪,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反正就是不一样了嘛。”

    “妈妈,你现在有喜欢我爸爸吗?”路煦阳明显能够感觉到妈妈现在对爸爸和他们刚开始见面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路清珩挑眉看向沈韫仪,像是很期待她的回答。

    没有办法,沈小姐的嘴实在是太硬了,凭借他自己是不会得到口头上的答案的。

    没想到,路煦阳会这么问。

    每每在这种时候,路清珩总会觉得这个儿子没有白养。

    沈韫仪被自己的小朋友问这样的问题,感觉有点尴尬。

    但她还是笑着看向了路煦阳:“如果,妈妈喜欢你爸爸,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她见不得路清珩得意,才不要承认她喜欢他。

    “当然是高兴了。”路煦阳毫不迟疑。

    沈韫仪问他:“为什么?”

    “因为,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是在一起的,是相爱的。”路煦阳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而且,我喜欢爸爸,也喜欢妈妈,所以我希望妈妈也能喜欢爸爸……”

    沈韫仪一下子被他逗笑了:“那要是妈妈喜欢爸爸多过你了,怎么办?”

    “那不行。”提到对比性问题,就算是自己的爸爸,路煦阳也要让他靠边站,占有欲十足的朝沈韫仪伸手要抱:“不管妈妈喜欢谁,妈妈都要最喜欢我,第一喜欢我才行,不可以喜欢别人。”

    小朋友也是会吃醋的,看在爸爸可怜的份儿上,他可以把妈妈的爱分爸爸一点点,但也只能有一点点。

    他必须是妈妈心目中的第一,不能是第二。

    沈韫仪看到他的动作,当即松开了路清珩的手,双手抱起了小朋友。

    她很喜欢抱路煦阳,就算再重再累,她也喜欢没事多抱抱他,像是想要弥补自己过去六年都没有怎么抱过他的遗憾。

    路清珩:“……”

    路清珩眉宇微冷,问他:“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妈妈呀。又不是你妈妈。”路煦阳想也不想,理直气壮:“爸爸,我是看你可怜,才把妈妈分你一点的。”

    小朋友也是有自己的逻辑的。

    如果,不是因为爸爸没有妈妈的话,他连这一点也不想分。

    沈韫仪听了这话,当即笑得表情管理失控。

    路清珩额角青筋抽了抽,无语凝滞:“……”

    果然,他以前的直觉没有错,两个人的感情世界就是正正好的,多出一个人实在是太过拥挤了。

    小孩子什么的,真是个麻烦。

    当初他们怎么就想不开决定要生个孩子了呢?

    作者有话说:

    ◉ 第063章

    小朋友好像都是鱼的记忆, 只有三秒。

    对自己觉得不重要的事从来不放在心上,路煦阳转眼就把自己狠狠得罪了自己爸爸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因为路清珩只开了一间房。

    沈韫仪是把他放在他们中间睡得, 路煦阳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睡过觉, 整个小团子兴奋得不得了,在中间翻来覆去, 不停的一会儿动一下的。

    沈韫仪给他讲完故事,他还是毫无睡意, 亢奋得无以复加。

    “你怎么这么兴奋啊?”沈韫仪笑着问他。

    路煦阳还是一个比较坦荡的小朋友, 沈韫仪问他, 他就比较直白的回答了:“我还从来没有和爸爸妈妈一起睡过觉。”

    “别的小朋友跟我说,他们爸爸妈妈睡觉经常把他放在中间。”

    过去路煦阳听了这话, 面上没什么,但心里却是很羡慕的。

    因为,睡在爸爸妈妈中间,左边是爸爸,右边是妈妈,就感觉自己好像被爱包围了一样, 但他却从来没有过。

    但从今以后, 他再也不会羡慕别的小朋友了。

    沈韫仪不太理解小朋友的脑回路,只能任由他动来动去,打算等他动累了自然而然就睡了。

    路清珩看着沈韫仪眼含笑意, 无尽温柔地看着路煦阳,额角青筋抽了抽。

    在内心开始思考, 到底为什么他从小就教育路煦阳独立, 路煦阳却没有要求自己一个人独立出去开一间房睡觉的自觉, 这么喜欢睡在他们中间。

    为什么小朋友就不能一个人住一间房, 非要和大人在一起呢?

    三个人的感情世界,真的好拥挤啊。

    他非常嫌弃这个小朋友,但在路煦阳动来动去,头差点撞到床头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让路煦阳的脑袋撞在了自己手上,没好气道:“你小心一点。”

    “本来就傻了,再撞到脑袋就更傻了。”

    被路清珩瞥了一眼,路煦阳顿时老实了很多,低低应了一声:“哦。”

    虽然现在缓和了很多,但路清珩在他眼里仍是个严父。

    路煦阳打从骨子里还是对他比较敬畏。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你在床上已经这样动了将近一个小时了。”路清珩耐心告罄,沉声道:“我们明天还要早起,你自己不睡觉,也不要影响我和你妈妈休息。”

    他已经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

    路煦阳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沈韫仪。

    他不想睡觉。

    “你爸爸说的没错,你确实应该睡了。小朋友睡太晚,是会长不高的。”沈韫仪在这个问题上坚决的选择了和路清珩站在统一战线。

    其实,折腾这么长时间,她也有点疲劳了,也不知道小孩子哪里来的这么旺盛的精力。

    她摸了摸路煦阳的脑袋:“而且,我们明天还要早起去滑雪,你不想玩雪吗?你现在不睡,明天起来就没有精神好好玩了,只能在一边看着雪打瞌睡……”

    “那好吧。”路煦阳虽然不想睡觉,但他对明天去滑雪还是充满期待的。

    他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你们两个现在关系好了,就知道一起欺负我。”

    路煦阳觉得自从他爸爸妈妈关系变好以后,妈妈都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了,明明以前爸爸说自己的时候,妈妈都是会维护自己说爸爸的。

    沈韫仪无语凝滞。

    路清珩就差没爆发了,瞪了路煦阳一眼:“你到底睡不睡?不睡我要打人了。”

    所谓棒棍底下出孝子,他还是觉得这小孩欠收拾,都无法无天了。

    路清珩在路煦阳这里的余威还是尚存的,眼看爸爸要生气了,路煦阳立刻躺倒,飞快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对着沈韫仪宣布:“妈妈我已经睡着了,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虽然爸爸很凶,但能和爸爸妈妈睡在一起,他还是挺开心的。

    沈韫仪看着他这样子觉得有点好玩,当即配合的应了一声:“好,妈妈不跟你说话了。”

    紧跟着,就替路煦阳盖好了被子,关了灯,自己也躺了下来。

    就算路煦阳再乖巧,带孩子也还是个体力活,沈韫仪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路清珩听着黑暗中传来一大一小均匀的呼吸声,闭上了眼睛,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他还需要忍受路煦阳多久才是个头。

    ……

    滑雪场在一个山坡上。

    路清珩是开了车带他们去的。

    出身豪门沈韫仪和路清珩都会滑雪,且皆是各种高手。

    但因为带了孩子的缘故,他们倒是不能比赛或者只顾自己痛快完了,只能一个人去玩一会儿,另一个人则负责看孩子,教小朋友滑雪。

    沈韫仪看着路清珩从山坡上冲下来,带起无数雪花的标准动作。

    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也被他带得提升到了顶点。

    “妈妈,爸爸好厉害!我都滑不太动,总是一滑出去就又回到原地了!”因为被路清珩高超而又帅气的滑雪技巧吸引了,路煦阳瞬间就重燃了对爸爸的崇拜,看着爸爸刺激的动作,两个眼睛都要冒星星。

    他简直想要为爸爸尖叫鼓掌。

    沈韫仪笑着道:“那你现在要多练习,争取长大了以后,和爸爸一样厉害。”

    她笑容灿烂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承认他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帅的。

    路清珩考虑到沈韫仪一个人带孩子辛苦,没滑一会儿就过来了,他摘下护具,将头发向后捋了捋,:“我来带他玩,你去滑雪吧。”

    他记得沈韫仪也挺热爱滑雪的。

    就算是带孩子出来玩的,也要大人也玩好,不能光顾着孩子忽略了自己嘛,这样才能大家都开心。

    沈韫仪刚刚看着他滑雪,也确实有些技痒,顿了顿,当即道:“那好,你们就留在这里看我表演好了。”

    她戴上护具,拿着雪橇,显得意气风发。

    一阵薄雾在他们面前腾起。

    沈韫仪没去上面,而是朝着他们所在位置的下方疾冲而去。

    曲线优美,宛如一只低空光速掠过捕食的老鹰。

    眼看着沈韫仪疾驰过一个又一个坡。

    “哇,妈妈好厉害!好帅!”路煦阳激动得手舞足蹈。

    他看着爸爸,问道:“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厉害,我却一点都不厉害?我都滑不动,我也想像你们一样帅!”

    为什么他就做不到呢?

    阳阳不能理解。

    路清珩才不像沈韫仪一样惯着他呢,听到这么幼稚的问题,他想也不想的回答:“因为,你没遗传好。”

    路煦阳:“……”

    他再也不想跟爸爸聊天了,一点绅士风度和作为大人的自觉都没有。

    沈韫仪回来的时候额头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些许,脸和嘴唇都是红的,她眸光璀璨得看向这对父子,问道:“我厉不厉害?”

    路煦阳作为捧场王,当即鼓掌道:“妈妈厉害,超级厉害!妈妈刚刚特别飒,特别帅!”

    路清珩却是掀了下眼皮:“一般般吧。”

    刚刚沈韫仪也没有夸他,他才不要夸她呢。

    沈韫仪看着他酷酷拽拽的样子,顿时感到了很不爽,嘴角微微勾起,见路清珩带孩子的时候脱下了头盔,他们所待的休息区域又是山坡平地,沈韫仪直接蹲下身,抓起一把雪,捏成了一个雪团,就往路清珩身上砸了过去。

    在极度放松,且肾上腺素飙升的情况下,人总会想要做些幼稚的事情。

    沈韫仪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玩过这种童稚的游戏咯。

    路清珩太过了解她了,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使坏,条件反射性的要躲。

    却没想到,沈韫仪那雪团捏得根本不紧,即使他躲了还是撒开了,化作了一阵雪雾撒了他一身。

    沈韫仪看着他中招,当即志得意满看着他,眼底绽放着灿烂的笑意。

    路清珩早把雪橇脱了,把工具都放在了一边,见状当即挑眉,蹲下身也用戴着手套的手抓起了一捧雪,毫不客气的朝沈韫仪砸了过去。

    路煦阳看着爸爸妈妈打起了雪仗,当即也兴奋了起来,脱了自己的雪橇和安全头盔,也开始抓起一捧雪在雪地上奔跑着,往爸爸妈妈身上砸。

    不管是哪个,他逮到哪个近就砸哪个。

    他的防寒服是白色的,在雪地里奔跑起来,就像是一个白色的大雪球。

    三个人陷入了一场追逐混战。

    在这一刻,仿佛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被丢开,忘却了,所有人都是彻底放松着的。

    这场战局最后以沈韫仪和路煦阳联合打倒了路清珩,把他摁在地上,包围输出雪团告终。

    在打完了雪仗以后,他们又开始一起滚雪球,堆雪人,也不知是在弥补路煦阳的童年,还也是在弥补他们自己同样缺失已久的快乐童年。

    最后离开的时候,路煦阳都还对他们堆的超大雪人恋恋不舍的。

    ……

    他们玩的相当愉快,但是回到燕京之后,却是乐极生悲了。

    路煦阳没有什么问题,沈韫仪一直非常注意两边的温度差给小朋友保暖,在雪地的时候也一直有让路煦阳喝姜汤驱寒,有汗就立刻给他擦干换衣服。

    但一直嘴硬说自己身体素质好,懒得喝姜汤,不注意防寒保暖的路清珩却是一回到燕京就发起了烧。

    沈韫仪一向是直觉敏锐的人,看路清珩精神不振,还咳嗽了几声,当即脸色一变:“你怎么了?”

    “没事。”路清珩知道自己大概是感冒了,相当逞强。

    沈韫仪却不容有失的伸手就去摸他额头。

    感觉到自己额头传来的柔软温度,路清珩心神具荡。

    沈韫仪皱起了眉:“你在发烧?在滑雪场的时候,我让你喝点姜汤,多穿点衣服你不听,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要不要去医院,或者我给你叫医生?”

    路清珩看着沈韫仪焦急的样子,心下很高兴,但仍是摇头:“不用?又不是很严重,去医院有什么用?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回去吃点药,睡一觉就好。”

    成年人对自己身体的了解都是有个大概的,不是什么大毛病,去医院也不是必须的。

    沈韫仪见他坚持,只好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路清珩这一次可能真的发烧烧得很难受,回到家后,顾不上和沈韫仪说几句话,连饭也没有吃就倒在床上睡觉去了。

    “妈妈,爸爸怎么了?”路煦阳焦心得不行。

    从小到大,在他眼里爸爸都是无所不能的超人,他有时候甚至觉得爸爸是钢铁和石头做的,永远也打不倒,永远也不会坏。

    所以看着爸爸这样,他格外的担心。

    沈韫仪在第一时间安抚起了孩子的情绪:“没事,爸爸就是在雪山的时候逞强,不肯喝姜汤,吃维C,多穿衣服,所以感冒发烧了……”

    “你当时还想和爸爸学呢?现在你看,妈妈是不是对的?”她觉得路清珩这个大人做得太离谱了。

    就会给孩子做坏榜样。

    路煦阳自己也生病发烧过很多次,知道那感觉很难受,当即深以为然地点头:“嗯,爸爸真是太不听话,太不懂事了。”

    爸爸就是因为不听妈妈话才会生病的。

    妈妈当时明明跟他说过要喝姜汤,多穿衣服了,他就不听。

    沈韫仪摸了摸他的脑袋,直接把路清珩当成的反面典型:“你以后可不能跟爸爸学,生病可是很难受的,图一时痛快到头来苦得是自己的……”

    “嗯。”路煦阳认真的点头,却对爸爸十分担心:“我知道了,妈妈。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才能让爸爸好起来?”

    沈韫仪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安慰道:“放心吧,爸爸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幼儿园,别被爸爸传染了。”

    “不过,妈妈今天晚上可能不能给你讲故事陪你睡觉了,妈妈要去照顾爸爸?好吗?”她语气温柔地和儿子善良。

    路煦阳虽然很想妈妈陪他,但也是分得请轻重的,听了这话当即乖巧的点头:“好,妈妈那你要好好照顾爸爸。”

    “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把自己累病了,或者把自己传染了。”

    在这种时候,他不和爸爸争风吃醋,是愿意把自己的妈妈让给爸爸的。

    路煦阳听了沈韫仪的话安心了不少,虽然心里对爸爸很担心,但为了不给大人添麻烦,非常乖的自己回了房间洗漱,又自己换了睡衣就躺在床上关灯睡觉了。

    沈韫仪知道家里人多,这时候倒也顾不上小朋友了,在第一时间去了路清珩房间,决定亲力亲为的照顾他。

    虽然知道自己也忙不上什么忙,这得靠路清珩自己身体的免疫系统和自愈……

    但她就是放不下心,把这个男人交给别人。

    路清珩烧得面红耳赤,浑身难受,被捂出了一身汗来。

    沈韫仪见状当即打了温水,给他擦了一遍身体,就像是路清珩之前她大姨妈照顾她一样,给他喂温水,握着他的手。

    路清珩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从半昏迷中睁开眼,对上的都是沈韫仪满脸担忧,充满疲倦的眸子。

    感受着自沈韫仪纤细温凉的手给自己带来的舒爽触感,这让他整个人感到极为平和安宁,仿佛所有浮躁和难受都可以被遗忘抹去。

    她总是对自己这么好。

    路清珩至今都记得自己和沈韫仪关系改变的开始,就是自己因为连续好几天不吃饭昏倒,被沈韫仪扛到医院去吊水,沈韫仪照顾了他好几天,自己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守在自己床前的沈韫仪的事。

    在那时候,路清珩仿佛一下子得到了他生命中缺失已久也渴望已久的温暖和安全感。

    这样被珍惜在意的温情感,是他过去从未拥有过的。

    所以,真的不能怪他对沈韫仪恋爱脑,弥足深陷……

    沈韫仪对他实在是太好了,他没有办法不这样。

    路清珩至今都记得,沈韫仪是世上最好的女朋友。

    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每次他不舒服或者有事情的时候,哪怕距离再远,沈韫仪再是连轴奔波在工作岗位上,都会连夜坐飞机风尘仆仆的来到他身边,,哪怕再累也要彻夜不休的守着他,照顾他,从来不肯假手于人,就跟拿自己当铁人一样。

    得到过这样一个女孩子的爱,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忘却呢?

    他的自觉从来没有错过,沈韫仪虽然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如果被她爱上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儿。

    看着因为疲倦守在自己床头,趴着睡着,手里还拿着温度计和毛巾的女孩。

    路清珩很想抬手去碰碰沈韫仪,但却使不上力气。

    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以后还要为沈韫仪恋爱脑一辈子。

    ……

    “你醒了?”昏昏沉沉又是睡了许久,路清珩从睡梦中醒来,就是对上了沈韫仪温柔关切的笑脸。

    她已经量过了,路清珩已经退烧了,只是身上还有点出汗,可能还会有点难受。

    沈韫仪无比关切地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好多了,谢谢你照顾我。”路清珩哑着嗓子,看着眼前没有一个地方不是完美的女孩。

    在心里暗自发誓,自己往后余生的最大目标就是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

    “怎么搞得这么客气啊?我都不适应了,这不太像你嘛。”沈韫仪见他好了,当即若无其事和他开起了玩笑:“你脸皮不是很厚的吗?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这脆的……这样就生病了。”

    路清珩挣扎着想要起身,沈韫仪又把他按了回去:“你乖乖躺着吧,我待会拿粥来给你吃,你打个电话跟公司请假,休息一天等好全了,再去上班。”

    “你要记得,你是个人,不是铁打的!”

    路清珩一向听她的话,被她一按整个心神都是荡漾了,再加上本来身体还有些难受,便乖乖躺了回去,打了电话跟秘书说请假一天,不去公司了,安心当个病患。

    他享受着和沈韫仪独处的静谧时光,却听见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原来是路煦阳在去幼儿园之前放心不下他,特意过来看他的。

    路煦阳的一张小脸上具是关切:“爸爸,你没事吧?还难不难受啊?你要是难受吃了药不管用,就去医院打针。”

    “虽然打针很疼,但是效果很好,你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不能忌讳就医。”

    他把过去路清珩在他生病时的说辞返还到了路清珩身上。

    “爸爸吃完药,退了烧已经好多了,再睡一觉。应该等你放学回来就好得差不多了,可以检查你作业了。”路清珩对上小朋友关切的小脸,心下顿时一片柔软。

    养孩子就是这样的,时而觉得他是魔鬼,觉得他多余,时而又会觉得他是天使,觉得有他是一件幸福的事。

    路煦阳没想到爸爸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检查自己作业,当即苦着一张脸,点头道:“那好吧。”

    “不过,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和妈妈说啊。让妈妈送你去医院,不能自己逞强。”他临走之前,还不忘不放心的叮嘱路清珩:“你之前在滑雪场,就是不听妈妈话,才会生病的。”

    逞强不听话把自己作病了的路清珩,在他眼里已经是个相当不靠谱的大人了。

    路清珩当即有气无力,安抚性点头:“嗯嗯,好,爸爸记住了,你快点去上学吧。”

    “妈妈,你多盯着点他,他又不懂事又不听话,不像我一样乖的。”路煦阳却仍是不放心,又操心的交代了沈韫仪一遍。

    路清珩:“……”

    果然,小孩这种东西可爱不过三秒。

    他又想打孩子了。

    沈韫仪看着他这样,却是笑出了声,保证道:“好,妈妈知道了,妈妈一定会额外关注他,盯着他,不给他钻空子的机会的。”

    “毕竟,你爸爸他不像我们阳阳一样懂事。”

    得到了沈韫仪的回答,路煦阳这才放心了下来,去上学了。

    在他眼里,妈妈实在比爸爸靠谱太多。

    ……

    沈韫仪扶着路清珩让他自己刷过牙,洗过脸,又下楼去给他拿粥。

    在拿粥的空隙,沈韫仪打了通电话给蒋秘书:“我这两天临时有点事不能回港城了,明天的那个会议,你让副总代我过去。工作上有什么事,你就电脑发我,传真过来,我线上处理。”

    “公司方面你帮我多盯着点儿,有什么情况就第一时间跟我汇报。”

    她放心不下路清珩,再加之最近公司没什么重要的事儿,感谢现在的网络时代,很多工作沈韫仪都能线上完成。

    蒋秘书当即一一应声,只在最后问道:“沈总,您在燕京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吗?”

    沈韫仪的机票是他帮着订的。

    因此,他也知道沈韫仪是和她儿子还有儿子爸爸一起出去度假,目前回到了燕京的。

    沈韫仪对此毫不迟疑:“对,非常重要的事。”

    工作固然是重中之重,但她在意的人也同样无可取代。

    沈韫仪端了粥上去,轻轻挖出一勺,放在自己嘴边吹了吹,觉得温度差不多,不会太烫,方才送到路清珩嘴边:“烫吗?”

    路清珩当即乖乖张开了嘴,吃了下去,小声回答:“不烫。”

    他觉得,这种时候就算沈韫仪喂他毒药,他也能咽得下去。

    沈韫仪见温度刚好,正打算把粥递给路清珩,让他自己吃,自己再去拿温度计给他量个体温。

    路清珩却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往后一靠,不愿意接过这碗粥,摇了摇头:“我使不上力气,拿不动。”

    沈韫仪:“……”

    她并不相信路清珩现在自己一碗粥都吃不了。

    但对于病人的小小任性,除了宠着,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沈韫仪笑着无奈的摇头,只要继续吹粥喂给路清珩。

    路清珩相当主动的把头伸过来喝粥。

    对于沈韫仪少有的类似妻子一般的温情,十分受用。

    一碗粥很快就是见了底。

    沈韫仪公司还有事,便将笔记本电脑拿到了路清珩房间来,一边守着路清珩一边处理工作。

    而路清珩显然也还有事,坐在床上也是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公事。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都只能听到键盘不断敲击的声音。

    但气氛却一点儿也不显得尴尬,反而静谧而又美好。

    等到工作处理的差不多了,沈韫仪眼看没有什么事干,路清珩脸上一晚上就冒出了不少胡渣。

    她便自己拿了路清珩的电动剃须刀和剃须泡沫,抹在路清珩脸上,让他把头枕在自己大腿上,小心翼翼的给他刮起了胡子。

    沈韫仪还是第一次用这种东西,但却意外挺顺手的。

    路清珩躺在沈韫仪大腿上,看着她全神贯注,专心致志给自己刮胡子,好像生怕弄疼了自己的样子,觉得自己内心格外的安宁。

    作为一个处女座他做事一向是谨慎而又有条理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他清楚的知道,此刻就是他毕生所求最大的幸福。

    “好了。”沈韫仪替他刮完胡子,擦去泡沫,仔细端详着他的脸,用指腹摸过自己刮过的每一寸地方,确保没有留下一点胡渣后,方才安心:“刮干净了,我确定过了,不会扎人了。”

    她替路清珩刮胡子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在他出其不意亲自己的时候,不被他扎到。

    沈韫仪自觉大功告成,正打算起身把剃须刀和泡沫放回去,冲洗一下。

    路清珩却抱住了她的腰,不肯让她走:“等等,韫仪……”

    “怎么了?”沈韫仪柔声问他。

    因为他生病,她对他格外的温柔,觉得他现在就是个小可怜。

    路清珩沉声道:“让我再抱一会儿吧。”

    他也不是想干什么,就是觉得现在的感觉特别好。

    作者有话说:

    ◉ 第064章

    考虑到为了多陪伴孩子, 加之沈氏要进驻内陆市场往内地发展,燕京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

    沈韫仪便将除却港城总部以外,最大的分部设立在了燕京, 在近几年都将自己未来每年近一半的工作地点定在了燕京。

    而路清珩也想借着在港城和新加坡都颇具影响力的沈家开拓海外市场, 便将路氏最大的分部定在了港城,留了半年以上的时间去往港城出差……

    这样一来, 不管是双方来往,还是陪伴孩子的时间都会大大增加。

    路清珩过去没有什么经常带孩子出去逛逛的习惯, 就算陪伴孩子, 也是在家里陪伴。

    但沈韫仪不一样, 她总觉得孩子就是应该多带出去看看,多接触接触外面的世界的。因此, 只要她在燕京,并且有时间的情况下,不管去哪里,她都会把孩子带出去逛逛。

    这一天,沈韫仪正带着路煦阳在燕京的商场电玩城抓娃娃。

    “沈总?”

    “阳阳?”

    突然却听到了一道热切的女声,沈韫仪下意识朝声源来处看了过去, 就看到一对穿着打扮价值不菲的中年男女正热切地看着她。

    男人身上的衣服和佩戴的手表价位都不低。

    女人虽然身上的衣服首饰和包包也都还算昂贵, 但沈韫仪一眼就看出那是几年前的过季款了。

    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是很好,有些憔悴,只目露迫切地看着她, 像是想要攀附什么一般。

    沈韫仪淡声问道:“你们认识我?”

    “当然,我们可以借一步说话吗?这里实在太吵了。”那中年女人看着熙熙攘攘的电玩区, 笑容略显局促。

    沈韫仪也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当即点头:“可以。”

    遂带着孩子和那对中年男女移步到了商场较为僻静的角落。

    “沈总, 是这样的, 这是清珩的爸爸,我是清珩的继母……我们知道你和清珩的关系,阳阳是你们的儿子,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们一声叔叔阿姨……”姜慧大着胆子和沈韫仪套起了近乎。

    她也是没有办法,自以为在路清珩身边布了一步棋一样拉拢了,他身边最亲近信任的小保姆苏柔云,想要通过苏柔云把路煦阳带出来,让路煦阳和路父建立祖孙感情,好让路清珩放他们一马。

    不想,那个苏柔云却是个骗子——

    还没等计划实施,她就因为欺上瞒下,骗孩子钱,不仅被路清珩开除,还送进监狱了。

    姜慧就没有见过这么蠢的人。

    姜慧没有办法只好改变计划。

    但在知道了路煦阳这个私生子的生母居然是港城沈氏的总裁以后,为了不得罪沈韫仪,她只好停下了通过身边人暗暗向路煦阳下手的路线,思筹再三,她决定亲自找上沈韫仪和她谈谈。

    虽然不知道路清珩那个毛头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好的福气,能哄到沈韫仪这样的人物跟他生孩子……

    但姜慧听说沈韫仪的脾气比那个六亲不认的疯狗好很多,也顾全大局和体面许多。

    想来也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路清珩这样对待路煦阳名义上的爷爷奶奶,从小就让她儿子背负一个不孝长辈的名声的。

    他们又没想着要去跟路清珩争路氏控制权,也自知自己挣不过……

    只是想要路清珩多付他们一点赡养费而已。

    “不好意思,我介意。”不想,这位长相温温柔柔的沈总,在听她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以后,却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不留情面道。

    沈韫仪是了解过路清珩家世的,知道他虽然出身燕京顶级豪门,却从小爹不疼娘不爱。

    还在他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因为父亲的出轨,逼得他妈妈几度自杀,最终死在了生产过程中。

    而他生下来以后,更是因为母亲的死,两家都不想管他,不想要他……让他小小一个孩子,独自一个人跟保姆生活在一个大别墅里。

    如果不是路家怕万家因此有了理由找茬寻衅上门,只怕早就让路清珩无声无息的死了……

    在他逐渐长大,表现出了一些聪明才智以后,他的这位好继母更是想要养废他,买通了他身边的所有保姆,不断的陷害他,针对他,逼得他小小年纪就经历了一次又一次亲近之人的背叛和算计,不得不拿起了武器,张牙舞爪的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和全世界为敌。

    还在学校试图让人霸凌过他,还用龌龊手段对路清珩下过药试图诬陷他,逼得他最终不得不以不忠不孝的骂名远走国外,虽然最终被路清珩以更加暴力的方式镇压了,但他们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却都是事实。

    过去沈韫仪一直觉得自己挺惨的,但在了解了路清珩的童年之后,沈韫仪却觉得他比自己还要惨得多。

    至少,她的爸爸妈妈还爱过她五年,她还有奶奶、姑奶奶和外公外婆的疼爱……

    而路清珩却什么也没有。

    他的父母没有爱过他——

    他的外公外婆也只会因为女儿的死迁怒他。

    姜慧没想到沈韫仪会这样回答,当即笑容一僵。但想到沈韫仪的身份和自己的目的,她只能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了笑容:“沈总不愿意叫我们一声叔叔阿姨也没什么,只是阳阳却是我们家老路的亲孙子啊。”

    “我们家老路年纪大了,别的什么都不缺,不想,就是想孙子,可是清珩那孩子却不愿意让阳阳见他,叫他一声爷爷,你看能不能……”她笑得一团和气。

    按照沈韫仪以往的惯例,向来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

    可看着眼前这对男女,就算她不认识他们,但也并不妨碍她对于他们的厌恶。

    “不能。”沈韫仪直接冷声打断了她。

    路清珩会心疼那个五岁开始就不得不戴上面具生活,压抑自己的小女孩,沈韫仪也会心疼那个曾经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面对世界上所有恶意的小男孩。

    姜慧之前一直听说沈韫仪是平易近人的,没想到她本人居然这么盛气凌人。就算知道她是沈总,但被一个小辈这样不留情面的对待,她心里还是不由得憋了一口气,但还是压制着自己道:“沈总,虽然你和清珩没有结婚,但有阳阳在,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你怎么能……”

    她本想和沈韫仪说说道理,拿孝道来压制她。

    “一家人?谁跟你一家人?”不想,沈韫仪根本就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听到这话就是嗤笑出了声,近乎讥笑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趁着人家大肚子勾引别人老公的小三,能和原配的儿子是一家人的呢?”

    姜慧自从上位成功以后,就算背地里有些闲言碎语也从未有人这样当面指责过她,几乎将她的一层脸皮揭下。

    她看着沈韫仪,没想到她这么厉害,顿时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你——”

    “沈总,你这么说话也未免太过分了吧?”一直沉默寡言的路父见沈韫仪讥逍自己的妻子,当即皱起眉头,上前一步,大声指责道:“我们怎么说也是清珩的爸爸和继母啊?”

    他声音洪亮,商场本就人多,眼看着沈韫仪带着个孩子一脸冷色的针对一对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女,路父又说自己是谁的爸爸,显然是把这件事当成了婆媳矛盾,家庭纠纷来看,不少人纷纷停下了脚步,围观起了这件事。

    看着姜慧一副心绞痛就要晕倒的样子,还有人看着一脸冷色的沈韫仪,露出了些许不满的眼神。

    这个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公公婆婆呢?

    甚至还有好事者帮姜慧和路父说起了话:“姑娘,不管你和你公公婆婆有什么恩怨,你也不能在商场就这样啊?”

    “咱们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再说呢?看你看给你婆婆气得脸色煞白,都快晕倒了……”

    “你公公也气得不轻,你老公知道你这样对待老人吗?”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沈韫仪的冷漠和姜慧夫妇的可怜,形成鲜明对比。

    同情弱者是人类的本能,他们纷纷站在路父那边指摘起了沈韫仪,几乎让沈韫仪沦为了众矢之的。

    “小沈,我只是想听我孙子叫我一声爷爷而已啊,你和清珩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呢?”路父见人都站他这边,一下子更来劲儿了,义正言辞道。

    这长辈的身份就是能够压人的……

    就算沈韫仪不是他儿媳,只是他孙子的妈妈也是一样。

    “就是啊,老人家只是想听一声爷爷而已……”

    “让孙子叫人家一声也不让吗?这姑娘实在太霸道了。”

    围观群众当即附和。

    沈韫仪没想到他一个豪门出身的老纨绔居然这么不顾体面,在大庭广众之下企图对自己道德绑架,顿时冷笑出了声,决定和他杠到底了。

    “爷爷?在原配怀着孕的时候,屡次出轨,逼得原配自杀,死在产床上,对儿子不闻不问,任由你后面的老婆算计,精神虐待……”沈韫仪没有搭理那群看热闹的人,直直看向了路父:“就你这样的一个男人,害死了我儿子亲奶奶的男人,也配我儿子叫你一声爷爷吗?”

    道德有亏的人不是她,路父想舆论绑架。

    那就让舆论来评价好了。

    路父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你——”

    周边的人是在他们声音大了以后才来围观的,不知道其中还有这番原委,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转变了眼神对路父露出了鄙夷的眼神来。

    “原来是这样的……”

    “这世上原来还真有这种事啊?”

    “一个老婆孕期出轨的渣男,一个在别人怀孕的时候勾引人家老公,上位成功的小三?一对渣男贱女,奸夫淫-妇,我要是你们只怕连门都不好意思出了。”沈韫仪向来骂人不吐脏字,但对着他们却丝毫客气不起来:“又怎么还有脸到商场里来,站到我的面前,理直气壮的要求我儿子叫你们爷爷奶奶呢?”

    “果然,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脸皮都是比较厚的。”她语露讥逍。

    但这一回在吃瓜了事情原委以后,却没有人在站在路父这一边了,而是纷纷站在沈韫仪的角度对他们指指点点了起来:“逼死原配的小三和渣男,还有脸找到人家儿媳妇面前,要求原配的孙子叫他们爷爷奶奶,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真的是脸皮比老母猪还厚了,这不就是现代版的陈世美嘛。”

    “这也太恶心了吧?渣男和小三也能逛商场?我们国家怎么就没个通奸罪把他们抓起来啊。”

    热心大妈和年轻姑娘都是最爱为这种事情打抱不平的,听了这话简直想替路父的原配质问这对渣男贱女哪来的逼脸,怎么能脸皮比城墙还厚呢。

    向来讲究排场和体面的路父面对周围吃瓜群众的指指点点顿时一口老血梗在了嗓子里,没想到自己老了老了,还要为这种事情受到指责。

    明明是万明珠自己自杀的,关他什么事啊?

    他提了离婚的,谁知道那个脾气那么差的女人,心理承受能力居然那么脆弱……

    “沈总,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家老路再怎么不济,也还是清珩的爸爸,抚养他长到了这么大啊?他外公外婆家的人可都是不管他的!”姜慧醒过了神来,当即转变了态度,想要扳回一局。

    他们好吃好喝的把路清珩养大了,就算过程中有些阴私,但到底是让路清珩长大成人了,怎么就不配路清珩赡养。

    不配路煦阳叫他们一声爷爷奶奶了?

    她能言巧辩,加上家事是说不清的,在场吃瓜之人的闲言碎语顿时少了许多。

    “你们养大了他?据我所知,养大了路清珩的难道不是他妈妈的遗产吗?他外公外婆的确是没有管过他,但为了这个外孙可是一分钱女儿的遗产都没要,全部留在了你们家。”沈韫仪眼神微眯,上前一步看向了姜慧:“姜女士,你不是一直还想侵吞那份遗产?”

    “是路清珩长大以后,自己拿跟你们打官司威胁,又得到了你们家老爷子和自己外公外婆的支持,才顺利拿回了那份巨额遗产吗?”

    沈韫仪一步步逼近姜慧,她过去不和人斗,只是她不想斗,不屑为这种事争斗而已,真要吵起来了,没有几个人能是她的对手。

    她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却给姜慧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生生将姜慧吓退了好几步。

    “即便你们真在他成长过程中,对他有过什么微不足道的帮助。他不也是遵从老爷子的遗愿,一年给了你们一家三千万养着你们的吗?你们这样贪得无厌,究竟还想要什么呢?出去问问吧,正常情况下,就算不是这种情况,法院判儿子对父母的赡养费用都不过是一个月几百到几千块钱不等,甚至有纠纷的还会拖着不给,也不会怎么样,没人管得了……”

    虽然知道路清珩是怕麻烦,觉得钱不重要,再加上信守对老爷子的承诺。

    但看着这对狗男女过得这么好,还在这里不知足,沈韫仪还是心里不舒服。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再看姜慧和路父身上价值不菲的穿戴顿时更加鄙夷了,原配都被害死了,原配的儿子尽义务一年出这么多钱养着他们,他们居然还这么不知足跑到商场里来纠缠人家儿媳孙子。

    逼着孙子叫爷爷,这也太贪得无厌了。

    要是换做他们,是一毛钱也不会给这对狗男女的,让他们饿死好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路清珩不计较,那是因为他宽和大度,不缺钱。老爷子又越过了你们,把绝大多数财产给了他。”沈韫仪气势逼人:“但我这个人,向来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如果让我知道你们下次还敢来纠缠我儿子,窥探我们的行踪,利用他做些什么,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姜慧面色苍白,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比路清珩还要难缠,并且对他们家的事了解得这么清楚纤细。

    她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沈韫仪懒得搭理他们,牵着路煦阳扭头就走。

    姜慧才忍不住道:“沈小姐,你也是大家出身的女儿,是大家闺秀,论及复杂,你们家的关系不比我们家少一星半点儿,你就非得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半点儿体面也不肯给大家留吗?”

    什么大家闺秀啊?

    姜慧就没见过这样把家里私事半点体面不留在外人面前掰扯,家丑外扬的大家闺秀。

    沈家的混乱比路家多得不是一星半点儿,沈老爷子还三妻四妾呢?她那几个叔叔又是什么好人?

    沈韫仪一个这样家庭出身的女孩,怎么不跑到她自己家里去站道德制高点把那些人挨个指责了?

    非要到自己面前趁威风?

    还不是,看自己一家好欺负吗?

    “不好意思,大家闺秀在我这里从来不是软弱无能,宽容无私的代名词。”沈韫仪听了这话,却是笑了笑,头也没回,只停下了脚步:“而在我们家,像你这样张狂到我面前碍我眼的人,不是已经枪毙了,就是已经进去了……”

    “而你们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只是因为你们尽管小手段不断,但还没对路清珩下死手,想过要害死他。”

    害死一个小孩子是件很容易的事,尽管他们是惧怕万家。

    但沈韫仪也能条理清晰,恩怨分明的把他们做过的事和没做过的事区分得清楚明白。

    沈韫仪话音落下,也不管他们的反应,直接牵着路煦阳走了。

    只留下了姜慧和路父,承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背后一阵接一阵的冒冷汗。

    ……

    “妈妈,你好厉害啊。”路煦阳离开了商场,到了地下停车库才小小声的对沈韫仪说,刚刚他虽然一言不发,但却一直在听着几个大人的争执,也知道结局是以他妈妈的全面胜利告终。

    他很少见到沈韫仪这样的一面,但却莫名的觉得很厉害。

    虽然这么做按照妈妈的说法是很不顾全体面,降低档次的行为,但却莫名的很爽!

    那些在他爸爸小时候欺负过爸爸的人,就该得到报应。

    沈韫仪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轻声道:“我还可以更厉害。”

    虽然想要教会儿子更多美好的品德,但沈韫仪也从没想过要把儿子教成一个圣母,软蛋……

    该报复的人就是要报复,针对的。

    沈韫仪从小时候开始就以沈家未来的继承人自居了,她很少会对外人表达出自己生气的样子,也不算是戴上面具,只是傲慢的觉得那些人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自己没有必要被那些人牵动情绪,浪费时间。

    因此,对于林依依和沈惠仪的挑衅,徐明辉屡次三番的作妖,她都可以视而不见,不把他们当一回事。

    可是,一想到姜慧和路父小时候那样对待过路清珩……现在还恬不知耻,贪得无厌的想要得更多,沈韫仪却莫名的为他感到生气和愤怒了。

    沈韫仪一上车就给萧庭轩打了个电话,语气淡漠:“我们沈氏在燕京这边的影响力怎么样?”

    “还……还行啊。”萧庭轩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不知道他姐问他这种问题干嘛,这方面沈韫仪不是比他清楚得多吗?

    沈韫仪开门见山:“能整得了一些人吗?”

    “整……整人?”萧庭轩整个人都震惊了:“姐,这不像你啊?你想在燕京整谁啊?我看看我们有哪些关系可以动用?”

    他姐不是一直在走和气生财路线的吗?

    在商场也一直讲究得饶人处且饶人,从不搞那些落井下石,设套陷害的龌龊手段,她从来都是不屑于那么跟人斗的。

    哪怕利益再大,亦是如此。

    除了当年的沈家三房,他还没见过有人能这样牵动她姐的情绪,直白的说自己就是要整他们了。

    “路清珩的父亲和继母,你给我查查他们名下有哪些投资、财产、股份,我想给他们一点教训……”作为豪门出身的大小姐,沈韫仪从来都是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姜慧和路父再是怎么哭穷,手上也必定还是有不少积蓄和私产的。

    路清珩或许不会为了报复他们浪费时间和脑细胞,沈韫仪之前也是一样,但现在她却看不得他们过得那么逍遥。

    萧庭轩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但听到沈韫仪的针对对象是路清珩的父亲和继母时,却还是松了一口气:“他们?他们早就是破落户了,路清珩也不搭理他们,手上就算还有点私产和小公司投资,也好整得很……”

    “不过,姐,你整他们干什么?他们得罪你了?他们干什么了,他们?”萧庭轩想不明白,路清珩的父亲和继母究竟做了什么才能得罪他这一向好脾气的姐姐。

    沈韫仪却是面不改色:“得罪?或许吧。”

    她不知道姜慧和路父算不算得罪了她,她只知道她想享受一下自己大权在握的快乐。

    作者有话说:

    ◉ 第065章

    路父和姜慧很快就知道了得罪沈韫仪, 是一件比得罪路清珩还要可怕得多得多的事情。

    因为路清珩向来懒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感情和脑细胞,想办法对付他们。

    而沈韫仪却是实实在在的会对他们下手……

    尽管他们夫妻对着路清珩天天叫穷,钱也确实是有些不够花, 但作为一个富了这么多年, 儿子都三十多岁的富二代,路父手上还是有不少私产, 用以投资,购买股份和储存各方面的……

    沈韫仪一个看他们不爽的苗头下来。

    甚至不用沈韫仪自己动手, 他手上投资了股份的一些公司股份合伙人就是联合了起来, 架空了他这个并不参与公司经营的股东, 趁着上市的时候七哄八骗的稀释了他的股份。

    还有人拿投资项目赚钱设套骗他,直接将他手里为数不多的私产骗得血本无归。

    路父气得险些吐血:“他们怎么敢这样对我?我……我可是路家大公子!我是路家的人!”

    路家家大业大, 因为有路家的背景兜底,就算他再蠢再笨,忌惮他背后的路家,也没几个人敢这样联合起来坑他,害他的。

    即便后来路老爷子知道他是个酒囊饭袋,只觉略过他, 把家业的继承权传给了他关系并不好的长子。

    圈子里总是有人对着他踩高捧低, 冷嘲热讽,但顾及着路清珩的面子,也没有人敢对他使这种阴招。

    他出去投资, 别人也是对他客客气气,愿意带他分一些微薄的利润……

    但没想到, 一夕之间却是全变了。

    他和后妻在商场纠缠沈韫仪母子, 反被打脸, 得罪了沈韫仪, 沈韫仪针对他的苗头一出,所有人都变了副嘴脸开始坑他没商量……

    路父一下子就是见识到了人性中最残酷的一面。

    也终于意识到了掌权人和家族养尊处优富贵闲人的区别!

    沈韫仪虽然看着就是个和他儿子一样大的黄毛丫头,还算是他的半个晚辈儿媳,但还真就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错了,错了,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姜慧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着自己家被骗得血本无归,甚至还要贩卖不少房产,私人飞机才能填补的亏空,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的绞痛:“人心不足蛇吞象,她说得没错,我们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去招惹那个女儿,知道路煦阳是她的儿子,我们就该绕着走!”

    “她可是个在港城和一群黑恶势力斗出来,还赢了的狠角色,我们哪里招惹得起她呀?”她哀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路清珩到底是什么眼光啊?别的男人都喜欢什么温柔小意,心底善良的女人,他怎么就会喜欢这么一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女魔头?”

    跟了路父这么多年,姜慧是知道自己的丈夫是有几斤几两的,就他手上这么点私产,没有路家兜底都能被骗得血本无归的架势。

    就算没有路清珩,路老爷子为了家族延续,请职业经理人经营家业,让他拿分红也是不可能把家业传给他的。

    因此,姜慧一直致力于培养自己的儿子,养废路清珩。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能真的是她在孕期勾引别人老公的报应吧。

    她悉心培养的儿子居然遗传了路父的蠢脑子,投资什么亏空什么,而万明珠的儿子明明都在被自己刻意养废了,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天分和能耐……

    面对现在他们一家当真要寄人篱下,靠路清珩一年给的几千万,节衣缩食,仰人鼻息生活的窘迫境地。

    姜慧当真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没事找事,不能安安生生的知足一点过之前的日子。

    沈韫仪可是个比路清珩还难缠得多了的角色啊。

    路清珩再厌恶他们,作为一个大直男碍于对老爷子的承诺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女人的心尖却比针眼还小。

    ……

    路父和姜慧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纠缠沈韫仪,从而得罪了沈韫仪,被沈氏疯狂针对的事情,一下子就是在燕京圈子里传开了。

    路清珩本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沈韫仪和路煦阳回来后都没有对他说这件事,而他也从来不关注自己的渣爹继母过得如何,只是按照老爷子的遗嘱规定按季度为他们打生活费而已。

    但林昊远在知道了这件事后,却是在第一时间给路清珩打了个电话:“老路,我之前是看不出来,现在我是知道了,嫂子真是个厉害人物啊?”

    自从那场同学会,沈韫仪默认了嫂子这个称呼以后,林昊远也开始一口一个嫂子称呼她了,听得路清珩心情格外愉悦。

    “怎么了?”路清珩一脸莫名其妙。

    他一直知道沈韫仪是厉害的,但却不知道林昊远哪里来的这样的感叹。

    林昊远顿时更加吃惊了:“你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吗?”路清珩沉默了片刻,还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他向来不是个纠结喜欢自己去猜去想的人,直接就是问出了口。

    林昊远当即为他科普:“就是你爸和你那后妈,可能是希望你多给他们点赡养费吧。就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嫂子和阳阳的行踪,到商场堵了他们,在商场里和嫂子争执起来了,嫂子当初把他们骂得狗血喷头,杀得片甲不留……”

    “看不出来,真的看不出来,我之前还以为嫂子就是个特别温柔的大家闺秀呢?特别顾及体面,怕丢人现眼的那种,没想到她居然会以恶制恶,吵架那么厉害的!”

    这件事刷新了很多他对沈韫仪的认知。

    路清珩却很平静:“你应该知道,她是沈家出来的……”

    沈韫仪的奶奶虽然是大家闺秀,但沈老爷子的那群老三儿却不是好惹的,个顶个的不要脸。

    对付不要脸的人,只能用不要脸的方法对待,太过顾及体面是会落于下风的。

    因此,路清珩一直知道沈韫仪在这方面的战斗力也是非同凡响的,只是很多时候她都不屑于这么跟人杠。

    而她现在这么对他的渣爹继母了?

    算是为了自己吗?

    给自己出头,打抱不平?

    路清珩的脑海霎时间就是冒出了无数十分自恋的想法。

    “牛逼!她实在太牛逼了!怪不得,人家能是沈总了。”林昊远由衷感慨。

    路清珩不管心潮多么澎湃,但在和林昊远说话的时候,还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状态:“然后呢?”

    “什么然后?”林昊远有点懵逼。

    “要是没有然后,你就不会给我打这通电话了。”路清珩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而那也不是沈韫仪的作风……”

    按照沈韫仪的性子,没有撕破脸皮,她对谁都能和和气气,讲究一个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但一旦跟人撕破脸皮了,她是必定会对人下死手,不给对方反扑、纠缠的机会的。

    “然后,沈氏和想和沈氏交好的那些势力就开始疯狂针对你那个渣爹和继母了,你也知道你那个渣爹的脑子,年轻时候就会为了一个没什么助力的女人,得罪万家和万家交恶,一点不知道顾全大局的,人家想要坑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的……”林昊远唏嘘:“现在他们一家应该挺窘迫的,听说他们名下不少房产,私人飞机,还有你那个继母的珠宝最近都在拍卖,着急填补亏空了……”

    林昊远早就看路清珩的渣爹和后妈不爽了,只是路清珩自己不愿意为他们浪费时间,也不在意这点小钱。

    林昊远也做不了他的主,说不了什么。

    现在沈韫仪把他想看的事儿全给干了,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我估摸着,他们往后余生都会后悔自己干什么没事干要去招惹沈韫仪了。”林昊远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十分的快乐。

    路清珩听着他的话,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再上扬,但却没有说什么。

    ……

    晚上回家以后,路清珩主动找到了沈韫仪,不动声色地问道:“听说路逊和姜慧找你和阳阳了?”

    对于自己的生父和继母,路清珩一向直呼其名。

    沈韫仪听到这话一下子笑了出来:“事情都已经过去好些天了,路总现在才知道?”

    “我一向不关注他们。”路清珩摇了摇头,解释了一句。

    他从来不在不在意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除非他们影响到了自己的生活,对之前的苏柔云和现在路逊,姜慧皆是如此。

    沈韫仪促狭一笑,看着他道:“你都不问问你那冷血的渣爹和恶毒的继母都对我做了什么?有没有给我造成什么伤害吗?”

    沈韫仪觉得路清珩这个平静的态度,相当不称职。

    路清珩:“……”

    虽然路清珩已经知道了答案,并且就算不知道,他也觉得和沈小姐对上,没有好下场的只能是招惹了她的人。

    但作为一个男人他的求生欲还是很强啊 。

    识趣是他最大的优点。

    “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吓到你和阳阳了吗?”路清珩当即面带关切,从善如流地问道。

    沈韫仪看着他这个样子,觉得非常好笑,当即道:“我是没有怎么样了,但是伯父伯母现在估计是被我吓得不轻呢。”

    路清珩:“……”

    路清珩不知道沈韫仪到底想要看他什么表情,只好面无表情。

    “还希望路总不要怪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过问了你的家事,却没和你打招呼。”沈韫仪也是在做完这些事后,才发现自己有些越界。

    虽然并不觉得路清珩会因此对她心生芥蒂,但她还是笑着说道。

    路清珩连忙说道:“我怎么可能会因为他们怪你呢?”

    在他的世界里,谁是内人谁是外人,他一向分得很清,也不愿意沈韫仪对他存在一丝一毫的误会。

    对于沈韫仪插手他的家事,甚至没跟他打招呼,他其实很开心——

    因为,这说明了在沈韫仪心里,也没拿他当外人。

    沈韫仪早就预料了他的反应,笑得一脸了然。

    过了好一会儿,路清珩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这是在为我出头?”

    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向来克己守礼的沈小姐,这么疯狂针对和她向来无冤无仇的路逊和姜慧的任何理由。

    毕竟,沈韫仪对林依依和徐明辉都是向来宽容的。

    “你想多了。”沈韫仪不管心里怎么想,嘴巴上都是不可能承认的:“我只不过是看不惯渣男和小三太过嚣张,日子过得太过如意而已。”

    “而且,他们还想让我儿子喊他们爷爷奶奶,他们配吗?”

    路清珩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不可能承认,倒也不曾非要得到一个答案,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过了片刻,他才第一次慢慢对沈韫仪主动说起了自己父母之间的事和自己的过去:“我妈是万家大小姐,想要什么都应有尽有的那种,她可以想要什么就要什么,随心所欲的追逐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和从前的沈惠仪差不多吧……”

    “遇到路逊,她一见钟情以为自己遇到了爱情,就开始了疯狂的追逐……”

    听完这个一言难尽,到了最终只有童年的路清珩受伤的爱情故事,沈韫仪不由得一阵唏嘘:“所以说啊,智者不入爱河,太过恋爱脑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别的不说,就说我们港城我爸妈那一辈的的阿姨们,为了爱情一时冲动嫁给穷小子的白富美也没几个有好结局的。”

    “在外面搞女人,借你发家拿你的钱小三和小三的孩子还是轻的,最惨的那个张阿姨,儿女全给害了不说,自己也瘫痪在床了……”虽然沈韫仪的奶奶结局也差不多,但那是时代的局限性和奶奶自己不能做主导致的。

    沈韫仪是真心觉得,在自己有能力选择的情况下,还痴心错付被渣男坑害,不会及时止损的女人,是自己没有倒干自己脑子里的水,才导致了自己的结局,最终感动的只有自己。

    因此,沈韫仪从小到大都一直特别坚定,投资男人不如投资自己。

    做人还是现实一点儿的好,对爱情的憧憬也在一点一点被消磨。

    “就算你真的侥幸,选中了一个潜力股,陪他一路发家坐大,人家坐大以后也是不会感激你,只会厌弃你,恨不得你消失,只因为只有你见过他最狼狈不堪,最落魄的一面……哪怕你对他再温柔小意,你的出身放在这里,在他眼里也是高高在上,对他心存鄙薄的……”

    “你再好,付出再多,人家发达以后也看不到,人家只会觉得自己凭本事上位的……”

    沈韫仪太了解男人的劣根性了。

    因此,打动她也是一件很难的事。

    过去港城也不乏对她各种谄媚,大献殷勤的小鲜肉和所谓青年才俊,但就算他们没做什么,沈韫仪也会下意识联想到不断往上攀爬的丑陋欲望。

    路清珩听着她近乎人间清醒,对男人了解透彻的话语,却是一下子笑了出来,语带促狭道:“那你觉得我会有好下场吗?”

    沈韫仪似乎不止一次说过他是恋爱脑。

    沈韫仪了然的对上了他眼中的笑意:“我可没有内涵你的意思。”

    “你别想得太多。”

    路清珩饶有深意地看着她,笑了起来:“我知道,我只是在问你,觉得我会不会有好下场?”

    “你啊?”沈韫仪认真地看着他,像是在沉思些什么,过了许久,才勾唇一笑,眼中闪烁着无比灿烂的笑意,回答道:“你会的。”

    因为,她和那些男人都不一样。

    路清珩没有说话,嘴角却是不自觉翘起。

    这是一种他对于沈韫仪的试探。

    在过去他们在一起时,不论他怎么试探,沈韫仪从来不会给予他肯定的答案和承诺,因为沈韫仪说她负不起责任。

    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却不一样了。

    虽然沈韫仪好像只是在跟他开玩笑,没有给出什么承诺,但这也是过去的沈韫仪不会给予他的……

    沈小姐一向一诺千金。

    重信守诺。

    ……

    路煦阳最近心情好得不得了。

    不光有了妈妈,爸爸妈妈还会一起带他出去玩,就连幼儿园里的这群小笨蛋也不敢像以前一样欺负他了。

    而且,最近爸爸都很少给他布置作业了,让他有了很多自己玩的时间。

    路煦阳简直觉得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朋友。

    他鄙视地看着午睡起来,需要老师们给他们挨个穿衣服,穿鞋,炸头发的小笨蛋们,自己从床上跳下来,把衣服鞋子都穿好,还自己到卫生间上了个厕所,才和小笨蛋们一起排队到教室外去参加户外活动。

    听说今天好像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他们幼儿园好像来了个什么特别厉害的人视察。

    路煦阳也不感兴趣,快乐的沐浴着阳光,就远离了那群在草地上撒欢的小笨蛋,自己跑到了校园的一边去找梅花鹿玩。

    在喂了一会儿梅花鹿以后,他看见不远处有个破旧的滑梯空了,其他小笨蛋都去玩别的项目了。

    他开心的冲了过去,想玩一下滑梯。

    不想,半路上却是撞到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人身上……

    路煦阳狠狠摔了个大马趴,抬起头,看见这个穿着西装的人是个面容大约七八十岁,满头华发的老人家以后,他当即拍了拍身上的灰,起来道歉:“对不起,老爷爷我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他是个懂礼貌,讲文明的乖孩子。

    虽然这个老人家是突然自己窜出来,导致自己撞上他的,有点儿像是碰瓷,摔倒的人还是自己,但路煦阳尊老爱幼,看在他年纪比较大的份儿上,还是主动道起了歉。

    不想,路煦阳相当文明,这个老人家却是不太文明。

    “哼~老爷爷?”在听到他礼貌的称呼后,穿着西装,满头华发,脸色布满皱纹的老年人,却是精神矍铄的嗤笑出了声:“就你?这么一个走路不看路,莽莽撞撞只会到处撒欢,一心知道玩乐的小笨蛋,也好意思叫做小天才?”

    路煦阳:“……”

    路煦阳无语凝滞,不知道这个老爷爷为什么无缘无故讽刺自己,说了一句:“你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就再也不想搭理这个奇怪的老人转身就走。

    不想,那奇怪的老人却不紧不慢的跟在了他身后,拧起眉头,继续讽刺:“你比我孙女小时候差远了。”

    “我孙女跟你这么大的时候,曾经跟她的堂哥一起遭遇过一次绑架,当时她的两个堂哥都被吓懵了,不停的哭,她却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小小年纪就知道和绑匪周旋,拖延时间等到我们来救她了……”老人冷哼道:“她都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天才,就你这个冒冒失失,惊慌失措的样子也配叫小天才?”

    他对路煦阳感到十分不满和不屑。

    路煦阳脾气也不太好,听到这个老爷爷这样贬低他,当即瞪着一双水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没好气道:“那关我什么事啊?”

    他觉得这个老人简直莫名其妙。

    他又没有要和他孙女比?

    他为什么要拿他孙女强行和他比呢?

    “而且,你孙女的堂哥,不也是你的孙子吗?他们既然会哭闹不休,就说明你孙子也不聪明,是小笨蛋,只有你孙女比较聪明。”路煦阳想了想,不服气的怼了回去:“我是男孩子,你不拿你孙子跟我比,反而拿你孙女跟我比?岂不是,拿你自己家的长处比我的短处?”

    他虽然年纪还小,但这个老人孙女的堂哥是他孙子的逻辑,路煦阳还是捋得清的。

    “我们老师说了,女孩子本来就是比男生早慧的。我们班的小笨蛋里,女生也都比男生聪明。”

    他望着老人,据理力争:“再说了,我又没有遭遇过绑架,你看着我现在这个样子,又怎么能知道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我不会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呢?”

    他条理清晰,在把一番话说出来后,就连那个在不断挑他词的老人家,也是不由露出了一抹诧异,显然路煦阳能够反客为主,逻辑清晰的反过来抓住重点,这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路煦阳见自己把这个怪老头怼得哑口无言,正打算走,远离这个奇奇怪怪的人。

    不想,在短暂的诧异以后,这个怪老头又是跟了上来:“我孙女是在元旦黎明出生的,正是新旧两年交替的时候。算命先生都说她是天命之女,能带领我们家走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我不知道这话是他爸妈为了怕我重男轻女找人编出来忽悠我的,还是真的……”

    “但是她的确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明明是个女孩子,却一点儿也不娇气比所有男孩子都要好强。她从小我就对她寄予厚望,而她也的确没有辜负我,完美严格的做到了我对她的每一次期许。”他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跟在路煦阳身上,喋喋不休说着自己的孙女。

    提起这个孙女,老者眼中冒着精光,满满都是自得与骄傲。

    看得出来,他俨然将自己的孙女视为了自己最满意的作品:“她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你孙女那么好,你找你孙女去啊?跟着我干什么?”路煦阳觉得这个老人家一点都不讨人喜欢,说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还非要跟着自己。

    那古怪的老头语带悲伤,叹了口气,却是苦笑:“找不了了,我和我孙女之间因为很多原因,她现在非常恨我,已经不怎么愿意搭理我了。”

    作者有话说:

    ◉ 第066章

    “我看你长得和她小时候有点像, 所以想找你聊聊天……”他定定看着路煦阳,像是想要从这个孩子身上找到自己孙女的影子。

    路煦阳是个善良的孩子,虽然觉得这个老人家不太讨人喜欢, 但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 却还是关心地问道:“为什么找不了啊?你和你孙女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

    尽管这个老人家有点讨厌,但从他的眼角眉梢和话语里, 路煦阳能够感觉出他应该很爱他孙女才是。

    是有什么误会,才导致了他们的关系冷淡至此?

    他孙女都不爱搭理他了吗?

    路煦阳嫌弃站着累, 就在花坛边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

    “是这样的, 我有很多的孩子。我孙女的爸爸是我的长子, 也是第一个孩子,我一向是把他当做继承人看待的, 但这却引起了我其他儿子的嫉妒心,他们其中有人出手利用车祸,害死我孙女的父母……”那老人看他坐了下来,也跟着坐了下来,缓慢的讲起了这个故事:“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疏忽, 我也在第一时间查出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儿子,所以我选择把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 当做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孙女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 所以她心里非常怪我。”古怪的老头唉声叹气:“再加上, 失去长子以后, 我心里隐隐约约有拿她当继承人培养的想法, 对她的要求一直很严苛,逼迫她放弃了许多心爱的东西,作为家族的继承人而活……”

    “我们之间也就越来越疏远了。”那老头定定看着路煦阳:“小朋友,你帮我想想办法?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孙女原谅我呢?”

    路煦阳定定回望着面容严肃的老人家。

    在理清了整个故事的脉络以后,突然坚定地开口:“我知道你是谁了。”

    “哦?”古怪的老头没想到,他竟会突然冒出这句话,当即问道:“那你说我是谁啊?”

    路煦阳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根据这样的故事发展,结合眼前老人的年纪以及自己在网络上看到的关于妈妈的身世,他肯定地回答:“你是我妈妈的爷爷。”

    古怪的老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猜出来了,当即大笑出声,问道:“你妈妈是沈韫仪?”

    “我妈妈是沈韫仪啊。”路煦阳肯定的回答。

    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吗?

    “看来你倒也不算太笨吗?”那老人用一双冒着精光的眼睛,细细打量着路煦阳:“倒也没有被你爸爸的基因拉低太多后腿……”

    作为跺一跺脚港城都要震动的大人物,沈老爷子的眼神和气势都是极具威压的,他拿眼神这样扫视一个人,哪怕是自己儿女不害怕的人也是极少。

    但路煦阳却是一点不怕,十分平静的坐在原地,不卑不亢的任由他打量,认真地回答道:“我爸爸基因很好的,才不会拖后腿。”

    他爱爸爸,也爱妈妈。

    觉得除了妈妈,爸爸就是最厉害的人。

    才不接受有人说他爸爸不好呢。

    “我的韫仪是天命之女,我给她取名韫仪,就是希望她能够拥有东晋才女谢道韫的‘咏絮’之才,做一个像谢道韫一样能挥刃杀敌的巾帼……”沈老爷子冷笑一声:“而她也从来没有辜负过我的期望,把每一件事都处理得极好,把她的堂哥堂弟乃至一干叔叔都压了下去。”

    他似是对路煦阳的父亲十分不屑:“你爸爸是个什么东西?也能配得起我的韫仪吗?”

    在看到沈韫仪对外公布自己有个儿子的声明的时候,沈老爷子整个人都是懵的,万万想不到自己向来克己守礼,做什么事都三思而后行的孙女,居然会未婚先孕,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不声不响的生了个孩子。

    沈老爷子一直在等沈韫仪上门给他一个解释。

    但不仅没有等到沈韫仪的解释,甚至就连他打过去想要询问这件事的电话,沈韫仪都是挂断不接了。

    在憋了很长时间以后,沈老爷子才决定亲自过来见见孙女的儿子。

    以及那个能让他孙女未婚先孕生下孩子的男人……

    “我爸爸不是东西。”路煦阳无比坚定的维护着自己的父母:“他是个人。”

    他攥紧小拳头,气呼呼道:“两个人在一起,配不配得上,不是由你说了算的。是要他们自己两厢情愿,两情相悦才行。自己不满意的,就算你觉得再配,也是白搭!”

    他就觉得他的爸爸妈妈在一起很好,很般配啊。

    就跟他姑奶奶说得一样,世上只有鸳鸯配,何来美人配美人?

    他爸爸妈妈这样的已经是非常少见的了,世上是不会有人找到完全契合于自己,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伴侣的。

    “两厢情愿?两情相悦?”沈老爷子听了这话却是嗤笑出声:“你觉得他们是两情相悦?”

    他其实并不相信他的孙女会对一个男人有这样的感情,在他的多年栽培下,很多时候他甚至觉得沈韫仪更像是一个事业机器人。

    路煦阳对此却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不然又怎么会有我?”

    沈老爷子嗤笑一声,正想随口回答路煦阳不相爱也不代表不可以有孩子,但对上路煦阳坚定真挚的目光,想到沈韫仪做什么事都深思熟虑的性格,沈老爷子一时之间又说不出话来了。

    能让做什么事都冷静到极致的沈韫仪,在那样的情况下做出这个抉择,生下这个可能会拖她后腿的孩子,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唉。”沈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不想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谈那个自己根本看不上的毛头小子。

    他转移话题道:“你觉得有什么办法才能让你妈妈愿意搭理我?”

    随着年纪渐大,他感觉他和沈韫仪之间好像越来越疏远了。

    “我觉得,你应该首先跟我妈妈道歉,认错!”路煦阳的逻辑十分清晰。

    沈老爷子听了这话,却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道歉?认错?”

    他叱咤商场一生,到了这把年纪所有人都是捧着他,敬着他,生怕他有什么不高兴,不满意的……

    这个小朋友居然让他去道歉?认错?

    还是对着自己的孙女?

    “嗯,你儿子害死我妈妈的爸爸妈妈,你不应该道歉吗?”路煦阳坚定的点头,觉得做错了事情就应该道歉。

    不管受害者到底会不会原谅?

    沈老爷子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事,情绪激动地站起了身:“我儿子害死了她的爸爸妈妈?我应该道歉?”

    “你知不知道,死去的那个人也是我的儿子?是我的第一个儿子,是我寄予厚望的长子……是我唯一亲自带过的孩子,你以为失去他,我的心就不痛吗?”至今,回想起沈佳兴的死,他都觉得自己心里隐隐作痛。

    他有很多的孩子,但沈佳兴和他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样。

    他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还未发迹前,自己亲自一把屎一把尿在身边带着的孩子,在他活着的时候,哪怕他叛逆,不愿听从自己的嘱咐联姻,结婚后也只生下了一个女儿,他也从未想过要把家业的继承权交给别人……

    在他看来,其他的儿子都可以是激励沈佳兴的磨刀石。

    因为,只有沈佳兴才是那个闽洲海边小渔民的儿子,其他的孩子都是成功人士沈耀祖的孩子。

    当年那个一贫如洗的小渔民,得到了唐老太爷的赏识,被托付了唐家剩余的家业和千金,得了这么一个儿子,简直是比中了彩票还要高兴,仿佛自己本来晦暗的人生都被照进了希望。

    彼时微末的他抱着沈佳兴,曾经发誓要给这孩子挣来世上最好的一切,让他长大以后都做公子哥,过人上人的生活,不能和自己一样。

    可以说,他最开始挣下家业的目标就是为了都给这个儿子的。

    他是个传统直男癌,作为一个微末出身的小渔民和申海来的大家闺秀从来也聊不到一起去,唐大小姐的每一次皱眉,他年轻时都会疑心是对自己的嫌弃,他对这意外得到的大家闺秀妻子说不上有什么感情,比之唐大小姐,他更感激的是唐老太爷的慧眼识珠,是自己的伯乐……

    而唐大小姐在他眼里,也只是唐老太爷托付来的无数剩余财产其中的一样而已,出于对唐老太爷的敬重,他会保证一辈子给予唐大小姐正妻的位置。

    但对沈佳兴他是真的有感情的——

    没有控制好力道,导致沈佳兴死亡的时候。

    他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哭湿了自己的枕头,甚至有过破罐破摔,干脆让害死他的儿子偿命,跟那个儿子的母家撕破脸皮,大家都不要好过的想法。

    在最恨的时候,他甚至连不能给儿子带来助力的儿媳也一并恨了。

    但最终,仍是作为商人的利己和冷静占了上风——

    他清楚的知道,长子已经没有了,他还有那么大的家业要传承,他要肩负起父母给予他的使命光宗耀祖。

    他的商业帝国需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而在当时,除了沈佳兴以外,最合适的人选就是那个害死了沈佳兴的儿子。

    因此,就算心里再痛,他也只能把三房的那个女人送到国外去表明自己的立场,而对于能力出众的另一个儿子,他只能不追究。

    可就算如此,他的心也是一直在滴血的……

    他有那么多孩子,后来也失去了很多孩子,但他都没有什么感觉,只有在沈佳兴死的时候,才有过锥心之痛。

    作为一个那么封建古板、重男轻女的闽洲人,才会给沈韫仪一个女孩子和那些男孩一样公平竞争继承人之位的机会。

    这一切皆是源于他对沈佳兴的情感……

    沈韫仪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呢?

    “你心痛?可我妈妈的心只会比你更痛!”路煦阳皱着眉头,思路清晰:“你有那么多儿子,可我妈妈只有唯一的爸爸妈妈呀。”

    他很爱自己的爸爸妈妈。

    无法想象自己失去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会是什么样子的。

    可自己的妈妈,却在比自己还小的时候,一夜之间失去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路煦阳无法想象,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又有多心痛多难受?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想起来都会鼻子有点酸,心里特别难受,为自己的妈妈感到心痛和想哭。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沈老爷子的另一个儿子……

    沈老爷子还包庇他们。

    “造成你失去儿子的,是你自己,又不是我妈妈……”

    沈老爷子听了这话,当即为之一振,陷入了沉思。

    路煦阳却不放过他,想了想,又道:“而且,我妈妈失去爸爸妈妈已经很可怜了,你还要逼迫她放弃很多她心爱的东西……”

    “老……老人家你是个坏蛋!”他连老爷爷都不肯叫了。

    在小朋友的眼里,坏蛋仿佛就是最严重,最恶劣的形容词了。

    路煦阳现在就觉得这个老爷爷不仅讨厌,还是个坏蛋。

    “你懂什么?不舍弃一些东西,她拿什么跟别人竞争,又怎么做得了沈家的继承人?”沈老爷子听了这话,当即反唇相讥:“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是不堪一击的,是她自己要做沈家的继承人,我这是在教她,帮她!”

    沈老爷子至今也不觉得自己对沈韫仪的教育方式是个错误。

    他是个标准的商业动物,心里非常冷酷的知道,自己的商业帝国必须要有一个足够优秀,带着沈家传承下去的继承人,他只会凭借能力选择继承人,而非感情用事,搞什么温情那一套。

    如果,沈韫仪本人能力不足,沈老爷子就算再喜欢她,也不可能会把沈家交给她。

    而他对她喜欢的表现也从来不是什么普通爷爷对孙女的疼爱,而是寄予厚望,教会她不能感情用事,要求她不管哪一方面都做到最好,在商场上纵横叱咤……培养其他人和她竞争,做她的磨刀石。

    沈韫仪必须学会狠下心,甚至对自己比对别人都狠,才能获取这个资格。

    这么多年下来,沈韫仪一直做得很好,虽然是个女孩子,却是沈老爷子心中最满意的继承人,最得意和骄傲的作品。

    提到这个沈老爷子毫不心虚,理直气壮道:“果然,你还是太笨!太感情用事了,一看就是被你那个爸爸拖了后腿。”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路煦阳听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满自己的爸爸,脾气也上来了,当即扭过了头,没好气道。

    沈老爷子见状也是冷哼:“我还不想和你说话呢。”

    ……

    沈韫仪在第一时间就是知道了沈老爷子到了燕京,并且到路煦阳的幼儿园见过路煦阳的事。沈韫仪并不意外沈老爷子会这么做,但还是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沈老爷子入住的酒店。

    而沈老爷子也像是早就预料到沈韫仪回来,早早的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她了,甚至还在自己的房间架起了赌桌,在桌上堆放了高高的筹码堆。

    沈韫仪一到,沈老爷子的私人秘书便是为她让出了一条路,语气恭敬道:“大小姐,老爷子正在里面等您。”

    沈韫仪没有搭理他们,径直走向了沈老爷子房间的门。

    “你来干什么?”沈韫仪推开房间的门,冷冷看向了沈老爷子。

    她对沈老爷子的感情很复杂,说不上自己对这个爷爷到底是什么情感,一方面,她知道沈老爷子疼爱自己,给了自己这个孙女竞争继承人的机会,如果他不给,自己纵有天大的能耐也很难走到今天的位置,自己第一次做生意是他手把手教的,他可以说是将自己的毕生经验都倾囊相授传输给了自己……

    甚至自己在和沈家三房争斗,沈家三房对自己下死手的时候,向来袖手旁观的他还拉扯了自己一把,为自己遮掩了。

    另一方面,因为自己父母的死,大姑一家的死,还有奶奶的悲惨遭遇,沈韫仪又很难不恨他,不怪他。

    因此,在自己大权在握以后,沈韫仪已经很少见沈老爷子了。

    就算他每年生日,自己也仅仅是托人送去自己的礼物而已。

    “见见我的外曾孙啊,毕竟我是他的太爷爷嘛。”沈老爷子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和疏离,扯动嘴角笑了笑:“不过,韫仪,作为爷爷我真的是没有想到,你二十出头的时候居然也会有像普通小女孩一样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一面,会未婚先孕生下一个孩子。”

    这个孙女一直是他的骄傲,他一直以为沈韫仪可以做到一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就算公司破产,她都能淡然处之,冷静下来东山再起……

    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有困顿于情感当中的时候。

    沈韫仪淡淡看着他,没什么情绪:“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在面对别人想要指摘她未婚生子的时候,她不曾羞愧过,面对沈老爷子的询问她同样是不羞愧的。

    沈老爷子都能干出三妻四妾,整了一堆儿情人,害了自己奶奶,父母,大姑一家的事儿了,他都不羞愧,自己生了个孩子而已又有什么好羞愧的呢?

    “是和我没什么关系啊。但作为沈家的前任家主,看到我的继承人也会这样感情用事,我心里到底还是难免担忧啊。”沈老爷子深深看向沈韫仪,指了指桌上的筹码:“韫仪,要再和我赌一局吗?”

    “你这个孩子我见过了,不太聪明的样子。我不太喜欢,同样的我也不太满意他那个爸爸,只要放弃他们,重新再生个孩子,和我指定的人结婚,我才能放心真正的把全部的沈家交给你……”

    “你应该知道,我手上还有一部分股份和一些私产。只要你做出正确的抉择,这些都会是你的……”

    狡兔三窟。

    作为纵横了商场一辈子,创立了商业帝国的枭雄,就算他被沈韫仪赶下了那个位置,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愿意的,他并未反击。

    可一旦他开始反击——

    鹿死谁手,可就未必了。

    毕竟,他怎么说也是沈韫仪的师父。

    作为垂垂老矣,生命即将走向羡慕的狮王,他要最后一次考验自己的继承人。

    沈韫仪听着他仍是这样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对自己的孩子还有感情评头论足,指手画脚,却是一下子笑了,冷声道:“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受你胁迫,不得不放弃很多很多东西,博取你怜悯与喜爱的小女孩了。”

    “我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会自己去拿,自己去取。”她一把推翻了自己面前的筹码堆:“同样的,我也不会为了让你高兴,得到一些东西,就再一次放弃对于自己而言很心爱很重要的东西。”

    “我有那个能力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绝不放弃!”

    沈老爷子逼迫她做了太多太多次选择,父母的遗物,照顾自己长大的保姆,自己的外公外婆……还有等等太多太多的东西。

    这一次,她已经不想选了。

    她失去了自己的外公外婆,不可逆转,也放弃过一次自己的孩子。

    绝不会再放弃第二次。

    “如果,你想要对我出手的话,就尽管放马过来吧。”沈韫仪镇定从容:“我,扫榻以待。”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她也一直很期待着这么一场和沈老爷子的对峙,她也想要知道彼此双方都拿出全部实力争斗,她和沈老爷子到底会是谁输谁赢。

    话音落下,沈韫仪扭头就走。

    沈老爷子却是苦笑着叫住了她:“韫仪,你就真的这样恨我?不能原谅我吗?”

    沈韫仪停下了脚步,没有说话。

    “作为前任家主,看着你感情用事,我心里是担忧不满的。但作为爷爷看着你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有了自己的孩子和爱情,我是由衷的为你感到高兴的,因为你变得像个人了,一下子鲜活起来了……”

    沈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感觉自己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其实,看着你那么一点点的长大,在你小时候我曾无数次想过,要代替你爸爸,看着你穿上婚纱,牵着你的手把你送到你爱的人身边去,看着你结婚生子,这样我的人生才算是圆满的。”

    “我年纪大了,已经不剩下多少时间了。虽然我不太喜欢你那个孩子的爸爸,但既然你喜欢他,你们又有了孩子,那就他吧。”沈老爷子沉声道。

    作者有话说:

    为了防盗文决定改个文名,在这里感知一下。

    ◉ 第067章

    “我想送你出嫁, 牵着你步上红毯,才能不留遗憾的离开。”沈老爷子深深看着她。

    他这一生已经什么都有了。

    只想看到这个孙女结婚。

    沈韫仪听了这话,却是扯动嘴角, 近乎讥讽的笑出了声:“你想送我出嫁看我结婚?才能不留遗憾?”

    沈老爷子缄默地坐在原地, 没有说话。

    “我从小跟在你身边长大,你让我看透了这个世上属于男人的花心薄幸, 冷血自私,精致利己, 又怎么会希望我对男人、对婚姻还抱有期待?有朝一日, 会愿意步入婚姻的殿堂呢?”沈韫仪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但对于沈老爷子她实在积压了太多,太多的情绪。

    在沈老爷子身上, 她见识了太多属于男人的劣根性了。

    虽然她承认沈老爷子的确是个很有本事、有能力、有眼光的男人,身上有很多值得她学习的地方,但这些都掩盖不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渣男的事实。

    女人在他眼里根本不过就是战利品和附属品而已。

    他有感情,但是不多……

    并且在利益面前还能做到衡量抉择。

    而他的这些缺点,在沈韫仪眼中才是世上绝大多数男人的本质。

    沈老爷子怔怔看着她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过的事对孙女的影响居然如此之大。

    他嘴唇轻轻动了动:“我只是, 不想留下遗憾而已。”

    正因为是个直男癌,他的思想才是最传统古板的,总觉得人这一生总是要结婚生子, 才算是幸福圆满的。

    眼下一手带大的孙女什么都有了,他同样希望她可以再拥有一段圆满的婚姻, 不留遗憾。

    “不留遗憾?你凭什么不留遗憾?”沈韫仪少有的鼻头一酸, 又竭力控制住了自己:“这世上的人, 人人都有自己的遗憾……”

    “我爸妈明明相爱, 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还没来得及看到我长大,就死于了一场飞来横祸;我大姑一家才查明了弟弟的死因,还来不及把真相公布出来,就被全家一起绑架谋杀;我奶奶所托非人,带着全部家产嫁给了你一个穷小子,看着你把家业做大做强,却换来了你的三妻四妾,你的那些情人的孩子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害得她儿女双亡,自己也神志不清……”

    “我小姑姑明明有了心仪的对象,却被你强行拆散,为了给自己的事业做垫脚石,逼迫出去联姻,又所托非人只能离婚收场……”

    小时候,沈老爷子就是沈家的天,沈韫仪就算心里有再多的话,再多的不满,为了活下去,获得足够的力量,也不能表现出来,必须隐藏蛰伏,还要汲汲营营、小心翼翼的去讨好他。

    趁着这次机会,她简直有一股脑的话想要说:“我外公外婆在失去女儿以后,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都只能抱着对外孙女的牵挂,孤苦无依的生活……”

    “而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放弃自己心爱的东西,伪装我自己。在没有父母庇佑的情况下,艰难求存。”

    “你以为,我为了报仇,放弃我心爱的人,伤害他的感情、让他受伤,我的内心就不痛苦,不难过吗?”

    沈韫仪心里清楚,沈老爷子所做的一切就是在养蛊,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一个最适合继承沈家,传承沈家的继承人而已。

    所以在她和她的那些叔伯发生各种明争暗斗,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他就是能做到冷眼旁观,冷静审视。

    就差那么一点点……

    如果不是沈韫仪的心比沈家三房的那些人更狠,她早就已经死了。

    沈老爷子想要培养出一个家族继承机器。

    可她到底是人,不是机器。

    回想到自己记忆碎片中和路清珩分手的场景,沈韫仪能够感觉到自己当时的心境,她是爱路清珩。

    就算当时脸上再是不动声色,面无表情,但爱着一个人,看着他那么痛苦,因为自己受到伤害,她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呢?

    她明明和他在一起的初衷,是希望他开心,希望他快乐的。

    她从来不想伤害路清珩,也不舍得伤害他……

    也不愿意离开他。

    可她没有办法。

    “你以为我抛下我的孩子六年,错过他成长的点点滴滴六年,强逼着自己对他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假装他不存在整整六年……看着他重逢的时候,那么讨厌我,我就不心痛,不遗憾吗?”沈韫仪对很多事情都是不敢细细回想的,因为认真回想起来,就连她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个无可救药,恶毒自私的坏女人。

    性别转换一下,她就是个和沈老爷子一模一样,彻头彻尾的渣男。

    沈老爷子听着她声音中的泪意,怔在了当场,说不出话来。

    “而你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沈韫仪一字一顿,字字泣血:“是你的风流成性、凉薄入骨、袖手旁观招惹来的那些女人,是你给了那些女人不切实际的妄想和期待,才造成了这一切的发生……”

    他们家所有的事情,虽然沈老爷子看似远离战局,与之毫不相干。

    但沈韫仪心里很清楚,他才是所有事的开端和罪魁祸首。

    如果,他不花心薄幸把女人视作战利品,见一个收一个,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所谓‘姨太’和私生子叔伯……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一个穷小子和奶奶这样的大家闺秀聊不到一起去,只能给予她敬重,但实际上,归根结底皆是他从来不曾将奶奶当做一个和他平等的人看,而只将她当做了一件唐老太爷的遗物,一个附属品,一个物件……从未想过去了解她,走进她的内心而已……

    所有女人在他眼里都只是一个物件,他懒得花费那个心思。

    如果,他不是为了养蛊,培养什么继承人,给了那些私生子期待,纵大了他们的欲望,还袖手旁观看着他们争斗,自己的父亲就不会死……

    这所有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件冤了沈老爷子的。

    这些事情沈韫仪过去不敢说,后来懒得说……

    但眼下,她却想要释放出来。

    她不是当年只能任由沈老爷子主宰自己命运的小女孩了,她有足够的能力和沈老爷子抗衡。

    这一次,她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沈老爷子越是想她去做的事情,她就越是不会去做的。

    沈老爷子听着她的话,微微颤抖起来,终归是哑口无言。

    其他的事情,他或许都是毫不在意的,但长子的死却是扎扎实实令他心痛过的,午夜梦回他也曾有过后悔,想过如果当初没有那么花心招惹那些女人就好了。

    长子到底是他寄予厚望,付出给予了心血最多的人。

    沈老爷子心里其实很清楚,是自己的判断失误,思虑不周,才害死了他。

    因此,面对长子女儿的指责,他无从反驳。

    只觉得,自己整颗心揪着,一阵一阵的抽痛。

    “这世上的人都有遗憾,你这个罪魁祸首凭什么例外?独善其身?难道,就凭你有钱有势,就觉得你可以为所欲为,是天选之人吗?”沈韫仪向上揩去了自己眼角的泪痕,又一次恢复了平静,淡声说道。

    她字字铿锵,冷声道:“我告诉你吧,你错了,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没有人可以例外,你也一样。”

    “我是不会让你不留遗憾的。”

    沈韫仪不是沈老爷子那群孝子贤孙,不会为了让他不留遗憾,让干什么干什么,让拼孩子拼孩子,让结婚结婚。

    她是不会结婚给沈老爷子看,不让他留下遗憾的。

    她就算是要结婚,也绝不会请沈老爷子参加,让他代替父亲送自己出嫁。

    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

    是沈老爷子造成的。

    没有人能够代替得了他。

    沈老爷子更是没有这个资格。

    话音落下,沈韫仪抬步就走……

    沈老爷子讷讷看着她的背影,眼看她就要消失,才又问了一句:“韫仪,那个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自己孙女这样的人动容,心甘情愿的给他生孩子。

    “他是一个让我觉得,男人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无可救药的人。”想到路清珩,沈韫仪心下当即燃起了丝丝缕缕的暖意,这股暖意好像一下子让她有了对抗世界的勇气,不再孤寂下去。

    沈韫仪深吸了一口气:“不要再靠近我的孩子,也不要再介入我的生活,接近我身边的人,妄想干预我什么了。你如果要跟我斗,我奉陪到底!”

    “但如果,你想要什么不切实际的圆满和享受什么可笑的天伦之乐。”

    “你不配!”

    沈老爷子宣判了她那么多次,她拥不拥有和家族里的男性竞争继承人的资格,这一回也该轮到她来审判沈老爷子了。

    他合该孤独终老,不配拥有太多。

    在说完这句话后,沈韫仪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继续向前走。

    这一次,沈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却没有再叫出她。

    ……

    沈韫仪乘坐电梯,下到了地下停车库。

    正看见路清珩在她的车边徘徊,像是在等她,停车库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显得高冷禁欲,高不可攀。

    但在看到她的瞬间,路清珩仿佛整个人都融化了,目光柔和得不行。

    沈韫仪当即三步并做两步走,走到了他跟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沈老爷子来了,有些担心你。”路清珩直言不讳。

    沈老爷子这次到燕京造访路煦阳幼儿园的阵仗,不可谓不大,路清珩让人查了一下,才知道沈韫仪到了酒店来见他。

    路清珩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只是却不好上去。

    只好在沈韫仪的车前徘徊。

    沈韫仪愣了一下,笑了笑:“没什么。”

    但却没开自己的车门,而是拉开了路清珩车子的副驾驶位,上了路清珩的车。

    她突然之间,有些不想开车。

    路清珩当即心领神会上了自己车子的驾驶座。

    沈韫仪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的心情,也没想到该去哪里。只是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念头,对路清珩说:“我很小就没有爸爸了,其实我早就有点记不清爸爸是什么样子了……”

    “他,老爷子对我来说是个很特殊的人,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他是出现最多的男性长辈,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我既像是爷爷,又像是父亲……”沈韫仪平时并不是一个很有倾诉欲的人,就连对沈佳慧和萧佩佩也不会说很多东西。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路清珩她却有说不完的话,会很想跟他分享自己的过去,让他了解自己。

    “我一面很恨他,因为他是造成了我们家所有悲剧的始作俑者,一面又对他充斥着孺慕与期待,感情非常复杂吧。”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和路清珩说这些,好像没头没脑的,但却就是想要找他聊一聊。

    路清珩知道沈韫仪的意思,没有开车的意思,两个人静静的坐在车里,他轻轻抓住了沈韫仪的手:“我明白,其实我对我们家老爷子,我爷爷的感情也是非常复杂的。”

    “在我小时候,他是我全家唯一一个关注我的长辈,虽然他出现得不多,但那感觉就好像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总是会不自觉对他存在很多不切实际的期待、渴望和孺慕……”沈韫仪对他分享自己的往事,他也对沈韫仪分享自己的。

    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理应了解彼此的过往、经历,成为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路清珩一直是希望,他和沈韫仪都可以毫无保留,坦诚相见,把彼此最真实,不做任何伪装的一面暴露给对方。

    “但实际上,作为一个上位者他或许对我这个孙子存在一点感情,但肯定不多,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合格的继任者,传承他的家业而已,我也不过是他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如果能有更好的选择,我这个桀骜不驯不听话的孙子,立刻就会成为他的弃子……”

    沈韫仪笑了笑:“看来他们那个时代的大家主,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以家族为重的核心思想和不近人情都是一脉相承的。”

    沈老爷子亦是如此。

    如果,当初她没有每一件事都做到尽善尽美,没有丝毫的行差踏错,足够优秀,就算他是他心怀愧疚的长子唯一的女儿,只怕也早在这样的家族里不知姓名了。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不讲感情才是他们这样家族赢家的本质。

    “坦白说,我小时候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还挺难受挺失望的,所以我开始作开始越发的桀骜不驯,与全世界为敌,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关心我,证明他不是那么冷血,还是在意我这个孙子的……”路清珩认真想了想,觉得过去的往事在说出来以后,就不再是一个流脓的伤口了:“但最终,换来的却只是失望和他的放弃与疏远。”

    孩子会用作闹来引起大人的注意,让大人关心爱护自己。

    但却不是每一个大人都会对孩子抱有正常大人对待孩子的情感的。

    从那时起,路清珩就明白了,不该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不值得的人身上,付出不正确的感情一定要及时止损,时刻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管哪一种感情都是。

    “其实,我也有过类似的感觉吧。他总是在养蛊,冷眼旁观看着我和他的其他备选继承人人选争来斗去……”沈韫仪深吸了一口气,听着路清珩说起了自己的糗事,也说起了自己的:“只有一次,他出过手。”

    “那一次,是因为三房绑架了我外公外婆威胁我,我很生气,做事可能也有些冲动,没那么周全,我把他两个孙子,一个害成了太监,另一个害得终身残疾……当时三房那些牛鬼蛇神想要弄死我的心都有,而我也差点不敌……”沈韫仪苦笑:“他知道了这件事,暗中出了手保了我一把吧。”

    “他当时也没说什么,但我当时莫名就是挺感动的,就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汲汲营营,谨小慎微的讨好他,让他满意,好像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的,他也不是对我毫无感情,只是把我当做工具……”

    她笑了一下,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可后来回想起来,我又觉得自己存在这样的情绪太可笑了。”

    “明明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我却因为他拉了我一把感动?实在是太犯贱了。”

    曾经有过那么一瞬对沈老爷子存在这样的情绪,是沈韫仪耻于对任何人提起的,她甚至觉得产生了那种情绪的她,是进行一种对自己父母,奶奶,外公外婆的背叛。

    但她却想要告诉路清珩——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不需要沈老爷子的垂怜了。

    她不再求他。

    “我明白。”路清珩轻轻握着她的手,他也曾有过类似的情绪,觉得过去内心暗暗渴求路老爷子疼爱的自己是无比可笑的。

    一见钟情钟得终归只是皮囊。

    再美艳的皮囊看多了也会腻,也会腐朽老去。

    让他对沈韫仪泥足深陷的,始终是他们灵魂上的共震。

    他们始终是最能理解彼此的人。

    “……沈小姐有空和我约个会吗?把接下来的时间留给我,交给我来安排,我们来一场不带路煦阳那个电灯泡的约会那一种?”感觉到沈韫仪的情绪有所波动,低头看了下手表,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路清珩当即提出了邀约。

    好像自从重逢以后,他和沈韫仪都没有什么独处的时间,不管干什么都是三个人一起,路煦阳那个大型电灯泡就只会发光发亮,就算想背着他干点什么,都得先把他哄睡着……

    路清珩已经不记得自己和沈韫仪单独吃饭看电影,是哪辈子的事儿了?

    沈韫仪眯起眼睛,笑了笑:“你好像很嫌弃我儿子啊?”

    当妈以后她工作之外的剩余时间好像的确都是在围着孩子转的,虽然内心感觉很充盈,但的确有的时候也会需要一些独处的私人空间。

    “倒也不是嫌弃,就是觉得有时候他应该自发自觉的消失一下,毕竟他已经六周岁了,是个大孩子了。”路清珩并不嫌弃路煦阳,这毕竟也还是个爱情的结晶。

    但是他觉得,孩子并不应该是大人生活的全世界。

    大人也该拥有自己的时间。

    他沉声道:“他总要学会独立,离开父母的世界。”

    等到路煦阳长大,有了自己的朋友,爱情和家庭,到以后相互陪伴的人就只能剩下他和沈韫仪。

    因此,路清珩觉得他在沈韫仪心目当中的地位必须比路煦阳重要一点才对。

    沈韫仪听着他冠冕堂皇的说着一些歪理,竟莫名觉得很有道理,忍不住掩唇笑了一下。

    “怎么样?沈小姐,有时间留给我吗?”路清珩再次催促。

    沈韫仪无可奈何,只好应了一句:“好。”

    路清珩再次凑近,动作自然而然的弯下腰,为她系上了安全带。

    只不过,这一次沈韫仪却不会再感到错愕和不适应了,也非常自然的接受了他弯腰为自己系安全带的行为。

    燕京的古建筑很多,现在时间是下午四点半左右。

    时间卡得不上不下的,很多景点还没有关门,但也距离关门不远了。

    路清珩就没带沈韫仪去故宫了,而是就近去了一个几乎没什么人去的古代王府旧址,燕京可以说到处都是博物馆,买了票,牵着沈韫仪的手漫步在古色古香的古王府遗址当中,看一看名胜古迹,聊一聊古代建筑和奇闻异事……

    对于陷入爱情的两个人来说,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正牵着手,很久很久不用松开的在一起散步,聊聊天。

    这便是最为岁月静好的。

    逛到王府关门,刚好也到了吃饭时间,路清珩又开车带沈韫仪去了一家,带孩子一般不会去的法式餐厅。

    他们订的包厢里有一架钢琴。

    等到沈韫仪落座以后,路清珩笑着对她说:“你坐,今天我为你服务。”

    沈韫仪丈二摸不着头脑。

    就见路清珩走向了那架三角钢琴。

    作为出身顶尖豪门接受经营教育的豪门子弟,弹钢琴同样是路清珩的基本功。

    他坐在钢琴前,打开琴盖,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不断的跳动,沉重而又舒缓的音乐当即弥漫了整个包间。

    仿佛能够引得人回想起自己最阴暗隐秘的情绪,但随着琴声悠扬,又好像一缕阳光照进了人的内心深处。

    将那些沉重幽暗的情绪通通一下子驱散了。

    沈韫仪定定看着路清珩,突然一下子觉得为什么苏柔云会在书里形容他是燕京贵公子了。

    他这样看起来,好像的确是像个王子。

    她好像又发现了他的一个优点……

    一曲毕,刚好菜也上得差不多了,路清珩回到座位上,沈韫仪当即歪头笑着问他:“你刚刚弹得什么曲子?叫什么名字,我以前好像没有听过。”

    路清珩淡声回答:“以前我自己随便谱的,没取名字。”

    他其实一直觉得自己艺术细胞还不错,即兴发挥也能写出像模像样的曲子来,但他从来不在别人面前献丑。

    “挺好听的。”沈韫仪真挚的点头,笑嘻嘻地看着他:“你能再弹一遍吗?我还想再听一次。”

    路清珩:“……”

    路清珩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样的兴致,但还是听话的再次坐到了钢琴前。

    沈韫仪看着他的背影,当即打开了自己手机的录音功能,决定把路清珩的钢琴声录下来。

    作者有话说:

    ◉ 第068章

    沈韫仪把路清珩的钢琴声录了下来, 本来想设置成手机铃声,但想到过于私密的东西,她又不愿意和别人分享, 并将琴声储存在了自己的手机里。

    在吃完饭后, 沈韫仪和路清珩又一起去看了场电影。

    电影播放的是什么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沈韫仪可以在漆黑一片的放映室里拉着路清珩的手, 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安静得待在一起。

    沈韫仪决定收回自己之前跟萧佩佩说的谈恋爱是件很无聊的事情的说法。

    因为, 她打脸的发现, 谈恋爱这件事情还是挺有意思的, 如果是跟自己喜欢的人的话。

    二人世界的感觉确实很好。

    等到他们两个完成一系列流程,手牵手回到家的时候, 已经是将近十二点了。

    路煦阳居然还没有睡,正一脸苦大仇深的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们,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他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你们回来了?”

    “你们还知道回来啊?是不是单独偷偷出去约会,都忘记了家里还有个小朋友了?”他爸爸妈妈单独出去约会这件事,还是他问管家叔叔的时候, 管家叔叔告诉他的。

    而这两个嘴上说着全世界跟自己最好的大人, 居然告诉管家叔叔,却没有一点儿告诉自己这个小朋友的意思。

    沈韫仪看着儿子审视的眼神,顿时一阵心虚, 张口就想道歉:“对不起……”

    当了妈以后,抛下孩子单独出去玩, 好像都变成一种罪恶了。

    “这么晚了, 你怎么还没有睡?不知道小朋友不能熬夜吗?”在这方面, 路清珩就比她厉害很多, 面对路煦阳的质问,毫不心虚就是反客为主,冷冷看了过去。

    路煦阳不避不让,振振有词:“你们两个背着我出去玩,都没和我打招呼!还是管家叔叔告诉我的,我在担心你们,我怎么能睡得着觉呢?”

    他才不会承认爸爸妈妈没回家,没有人不许他这个不许他那个,还逼着他按时睡觉,他其实偷偷一个人玩得很开心,才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睡觉的呢。

    “什么叫背着你出去玩?难道当了爸妈,父母就不配有自己的私生活和自己的时间吗?再说了,我不是让管家叔叔转告你了?让你一个人好好待着的吗?我们两个大人,你有什么好担心我们的?”路清珩理直气壮,冷冷扫过客厅一地的玩具。

    觉得眼前这个小朋友一点儿也不乖,他才不信他是等他们等到现在。

    肯定是玩玩具玩到现在,作业都没有写,顺便等他们的。

    过去路煦阳被路清珩这样一瞪,肯定是要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但现在,面对爸爸威胁性的眼神,路煦阳却是一点儿也不怕,不卑不亢道:“那不一样!”

    “你们告诉我和管家叔叔告诉我,是两回事!”他不满地撅起嘴巴哼唧:“我和你们的关系不是应该比管家叔叔亲密吗?”

    他纠结的是,晚回来和妈妈单独出去约会这种事,爸爸居然第一个告诉的人是管家叔叔,不是他。

    路清珩眉宇一冷:“这是重点吗?”

    “这当然是重点啊。”路煦阳的脸色比他还冷。

    觉得这个爸爸太不称职了。

    路清珩深吸了口气,扫了眼他脸上残留的糖渣:“我看你就是趁我们不在,故意玩到现在不肯睡?你说,你今晚吃了多少糖?作业写没写?”

    “我才没有呢!我就是担心你们,你自己不跟人打招呼还强词夺理!”路煦阳咬了咬嘴唇,有点心虚,但却还是大着胆子反驳。

    本来他们单独出去玩,不带他,就是他们不对吗?

    他自己单独在家里放纵一下,又不是很过分的事……再说,就算他确实玩了,但他也确实是一直因为担心在等他们啊。

    路清珩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还敢狡辩你?”

    “我没有!”路煦阳现在可能到了叛逆期,已经不怎么怕他了。

    “好了,好了。”沈韫仪眼看他们父子就要掐起来了,连忙蹲下身,一把抱起路煦阳,对着他连连保证:“你爸爸说得没错,我们做大人的呢?就算当了父母,也不可能失去自我,必须要保留一点属于我们大人的时间……”

    “就像是你有时候,也会不希望爸爸妈妈打扰,自己一个人画画,玩玩具和朋友一起玩一样。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干,成天围着你转,我想你的压力也会很大的……”沈韫仪一直觉得大人和孩子也是要保留一定的距离,不能过分的亲近的。

    失去自我的只会围着孩子转,不但对自己不好,对孩子也是不好的。

    毕竟,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是独立的个体。

    路煦阳愣了一下,垂下了眼眸。

    虽然他的确不高兴,爸爸妈妈居然背着他出去玩,不带他,但他不得不承认妈妈说得有道理。

    就算他再喜欢爸爸妈妈,也不会希望爸爸妈妈时刻和他待在一起,他也会希望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悄悄做一点自己喜欢,而爸爸妈妈可能不允许他做的事。

    “这样好不好,我们做个约定,以后每隔一段时间的休息日,我们订个属于自己的自由日,让我们彼此都放松一下。爸爸妈妈可以去做爸爸妈妈的事情,你不可以干涉,你也可以放松做自己的事,爸爸妈妈不管你,你觉得怎么样?”沈韫仪其实知道,路煦阳不喜欢他们管他管得太严。

    而小孩子是需要释放的,不能压得太紧……

    路清珩听了这话,当即额角抽了抽。

    但考虑到是沈韫仪提出的,他只好把话憋了回去,没有吱声。

    “那在这一天里,我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想多晚睡觉多晚睡觉吗?”路煦阳悄咪咪看了路清珩一眼,十分心动:“还有,还有我还不想写作业,可以吗?”

    沈韫仪一下子笑了出来:“当然可以了。”

    她从来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什么小天才,有多聪明厉害,只希望他能够拥有自己所没有的童年,过得幸福快乐。

    “不过,等到爸爸妈妈回家以后,你看到了爸爸妈妈,你的自由日就结束了。不能再继续放纵下去了,必须收好玩具,重新刷牙,上床睡觉。”沈韫仪补充道。

    路煦阳纠结了一会儿,在认真思考以后,回答道:“那好吧,我同意你们这个自由日的提议了。”

    “不过,我希望你们下次单独出去之前,可以主动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而不是让管家叔叔通知我这件事。”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沈韫仪,提出要求。

    路煦阳深沉地道:“毕竟,我们才是最亲密的人,不是吗?”

    做大人的不可以双标,要求自己把他们当做最重要的人,他们却不把自己当做最重要的,只会拿自己当小孩子,不给自己知情权。

    “好,妈妈答应你,以后要和你爸爸单独出去,一定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你。”沈韫仪对着他再三保证,她知道小孩子心里是很在意这个的。

    路煦阳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

    路煦阳抱着沈韫仪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下。

    沈韫仪刚准备把他放下来:“快去睡觉。”

    “对了,妈妈,我今天看见你爷爷了。”路煦阳却是突然想到什么,赶紧说道。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今天熬这么晚的夜等爸爸妈妈回来的原因了,他要告诉妈妈,他看见他爷爷了。

    沈韫仪知道沈老爷子见过路煦阳了,并不意外,也不想多问什么,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哦?那他有跟你说什么?有吓到你吗?”

    她知道,沈老爷子或许不喜欢路煦阳这样的孩子。

    但那不重要,她也不在意。

    只是不希望因为沈老爷子的评头论足,有可能影响到她孩子的心情。

    “没说什么,但他挺没有礼貌的。是个不讨人喜欢的老人家。”路煦阳对沈老爷子的评价,并不太高。

    沈韫仪认真地看着他:“那你呢?你有因为他不礼貌感到不高兴吗?”

    “才不会呢?他又不是我什么重要的人。”路煦阳已经学会了不在意不重要的人的看法了,他摇了摇头:“而且,我对他的态度也说不上多礼貌。”

    “我帮你教训他了,妈妈。”

    沈韫仪没想到这个小朋友居然这么厉害,居然还敢去教育沈老爷子,不由得一下子笑出了声。

    路煦阳却是有些担心地看向了她:“妈妈,我对你爷爷不礼貌,你不会怪我吧?他真的是个很不讨人喜欢的老人家。”

    他知道,小朋友应该礼貌,但是对着那个老爷爷他没办法礼貌。

    “怎么会呢?妈妈知道,阳阳是懂礼貌的好孩子。”沈韫仪非常信任自己的孩子,声音温柔:“如果你对他不礼貌了,那一定是他的错……”

    沈老爷子是个什么脾气,是多么的自以为是,高高在上,沈韫仪再清楚不过了。

    因此,她并不会因为这个责怪孩子。

    路煦阳吐槽完沈老爷子,就把这件事情忘得差不多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沈韫仪见状连忙道:“好了,太晚了,你该去睡觉了。”

    “我要妈妈跟我一起睡。”路煦阳当即腻腻歪歪抱着沈韫仪的胳膊。

    沈韫仪还未答话。

    路清珩便是冷着一张脸,眉心微蹙:“你几岁了?”

    路煦阳愣在了当场。

    路清珩还不等他说话,就自顾自的冷着一张脸,把话接了下去:“你已经五岁,马上就要六周岁了,到现在你还成天黏着你妈妈,要跟妈妈一起睡,你是妈宝男吗?”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独立,做个真正的男子汉?”

    其实,在沈韫仪说自由日,这小子还敢不断提条件的时候,路清珩就已经很不爽这小子了。

    在他看来,对待男孩子就应该棍棒教育,不能太过温柔。

    而路煦阳显然是被惯得太过了。

    现在一点都不独立。

    “就是因为我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所以我才要和妈妈一起睡啊。因为我要保护妈妈,不然妈妈自己一个人睡是会害怕的。”路煦阳据理力争。

    作为一个小大人,他自有一番自己的逻辑。

    他又不是因为自己害怕才要跟妈妈睡的,是因为担心妈妈害怕啊。

    “你妈妈多大的人了?还需要你保护?你明明就是自己害怕,还拿保护妈妈当借口?”路清珩声音冷厉。

    路煦阳却已经免疫了:“不管妈妈多大,她都是个公主,是个需要我保护的女孩子。”

    “既然知道妈妈是女孩子,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啊?你再长大点,继续和妈妈一起睡,别人都是要笑你的。对你妈妈也是一种不尊重。”路清珩深吸一口气,试图和他讲道理。

    路煦阳却是油盐不进:“可是你这么大了,还是个男生,你经常偷偷和我妈妈一起睡,也没有人笑你啊。”

    别以为他不知道,爸爸和妈妈都已经睡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爸爸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振振有词,就是想抢自己的位置,他才不要妥协呢?

    他就要当妈妈心目当中的第一。

    路清珩额角青筋狂跳,已经处在打孩子的边缘。

    “好了,好了。已经太晚了,都别吵了。”沈韫仪只好打断他们,抱起路煦阳:“他现在还没到六周岁,今天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我先带阳阳去睡,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吧。”

    性别意识什么的,随着孩子渐渐长大,可以改天再聊。

    等路煦阳过了六周岁生日,路清珩不说,沈韫仪也是要和孩子聊这个问题的。

    路清珩表情凝固在当场,蹙眉看着他们母子两个人。

    沈韫仪抱着路煦阳往房间走。

    路煦阳在沈韫仪怀里,当即向自己的爸爸投以了一个挑衅的目光。

    看吧,在妈妈眼里,还是自己比较重要。

    路清珩嘴角抽了抽,看着这个小鬼得意洋洋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道:“慈母多败儿,你就惯着他吧。”

    他本来以为沈韫仪的教育方式应该比自己好点,但现在看来女人还是太溺爱孩子了。

    路煦阳的教育问题任重而道远,以后还是要靠自己。

    沈韫仪直接拿他的话当耳旁风,根本不搭理,抱着孩子进了房间,就是‘哐当’一声直接关上了房门。

    只留下,路清珩一个人继续为孩子的教育大业发愁。

    ……

    沈韫仪回到港城以后,在工作间隙的闲暇时间,经常会把路清珩弹的那段钢琴曲放出来听一听。

    萧佩佩正好有事要和沈韫仪说,一推开沈韫仪办公室的门,就看见她姐正在听钢琴曲。

    沈韫仪一见她进来,当即按下了暂停键,停止播放了音乐。

    “姐,你听得是什么曲子啊?还挺好听的,就是音质好像不太好……”萧佩佩倒也不当一回事儿,随口就是闲聊。

    沈韫仪神情从容,但却没有告知萧佩佩的意思,只是说:“没什么。”

    “这钢琴曲叫什么名啊?我给你搜个清晰版的?”萧佩佩殷勤道。

    沈韫仪勾了勾嘴角,却是拒绝:“不用了。”

    “你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将手机丢到一边转移话题,有些事情她是不会告诉别人,要悄悄藏起来一个人品味的。

    萧佩佩当即扬了扬手中的文件,道:“我来给你汇报工作啊。”

    “只是单纯的汇报工作,你会亲自过来?”沈韫仪却不相信她的话。

    最近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她不觉得这点小事儿有让萧佩佩亲自跑一趟的必要。

    “好吧。我是顺便过来八卦的。”萧佩佩自知自己瞒不过沈韫仪,当即噼里啪啦道:“姐,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家可是发生了一桩大新闻呢?今天早上老爷子把阳阳的名字加入了沈家的家族信托基金名单里……”

    “其他几房的人全都炸了锅了,看来老头子对你和其他人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不论人品能够靠唐家当年那点微薄的家财,干出这么一番大事业,成为华国数一数二的豪门,他们都不得不承认沈老爷子是个枭雄,是个人物。

    沈家的家族信托基金,是沈老爷子一手创立的,里面放置的是他的绝大多数私产和一些股份及公司分红,为的是逃脱‘富不过三代’的魔咒,保证在他离世以后,他那些没什么能力的酒囊饭袋子孙后代们都能过着富足的生活。

    他是个重男轻女的封建老顽固——

    他有十几个孩子,但在这个家族信托基金的名单上,却只有姓沈的孩子和他们的后代名字,外孙的名字,包括萧庭轩萧佩佩在内,都是没有资格上去的。

    沈家其他几房的人在当年夺权失败,自知争家产无望以后,皆是纷纷放弃了去抢沈韫仪的大饼,一个个拼起了结婚生孩子,力求在这份家族信托基金当中多分一点。

    毕竟,在他们看来沈韫仪到底是个女孩——

    她的孩子属于外孙,她自己能分到家族信托基金,她的孩子却不能分到。

    沈老爷子留下的这大笔家族信托基金几乎就算是他们瓜分的私产了。

    但万万没有想到,在知道了沈韫仪有个孩子以后,沈老爷子居然打破了自己之前订下的规矩,亲自把沈韫仪孩子的名字加了上去。

    这简直是让那些沈韫仪的手下败将没有办法不心如刀割。

    一个外姓人就因为他妈妈是沈韫仪居然也有资格分他们沈家的家族信托基金?

    “而且,他还把阳阳的名字排在了所有人前面,这代表着以后阳阳能在家族信托基金里按月领到的零花钱比他们每一个人都多……”虽然自己也榜上无名,但想到其他几房的人脸色难看,萧佩佩就是莫名的高兴。

    沈韫仪听到这桩八卦,却是意兴阑珊:“哦,我知道了。”

    她现在自己有钱有势,早已不是当初对着老爷子摇尾乞怜的少女,家族信托基金每个月发的那点零花钱对沈韫仪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她不知道沈老爷子为什么这么做,也不想去探究。

    沈老爷子想要和她较量,她奉陪到底。剩下其他的,他想干什么,她都不会在这方面浪费自己的脑细胞。

    但她也说不上什么有气节的人,沈老爷子白送给她儿子的钱,就算她不放在眼里,也不会傻到不要。

    所以,就这样吧。

    ……

    沈韫仪除却工作之外,还在筹备路煦阳的六周岁生日宴,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这是沈韫仪认回路煦阳以后的第一个生日,沈韫仪下定了决心要在港城为他大办一场,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儿子的看重,早在几个月前,沈韫仪就已经开始安排人筹备这场生日宴了,所有的鲜花她都是从国外空运的。

    对于场地布景等等一系列东西,她都高薪聘请了行业内最顶级的设计师。

    就连每一封请柬,她都是请专业设计师设计过的。

    而请柬上每一个宾客的名字,沈韫仪都是从各种间隙里抽出时间来,自己亲自写的……

    她从小就是港城的名媛,港城权贵圈子里叫得上来的人物,都是认得她的字迹的,她想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对这个儿子的看重,带着路煦阳进入港城的社交圈子,因此每一个细节,她都格外注意,不辞辛苦。

    沈韫仪的字写得不像一般女孩秀起,颇有点气势磅礴,内敛之中透着狂妄气势的意思。

    路清珩看着她就连晚上泡脚,都在抽时间写请柬,不由绕到她身后,语气酸涩道:“这女人当了妈,果然只有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不过一个六岁生日,居然搞这么大的排场……”

    “怎么我过生日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只是简单吃了个饭,收了个礼物,就过去了呢?”

    “这是阳阳回到我身边以后的第一个生日,我当然要格外隆重,把之前欠他的都给他补上。”沈韫仪不能理解男人这种生物为什么要这么幼稚。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一个大人过生日要这么大排场干嘛?”

    她就连自己过生日都是随便吃个饭就过去了,不会这么隆重庆祝的。

    大家都很忙,她工作又多,又不是哪种在家闲着没事干动不动拿举办宴会当乐子,家里每个人生日都要大搞一场的阔太太,哪来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啊。

    “别的男人有的东西,我不可以有吗?”路清珩挑眉。

    他的地位为什么不可以超过路煦阳。

    沈韫仪横了他一眼:“等到你过六十大寿的时候,我考虑一下。”

    近几十年,还是别想了吧。

    作者有话说:

    ◉ 第069章

    路清珩只是嘴上酸一下, 倒也没有不死不休纠缠着非要在沈韫仪心里和路煦阳分出个高下的意思。

    他随手拿起了沈韫仪写好的一封又一封请柬,看到上面有江绍谦的名字,当即挑眉:“江绍谦也有?”

    “嗯。”沈韫仪神情轻松自然:“我们两家可是世交, 他肯定是要请的。而且, 他也认识我的字,这样才能让他认识到阳阳对于我的重要性……”

    她不知道路清珩在介意什么鬼东西。

    仔细回想一下, 江绍谦过去的女朋友虽然个个都很介意她,觉得她就是那种婊里婊气, 阴魂不散的白月光, 但明面上却也不曾做过什么。

    不知道她们私下会不会和路清珩一样能作。

    “我没有吗?”路清珩看她这样坦然, 倒也不好说她什么,只好没好气的把请柬放回去。

    沈韫仪懵圈:“什么?”

    “请柬?我不配受到沈大小姐的邀请吗?”路清珩情绪非常不好, 路煦阳有的他没有也就算了。

    凭什么江绍谦有的,他还是没有?

    沈韫仪简直无语了,语带戏谑道:“路总不是一向会蹭吗?你还需要请柬干什么?”

    路清珩被她噎得无话可说,只好气呼呼地坐在一边。

    他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沈韫仪却能感觉到从他身上弥漫出来的低气压和酸涩气息。

    “好了,请柬这种东西是给外人的。”沈韫仪没有办法, 只好叹了口气, 道:“你是我儿子的爸爸诶,你参加你儿子的生日宴,难道还需要请柬吗?”

    “你有没有搞错了。”

    她一向是擅长安抚路清珩情绪的。

    路清珩听了她这话, 虽然不置一词,但嘴角却是不自觉翘了起来, 整个人都一下子由阴转晴了。

    沈韫仪说得没错, 只有外人才需要请柬。

    他是她儿子的爸爸, 他们是一家人。

    自己家举办的宴会怎么能需要请柬呢?

    只有江绍谦那种外人才会需要。

    沈韫仪看着他这样子, 在心下无奈叹了口气,觉得这个男人还是挺好哄,挺可爱的。

    就是莫名其妙的醋吃得稍微多了一点点。

    ……

    作为情人沈韫仪和路清珩之间很多方面都是极为契合的,他们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和观点,也有着类似的经历可以做到相互理解,相处起来是相当轻松愉快的。

    唯一的摩擦和分歧却是出在了孩子的教育问题上。

    考虑到路煦阳生日将至,幼儿园的课程又不是很重要,沈韫仪便给路煦阳请好了假,将他接到了港城,一起筹备他的生日,商量路煦阳想要的主题和各种伴手礼相关的东西。

    路清珩也跟着过来了,虽然儿子在他这里,远没有自己的终身伴侣重要。

    但作为父亲他还是时刻牢记着自己的责任,看着路煦阳没事干,就会给他布置点作业,辅导他功课的。

    沈韫仪这一天刚下班回家,就看到路清珩一边在辅导路煦阳作业一边骂孩子。

    “这么简单的题目,你为什么不会?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为什么还要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你是听我说话没带脑子吗?”平时再冷静的家长,在辅导孩子功课,而孩子不会的时候,脾气也会控制不住的暴躁。

    尤其,还是路清珩这种本来骨子里脾气就不太好的。

    他指着作业,对着路煦阳便是疾言厉色:“这种题目,我五岁就会做了,你呢?你现在马上就要六周岁了,你知道吗?”

    路煦阳被他骂得眼睛都红了,要哭不哭的跟个鹌鹑样。

    沈韫仪走到他们身后,拿起路清珩给路煦阳布置的作业一看,却发现是一道高中奥数题。

    沈韫仪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把将孩子护进了怀里,对着路清珩没好气道:“好了,好了,他不会就不会嘛,你这么凶干什么?你都吓到孩子了。”

    路煦阳看到妈妈来了,顿时就像是看到了救星,竭力往她怀里缩了缩,试图远离爸爸的攻击范围。

    “这么简单的题目,我五岁就会做了,他六岁还不会……”路清珩看着沈韫仪护着他的样子,顿时气没打一出来。

    他小时候什么大人都不管他,身边的保姆佣人还听着姜慧的蹿腾想要养废他,他都靠着自己的努力学出来了。

    路煦阳现在各种生活条件都比他小时候强多了,自己和沈韫仪对他的教育也很上心,他怎么就不能超过自己小时候呢?

    “这种题目,我六岁也不会啊。”沈韫仪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甚至都看不懂,阳阳已经比我那时候强多了。”

    她语带讥逍:“又不是人人都像你小时候脑子那么好用的。”

    “你把他逼那么紧干什么?”如果没记错,她儿子还在上幼儿园大班,不是初中高中吧?

    路清珩听着她阴阳怪气,简直无力吐槽:“慈母多败儿,你就惯着他吧?”

    “我简直懒得和你说话。”

    他觉得,沈韫仪就是他教育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沈韫仪看他这样,脸色也是跟着变了:“我还懒得跟你说话呢?”

    “你儿子现在是六岁,不是十六岁。”沈韫仪没好气道:“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年龄的事,他现在这个年纪能认识那么多字,那么多英文,把加减乘除算明白,我都已经觉得很厉害了……”

    “你把他逼那么紧,让他超前学那么多东西干嘛呢?”

    对于路清珩的教育方式,沈韫仪不满已久,只是那时候她失忆了觉得自己和他还不是很熟,自己又缺席了孩子成长六年,对他们父子心存愧疚才没好多说。

    她今天非要和路清珩掰扯个清楚明白不可!

    路清珩在教育方面的意识,也相当固执:“他出身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将来是要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又有这个天赋,不是一般的孩子……”

    “我现在不逼他,他长大了拿什么跟人家竞争啊?我这都是为了他好,你也应该知道什么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若是路煦阳没有这个天分,路清珩是绝对不会逼他的。

    但路煦阳明明有这个天赋,路清珩就不愿意看着他耽于玩乐,将之浪费掉了……

    “你这个人年纪轻轻的,怎么教育理念这么落后古板啊?”沈韫仪深吸了口气:“他现在还在念幼儿园,这个年纪就该吃好喝好玩好,能够懂礼貌,明事理,分得请对错,我觉得就已经很好了……”

    “学习的事情急不来,随着他年龄慢慢增长,自己出现求知欲再去探索,得到的结果未必就比现在差。”她狠狠瞪了路清珩一眼:“像你这样拔苗助长,填鸭式的逼迫他学习,往他脑海里塞吸收不了的知识才是错误的。”

    路清珩眉心紧蹙:“你……”

    刚想说沈韫仪因为愧疚,太过溺爱孩子了。

    “你小时候不是最讨厌你爷爷那么对你,把你当做一个家族继承工具培养吗?那么现在面对自己的孩子,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重蹈覆辙让他吃一遍你吃过的苦呢?”沈韫仪吐字清晰,逻辑分明。

    路清珩立时愣在了当场。

    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在教育路煦阳方面,他实在是太像路老爷子当年对待他了。

    他明明讨厌那样的冷冰冰的教育方式,却差点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阳阳现在的成长环境和我们那时候已经不一样了,没有必要拿我们小时候的境遇强行去和他对比。”沈韫仪见他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当即缓和了稍许语气:“我们这么努力的往上爬,掌控大局,为的不就是让我们的孩子不再重蹈我们的覆辙,可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成长吗?”

    “工作和努力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服务的。”

    在当了母亲以后,她越来越能理解这一点了。

    她抱着路煦阳温声道:“坦白说,我从来不希望我的孩子是什么小天才,要求他一定要做到这做到那的,那样把人逼得太紧了,孩子不是机器,是有可能崩溃,产生心理阴影的……”

    “我只希望他平安健康,无忧无虑,长大以后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考虑太多其他的东西,过我们小时候不曾过过的生活。”沈韫仪字字真心:“其他的一切,有我在背后给他撑着。”

    有爸爸妈妈在,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沈韫仪也并不觉得自己的孩子将来就一定要当继承人,成为世俗定义当中大权在握的成功人士。

    只要他想,他可以做一个诗人,画家,钢琴家,科学家等等一系列,可以让他感到快乐的工作,就像是路清珩的老师一样,不需要太出息,有家庭在背后支撑着,他可以任意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不必背负太多。

    她的人生太累了。

    路清珩的也不遑多让,她希望路煦阳可以比他们都轻松。

    路清珩闻言,当即深有感触地捏了捏鼻梁,沉声道:“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做一个有出息的孩子,还是一个幸福的孩子……

    面对自己没有过的东西,路清珩也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快乐的。

    他们给他取名煦阳,不就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生长于严寒之中的人,希望孩子可以拥有和他们不一样的人生,在温暖的环境中成长吗?

    倒是他自己想要的太多,却差点忘了自己的初心。

    接下来,他应该做的是和沈韫仪一起好好保护这个孩子,让他无忧无虑的长大,而非逼迫路煦阳,让他小小年纪就背负过多大人的期望。

    “妈妈,你好厉害啊。”路煦阳看着平时说一不二的爸爸,被妈妈骂得服服帖帖还主动认错,当即露出崇拜的眼神看向沈韫仪。

    他以后都不用承受爸爸这样爱的摧残,实在是太好了。

    路清珩走到他身边,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仍是没什么好气,但却没了刚刚的厉色:“你妈妈帮着你怼我,逃避学习,你们母子俩一起欺负我,你就觉得她厉害了?”

    路煦阳很想回答一声是,但又不敢,只是嘴角不断的上扬再上扬,努力憋着笑。

    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日子,就是他觉得最幸福的日子。

    路清珩看着脸上皆是带着笑意的母子俩,自己脸上也是跟着带上了笑意。

    就像沈韫仪说的,他们已经这么有钱了,孩子成不成才好像并不那么重要了,他不该用力过猛,只要开心快乐,有她有孩子在身边就好。

    ……

    没有了老爸爱的压迫,路煦阳接下来的日子都是过得幸福而又安逸的。

    不知不觉,就是到了他生日还有不到两天的日子,沈韫仪和路清珩带路煦阳看了一场儿童电影回家,正打算哄路煦阳睡觉。

    帮忙筹备路煦阳生日宴的蒋秘书,却是匆匆赶了过来:“不好了,沈总,我们刚刚发现您拍下来准备给小少爷做生日礼物的那块怀表丢了。”

    沈韫仪本来在陪路煦阳玩乐高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意,但在听了这话以后,却是一秒变了脸色。

    她皱眉问道:“丢?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丢呢?”

    那块怀表是她特意拍下来给路煦阳的生日礼物,曾经拥有它的人不是王子,就是财阀继承人,有着特殊的寓意,沈韫仪花重金购入,也是有专人小心存放的,家里还有各种监控和报警系统。

    后天就是路煦阳生日了,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会突然丢了呢?

    “不出意外,应该是其他几房……”蒋秘书一直是沈韫仪的心腹,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揣测:“老爷子把小少爷的名字加在了家族信托基金名单上,还排在了所有人前面,早就引起他们很多人不满了……”

    不满又对沈韫仪和沈老爷子无可奈何,就只能从其他地方使些小手段了。

    比如让沈韫仪在精心筹备的儿子生日宴上丢点东西,用以敲打她。

    这块怀表对沈韫仪来说,算不上多值钱多重要的东西,但重要的却是它的寓意以及它是明天送给路煦阳的生日礼物。

    沈家竟还有人能无声无息在路煦阳生日前夕偷走它。

    这无疑是对沈韫仪威严的一个挑衅和试探……

    而港城很多人都知道沈韫仪拍了这块怀表作为自己儿子的生日礼物,若是丢了怀表,即便后天给路煦阳换上了同等价值的生日礼物,也未免会让其他家族的家主对沈韫仪对沈家的掌控力和个人能力产生些许质疑……

    毕竟,沈韫仪肉眼可见的这么严谨隆重在操办儿子的生日宴。

    “我有段时间没功夫搭理他们,他们的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沈韫仪怔了一下,却是轻笑出声:“偷东西也敢偷到我身上?”

    蒋秘书能知道偷走这块怀表幕后之人的用意,沈韫仪也同样知道——

    蒋秘书当即皱眉:“沈总,那我们现在怎么做?要把这件事隐瞒下来吗?”

    沈韫仪在儿子生日宴之前丢了儿子的生日礼物,怎么看怎么像办事仍有疏忽,对家族的掌控力还不够全面,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隐瞒下来,才能将风波降低到最小。

    “不,我们丢了东西,干嘛要隐瞒啊?”沈韫仪的声音里带上了淡淡的笑意,但却莫名的令人发冷:“当然是要找啊?”

    蒋秘书当即一懵:“找?”

    “找。给我大张旗鼓的找!”沈韫仪一字一顿,不容反驳:“发动沈家所有力量的找,在阳阳生日宴前,我必须见到这块怀表。”

    沈韫仪知道,他们是在挑衅自己。

    而她的威严同样不容挑衅。

    既然有人招惹了她,就势必得付出招惹她的代价。

    有人想要她换掉儿子的生日礼物,她还偏就不换——

    非要这块怀表作为路煦阳的生日礼物不可。

    蒋秘书一愣,本想问为了小小一块怀表发动这样的力量,是否太过小题大做了。

    但转念一想,在意识到幕后之人对沈韫仪的挑衅以后,他又瞬间理解了沈韫仪的做法,低低应了一声:“是。”

    沈家其他几房的人是该给个教训了。

    虽然他们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但小动作太多,也实在惹人厌烦。

    “如果,有人让我不高兴了。”沈韫仪摘下自己手上的戒指,在手中不停把玩,旋转着,不以为意地笑道:“那么,整个沈家就别想再有人高兴。”

    蒋秘书领了沈韫仪的命令,当即消失在了房间里,去执行沈韫仪的命令去了。

    路煦阳呆呆看着沈韫仪,虽然妈妈刚刚一直在笑,但他莫名的就是感觉到了那谈笑之间的波涛汹涌。

    他当即迟疑地看向了沈韫仪,小声问道:“妈妈,怎么了?”

    “没什么,宝贝。我们接着来拼乐高吧,你的生日礼物很快就会找回来的。”对上儿子,沈韫仪很快就是切换了脸上的笑容,笑得分外温柔慈爱。

    路煦阳愣了一下,虽然觉得妈妈情绪不对,但大人的事情,自己也帮不上忙,为了不给妈妈添麻烦,惹妈妈烦心,只好自顾自的继续玩起了乐高。

    路清珩一言不发看了沈韫仪和下属交代事情的全程,当即似笑非笑的调侃道:“看来,我马上就能见识到胭脂虎啸了?”

    他了解沈韫仪的能力,也知道沈家剩下那些人不足为惧,沈韫仪都不屑跟他们斗。

    听到他这样调侃自己,沈韫仪当即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风情万种:“胭脂虎要先咬死你,你信不信?”

    她这么漂亮一大美女,又这么温柔亲切。

    别人说她是母老虎也就算了,路清珩怎么也跟着开这个玩笑?

    还有没有点眼力见了?

    ……

    沈韫仪发动了沈家黑白两道的力量,大张旗鼓的寻找起了那块丢失的怀表。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整个港城都是知道了沈韫仪特意为儿子订购做生日礼物的怀表丢失了,沈韫仪十分震怒。

    胭脂虎啸,震彻港城。

    到了这个时候,看着自己产业被搜罗好几遭只为寻一块怀表的阵仗,沈家那个自作聪明,想要通过偷走怀表对沈韫仪敲山震虎的人才意识到,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沈韫仪对沈家各方势力的掌控已经这么彻底了,而她却不显山不露水的半分不曾显露出来。

    而他也意识到了,胆敢去招惹沈韫仪的自己究竟是多么的愚蠢!

    但谁能想到呢?

    当初那个父母双亡,只能跟在老爷子身后小心翼翼,摇尾乞怜不敢行差踏错半步的小姑娘,居然能有这样的造化和能力,让整个沈家的男丁都在她面前低头,黯然失色,仰她鼻息?

    这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幕后之人脸色苍白。

    在作为路煦阳生日礼物的怀表丢失后23个小时,路煦阳的怀表又奇迹般的被人匿名送了回来。

    沈韫仪成功找回了儿子的生日礼物,也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对沈家的掌控力和绝对权威。

    ……

    十月二十五日,是路煦阳的六周岁生日。

    作为沈韫仪的儿子,他的这次生日宴地点是定在沈家老宅过的,早两个月的时间,老宅就已经开始为路煦阳的生日做准备,按照沈韫仪安排的设计师设计场地了。

    整个港城的名流权贵皆是给了沈韫仪几分薄面,凡事接到了她请柬的人全都来了,座无虚席。

    而除却上流圈子里的人物以外,沈韫仪还为了照顾路煦阳的心情,邀请了其他几位和路煦阳一起参加综艺的嘉宾及小朋友还有一些路煦阳的好朋友来参加他的生日宴……

    因为场合的特殊性,沈韫仪专门包下了一个顶级明星化妆师团队和造型团队,全程围着路煦阳和沈韫仪两个人转。

    他们母子光是为了这场生日宴准备的礼服就有五六套。

    路煦阳穿着帅气的西装,头发稍稍被吹出了造型。

    而沈韫仪则是换上了一身名为星空的黑色公主裙,这条裙子是沉重的黑色的,但却不显得老气,因为裙底全是用一种特殊材质打造出了一种星星点点宛如无数萤火虫附着在裙子上的梦幻效果,不少地方还用了钻石和宝石作为点缀。

    光是一条裙子便是价值连城。

    她的头发被吹成了大波浪后,又做了一些编发配合这条裙子的整体氛围,再配上化妆师精心给她化得大地色系妆容,显得既高贵又冷艳。

    当沈韫仪牵着路煦阳的手出现在大厅的时候,一下子便是艳压了全场,引得所有人纷纷侧目。

    而沈家那群年轻一代,在看到沈韫仪来了以后,一下子便是雅雀无声了起来,就连平日最为骄纵任性的沈娇娇,到了沈韫仪面前也是不敢放肆,诚惶诚恐的纷纷为她让开了一条路,语气恭敬地齐声打起了招呼:“大家姐。”

    虽然是同辈,但沈家的年轻一代除了被沈韫仪整废了的两个堂哥和沈惠仪,其他人都要比沈韫仪小上不少。

    而他们平日作为富二代的日常也不过是拿着家族信托基金混日子,和沈韫仪之间能力的差距太过悬殊了,他们又见识多沈韫仪对付三房的残忍杀伐手段,就算是同辈对沈韫仪也是嫉妒,攀比不起来……

    只觉得,虽然和沈韫仪同辈,但实际上沈韫仪在他们心里却是超越了他们父辈,和老爷子一般的存在了。

    是长辈级别的人物。

    因此,就算沈韫仪不把他们看在眼里,不怎么搭理他们,他们每每见了沈韫仪也还是会毕恭毕敬的打招呼,叫她一声大家姐。

    碰瓷一般认定了这就是他们沈家新一代的大家长。

    作者有话说:

    ◉ 第070章

    沈韫仪对沈家的这些自己所谓的堂弟妹们一向不太感冒, 虽然知道他们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全都是他们的奶奶造下的孽。

    但想到自己奶奶的悲惨遭遇,她对着他们就很难有好脸色。

    因为今天是自己儿子的生日宴, 他们给自己的面子全部到齐了, 才淡淡应了一声:“嗯。”

    她牵着路煦阳,却没有半点主动为自己的儿子介绍他们, 让他喊人的意思。

    沈家这些小一辈们个个都挺怕她的,见她应了一声, 倒也不在意她没对儿子介绍自己, 纷纷松了一口气, 想要四散离开。

    “等等,娇娇。”沈韫仪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饶有兴致的勾起了嘴角,便是叫出了这个名字。

    眼前不小心被沈韫仪注意到的身着藕粉色礼服,娇俏又明媚的少女,就是在娱乐圈里张扬跋扈,在网络上号称沈家最美千金的沈娇娇。

    沈娇娇虽然在外人面前骄纵任性得厉害,但却非常怕沈韫仪这个堂姐, 听到沈韫仪叫住她, 她几乎吓得有些发抖,诚惶诚恐地问道:“怎?怎么了,大家姐?”

    作为最受沈老爷子的宠爱的吉祥物, 沈娇娇最是会察言观色,踩高捧低, 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不能得罪, 她分得特别清楚。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姐姐, 不喜欢你?”沈韫仪似笑非笑, 觉得自己和这些人见面最大的乐趣,就是吓唬他们:“你什么意思?解释解释?”

    沈娇娇顿时吓了一跳,小脸煞白:“我……我随口乱说的,我没想到大家姐会在意……”

    “如果,早知道大家姐不高兴,我一定是不敢信口开河的。”

    她是真的没想到沈韫仪会在意这件事,才敢大着胆子蹭一下她的热度,毕竟她没有说过大家姐一句坏话,只是单纯疑惑的问了一句为什么大家更喜欢大家姐,不喜欢自己而已,而之前沈韫仪明明连林依依那样踩着她上位都懒得搭理这种网络舆论的……

    没想到,到了自己这里只是小小的蹭了一下热度,她居然记住了。

    早知道这样,她当初就不该在媒体面前不过脑子说话,都是那些记者陷害她,给她设套非拿她跟大家姐对比,才导致她说错话的。

    她记住他们了。

    “娇娇,你又在媒体面前干了什么?惹得大家姐不高兴了,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豪门千金就要有豪门千金的样子,你成天在娱乐圈里跟一群下九流的戏子混个什么劲儿啊?”而她那个对外人设是宠妹狂魔,相当支持妹妹逐梦娱乐圈,口口声声自己妹妹是小公主的哥哥,只看出了沈韫仪有稍许的不悦,便将兄妹情深抛之脑后。

    他皱着眉,就跟撇清关系一样,数落起了沈娇娇:“我看你这个几个月都不要出门了,在家里思过吧,好好学学什么叫谨言慎行……”

    “你自己爱出风头,喜欢抛头露面也就罢了。怎么还敢攀扯大家姐啊?”

    面对哥哥的数落,向来骄纵的沈娇娇苍白着一张小脸,连连认错:“是,是,都是我错了……”

    “大家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就跟个鹌鹑一样对着沈韫仪连连保证。

    而她宠妹狂魔的哥哥,则是面露谄媚地对着沈韫仪便道:“大家姐,我是真不知道娇娇竟敢干出这种事来,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

    沈家在外人面前再是怎么跋扈嚣张的公子小姐们,在沈韫仪这个嫡出的大家姐面前也只能低下自己的头颅。

    沈韫仪勾了勾唇角,未置可否。

    在这种时候,她总会觉得自己真如沈惠仪所说的一般,就是个心狠手辣,人见人怕的恶女。但她却非常享受这个感觉,并不自觉在心下感叹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她不说话,沈娇娇和她哥哥就跟个鹌鹑一样站在那里,诚惶诚恐看着她,根本不敢动。

    路煦阳抬起头,悄咪咪看着眼前两个叔叔阿姨,只觉得他们现在的样子和自己在网络上看到的简直判若两人。

    突然想到,自己前段时间刷到的消息里说,柔云阿姨写了本小说,里面的内容好像有自己和他们一起联手整垮了自己的妈妈。

    路煦阳就觉得无语凝滞。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路煦阳简直觉得柔云阿姨是在侮辱自己,才会把自己和他们两个写成一伙的。

    沈韫仪似笑非笑看了他们一会儿,眼看这对兄妹被自己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沈韫仪才若无其事说道:“行了,我只不过看到了娇娇,就想起了这个新闻而已。随口一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跟罚站似的,站在这儿看着我做什么?”

    “还挡着我的路了。”觉得敲打他们,敲打得差不多了,沈韫仪这才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

    沈娇娇和她哥哥听到这句话,才算是松下了一口气,应了句:“是,大家姐。”

    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走的跑了。

    ……

    沈韫仪昨天黑白两道齐齐出动,还专门无差别攻击沈家各房产业,名下铺面的阵仗吓到了不少人,除却沈老爷子和沈惠仪以外,沈家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就连端着长辈架子本来觉得自己可来可不来的沈二叔,和一向身体不好,昨天还在发烧的沈六叔都强撑着身体来到了现场,生怕沈韫仪会因为自己没来,觉得自己是在挑衅她,不尊重她,要找茬对自己下手!

    沈家三房进去近一年多的时间,沈韫仪这只胭脂虎的利爪也收起来,和气生财了一年多。

    以至于,他们当中有些人都已经记吃不记打的遗忘了胭脂虎啸是件多么可怕的事了。

    而现在,经历了昨天一遭,他们通通想起来了。

    远远看见沈韫仪,不等沈韫仪来找他们,就纷纷凑上了前,客客气气打起了招呼,主动往路煦阳手里塞起了红包:“韫仪,这就是你儿子吧?长得和你小时候真像。”

    “果然,儿子随妈,像你。”

    他们甚至不敢以沈韫仪的长辈自居,让路煦阳管他们叫爷爷了,纷纷毕恭毕敬的寒暄,力求不让沈韫仪感到丝毫的不被尊重。

    沈韫仪看着这群牛鬼蛇神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的样子,笑得眼睛微微眯起:“三叔四叔,前段时间我们公司里有个干了许多年的老人,工作上出了纰漏,公然和我唱对台戏,挑战我的权威……”

    “以至于,我都没有时间找你们好好聊聊天呢。”沈韫仪没有忘记和路煦阳相遇的那一天,公司里有老人妄想给自己下马威被自己反杀开除的事。

    她也知道这件事是谁在幕后主使的,只是觉得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她太忙了,也懒得特意为了这事去寻沈三叔和沈四叔的晦气。

    但既然今天碰到了,她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虽然身形上作为男人比沈韫仪高出了许多,魁梧了许多,但在听到沈韫仪说这话,想到昨天的阵仗以后……

    沈三叔和沈四叔还是额头冷汗直冒。

    沈三叔吓得根本不敢抬头,只敢看着地面。

    而沈四叔则是勉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行装作无辜道:“还……还有这样的事儿呢?公司里什么样的老人,竟敢挑战你的权威,跟你唱对台戏……四叔明天,不,待会就让人去收拾他……”

    若说他之前还有些拎不清,但在经历了昨天被港城黑白两道联合起来打劫一样翻遍了自己的家,他便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的认识到了,如果说当初的沈家三房一家子是豺狼,眼前的沈韫仪就是虎豹。

    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他还是老老实实的领着家族信托基金,在自己个儿家里养老吧。

    “是吗?可是那个副总跟我说,他是三叔四叔派来给我下马威……想看我一个小姑娘刚上任,脸皮又薄,好不好拿捏的呢?”沈韫仪叹了口气,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乍一看倒真像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她柔声道:“可是把我吓得不轻呢?”

    可就算她外表再温柔娇弱,想想她干过的事儿,以及她胭脂虎的外号,沈家上下却也没人真敢拿她当软弱可欺的小姑娘看。

    沈三叔听到这话,额头上又是冒出了一层冷汗:“谁说的?瞎,瞎说!他这是在瞎说,污蔑我,韫仪,这话你可当不得真。”

    “三叔哪里有胆子去拿捏你啊?”

    沈四叔连脚都开始颤抖了,紧张地附和起了沈三叔的话:“就是,韫仪我和你三叔哪有这胆子?这……这肯定是其他几房在挑拨离间,栽赃我和你三叔……”

    “你可不能中了他们的计,误会我们。”

    他们自己干过的事儿,自己心里头门清,但就算如此当着沈韫仪的面,他们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坚决不承认。

    并试图往沈家其他人身上甩锅。

    沈韫仪微笑着点头:“误会?说得没错,是有这种可能,说起来啊,我昨天还丢过东西呢?虽然找回来了,但我这个人啊,疑心病一向很重的……”

    “直到现在还觉得是有人故意偷了我的东西,想给我点颜色看看。所以一不小心,误会了三叔四叔,把你们家翻了一下,没有吓到你们吧?”她和颜悦色,不紧不慢。

    是谁一直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又是谁在昨天拿了怀表,沈韫仪心里门清。

    只是过去因为这些小动作妨碍不到她,她也就当个笑话看看,不予理会了。

    可是现在——

    这些老东西小动作搞得太多了,也未免过于惹人厌烦了。

    她还有儿子要带,恋爱要谈,没什么空闲时间跟他们耗,时不时跟他们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沈二叔和沈三叔一下子脸色煞白,冷汗直冒。

    这一回却连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港城不比内陆那么法治,那么安全,还是有些残余的不良势力在的。

    只不过,沈韫仪一向低调,从来没有跟三房一样展现过自己在那方面的软实力,也没动用过这方面实力对旁人下手,他们不知道,便以为没有。

    以为沈韫仪当真是完全靠着内陆政府的支持才坐上了这个位置。

    在知道沈韫仪完全掌控了沈家,甚至包括了那些势力以后,他们哪里还敢在沈韫仪面前放肆。

    “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啊,看着脾气挺好的,但也只是看着……实际被我姑姑惯得大小姐脾气可严重了,用你们的话说那就是佛口蛇心、面甜心苦、表里不一……”沈韫仪微笑道。

    沈三叔和沈四叔听了这话,连连否认:“韫仪,你这说得哪里话啊?我们哪敢这么说你啊。”

    “这都是沈惠仪那丫头说得,她挑拨离间,心眼贼坏,外面以讹传讹,传错了话……我们可没说过啊。”

    人走茶凉,三房一垮台。

    他们便什么脏水都往当初沈家最纯洁无暇的公主身上泼。

    “我是什么人,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沈韫仪淡然道:“平时看着什么都能忍,什么都不在乎,但有些人小动作做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触了我的霉头,我发起脾气来那可是毫无征兆,无差别攻击的……”

    “三叔四叔到时候可别见怪啊。”

    沈三叔和沈四叔知道她这是在敲打自己,面面相觑,却是面色惨白,遍体生寒。

    “年纪大了,就在家里安生一点,好好养老,难得人生六十还有爹妈给你们零花钱,别老是招猫逗狗,惹是生非的。”沈韫仪若无其事拍了拍,沈三叔的肩膀,慢悠悠道:“不管怎么说,咱们还算是有那么一点稀薄的血缘关系,你们要是把自己折腾到晚景凄凉了,我也于心不忍啊……”

    她语气温柔,但却莫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反正她在沈家这帮人面前从也不是什么好人,沈韫仪觉得既然今天来了这么多沈家人,那她这个反派大BOSS坏女人人设,还就拿定了。

    沈老爷子和沈家三房都不是好东西,所以被沈老爷子教导长大,扳倒了沈家三房的她,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人。

    她很忙的,没有时间和这些人玩游戏。

    所以,所有人都最好给她安分一点。

    沈二叔和沈三叔听到沈韫仪明确的警告,吓得微微颤抖了起来,额头上不断渗着冷汗。

    沈韫仪却不再看他们,牵着路煦阳的手,往大厅正中心的位置走。

    路煦阳围观了妈妈和这些人的斗法,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又觉得当着那些叔叔阿姨和爷爷的面不好说。

    直到走到了人烟稀少的角落,他才小小声的对沈韫仪说:“妈妈,你好厉害,明明没有对他们很凶,一直很温柔,甚至还在笑,但我感觉他们都好怕你啊……”

    沈韫仪明明没有疾言厉色,但却能让那么多年纪比她大,比她高的人都害怕她。

    路煦阳瞬间觉得自己爸爸的凶和威严都通通不够看了。

    而在有了这些对比以后,他才真正意识到在刚刚见到自己的时候,妈妈是真的对自己很温柔了。

    沈韫仪刚刚给他的感觉,真的好像谈笑风生之间,面色不改就可以摁死其他人,就像是摁死蚂蚱一样。

    “那你呢?你怕我吗?”沈韫仪听到他这话,当即蹲下身,笑容真挚地看向了他。

    在过去她有很多追求者,也有很多孩子因为她温柔的表象喜欢她,但在了解了她的真面目以后,好像惧怕她的人更多。

    所以,她有点好奇看到她这样的一面,路煦阳这个小朋友是怎么想的。

    路煦阳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当即毫不犹豫道:“不怕呀,我觉得你这样很酷,很厉害。就像是电影里的大BOSS一样。”

    “为什么?”沈韫仪听到他这话,一下子笑容,眼眸之中星光灿烂。

    路煦阳像是不解她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你是我妈妈呀?我为什么会怕你?”

    在这个世上哪有孩子会发自内心恐惧妈妈的呢?

    不管妈妈是什么样子的,在他心里都是最好的。

    是他最爱的。

    “对,你说的没错,我是你妈妈呀。”沈韫仪听到他这话当即笑得合不拢嘴。

    因为,他们是母子,所以路煦阳不会因为见识到了她表里不一,面甜心黑的真面目而惧怕她,而她也不会因为无中生有的小说里把路煦阳描写成了一个恶魔一样的反人类而害怕他,他们会彼此包容彼此接纳。

    与生俱来,无条件的爱着对方。

    就在他们母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的时候,路清珩远远看见了他们,当即大步流星朝他们走了过来,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沈韫仪当即站起身,含笑看向他:“没什么。”

    路清珩早上公司有点事,就没有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倒是没有想到他会回来得这么快。

    “你戴了这条项链?”但路清珩的关注重点,却已经不在沈韫仪和路煦阳聊了什么上了,他瞥了沈韫仪一眼,一眼就是看见了沈韫仪脖子上的项链。

    在心照不宣的复合以后,路清珩家里所有收藏的珠宝自然而然成了沈韫仪所有物,沈韫仪不必和他打招呼,就可以随意佩戴拿走。

    而眼下沈韫仪戴的这一条项链——

    正是当年,路清珩连续打了几个月工才凑够钱拍下来,后来在分手时又被沈韫仪扔下悬崖的那条蓝宝石项链。

    颜色漆黑的裙子,配上蔚蓝的宝石项链,在沈韫仪宛如凝脂一般洁白的脖颈上熠熠生辉,格外好看。

    显得颇有一种庄重而又神秘的韵味。

    “是啊,怎么了?这条项链有什么问题吗?”沈韫仪挑眉,波澜不惊。

    路清珩沉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条项链在你脖子上格外好看,很衬你的肤色。”

    当初他拍下这条项链的时候,就觉得这条项链一定特别适合沈韫仪,只可惜却一直没有机会看到沈韫仪戴上,而现在他终于亲眼看到了,果然和他想象得一样好看。

    沈韫仪早已经不记得他们之间的过去了,路清珩也就不再提了。

    只是惊讶于他和沈韫仪的心有灵犀,在那么多珠宝中,沈韫仪也一眼就看中了这条项链,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佩戴上了它。

    “说起来,我对你真的不是一般的服气,丢下悬崖的东西,你居然还真有本事找回来……”沈韫仪气定神闲,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佩服路清珩。

    就像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明明已经是覆水难收,自己都已经那样激烈的羞辱,伤害过他了,他居然还会在原地等着自己,坚信着自己是最好的女孩。

    弄得她有些想要辜负他的信任都不太好意思了。

    路清珩闻言,当即敏锐地皱起眉,嘴角不自觉上扬:“你想起来了?”

    不是想起来了,又怎会记得这条项链是被丢下悬崖了呢?

    沈韫仪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一手一个牵起了身边的两个男人:“走吧,今天是我的场子,客人很多,我带你们一一去认识人。”

    路清珩见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倒也没有逼迫于她。

    只是听话的任由沈韫仪拉着他的手,一一为他引荐一系列熟人。

    虽然沈韫仪并不承认,但他现在其实已经获得她伴侣的待遇了。

    就连最后落座,他也是和沈韫仪、路煦阳一起坐在了主桌,而非客人桌。

    路清珩非常满足。

    而萧佩佩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趁着路清珩被别人叫走寒暄的功夫,她当即好事的凑到沈韫仪身边,挤眉弄眼道:“姐,你不是说,这就是个蹭饭的吗?”

    “怎么还蹭到主桌上来了呢?这应该是男主人的位置吧?”

    沈韫仪毫不心虚:“他特别会蹭,不可以吗?”

    这是她的场子,她愿意让路清珩坐哪一桌,就坐哪一桌。

    “可以,可以,你说可以,当然可以了。”萧佩佩连忙道。

    作为妹妹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够拥有幸福,不再那么疏冷的,现在看起来她姐就有人气多了。

    不像以前,在彻底击垮了三房以后,就好像对什么都意兴阑珊,没有什么兴致的样子,她有了自己人生新的计划表。

    不过,作为妹妹她该调侃的还是调侃道:“不过,姐,我真没有想到,你居然喜欢高冷的。你跟绍谦哥没成,难道是因为绍谦哥太幽默,不够高冷吗?”

    她本来一直觉得她姐骨子里已经够冷了,跟绍谦哥这样幽默的会比较搭呢?

    沈韫仪看了看萧佩佩,又看了看与人攀谈的路清珩,不由得发出了一个问号,嗤笑出声:“高冷?他哪里高冷了?”

    她不知道路清珩对别人是不是都这样高不可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但对待她,他从来都是不高冷,主动凑上了嘘寒问暖的那一个人。

    而她,享受这种独一无二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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