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冬日
当天晚上婧月果然有点发烧。
青露和青雪熬了一晚上没睡, 把蔫哒哒的人捂在厚厚两层被窝里,又将各种苦药和辣嗓子的红糖姜水哄着她喝下,婧月迷迷糊糊睡了醒醒了睡, 天蒙蒙亮时烧就退了。
彻底睡醒后,她觉得浑身轻松, 到底是年轻底子好, 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自己啥事没有, 甚至可以出去跑两圈。但面对两位大宫女不赞同的眼神, 婧月还是乖巧缩回了床上。
“我真没事了,有青霜陪着就行, 你们回去睡一会儿吧。”
她坐在床上苦口婆心劝青露和青雪, “看你们黑眼圈重的, 快回房补补觉, 养足精神了才能更好照顾我嘛。”
青雪闻言条件反射摸了摸脸,两人看看青霜,有些犹豫。
“乖, 快回去睡, 我也再睡会儿。”婧月再接再厉, 继续劝说。
“那我们就回去躺一会儿。”青露想了想,将青霜拉到旁边叮嘱几句, 青霜认真听着,一一应了, 两人这才不放心地离去。
青霜就是青玉被带走杖毙后, 内务府重新分来的小宫女。这段时间她沉默少话,安分做事, 看着像是老实本分的。婧月在她伺候下喝了一小碗粥, 太医又把了脉, 服了汤药继续睡,一直睡到下午皇帝过来为止。
青雪和青露回房补了一个时辰的觉就回来继续守着,皇帝到的时候,仍是她二人陪在婧月的床边。
见皇帝进来,两人连忙将床帐拉起,又怕过了病气给皇帝,不敢让他离床太近,特意搬了椅子放在床边请皇帝坐下。
婧月艰难从被窝里爬起来,准备给皇帝行礼。
“嫔妾见过陛下……”
“免了,你快躺好,别折腾了。今天好些了吗?”
周熠让青露将她按回被窝里,自己撩开衣摆在椅子上坐下,温言询问,“听说你昨晚起热了?”
“多谢陛下关怀,昨晚嫔妾是起了热。”婧月重新躺好,看着他柔声说道:“不过不碍事,天亮时烧就退了,今日感觉好了很多,陛下不必为嫔妾挂心。”
她的声音本轻柔动听,此时又带了些病中喑哑,听着分外娇弱惹人怜爱,配上苍白的素颜小脸,皇帝声音下意识柔和几分,“那就好,你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就去找皇后,若皇后做不了主,你直接派人和朕说。”
“谢陛下。”
婧月抬头看他,眸里满是感激,柔情无限,“皇后娘娘最慈和周全不过了,昨天夜里还命人送了很多补品药材过来,嫔妾实在再没什么需要,但您要说、就……”
她迟疑了一下。
“嗯?”皇帝疑惑。
“其实也没什么。”
婧月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养病实在很闷,青露她们都不许嫔妾下床,躺着就好无聊,陛下,嫔妾想看书,但她们都不给妾看。”
说到最后,她已经开始撒娇了。
“你这丫头。”周熠哑然失笑,“书怎能躺在床上看?你的宫女做得对,你且安安分分躺两天,实在不行,就让她们读给你听。等你好了,朕带你去藏书阁挑书。”
“藏书阁!”婧月眼睛一亮。
藏书阁是皇宫专门收藏书册典籍的地方,容纳天下各类书籍,应有尽有,但因位置靠近前朝,不是后宫妃嫔可以随意去的,她还从没去过。
“陛下放心,嫔妾一定乖乖的!”她瞬间开心了,忍不住又从被窝里爬起来,眼巴巴看他,“陛下,您可别忘了哦,嫔妾等着您。”
“快躺好!你能不能老实点,朕还能骗你不成?”周熠没好气斥她,看她不动仍眼巴巴盯着自己不放,无奈转头唤人,“苏林恩,若是朕忘了,你负责提醒朕。”
“是!”站在外间的苏林恩闻声立刻出现,笑着躬身应下,“奴婢一定记得。”
“听见没?你可放心了?”周熠斜睨她。
“听见了。”婧月就笑了,乖乖躺回被窝里,声音软绵绵的,“陛下对嫔妾真好!”
“行了。”周熠摆摆手,“朕当然好,你就安心躺着吧。”
他没有久待,又同婧月说了几句,将王太医喊来问了情况就起身离开。
等皇帝走了,婧月又喝了一次药,闲得无聊向青雪打听永寿宫的情况,得知大皇子昨夜也起了高热,但情况比上一轮好很多,今天早晨体温就降了下来,平安度过了危险期。
而锦鲤池的宫人、大皇子身边伺候的宫人全被皇帝杖毙了。
“大皇子为何会一个人去池边,锦鲤池的栏杆为什么断裂,这些有听说吗?”婧月追问。
“奴婢听说大皇子的宫人做事不上心,经常由着大皇子一个人往外跑。而锦鲤池偏远人少,宫人怠慢,疏于养护修检,因此栏杆腐坏也没人发现,大皇子一靠上去就受不住力开裂了。”
“……”婧月无语。
大皇子只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轻轻靠一下就能让栏杆断裂,这得腐坏成什么样?
“行吧。”她也不再多问。反正人已经被皇帝直接处死了。
……
婧月这一病,就在房里整整闷了半个月。一直等到这月末,经过王太医多番诊断,确定彻底康复,婧月才终于被青露青雪大发慈悲放出了门。
半个月足不出户的宅居生活快把人闷死了,病愈之后她迫不及待想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顺便去一趟永寿宫,关心一下静妃和便宜干儿子。
裹得严严实实出了门,一路溜达着到永寿宫,宫人们见了她来,态度明显热情起来,径直带着她进了内室。踏进房里,婧月抬眼一看,不禁诧异。
“静姐姐?”
“妹妹来了。”
多日未见的静妃瘦了一圈,面色蜡黄,眼底青黑,抬头看见是她,嘴角扯出一个微笑,请她坐下,“你身体可好了?看着精神还不错,该是有好好修养。”
“是,妹妹已经好了。”婧月在她身边坐下,又担忧地看她,“倒是姐姐,该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就算为了枫儿,你也要顾好自己,若是你熬垮了,枫儿又有谁来照顾呢?”
“唉……”
静妃轻轻叹了口气,眉间掩不住的愁绪,“是这个理。但枫儿在那儿躺着,我就睡不着也吃不下。”
“我们在这宫里向来没声没息,只求安安静静过日子,只求我的孩子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她说着,无声落了泪。
婧月从她这番话里听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不禁沉默了,没敢说话。
宫里的孩子哪有安安静静过日子的好事呢?更何况,这还是皇帝如今唯一的儿子,身份特殊的皇长子。
不管他愿不愿意,不论他受不受宠,他的存在本身就注定了腥风血雨。
这个道理静妃不会不懂,她只是压抑太久了,不吐不快。
与上次见面时相比,她憔悴太多,短短半个月时间白头发都熬了出来。
婧月叹了口气,转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
病愈后,请安也随着恢复了,第二天又是请安的日子,睡了半个月懒觉的婧月感觉分外不适应,再加上天气寒冷,从被窝里脱身变得更加艰难,听着外面寒风呼啸,她觉得自己更困了。
“没睡醒,好久没起这么早了……”
懒懒打了一个呵欠,随手拈起几块糕点垫垫肚子,婧月就半睡半醒靠在青露身上,任由她们给自己梳洗装扮,穿衣收拾。一直等出门,被清晨的凉风扑头盖脸吹个彻底,她才完全清醒过来。
“嘶……早上已经这么冷了?”她缩缩脖子,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外衣。“这天气,怕不是要下雪吧?”
“好像是诶。”青雪陪在她身侧走着,闻言抬头看看天色,点头赞同,“还好带了件披风,要不然下雪的话,回来就更冷了,您的病才刚刚好呢。”
“现在也很冷,我们快点走。”
一路快步走到坤宁宫,婧月虽然晋了位份,但座位却没变,仍然在娴贵人后面,景贵人对面。她和景贵人大眼瞪小眼坐着,不多时皇后进来,惯例关心了一下婧月的身体,一起坐着说说话。
“兰贵人果然是年轻底子好,在冷水里泡了都跟没事的一样。”景贵人阴阳怪气。
“景姐姐有所不知,我当天回去也发热了,多亏太后和皇后娘娘的药材好,不然我好不了这么快。”
婧月笑盈盈和她们随口聊着,面上不显,实际一直在分神关注着系统面板。
养病半个月,她最关心的就是其他妃嫔怀孕的事。毕竟养病期间不能和皇帝贴贴,缠绵意的药效早就过了。
今天请安,一进门她就把在场妃嫔们挨个检测了一遍。正当她觉得无事发生的时候,皇后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皇后怀孕了。
怀的是个女孩。
Emmmm……那就不管了。
她彻底放下心来。
还好不用读档。
主要是这时间段读档也不一定有用,她不敢在养病期间勾搭皇帝,万一把皇帝传染感冒了,皇帝不收拾自己,太后也一定会弄死她的。
将此事抛开,婧月快乐加入了坤宁宫八卦茶话会。略坐一会儿,外面飘起了雪花,皇后听说下雪了就早早让大家散了,趁着路上还没有积雪,抓紧时间各回各家。
婧月又过上了冬季宅居生活。
吃吃睡睡,隔几日早起去请一次安,聊聊八卦,睡睡皇帝,天气好了去永寿宫坐坐,看看可怜巴巴难以病愈的干儿子。
这月很快就过去了。
次月,太医诊出了皇后的身孕,皇帝得知后大喜过望,立刻跑到坤宁宫对着皇后嘘寒问暖,太后也坐不住了,跑去看了皇后一次,对皇后这胎报以最高的期望。
帝后忽然浓情蜜意起来,连着大半个月,皇帝都没找过其他人,一心一意守在坤宁宫陪皇后。
婧月:啧。
看出皇帝对嫡子的期盼了,希望之后不要太失望。
皇后这胎怀得分外艰难,大概上次孕育时伤了身体,再加上执掌宫务长期殚精竭虑,身体没养好,怀孕两个月之后就长期修养,免了妃嫔请安,坤宁宫里每天一群太医守着,看着令人心惊胆战。
婧月想了想,决定不放过任何刷好感的机会,从商城里挑挑拣拣,买了一份养身护胎的膳食方子,请太医看过之后就找机会送给皇后的大宫女静容,说是家传的妇人养胎秘方,不知对皇后娘娘是否有用,请她给负责安胎的太医们看看。
静容拿着方子回去就给皇后说了,太医看过之后,发现真是有用的好方子,皇后吃了几次就感觉身体明显好转,不禁十分惊喜,在皇帝面前说了婧月的好话。
于是,皇帝和皇后的赏赐又如流水般送进了婧月的容春阁,太后得知之后也立刻跟上。
刷齐了皇帝、太后、皇后的好感度,婧月就安分下来专心混日子,吃吃喝喝快乐猫冬。
这是她在宫里过的第二个冬天。
这个冬季的生活水平与去年截然不同。去年这时,她还只是一个宠爱不温不火的小才人,虽说没人慢待,但才人的份例就那么点,即使样样给足了也没什么好东西。
今年她的位份升了两级,贵人可用的宫人增加了三位不说,份例里也有了不少好东西,再加上三位大佬的好感,时不时有赏赐送来,日子分外滋润。
过得太舒服的后果就是——除夕夜宴的时候,婧月发现自己胖了。
她穿不上去年的漂亮裙子了。
婧月:……
婧月:!!!
她忧愁地揉揉脸蛋,在青露发愁的凝视下被迫减肥,暗中吃了两颗纤体丸,这才成功赶在开春前瘦下来,没耽误她穿春天的漂亮裙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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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开春
过完年便是又一个春季。
阳春三月, 明媚春光洗去了冬日的肃杀萧索,又是一副活泼泼的繁花盛景。
皇后的肚子已经满六个月了,吹气般的鼓起来, 身体也好转很多,勉强稳住胎气就又恢复了隔三日的妃嫔请安。
大皇子的身体也彻底痊愈了, 开春后, 婧月闲来无事便陪着静妃一起, 带大皇子在御花园里玩耍, 太医说让孩子多跑跑跳跳,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因此静妃上了心, 有空就赶着大皇子出去玩。
这已是婧月入宫的第三年, 宫里宫外都开始准备新人入宫的事宜, 路程远的秀女们也已经上路,只等秋天选秀,婧月她们就会从新人变成老人。
这种焦虑感让后宫众人都十分不安。
怡才人仍然长宠不衰, 但她家世低、位份低, 又没有子嗣, 生怕皇帝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入春以来就使出浑身解数痴缠着皇帝。
娴贵人和林才人解禁后也积极争宠, 短短一个月时间,林才人又变成了丽才人。
骆才人和李美人两人从入宫就失宠, 一直以来低调求生, 此时也都坐不住了,试图在新人入宫前垂死挣扎一番, 骆才人每次请安时厚着脸皮四处搭话, 力求和各位宠妃打好关系, 寄期望于谁能拉她一把。李美人则和景贵人走得近,几个月来交往频繁,两人似乎达成合作,准备联手争宠。
至于婧月,她自身能稳得住,家里的亲人却早早坐不住了。
除夕夜宴上她远远见了一回沈父沈母,这是每年她唯一一次和家人见面的机会。沈母坐在命妇席位上,目光在她的身上停了良久,含着担忧,散场时又派人给她带了几句话,让她好好保重自己,暗示她不要只顾争宠,养好身体多生孩子才是立身之本。说完,那宫人又塞给她一张叠得整齐的纸,宴会上人多眼杂,婧月当时没多想,只将纸条收下,一一应了,说自己过得很好,让母亲不要担忧。回到房间拆开纸条一看,竟是一份药方。
婧月:……
即使她不懂药理,也猜得出这是干什么的方子。
无语的将药方收起,但她也意识到自己确实该“有孕”了,入宫两年多,恩宠不衰又健康年轻,再不怀孕自家人都要怀疑自己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
但总感觉自己年龄还是有点小,她还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婧月掰指头算算,今年她才刚十八岁呢,这么小当妈会不会对自己太残忍了?
重点是她点数没攒够,离购买8888生子大礼包还差一些,分开买又不太划算。
还是再等等。
不着急,离秋天还早着呢。
打定主意她就继续躺平,当一条不知上进的快乐咸鱼,坐看后宫的风起云涌。
过了几日,景贵人和李美人在花园里弹琴吹箫上演了一副大戏。景贵人在树下弹琴,李美人在花前吹箫,婉转悠扬,美轮美奂,皇帝寻声而至,听得如痴如醉,对二人大加赞赏。景贵人又一次成功复宠,和皇帝柔情蜜意一同游园,李美人也被皇帝注意到,当即得了“宁”字作为封号。
新鲜出炉的宁美人据说当场喜极而泣。
婧月听着庆安绘声绘色描述这幅场景,一时有些感慨。她们这批入宫的妃嫔中,李美人家世不凡,容貌清丽脱俗,更是气质卓绝,满腹才情。
这样有才情、有气质、有美貌、又有家世的姑娘,不知她是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的。硬生生在宫里坐了两年多的冷板凳,直到今日才借着景贵人的光得了个封号。
多惨呐。
不过,她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琴箫合奏之后,皇帝终于想起了她这个人,陆续翻了几次她的牌。白日里有时也会叫她去谈谈诗词,抚琴吹箫。
不算得宠,但宁美人也摆脱了先前在宫里查无此人的尴尬处境。
但宁美人的得宠,就让骆才人更尴尬了。
原本她们两人都是被遗忘的存在,抱团取暖也算有个安慰。可宁美人支棱起来之后就不再理会骆才人了,请安时只顾和景贵人说话,骆才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干坐着,其他人或调侃或嘲讽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婧月看着都替她尴尬。
“骆才人怎么一个人干坐着?宁美人不是素来和你关系好吗,怎么,她见着陛下就想不起你了?”和她相对而坐的丽才人嗤笑着,让骆才人更加坐立难安。
丽才人降位之后接连禁足,已经沉寂良久,如今再次得宠恢复封号,便又旧态复萌。说到底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
作为丽嫔时风光得意,除了皇后,她谁都不放眼里。一朝变成林才人,她就低调起来,见谁都躲,如今恢复封号自觉比骆才人高出一截,就又有底气损人了。
“骆妹妹啊,不是姐姐说你,你成天到处认姐姐,自觉和别人关系好,有什么用?你看,人家得意了哪想得起你?”她啧啧地说着。
骆才人脸红似血,低头听着,百般窘迫也不敢回嘴,她在宫里憋屈惯了,习惯了这种待遇。
“还有,作为女人呢就该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像你这样一身衣裳天天穿的,就算陛下来了也看不上你呀。”
见她不敢吭声,丽才人说得更起劲,可惜没嘚瑟几句就被人盯上了。
娴贵人转头笑看过来,“丽才人在说什么呢?瞧把骆妹妹羞的。”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众人坐在一起,谁说话声大了点都能听到,闻言众人目光便一齐转到丽才人身上,兴致勃勃准备看热闹。丽才人被她们看得浑身一僵,恨恨瞪了娴贵人一眼,最终没敢和她硬刚,毕竟她现在位份不如人,当众怼起来只会是她吃亏。憋了半天,她不情不愿解释,“没什么,我和骆妹妹说笑呢。”
哎呀,她怂了。
众人不禁失望,无趣地将目光移开,各自聊天去了。
一直垂头不语的的骆才人见状,终于松了口气,感激地抬头看向娴贵人,正好和对方望来的视线对上。她一惊,有些无措地再次低下头去,不想娴贵人远远冲她笑了一下,她感觉更加不自在了,内心酸楚与温暖交织。
娴姐姐人真的很好,是这宫里唯一一个愿意帮她的人了吧?她这么想着,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好不容易挨到请安结束,骆才人飞快出门,走出坤宁宫后朝路上张望片刻,眼睛一亮,急急快步追上了不远处的娴贵人。
“娴姐姐!”
听见喊声,娴贵人脚步一顿,与丹朱对视一眼,转头看着追过来的骆才人扬起了亲切的笑容,“我在呢,妹妹慢点,小心脚下。”
“谢谢娴姐姐。”
骆才人一路小跑过来,累得小脸微红,眼睛亮亮看着她,福身一礼,“今日多谢姐姐替我解围。”
“这么点事也值得你专门谢我?”娴贵人闻言抿唇笑着,从怀里抽出帕子,替骆才人擦去额上汗水,“你看你,跑得妆都花了。”
“!”
骆才人睁大眼睛,入宫后她第一次与人这般亲近,一时手足无措,想躲开又不敢动,愣在原地呆呆看着。娴贵人见她这副傻样,笑意更甚,“妹妹年轻貌美,可惜打扮太素净了,就该趁着花季好好装扮自己才是,不然怎能让陛下留心呢?”
这话说得在理,方才丽才人已经嘲讽她一遍了。但哪是她不想打扮?
作为入宫便失宠的低位妃嫔,平日里有饭吃有衣裳穿就很不错了,哪还能奢求漂亮妆饰呢?
骆才人想着,又不自觉低下头,小声应下,“姐姐说的是。”
“唉,你这性子,真是惹人疼。”娴贵人看着她直叹气,忽然伸手将人拉住,“说起这个,我宫里正好有些衣裳首饰,颜色娇嫩不适合我用,一直放着落灰,妹妹今日可有空?不如去我那瞧瞧,若有你看上眼的,那就太好了。”
“姐姐,这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你就当帮姐姐一个忙。”
“这……”
骆才人心动了,犹犹豫豫被娴贵人拉着离开。
不远处,婧月带着青雪目睹这一幕。
“骆才人什么时候和娴贵人关系这么好了?”不知内情的青雪对此困惑不解。
“就在方才。”婧月并不觉得意外,一边向她解释了方才坤宁宫里发生的事,一边继续往回走。
“丽才人真是跋扈,才恢复封号就开始欺负人了。”青雪听了有些感慨,“骆才人也是可怜。”
“只是因为她不得宠罢了。”婧月随口说着,“在这宫里,不被皇帝关注的都是可怜人。”
骆才人求上进的心情她是理解的。先前骆才人也曾试探着和她搭过话,婧月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不咸不淡地推拒了,自己还在争宠的路上努力呢,又非亲非故,没有好处,为什么要帮她?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发达了会不会回报自己?她曾经的好姐妹宁美人都没有管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怡才人、景贵人也是这样想的,因此在她找上来的时候也纷纷拒绝了。
婧月看着骆才人如无头苍蝇般在后宫各处乱撞,今日因为娴贵人的一句话,她就主动和娴贵人混在一起,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
希望她是装傻吧。
婧月只能祝她好运。
作者有话说:
成功更新!难得这么早更新,我都有点不习惯_(:з)∠)_
◉ 26、遇蛇
御花园里, 温暖的午后阳光让人昏昏欲睡。
婧月和静妃坐在花树下,半睡半醒的一边随口聊天,一边看大皇子在空地上玩耍。
两个小太监蹲在地上带着孩子玩闹, 奶嬷嬷躬身守在旁边,孩童欢笑声不断传来。
“母妃!兰母妃!你们看!”
大皇子忽然跳起来, 转身一阵哒哒哒跑过来, 举着一只草编的小狗兴高采烈让静妃看。“看我编得小狗!”
他咧着嘴, 笑容超得意。
“枫儿都会编小狗啦?”静妃也笑着, 搂住儿子接过一看,“哎呀, 这小狗编得真像, 活灵活现的。”
“是呀是呀。”
得到母亲的肯定, 他更高兴了, 又伸手给婧月炫耀,“是小顺子教我编的!”
“真的哎,枫儿手真巧。”
婧月闻言也凑过来, 看着小狗大为惊奇, “太厉害了, 我就学不会这些。”
见婧月眼睛亮亮的,盯着他手里的小狗看个不停, 大皇子笑弯了眼,将手递了出去, “兰母妃, 小狗送你!”
“哎?真送我吗?”婧月一怔,有些惊讶, “这是枫儿辛辛苦苦编的呢。”
“嗯!枫儿给兰母妃的礼物!”他挣脱母亲的怀抱, 又跑到婧月这一侧, 趴在她膝上将手里的小狗高高举起。
“谢谢枫儿!”婧月有被感动到,一把将孩子抱进怀里,额头上吧唧亲了一口。“这是兰母妃收到得最好的礼物!”
“呀!”猝不及防被亲,大皇子瞬间懵逼,脸蛋刷地红透了,捂着额头非常害羞。
“母妃,我再去学几个,小顺子他还会编小兔子和小鸟,等我编好了送给您!”他左右扭头看看,窘迫地转身又跑走了。
“哈哈哈哈哈真可爱!”
“静姐姐你看。”婧月指着他的背影,捏着编织小狗笑得开心,“枫儿害羞了。”
“你怎么跟孩子似的。”静妃无奈,“快把小狗收好了,不要你就给我。”
“咦?姐姐你嫉妒了?”婧月闻言更惊奇了,贱兮兮凑过来看她。“你是不是嫉妒了?”
“怎么可能?”静妃顿时一僵,嘴硬道:“我才没有!”
“好好好,没有没有。”
婧月说着,仍一直看着她笑,直到把人看得恼羞成怒,站起来想打她,才乖乖认错求饶。
“好好好,姐姐我错了。”
“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成功把人收拾住,静妃舒了口气,神清气爽,继续笑吟吟看宝贝儿子编东西。
她现在想开了,不要儿子学习多好,不求儿子有什么能耐,只要开心长大就行,反正他是皇长子,日后怎样都能当一个富贵王爷。
努力干啥,越努力越危险。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见孩子一直蹲着没动静,静妃不禁有些好奇,起身走过去一看。
“呀?枫儿怎么编了这么多?”
她看着地上一堆草叶,有些吃惊,提着裙摆在他面前蹲下,“枫儿还要送给谁?”
“嗯……”
大皇子停下手中动作,歪歪头,掰着手指一一念给她听,“给母妃,给齐娘娘,给妹妹,给萍嬷嬷,给小顺子……”
且不说被点到名的两个宫人如何惊喜失措,感激涕零。
“齐娘娘”和“妹妹”?齐常在和她所出的二公主?
“枫儿想妹妹啦?”婧月也跟着走过来蹲下,拎起一只草编兔子看了看,“姐姐,我们带枫儿去看妹妹?”
“不太好吧?齐常在那边我没打过什么交道。”
静妃有些犹豫,“只是有次在路上碰到了,就停下说了说话,让枫儿见了妹妹,谁知道他这就记上了。”
“也不奇怪,枫儿难得有同龄人一起玩。”婧月劝她,“宫里的孩子本就少玩伴,枫儿和二公主年岁相差不大,能在一起作个伴也挺好的。”
“行吧。”
静妃看着自家幼崽眼巴巴望着自己,心软又无奈,“那我们就去看看妹妹。”
“谢谢母妃!”大皇子瞬间高兴了,俯身亲自动手收拢了编织兔子和小鸟,又在小顺子和奶嬷嬷的帮助下,飞快理好衣服,仰起头充满期待看她。
“那我们快走吧?”
静妃:“……”
静妃低头看他,不禁无语,“这孩子怎么说风就是雨的。”
婧月就笑得不行,“看得出枫儿很想妹妹了。”
“走走走,现在就走。”静妃没好气,走出几步又不放心地叮嘱,“到了齐娘娘的宫里不许淘气。陪着妹妹好好说话,不准欺负妹妹。”
“孩儿知道了。”
“也不要乱吃东西,你今天的点心份额已经吃完了哦。”
“母妃放心,枫儿最乖了!”
…………
齐常在住在咸福宫的西偏殿,咸福宫里只有她一人居住。她长年无宠,位份低微,一向是宫里的透明人,整座宫殿格外破败荒凉,宫人们也散漫惯了,见到静妃婧月领着大皇子过来,一时慌了手脚,乱哄哄地给她们请安。
“这简直……”
静妃皱眉走进宫里,打量着满地枯枝沙尘,周边杂物随意堆放着,若不是院里跪了一地的宫人,她还以为这是冷宫。
越看眉头越紧。
她从不知道,齐常在的日子竟过得这么艰难。不是说齐常在一直在太后身边伺候吗?
她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最后只淡淡叫了起,绕过宫人们进了齐常在的屋里。
见他们突然到来,齐常在感觉十分惊诧,问清来意后就直接将二公主喊来,一群人坐在院里看着两个孩子玩耍。
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再次响起。
婧月快乐陪娃的时候,景贵人在园子里闲逛。
听见不远处传来响动,她心中一喜,探头看看逐渐走近的一抹明黄色身影,让宫女再次检查了鬓发妆容,她扬起明媚笑意抬步走了出去。
“嫔妾给陛下请安。”
“免礼。”周熠脚步一顿,看着千娇百媚盈盈行礼的女子,笑意盈然,“最近一直见你在园子里逛。”
“春光无限好,嫔妾岂能狠心辜负。”景贵人眼波流转,望着皇帝娇声回道。
“爱妃所言有理。”周熠就笑着,上前伸手揽住她的纤腰,低声细语,“那今日就让朕陪爱妃共赏春光。”
“多谢陛下。”景贵人含羞笑了起来,将身子亲昵依偎在皇帝的怀里。
两人在花丛间漫步。
正当景贵人满心喜悦,忽然眼角余光一扫,她注意到旁边花盆里的枝叶动了一下。
“嗯?”她下意识放慢脚步,转头看了过去。
“怎么了?”周熠跟着停下,不明所以地一起转头。
“好像有什么动静。”
景贵人伸手点了点那盆花,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嫔妾感觉那花枝刚刚动了一下。”
“花盆里能有什么动静。”周熠毫不在意,只懒懒搂着她随口道,“苏林恩,你去看看。”
“是。”
落在两人后方的苏林恩立刻小步上前,扒开那盆花,景贵人跟着凝神看去,只见枝叶抖动间,一条细长柔软的影子微微一蜷,突然昂起了头。
“啊!!!”
周熠没被花盆里的蛇吓到,只被景贵人的尖叫声震得心跳骤停。
“陛下!有蛇!”
“有蛇啊!!”
景贵人一跳三米远,躲在皇帝身后放声尖叫着。
“陛下小心!”一群人涌上来,将皇帝护在身后。
“花房的人都干什么吃的!哪来的蛇!”周熠揉揉自己被震到发麻的耳朵,冲着围在身边的宫人侍卫们发火。
“苏林恩!”
“是!”苏林恩正看着宫人侍卫埋头抓蛇,听见周熠喊他顿时会意,眼神一扫,一个小太监连忙跑走通知花房去了。
“陛下。”景贵人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见皇帝不理她,捂着心口娇娇怯怯拉他,“陛下!嫔妾好害怕……”
“景贵人受惊了,先送景贵人回去吧。”周熠心情不好,厌烦地躲开她的拉扯,随手指了景贵人的宫人。
“陛下?”景贵人不禁呆住,想不到他为什么又翻脸无情,直到被宫人拉走时都是愣愣的。
而婧月回到容春阁时,皇帝在御花园遇蛇的消息已经传的满天飞。
“你说,陛下在御花园里碰到了蛇?”婧月看着庆安,十分惊讶,“御花园里哪来的蛇?”
“回小主。”
庆安向她解释着,“据说是花根处藏了蛇卵,花房宫人栽种的时候没留心。陛下很生气,已经将御花园值守的宫人和花房的总管都抓起来了。”
“花房总管?”婧月忽然想起来,“我记得,花房总管和娴贵人是同乡?””是。”庆安点点头,“因此花房多巴结娴贵人。”
“真好。”婧月露出笑意。
她想到了好主意,但还需要再完善完善。
能成功的话,不仅自身能再次升职加薪,还能将娴贵人挖出来,除掉一大隐患。
作者有话说:
◉ 27、回档
过了两日。
御花园的事查来查去, 最后发现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事件。
但因皇帝亲自下令严查,御花园的花卉全部被撤换了一遍,宫人们将每个花株都挖起来细查, 每个花根都扯直了冲洗干净,每寸土壤都翻起来看了一次。最后一共抓出四十多条蛇, 收集了一堆蛇卵, 经检定全是无毒蛇, 皇帝这才松了口气, 处死了一批涉事宫人就算结束。
娴贵人的同乡也因此被罚,丢掉了花房总管的职务。但他对这个处罚结果可以说是感激涕零, 千恩万谢卷了铺盖走人。他很清楚这次事件的严重程度, 若不是有娴贵人这层关系在, 几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如今能保住一条命, 已经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真可怕,原来蛇卵竟会藏在花根里。”
容春阁里,婧月听着庆安说的事件后续, 装作心惊受怕的模样抚了抚胸口, 又不经意地随口询问, “带了蛇卵的都是什么花?”
“回小主,”庆安躬身站在她面前答道, “奴婢听人说全是杏花。”
“杏花?”
婧月又是一惊,急忙追问, “可是御花园西北角的那片杏花?我前几日也在那边看花呢。”
“正是, 就在那边,据说用白瓷盆装的那排花里多数都有蛇卵, 怕不是挖了蛇窝。”庆安闻言, 也是一副后怕的模样, “真是万幸,幸好没惊到您。”
“是啊,想想真令人心惊肉跳。”婧月喃喃说着,顺手喝了口茶压压惊,心里则暗自记住藏了蛇卵的地点和花盆式样。
还差最后一点线索就能读档了,她抿着茶心想。
第二日请安时,她格外留心身边的娴贵人,特意拉着对方说个不停,目光在她的配饰上隐晦扫过,但直到请安结束她都没有发现自己需要的东西。
正当她有些失望的时候,忽然眼睛一亮,看到了娴贵人的大宫女丹朱。
随着人群向外走,她的目光飞快从丹朱身上一扫而过,定格在对方腰侧。
她有了主意。
“娴姐姐留步。”
她忽然追上去,见前方的娴贵人闻声诧异地转身看来,她就笑嘻嘻地凑过去搭话,“娴姐姐,妹妹刚看见丹朱姑娘腰上这荷包样式别致,竟与往日不同,一时心痒就追上来问问,不知这可是丹朱姑娘新绣的?”
“呀,亏你眼尖,我都没注意丹朱换荷包了。”娴贵人想不通一只荷包怎值得她特意追上来问,但面上不显,只是笑着说了一句,让丹朱将荷包取下递到她手里。
“兰小主好眼力。”丹朱一边低头取着荷包,一边同她说,“这荷包确是婢子新绣的,今日刚刚换上,也没什么特殊绣法。春日里的,就图个应景。”
“确实很应景。”婧月赞叹着,接过荷包细看。
只见荷包是碧水暗花缎缝制,浅碧色的料子色泽格外清新。这缎子名贵,室内看起来光泽如水,如同一汪碧泉盈盈动人,站在光下,缎面又有花朵形状的暗纹浮动,说不出的精致典雅。这是皇帝开春时新赏下的,宫里就得宠的几位妃嫔得了,每人一匹。
婧月那匹料子还没用,但她记得娴贵人已经将这布料裁了做了裙子,前日还穿过一次,这应该是将剩下的散碎布料赏给了大宫女。
荷包缎面还用粉色绣线绣出纷飞的花瓣,小花瓣一片片的在荷包上排出几种图案,活泼有趣,接缝处用红色的线细细缝了一个朱红色的花。
“丹朱姑娘真是蕙质兰心。”婧月摸着荷包赞不绝口。
“她只有些巧思罢了,不值得你夸。”娴贵人连忙替丹朱谦虚。
“绣活人人都会,巧思难得,姐姐实在是太过谦了。”婧月拿着荷包摸了又摸,恋恋不舍,犹豫片刻说道,“妹妹冒昧,这荷包实在喜欢得紧,敢问丹朱姑娘可还有多余的?能不能送我一只?”
真就是为了一只荷包?
娴贵人一愣,摸不准婧月究竟是什么意思,但犹豫片刻,她又觉得不在意。“这有什么的,喜欢就直接拿去。”
只是一只荷包而已。
上面没有绣什么见不得人的印记,更何况,这是在人来人往大庭广众之下送出去的,不怕婧月拿去做什么陷害人的勾当。
她偏头看了丹朱一眼,丹朱会意,向婧月屈膝一礼,笑着答道:“这荷包婢子只做了一只,能得兰小主青眼实是奴婢的荣幸,若兰小主不嫌弃,您就将它直接拿去吧。”
“啊,这怎么好意思。”
婧月一听,顿时不敢收了,荷包捏在手里十分尴尬,忙将它塞回去,“既然只有一只,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没事,一只荷包而已。”娴贵人又将荷包抓起,不由分说强行塞在婧月手里,“妹妹太客气了,快拿上吧。”
“这怎么行。”婧月犹豫着。
“快收着。”娴贵人假意不悦,“你再客气就是同我生分了。”
“那……”
几人站在坤宁宫外,你来我往推拒了一番,最终婧月还是“被迫”收下了,和娴贵人主仆告过别,约定下次婧月亲手做些小礼物送给她们当回礼,这才拿着荷包一边翻看一边往回走。
至于约好的下次回礼?
不可能有下次了,她回去就读档。
陪在旁边围观了全程的青雪见她走在路上,还对着荷包看个不停,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酸溜溜地开口,“小主,您真的这么喜欢这荷包?”
“这可是个好东西。”婧月反复研究着荷包的针法,头都没抬的随口回道。
青雪就更酸了,“奴婢感觉这荷包也就一般。”
“你不懂。”
“这有什么不懂的。”青雪更加不高兴,眼神挑剔打量了荷包半天,低头嘟囔,“绣工这么普通,您若是真喜欢这样的款式,奴婢也能给您做出来。”
“你真能做出来?”婧月怀疑。
“当然能!”
“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的!”
“那好。”婧月就等她的这句话,立刻应道,“回去你就教我绣,要绣出一模一样的来。”
“……啊?”青雪忽然愣住。
“说定了。”
“可是……”青雪纠结地捏捏辫子,“您学这个干嘛,想要什么奴婢给您做就是了。”
“自己动手才有乐趣嘛。”
“那好吧。”青雪想了想,“奴婢回去就做给您看。”
……
婧月发现自己还是有些手工天赋的。
花了两天时间,在青雪和青露的倾力教导和原主的记忆辅助下,她磕磕绊绊做出了几只荷包。
将几只荷包制作水平由低到高排列,最后一只经她们鉴定,对丹朱的荷包成功达成一比一复原,不说十分相似,但也算吃透了对方的绣法,成功模仿了对方的走针习惯。
她看着荷包非常满意。
青雪和青露对此万分不解,直觉自家小主没做好事,但又想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婧月也没有向她们解释的意思,反正马上就要读档了,回档之后,她们啥也不会记得。
万事俱备,算着时间,她点开了读档界面。
选择了最近的三月份存档记录。
确认读档。
读档成功!
此时距离御花园的蛇卵事件还有十五天。
搞个事绰绰有余。
睁开眼从床上坐起,看了眼床帐外微亮的天色,她又仔细回忆了笔记中记载的近期侍寝记录,算算确认没有错漏,这才打开系统商城,兑换了一瓶假孕药,一包混合了大量麝香的刺激性香料,一包吸引蛇虫的香粉。
将后面两者收好,假孕药从物品栏里取出来。
这次的药粉她是准备给自己用的,并不是之前给娴贵人她们用的那种劣质品,没有强烈的副作用,见效快,持续时间久,价格也更贵。
若不是她晋为贵人又得了一笔系统点数奖励,还真不舍得买。
毕竟她是要存钱买生子大礼包的人。
但这钱也省不得,她需要给自己来一次恰到好处的“小产”,把气氛烘托起来,将利益最大化,她不信皇帝还能忍住不给她升职加薪。
至于药粉的使用方法都是一样的,沾染粉末后,三天内侍寝就会出现有孕脉象,脉象显示是孕一个月左右。之后药效结束,被推迟的月事就会到来,还需再服用配套药物来制造小产的脉象。
打开瓶塞,瓶中粉末如轻烟般丝丝缕缕飘散出来,婧月抬起手在瓶口轻轻扇动,让自己吸入了几缕烟气,刺激性的气味进入鼻腔,呛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听着床外宫人轻微走动声,她连忙翻手收起瓶子躺下继续睡。很快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当晚便是婧月侍寝。
折腾到半夜,昏昏沉沉一觉睡醒,身体就出现了种种不适症状,知道药物起效,她面色苍白唤来了青雪,说自己感觉身体不适,让她去请太医来。
“怎么会呢,您昨日睡前还好好的,是哪里不舒服?”青雪非常紧张,趴在床边担忧地看她。“牟太医今日不当值。要不,奴婢先让青橘来给您看看?”
“青橘……”婧月有些迟疑。
青橘是婧月晋升贵人后新来的宫人之一。贵人可有四名宫女,四名内监。原先婧月身边有青露青雪,又补了一名青霜,再加上庆安和庆喜两位小太监。
算下来宫人一共五名,离贵人的定额还差三个,因此晋位之后,内务府又送来了一批宫人供她挑选。婧月挑了两个宫女,一名太监。
宫女跟着“青”字起名为青梅、青橘,小太监名字没改,就叫小李子。
都是酸口的,听着就知道是一批人。
也挺好。
咳。
青橘是她自家的人,用起来也很放心。
随着她位份提升,在宫里越发受宠,家族也加大了对她的投资力度,她亲爹不顶用,还好有个给力的大伯,为官多年,也经营下一番人脉势力。去年从外地调回京城,对婧月的帮助就更大了。
青橘就是大伯专门送进宫里交给她用的,胆大心细,会些医术,尤其擅长药物辨识,这能力在宫里最合适不过。
婧月将青橘提做二等宫女,和青霜一起当值。青梅和小李子不知底细,就只在外间做粗活。
除此以外,大伯还帮她寻了关系可靠的太医,便是青雪方才所说的牟太医了。
“算了,青橘毕竟不是大夫。”婧月摇摇头,面色苍靠在床边上,“你去问问今日当值的太医是谁,叫来替我看看吧,之后再把方子拿给牟太医把关便是了。”
“是,奴婢这就去。”
青雪只当她难受得厉害,一时忧虑万分,匆匆出门。
婧月素来受宠,接连晋位后宫里无人敢怠慢,听说她不舒服,不多时太医就急忙赶过来,然后成功把出了她的“喜脉”。
“恭喜小主!”
得知喜讯,昭阳宫人人笑容满面,宫人们对着婧月连连庆贺,青露也乐坏了,给太医包了一份厚礼送他出门,报喜的人跟着飞快跑出,将好消息传讯六宫。
皇帝和皇后的赏赐流水般送来。
婧月一向受宠,周熠收到喜讯后心情非常好,对她的孩子充满期待,下旨特许婧月享受嫔位待遇,等她胎气稳固就搬到昭阳宫主殿居住,这等于给她允诺一个嫔位了。
婧月连忙谢恩。
送走皇帝和皇后的传旨宫人,太后的赏赐也前后脚的赶到。
经过上次落水事件,婧月就得了太后的好感,事后借机往慈宁宫跑了几趟,陪在太后身边侍奉,关系逐渐亲近。说是侍奉太后,实际上她就是陪太后聊聊天罢了,哪能真让娇小姐出身的妃嫔们动手伺候太后呢?
那是在折腾太后。
总之,她成功抱上了太后的金大腿。如今听闻她有孕,太后也十分高兴,连忙让身边宫人取了常戴的手串给她送去。
“姑姑快请。”青露见了她们到来,连忙殷勤地迎她们进来。
“恭喜兰小主,太后听说您有孕了高兴得不行,立刻让奴婢来看您。这檀木手串是太后戴了多年的老物件,平日还放在佛前供着,是沾了佛气的好东西。太后让您好好收着,佛祖定能保佑您和小皇子都平平安安的。”太后的管事宫人笑着进来,将手串取出来拿给她看。
“多谢翠风姑姑,我本打算今日去慈宁宫侍奉太后的,如今倒麻烦您跑一趟。”婧月连忙起身,看着青露小心翼翼将手串放在盒子里收好,她笑着同对方说道。
太后身边近身的宫人都从“翠”字,翠风、翠羽,还包括在皇帝身边多年的翠翎。
“害,您可千万别,快坐下好好歇着吧,如今您把自己身子养好了,太后就能高兴。”翠风听了就笑她,亲手扶她在榻上坐稳,又问了几句身体如何,可有不适,太医如何说的,问清楚就起身说道,“好了,太后让奴婢带的话都带到了,您好好休息,奴婢不打扰您了。”
“姑姑这么快就走?”婧月拉着人十分不舍,“您坐下多歇歇,我让青雪去泡了您爱喝的碧云飘雪,您喝杯茶,用些点心再走也不迟。”
“不啦。”
翠风笑眯眯地拍拍她,出言拒绝了,“太后还等着奴婢回话呢,下次我再来喝青雪丫头泡的茶。”
“好,那您慢些走。青露,替我送送姑姑。”婧月又不顾她的阻拦站起身,将翠风一直送到门口,青露和正在泡茶的青雪闻声急忙赶来,将翠风一起送到了昭阳宫门外。
翠风回去后如何汇报太后的且不提。
午后周熠也来了一趟,他来时怕惊扰了婧月,特意没让人通传,一个人静悄悄走进来,进门就见婧月坐在床边,眉眼温柔地做着绣活,举着绣绷一针一线认真绣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气氛静谧又美好。
周熠站在门口看了片刻,眸光柔和下来,轻轻走到她身边坐下,低声感叹。
“朕还是第一次见你做这些。”
“陛下?”
婧月像是被他吓了一跳,急忙转头看来,见到是他,准备起身行礼又被他按住,便放下手里的绣绷,将身子轻轻靠在他怀里娇嗔不已。“您又不让人通传,故意吓唬嫔妾。”
“是朕不好。”周熠揉揉她的发丝,柔声哄她,“朕就怕吓着你,才不让他们惊动的。”
“那您就是说嫔妾胆子小。”婧月娇气地趴在他怀里嘟囔。
“是,你不仅胆子小,还是个娇气包。”周熠笑意更深,伸手顺着她顺滑微凉的长发,又随口问道,“你在绣些什么?”
“嫔妾在给孩子做衣服呢。”
婧月将绣绷拿起来给他看,又不由感叹,“嫔妾从小不爱做这些,母亲为此说了妾好几次,说妾不像个女孩子。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说着,轻柔地拉住了皇帝的手,带着他摸上自己的小腹,神色更加舒展温柔,“现在嫔妾终于懂娘亲的心情了。只要摸着他,就后悔当初没跟着母亲好好学针线,要不然,现在能做得更好了。”
她说着抿抿唇,神色带着几分低落,“希望孩子不要责怪他笨手笨脚的娘亲。”
“月儿的慈母之心,他一定能感受到的。”周熠安慰性地摸了摸她的长发。“怀着爱意做出的衣服,就是世上最好的。”
“陛下对嫔妾真好。”
婧月将头埋在他怀里,依恋地蹭蹭。
皇帝陪着婧月度过了一个下午,直到用过晚膳才离去。等他离开,婧月从物品栏里取出了绣到一半的荷包,继续开工。
晚上,宫门快要落锁时,沈家送来的东西摆在了婧月的桌上。
宫里消息传的飞快,一早听说婧月有孕了,沈家大喜过望,沈母只觉得是她上次送来的方子管用了,又收拾了各类养身护胎的方子和大把银票派人给婧月送来,写了厚厚一封信对她殷殷叮嘱,衣食住行处处提点,让她多加注意。
婧月认真看了,翻到最后发现还有沈父和大伯母的信件。沈父的信里都是公式化的问候和教诲,实在没什么可看的,大伯母的信倒是难得。
好奇翻开细看,只见大伯母字迹娟秀,优美的簪花小楷令人赏心悦目,前半段和母亲的内容类似,也是对她孕期事项的教导叮嘱。后面附了一份名单,写着这段时间他们对后宫人脉的经营结果,大伯母将他们鉴别出来可用的人都列了一遍,让婧月自己掌握。
真靠谱。
看看大伯一家,再看看自己这老爹。
婧月对着信件叹了口气,提笔回了信,就心安理得的躺下开始睡懒觉。
她现在可是要“养胎”的人,皇后考虑她孕初期胎气不稳,连请安都免了。
她又拥有了长假的快乐!美滋滋。
其他妃嫔们知道消息后则是心情各异。
关系好的静妃早早跑来看了她,一直待到午膳时才回去,她口吻和沈母极像,将婧月和青露青雪都挨个叮嘱一遍,又在容春阁里仔细检查,指使着宫人里里里外外收拾好,把所有不利于养胎的东西都收下去,这才满意离开。
同样受宠的景贵人、怡才人则摸着自己的肚子满心酸涩,纷纷躲进房里和陪嫁侍女商量起来,对各类助孕方子起了心思,想尽办法也让自己怀一胎。
丽才人不仅羡慕,还十分嫉恨,恨不得婧月第二天就小产了。但她被罚降位不久,正是心虚胆颤,试图恢复自身地位的时候,不敢节外生枝,在房里自己咒骂一番也就罢了,继续将心思放在争宠大业上。
只有娴贵人嫉妒又拥有行动力,听到婧月有孕又享嫔位待遇的消息后整个人心态都失衡了。
这待遇,她不久前也有过。
“她怎么总是这么赶巧,总是这么好命。”她坐在房里,摸摸自己的肚子幽幽说着。
“小主不必太忧心,能不能生下来还另说呢,只要她生不下来,一切都是空的。”丹朱俯身跪在她脚下,轻轻为她捶着腿,柔声劝说,“就像那琼美人,风光一时,如今又有谁记得她?”
“你说得对。”娴贵人一笑,眸光幽深,“但愿她是下一个琼美人。”
“必能如您所愿的。”丹朱仰起头看她。
“你做事自是稳妥。但还要找个替死鬼才是。”娴贵人又向她嘱咐道。“别脏了自己的手。”
“您放心,只是骆才人想和兰小主多走动罢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丹朱笑道。
“那最好不过了。”
娴贵人想了想,点头应了,转而又叹气,“骆才人,她也只有这用处了。”
想到骆才人她就有些头疼。
她在宫里多次害人都安然无恙,秘诀在于她从不会亲自动手,习惯于挑唆他人冲在前面,自己藏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之前她一直拿丽嫔当枪使,现在丽嫔成了丽才人,龟缩起来不敢吱声了,只好再找一个扶持起来利用。
但怎么说呢,接触之后娴贵人才意识到,骆才人持续两年见不到皇帝的面是有原因的,宁美人和她相处这么久,却选择和景贵人联手争宠也是可以理解的。
容貌不算出色只是一方面,骆才人还没有才艺,不会讨巧说话,看不懂眼色。
这样的人,如何能做好一个以色侍人的妃妾呢?
“折了兰贵人的胎,也算她物尽其用了。”娴贵人只能这么想。
…………
没过几天,婧月突然发现骆才人又爱往她这里跑了。
每日下午都准时过来报到,坐在容春阁拉着婧月东拉西扯聊个没完,她的宫女也在容春阁四处闲谈,姐姐长姐姐短的攀关系。
骆才人这番行为自然是受到了娴贵人的影响。她对她的“娴姐姐”的话深信不疑,娴贵人私下同她说想要婧月娘家送来的助孕养胎方子,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就自告奋勇替姐姐分忧,积极跑来想和婧月打好关系,要来秘方献给娴姐姐。
婧月简直无语,虽不知她的目的,但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接待了两次就烦不胜烦,直接让宫人们不放她进门,问就是养胎中身体不适。
私底下又让心腹宫人们盯紧了容春阁内外,谨防有人暗中下手,虽说她这场孕事是假的,但人家万一直接投毒呢?
一问之下,婧月还真问出了几分不对,青露和青雪同她说了青梅的异样。这几日原本安分在院里做事的青梅突然变得积极起来,嘴甜的一直缠着她们说好话,还大方拿钱买零嘴分给宫人们吃,话里话外打听婧月的喜好私事。
在这种关键时期,不用婧月吩咐,她们两人也是时刻警惕着的,无论青梅怎么纠缠都没有泄露出一丝半点。此时一五一十说给婧月听,婧月就让她们继续盯着青梅,给她创造几个接近自己的机会,看看她究竟要做些什么。
这无疑就是拿她自身当诱饵了。
青露二人自然万般不肯,坚决不同意她拿自己身体和龙嗣冒险。婧月好说歹说,最后还是用强权将二人镇压,强行通过了这个提议。
婧月强行要做,青雪青露虽仍不情愿,但违逆不了她的决定,只能按照她的方式去安排,努力将青梅盯得更紧。
于是第二日,婧月吃完饭又想吃水果,看见水果又想喝银耳汤。还嫌弃房里味道太闷,让宫人们拿了房里被褥出去晾。将青橘青霜都支使的团团转,青雪青露忙得脱不开身,青梅果然见机进来,殷勤要给她们打下手。
青露没拒绝,随手一指便给她找了活做,青梅高兴的立即应了,替她们忙里忙外,飞快将屋子收拾妥当,动作娴熟又稳妥,一看平日里没少下功夫。青雪和青露看着这一幕,暗中对视一眼,手下动作放慢,只不动声色关注着她,面上只夸她做得好,让青梅更是干劲十足。
忙活一阵,青橘从外面回来接替她的工作,青梅没了在屋里停留的借口,又被打发出去。等到她出门,房里众人一起停下了手中的活,在青梅停留过的每处地方都翻看检查起来。
“小主,这香包感觉不太对。”
很快青露便在配饰盒里发现了异样,婧月经常随身佩戴的一只香包看着有些不一样,拿起仔细对比,发现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只了。
青露连忙将其交给青橘辨别,青橘拆开细看,发现这香料里混杂了不少麝香等伤胎成分,几名宫女瞬间气炸了肺,当即就要冲出去打人。婧月将她们安抚下来,让她们把香包里的东西拿出去毁了,香包洗净了交给自己,然后只做不知道,再找借口将青梅支出去,让青橘去青梅房里搜搜。
“小主放心,奴婢这就去。”
青雪闻言顿时有了主意,推开门将青梅喊到跟前,给了她一块散碎银子挑了几样东西就让她去买,青梅丝毫没怀疑,只觉得自己上位的机会来了,高兴应下,拿着银子飞快跑出了院子。
而那几样东西买下来,没一个时辰回不来的。
青橘看着她跑远,立刻进了青梅的房里翻找起来,青橘她也是从小宫女走到今天的,睡过低等宫人的大通铺,对宫人们藏东西的位置非常熟悉。摸了几下就发觉了床铺的异样,轻松推开床板,果然在床板下发现了一块空缺,伸手一摸便掏出一只小布包。打开看见里面卷着银两首饰和荷包,她不再多翻,拿着布包匆匆回去向婧月复命。
“这是从青梅床板里翻出来的?”
婧月一边听着青橘说,一边好奇地随手拿起布包翻看,一枚放了银子的荷包无声无息从物品栏里取出,混进了布包里。
听她说完,婧月又将包合拢交给她,“很好,将包裹原样放回去吧,别叫她发现了。”“奴婢明白。”
青橘将包裹原样收拾起来,快步回到青梅房里,将一切恢复原位。
…………
不知何时,容春阁的宫人们忽然发现青梅得了小主的青眼,不再是做洒扫的粗使丫头了。
婧月时不时就喊她为自己做事,再加上她嘴甜会说,能逗人开心,出门也爱带着她。青梅一时风头大盛,肉眼可见的张狂得意起来,在宫里宫外都摆出了大宫女的气派,低等宫人的孝敬收了不少,除了青雪和青露,连庆安她都敢呛几声。
回到房里整理私房钱的时候,她发现包里似乎多出了一只荷包,料子很名贵,绣样也十分别致,但她想不起是什么时候收来的。
不过总归是自己的,可能是之前收的时候没注意看。她不在意地将包收起来。
总不能是别人把钱袋偷偷装在自己的包里了吧?怎么可能?
青梅摇摇头,甩开了脑内这个想法。
午后,婧月又带着青梅逛园子,她这几日天天出来在御花园里走动,尤其爱在御花园的西北角看杏花。西北角有个亭子,春日午后,阳光正好,暖风吹拂着,坐在亭子里看杏花最舒服不过。
她如今是后宫里的第一得意人,宫人们都愁着无处巴结。去的次数多了,兰贵人爱在亭子里看杏花的事就传了出去,花房殷勤地将所有杏花都集中起来搬在了亭子周围。坐在亭子里向外看去,无论哪个角度都如同被杏花包围,微风吹过,层层花海如波涛起伏,美不胜收。
这片花海确实合了婧月的心意,她毫不吝啬地让青雪给花房上下大手笔打赏。
让他们开心两天也好,毕竟他们再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青梅,我想吃桂花糕。”她坐在亭子里,支着下巴忽然说道。
桂花糕?这个时候哪来的桂花糕。
青梅一时愣住,为难地眨眨眼,见婧月神色认真,只能屈膝应下,转身一路小跑出去找。
“小主稍待,奴婢这就去要。”
“快去快回。”
看着她走远,婧月忽然起身走到了亭子外,对着几大盆白瓷花盆判断一番,就走到一株花树下方蹲了下来。
她每次出门只带青梅一人,有时坐在亭子里渴了累了,便需要青梅跑前跑后准备。她就会趁着这时,走到花盆边细细观察,判断一下哪些花盆里有蛇卵。
倒不是为别的,她只怕自己挖土的时候,随手一挖就带出条蛇来……那场面不敢想。
小心翼翼把一个花盆的土挖开,快速将从系统购买的那包混了麝香的香料取出埋了进去,又将泥土铺平。看着远处宫人身影一晃而过,她收拾好衣裙,拍净身上泥土,若无其事站了起来。
“小主!”
青梅提了一盒点心急急跑到她跟前,见她站在花树边闲逛,不禁忐忑不安:“小主,您怎么出来了?”
“就等你呢。”婧月看她一眼,转身往回走,“坐累了,我们回去吧。”
“哦。”
青梅只以为她是等久了心情不好,不敢多问,提着点心惴惴不安又跟她回去。两人在路上走着,婧月和她随口说话,不经意提起杏花插瓶很好看,青梅暗自记在了心里,等她们回去之后,她就又自告奋勇说去摘杏花给小主插瓶。
“去吧。”婧月看着她就笑了。
“小主放心,奴婢一定挑最好看的杏花摘给您。”
青梅见她笑,便觉合了她的心意,受到鼓励,做事更加振奋,在杏花林里认真寻觅了很久,挑了几支品相最佳的杏花折下,兴冲冲抱着回去。
“你怎么才回来,活都不用做的?”青橘站在容春阁门口,见了她就抱怨。
“你懂什么,我又不是出去玩的。”青梅冲她翻个白眼,扫过她径直走了进去。
青橘看着她的背影,不屑地骂了一句,“呸,什么东西!”
青梅听见了,但毫不在意,她只觉得青橘是在嫉妒她。
她摘的杏花花枝果然得到了婧月的高度赞赏,婧月夸了她几句,又让青露去开库房挑瓶子,搭配花枝插瓶。青梅被夸得更加得意,出门后又阴阳怪气将青橘怼了一顿。
青橘翻翻白眼,懒得搭理她。总之“是个活不了几天的死人罢了,不与她计较。
作者有话说:
◉ 28、蛇祸
转眼, 又到了皇帝在御花园遇蛇那一日。
用过午饭,婧月靠在榻上小睡一会儿,不过两刻钟时间就起来说睡不着了, 要出去走走。让青露服侍自己穿衣梳妆,化了美美的妆面, 又翻出那只被替换过的香包, 将剩余的一点麝香混合香料放进去, 亲手戴在身上, 然后喊了青梅陪自己出门逛园子。
青梅脆生生地应了,走近后看见她腰上悬挂的香包, 面色有一瞬间不自然, 快速别开视线低下头去, 婧月看在眼里也不多说, 带着她径直出去了。
到了御花园,发现时间还早,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 婧月绕着亭外杏花转了一圈, 又继续向前走。远远看见景贵人在花丛里东张西望, 似乎在等待什么,她就笑了, 对景贵人此番心思心知肚明,立刻热情迎上去。
“景姐姐!”
景贵人和她的宫女正探头注意着皇帝的动静, 闻声被吓了一跳, 连忙回过身来,见了她暗道一声十分晦气, 冲她不自然的笑了笑, “是兰妹妹啊。”
“好巧, 难得出来一次就碰见了姐姐。”
婧月直接上去将她拉住,语气亲近地开始聊天,“景姐姐你也来看杏花的?正好,不如我们一起。”
谁要和你一起。
景贵人僵硬地扯扯嘴角,试图拒绝,“不巧,我已经看完了,正准备回去呢。下次再和妹妹一起看。”
她口中说着,被婧月抓住的手臂用力,试着向外抽了抽。
然后又被婧月一把抓住了。
“怎么,我刚来景姐姐就要走。”婧月状似无知无觉,一把揽住她,疑惑发问,“时间还早呢,姐姐是有什么急事要回去吗?”
“是、是啊。”
景贵人卡壳一瞬,突然发现这是个好理由,顺势应了下来,“是有急事,真不凑巧,不便久待实在抱歉,妹妹继续赏花吧。”
她越说越顺溜。
“我先走了,下次给妹妹赔罪。”说着就抽身欲走。
“姐姐慢些!”可惜婧月没打算放过她,又将她追上,揽着手臂并肩前行。“姐姐着什么急,要回宫的话也正好顺路,我们还能一起走一段嘛。”
顺路个锤子!
“我、我……”
景贵人气急败坏,看着她还想编个借口脱身,但一时间绞尽脑汁,有些词穷。
眼看着皇帝就要来了,却被婧月赖着不放,几次脱身不成功,她脸上笑容都挂不住了。
“妹妹不是要看花吗,那片花我看不错,不如你先去看看吧,跟着我这一路,可没什么好景色。”
“嗨呀没关系,景色什么时候都能看,只是妹妹许久没和姐姐见面,想陪姐姐说说话罢了……陛下?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她说着,忽然一脸惊喜的朝前望去,盈盈俯身拜下。
“陛下万安。”
景贵人心里一紧,也跟着俯身拜下,仪态优美动人,内心却恼恨至极——她费尽心思制造出和皇帝的“偶遇”,平白被婧月给搅了!
这兰贵人可真的是……
“起吧。”
周熠见她们两人走在一起,感觉十分新奇,走上前将婧月扶起,笑着问道,“月儿倒是难得出来,身体如何了?”
“多谢陛下关怀,嫔妾这两日感觉好些了,就出来走走。”婧月借着他的力道起身,一双盈盈水眸望着他,柔柔说道。
“出来多走走也好。”周熠看看她,也跟着放柔了声音,又看看站在一边的景贵人,随口问了,“你们两个方才在说什么呢,看着倒是亲热。”
“正巧在花园里碰到了。”婧月就一笑,抬手给他指了方向,口中解释道,“嫔妾就和景姐姐一起赏花,姐姐说那片杏花最好,正说一起去看看。”
“哦?”
周熠顺着她指的方向转头看去,打量一眼,赞同点头,“确实不错,景贵人好眼光,既然如此,朕也陪你们转转。”
“多谢陛下!”
闻言,两人一齐惊喜。说完又对视一眼,见景贵人眼神极冷,婧月便冲她粲然一笑,气得对方脸色都变了。
狐媚子!
肚子里揣着一个还出来勾人,也不怕摔一跤直接掉了。景贵人恨恨低头,看见周熠与婧月交握的手,心里更加愤恨难当。
暗自咒骂几句,她想了想又快走两步,凑到皇帝的另一侧,撒娇似的将身体靠了过去,美人投怀,周熠当然是来者不拒,也顺手将人揽住了。
左拥右抱逛花园,莺声燕语环绕,看着春日的娇花艳朵,周熠心情极好,一派风光,十分得意,对怀里两人也是极尽温柔。走到杏花林外,他注意到婧月额头微微出汗,体贴地停下脚步替她拭去汗水,转头看看不远处的亭子,周熠主动提议道,“我们过去歇歇吧。”
“嫔妾不累,还能再走走的。”婧月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在屋里躺了太久,一时不适应罢了。”
“别逞强。”
周熠嗔怪的刮了下她鼻尖,“现在你的身子最重要。”
“陛下……”
婧月被他骤然的亲近惊住,闻言害羞低下头,脸又红了。
“走吧。”周熠就笑着揽住她,率先向亭子里走去。
景贵人在一旁冷眼看着,又羡又妒,狠狠剜了婧月背影一眼,也连忙跟上,不肯让婧月一人独占皇帝。
但此番行为更合婧月的心意。
婧月费功夫和她一起偶遇皇帝,就是为了让她一同进到这座凉亭里。
凡事都讲究对比,没对比哪能显现得出自身的难得可贵呢?
看着两侧的杏花树,婧月心微微悬起,祈祷蛇都藏得深一些,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若这时被发现了……
那她就得再读档一次了。
一路心不在焉,被皇帝拉着走到凉亭前,跟在身后的宫人侍卫们都在花树周围立住不动,距离凉亭十几米的位置就不敢上前,只将这片花林团团围住,再往前就打扰皇帝和妃嫔赏花,更妨碍他们卿卿我我了。
婧月余光瞥见这一幕,微松了口气,转目看去,见景贵人正拉着皇帝衣袖撒娇,两人注意力均不在自己身上,缩在袖里的手一动,从物品栏里取出小瓶握在手心,里面装得是吸引蛇虫的香料。
清风拂过,瓶口打开不过几秒,空气中就有细微香气传出,婧月将瓶子快速放回物品栏,抽抽鼻子,皱眉率先问了出来,“什么味道?”
周熠转头看来。
她继续解释,”嫔妾总感觉有奇怪的香味。”
“有香味?”
景贵人被她的话吸引,也跟着闻了闻,浑不在意,“许是花香吧,这么多杏花呢。”
“不像,这味道不对。”周熠经历的更多,已经警惕地站了起来,目光在花丛间搜寻。
沙沙沙……
他的目光一凝。
凉亭外,一株白瓷盆栽种的花树枝条无风自动,叶片轻微摇摆,婧月跟着皇帝一起站起,紧张地四处张望。
“怎么了?”
景贵人见气氛不对,不明所以跟着起身,余光一扫,发现地面有一条细长黑影,她奇怪望去,定睛一看。
“什么……啊!!!!”
尖叫声划破渗人的寂静,婧月期待已久的剧目正式上演。
数十条蛇扭动着身体,从花树里窜了出来,在亭子四周环绕游走,不时昂起头向三人吐着长信,花林周围的宫人侍卫们见到这番变故,都急忙冲过来。
“保护陛下!”
“护驾!来人啊!护驾!!”
他们不要命地冲过来,喊得声嘶力竭,但毕竟隔着数十步的距离,不可能瞬间到达现场,而蛇群已经试探着涌了上来。
“啊!!!”
“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
景贵人似乎格外怕蛇,已经被遍地游动的蛇吓到失去理智,只知道尖叫着又喊又跳,绕着亭子到处跑,看见蛇群涌上来,她又下意识向皇帝身后躲去。
“陛下!陛下救命啊!”
“陛下小心!”
婧月则不一样,她一直站在皇帝身边,看到蛇群过来,一把将皇帝扯到自己身后,以保护的姿势将自身挡在蛇群面前,甚至还有余力调整一下站姿,确保让皇帝看见自己苍白惊恐又强自镇定的侧脸。
抓在皇帝手臂上的手冰凉发抖。
非常入戏。
但婧月本就不怕蛇,再加上知道这蛇全是无毒的,心态还好。
“啊!”
忽然脚腕一疼,被扑上来的蛇咬了一口。她下意识地退后两步,撞进了皇帝的怀里。周熠察觉不对,下意识地一把揽住她,“月儿?”
“没事。”
婧月背对着他,迅速往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药丸入肚,小腹忽然疼痛起来,她忍着痛,抬头看向侍卫冲过来的方向,将皇帝往那边轻推了一把,“陛下,小心脚下,快走!”
周熠深深看她。他心态也稳得住,一开始确实被吓了一跳,但他能分辨出这都不是剧毒蛇种,再加上侍卫都在跟前,很快就冷静下来,观察着四周,还有余力去留意身边两位妃嫔的反应。
景贵人的举动让他皱皱眉,十分不喜,但并不意外。婧月的反应是他没想到的。
明明她也很害怕,他能感觉到她怕得发抖,却一直鼓起勇气挡在他的前面。哪怕被蛇咬了也不肯躲避,只让他先走。
周熠看着她,一把反握住她的手。
“一起走,随朕出去。”
作者有话说:
◉ 29、调查
一起走?
婧月惊讶看着身边的男人。
看来自己这番表现效果很好, 她心想。能让皇帝在这种环境下主动拉着自己跑路,也算成功了吧?
她迈步跟了上去。
“快!快!保护陛下!”
侍卫和宫人们冲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地上蛇群受惊瞬间散开,周熠拉着婧月在侍卫保护下出了凉亭, 婧月被他带着往前走, 小腹越来越痛, 痛得她脚步逐渐踉跄, 后面几乎是被皇帝半抱出去的。
“陛下?”
看见侍卫后,景贵人也冷静下来, 无措地左右看看, 望着他们的背影唤了一声, 然而皇帝毫不理会, 只抱着婧月离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蠢事,讪讪地再不敢出声, 只低头跟着他们向外走。
“太医呢!没看见兰贵人受伤了吗?让步辇过来, 再去找太医!快!”
走到杏花林外, 周熠焦虑地抱着婧月等待步辇,看着她脸色越来越白, 自身面色也难看极了,抬头冷斥一声。苏林恩连滚带爬的去催辇车和太医了, 他继续低头去看怀里人, 柔声哄她,“月儿?月儿别怕, 没事了。”
“没事了?”
婧月闻言, 靠在他身上神情恍惚地呢喃, “陛下,我们跑出来了。”
“对,我们跑出来了。”周熠摸摸她的头,摸到一手冷汗,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继续安慰,“别怕,有朕在,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陛下没事就好……”她喃喃说着,话未说完就浑身一软,无力往地上滑落。
“!”
皇帝一惊,急忙俯身去拉她,低头猝不及防看到她身下浸出的血迹。大片鲜艳的红色在她的衣裙上漫开,压在下方的裙摆已经湿透了,血迹向着地面泥土逐渐蔓延。
“月儿!”
见到这一幕,周熠头一晕,几乎站立不住,抓着婧月的手也不住颤抖。他当然能想到这是怎么回事,毕竟他折损的孩子数量也不少,可他从未亲眼见证过这幅场面。
他怔怔看着,竟然有一瞬忘了呼吸,事后听说和亲眼见证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他一时慌了手脚,蹲下身将她重新抱进了怀里,手扶在她的肩上,快速说着,“月儿,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回去了,太医马上就到了……”
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说出的话都不知在说给谁听。
“……再等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
然而婧月已经昏迷过去,软绵绵靠在他的怀里,无法回应他。
一旁宫人和侍卫屏息低头,噤若寒蝉的极力缩小自身存在感。
周熠只是抱着怀里人坐着。
他坐在地上。看着怀里的她,看着血从她身下无声无息流出,血将杏色的裙摆彻底浸透,又顺着裙角淌出来打湿了青石砖铺就的地面,将整片地砖都染上血色。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般无力。
他的女人奄奄一息躺在他的怀里,他的孩子正在慢慢逝去。
而他只能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景贵人被一连串变故吓得站不住,惊吓过度的大脑一片空白,瑟瑟发抖缩在一边不知所措。
好好逛个花园,她怎么也能碰到这么多大场面呢?
“陛下!辇车来了!”
苏林恩带着辇车匆匆赶到,看到这场面瞬间腿就软了,没站稳好悬摔在地上。
擦擦脸上汗水,俯身将皇帝从地上扶起来,周熠被他一拉,这才意识到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而他之前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亲手将婧月抱到车上,一路奔回昭阳宫,昭阳宫就在御花园西北角附近,离得倒是不远,不多时就到了。
太医们在门口站成一列待命,见皇帝抱着人下来,急忙迎了上去。
……
等婧月醒来,脚腕上被蛇咬伤的地方已经被包裹住,一片清凉。她躺在松软的床上,柔软的锦被带着阳光的气息,温暖极了。但她的小腹却沉沉的,带着冰凉闷痛,明显的不适感让她忍不住蜷缩一下,身子动了动,试图将自己翻个面。
“小主醒了?”
这时,青雪沙哑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驱散了她的微薄睡意。
青雪在叫我?
我在做什么来着?
哦对!
一连串念头零散从她脑内一闪而过,游散的意识瞬间回拢,婧月猛然清醒过来,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她的升职剧本正在进行,并已经到达最终环节,是结算成就领取奖励的时刻了!
这次真的太难了。只要最终结果能达到预期的及格线,她就接受,绝不会读档重来。假孕和小产的药效都太难受了,她拒绝重新体验一次。
整理一下思路,酝酿好情绪,她缓缓睁开了眼,目光朦胧地在房间里环绕一圈,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月儿,还难受吗?”
不大的内室此时已经挤满了人,皇帝正坐在她的床边低头看她,皇后站在身侧,两名大宫女青雪和青露跪在床边,都红着眼,正抬手整理着她方才翻乱的被角。
“陛下?”她低低唤了一声,语气不太确定,“我这是?”
室内一片沉默。
青雪哭兮兮地抬眼看着她,眼睫一眨,泪珠又滚落出来。
周熠则神色十分疲惫,看着她无声叹了口气,从被里捞出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俯下身又用另一只手轻柔地整理她的发丝,神情怜惜,“别太伤心,你好好休息,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还会有的?”她茫然重复着这句话,良久才反应过来话里的真实含义,下意识抬手摸上了小腹的位置。
“我……”
“我的孩子?”
她似乎不敢置信,嘴唇颤动着,嗓音干涩发抖,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迟疑良久,盯着床帐无声流泪。
房里静极了,只能听见她断续的低声哽咽。
低低的抽噎远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疼。
“月儿乖。”
“月儿,别哭了。”
周熠被她哭得心碎,忍不住往前挪挪,将人从床上抱起,拥在怀里耐心哄慰,“没事,我们还会有的,只要你养好身体,我们再等他来。”
婧月趴在他的怀里没出声,但眼泪一会儿就将他胸前的衣襟打湿了。
“你乖,别哭了,会伤到眼睛的。”
“月儿……”
“别伤心了,朕会替他报仇的。”
报仇?
听到关键词,她渐渐止住哭泣,从他怀里抬起了头,用一双哭得通红的兔眼疑惑看他,“报仇?我的孩子他、他是被人害了?!”
周熠转目看向了一旁的皇后。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件事不寻常,最初闻到的特异香气,花盆里突然涌出径直游过来的蛇群……
处处都透着诡异。
婧月昏迷之后,他就让侍卫封锁了现场,将这片花林每一寸土都翻起来查,把附近每一位宫人都拿下审问。
但他担心婧月的身体,送婧月回来之后便将此事交给皇后负责,自己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她醒来之前,皇后才刚刚赶到,还没来得及向皇帝汇报审查结果。
刚刚好,现在婧月可以一起听。
见皇帝终于看向自己,皇后敛袖向他行了一礼,便不疾不徐讲述起来。
宫人们从花盆里翻出了那包香料,经太医鉴定,香料里含有大量麝香和其他伤胎成分。同时,其中某种香味能对蛇虫造成强烈刺激,太医推测这就是蛇群聚集的主要原因。
除此之外,太医们还从婧月的随身衣物里找出了相同的香料,这应该就是蛇会突然离开花盆,向他们涌来的原因了。
皇后说着,静容适时向前一步,向皇帝展示了那枚香包,还有从花盆里翻出的香料。
“据宫人说,兰贵人这段时间很喜欢观赏杏花,每天下午都要在杏花林里坐一坐。”皇后说完,转头看向了婧月。
众人注视下,婧月整个人都傻住了,盯着香料和香包如遭雷击。
皇后讲述到这地步,事实已经很明显,对方暗害的真实目标其实是婧月,或者说,是婧月腹中的孩子。
而这个结果也是婧月有意引导的。
蛇群袭击的目标只能是她。
毕竟这只是一群无毒蛇而已,编成一场有预谋的刺王杀驾实在显得太过儿戏。若因此就放一堆剧毒蛇进去,倒也不至于。
用来让自己受惊小产却刚刚好,搭配上青梅友情赞助的香包,一切显得合情又合理。
感谢青梅。
“怎么会这样?”婧月又哀哀哭了起来,捂住眼睛仿佛不能接受现实,“青梅,青梅你……”
她似乎说不下去了,又扑在皇帝怀里低声抽泣。
也不需要她说下去了,只需要起一个头,一切便能顺理成章的引导到青梅的身上——婧月每次出去看花都只带着青梅,这是很多人亲眼见证的事。
只有青梅最清楚婧月喜欢哪株花树,知道她常在哪盆花前停留,能够精确将香料埋在相应的花盆里。
青雪和青露又一起面向皇帝跪下来,说出了曾让青梅进屋帮忙,换过香包的事。
“拖下去审。”皇帝简洁的下令,苏林恩应里下来,有宫人拖着青梅快步出门,
皇后又让静容和皇帝的大宫女翠翎、青露一同去青梅的房间搜查。
不多时,静容几人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从青梅床板下翻出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珍贵首饰和银两银票,价值都不是小宫女有资格拥有的。
婧月从周熠怀里出来,跟着看了几眼,脸上显出一丝疑惑,被皇帝敏锐发现了。
“怎么了?”皇帝问她。
婧月就伸手指了指,“那只荷包的料子有点眼熟。”
静容听了,将那只荷包拿起,略一端详便说,“兰小主好眼力。这是碧水暗花缎,开春时陛下才赏下的料子,宫里只有皇后娘娘、娴小主、兰小主和怡小主四人得了。”
静容将荷包打开,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银两银票。
嫌疑人范围瞬间缩小了。
“陛下,青梅说了。”此时苏林恩也推门进来,躬身汇报,“据她所说,是骆才人的宫女卉儿让她这么做的。”
骆才人?
骆才人哪位?这是皇帝的想法。
骆才人有这本事?这是皇后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啾咪大家~
◉ 30、兰嫔
不能怪皇帝想不起来骆才人是谁。
他和骆才人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两年多, 而且上次他也是例行公事翻了一次牌子而已,连对方脸都没看清。
他早就忘了自己后宫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努力回忆几秒钟,周熠选择放弃思考, 直接挥手吩咐道:“把骆才人和那宫女都带去审。”
想不起来就算了,多大点事。
反正是个不认识的才人而已。
“……是。”
见皇帝这番态度, 众人就知道他根本没想起来骆才人是谁。
苏林恩迟疑着应了又不敢走, 转头求助地看向皇后。皇后接收到他的视线, 想了想, 扶着肚子上前,在周熠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皇帝一愣, 犹豫片刻, 仍抬手示意苏林恩按照方才的话去做, 苏林恩便躬身一礼, 快步退了下去。
皇后也没继续劝,她的月份大了,胎又养得不好, 略站了一会儿就有些精力不济, 没空替别人操心。周熠只顾着婧月, 没注意到皇后,婧月察觉了, 连忙扯扯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一番, 皇帝疑惑地看了几眼这才意识到, 立刻让人请皇后坐下。
“是朕疏忽了,皇后快坐下歇歇。”
“多谢陛下体恤。”
皇后确实累了, 没和他客气, 谢了一句就扶着静姿的手坐下, 坐稳之后又抬眼看了婧月一眼,显然刚才婧月和皇帝的互动被她看在眼里。
婧月抿唇向她回了一个微笑,心里仍在琢磨骆才人的事。
她选秀时的推测没错,骆才人家世不显,资质普通,却能在选秀时站在前排,越过一众美人入选,定然是有不为人知的原因。今日皇后和苏林恩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但皇帝对她一直不闻不问,表现出只需要纳她入宫,之后待遇不重要的冷漠态度。
也能理解,这是周熠对待联姻妃嫔的一贯态度了。
宫里的静妃、景贵人、宁美人都是因家世入宫,但皇帝从没惯着谁,也不会因为家世就将其放在心上。对他来说,大概臣子家的女眷能被他看上入宫就是荣耀了,入宫本身就达到了应有的联姻目的,表达了双方的政治态度。
至于之后这名女子过得好不好,他怎么会在乎呢?
别无缘无故死在宫里就行,其他的再不关心。
妃嫔在后宫不得宠,难道娘家人还能怪到皇帝头上不成?
多半只能怨自家女儿不争气,再想办法培养几个合心意的女人送进来。
另一边,翠翎带着人从那枚荷包查起,她需要将拥有缎料的几人宫里都查一遍,因为这碧水暗花缎皇后宫里也有,静容不能参与。
但翠翎一人去查又不太方便,正巧太后午睡醒来,得知消息派人来询问,刚进门的翠风就被翠翎一把拉住,请她陪同审查。
翠风命人向给太后请示,太后应了,同时也坐不住地赶了过来。
太后到场,众人纷纷起身向她行礼,婧月也挣扎着爬了起来。
“嫔妾见过太后,太后万安!”
“你就别起身了,快躺下休息。”
太后急忙将婧月按回床上,怜惜地打量她几眼,问了她的身体情况,这才叹着气走到一边感叹道,“这都是什么事,什么时候皇宫里也这般危险了。”
“臣妾宫务打理不当,管理疏漏,造成这般后果,臣妾有罪。”听出太后话里似有不满之意,皇后急忙俯身认错。
“免了!”
太后看着她的肚子心惊胆战,也立刻将皇后按住,“快坐下!哀家没怪你,知道你怀胎辛苦,疏漏再所难免,只能怪那贼人,竟挑得这种时机下手,十分可恶。”
“多谢母后谅解。”皇后又感激地行了一礼,这才退到后侧找了一只绣墩坐下。
看着宫人扶着皇后坐稳,太后自己也在宫人搬来的扶手椅上坐好,继续询问,“查的怎样了?可有结果?”
皇后就将之前调查结果同太后说了,太后对骆才人也没印象,听完没有任何反应,只让她们继续查。
婧月率先拿出她自己的那块料子请众人过目,整匹布扯开一量,被裁去了三分之一左右。
她解释说给腹中孩儿做衣服用了,命青露找出那几件小衣服给大家看,拿出之后她又忍不住悲从中来,将衣服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皇帝连忙又心疼地抱着人安慰,“是了,那日朕进来就见你做衣服,就做得是这些。”
皇帝亲口认证过,再没人不长眼的多问,翠翎和翠风转身去查下一家。
大家其实心里都清楚,对婧月的盘查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她是这事件唯一受害者,又是她率先指出荷包的问题,谁会觉得她是在自导自演呢?
赔上一个孩子来害人,代价未免太大了。
婧月正利用了众人的这番心理,剧本中的一切疑点都在她的小产下不复存在,哪怕有人站出来质疑她,她也不怕。
谁会信呢?谁能想到一个孕妇亲手给自己佩戴含有麝香的香包,谁会认为一个孕妇亲自动手在花盆里埋下带麝香的香料?
哪怕亲身参与了一部分的青雪和青露都不相信,她们只是觉得有人要害自家小主,婧月只是引导着将一切曝光出来罢了。
另一边的审查结果也出来了,苏林恩进来汇报。
据骆才人说,她是为了帮娴贵人讨助孕养胎的方子,因此有意接近兰贵人,常常来访,但她没想过害人,只是交朋友而已。后宫众人皆知她和娴贵人走得近,这番解释也算合理。
但她的贴身宫女卉儿却不这么说。
卉儿是骆才人的陪嫁侍女。多扛了几道刑才开了口,说骆才人让她害兰贵人。因为骆才人心怀嫉妒,兰贵人进宫事与她同位分,自身不受宠,两年来任人作践,兰贵人却长宠不衰接连晋位,她因此嫉恨。
卉儿说,得知兰贵人有孕后,骆才人更加怨恨不忿,因此指使她接近容春阁的宫人,打听兰贵人惯用的贴身物品,命她仿制了香包,用银钱买通青梅寻机换上,害了婧月的胎。
卉儿甚至还有证据,她说她的房里还有做香包未用完的布料,那是骆才人赏给她的,一查便知。
“真是毒妇。”
周熠看着从卉儿宫里搜出的布料,一脸厌恶。
“你且退下吧,不用再问了。”
他挥手让苏林恩退到一边,布料什么的也都撤下去,直接定了骆才人的罪名,只等翠翎翠风那边搜宫结果出来,所有赏罚就一并下旨。
太后和皇后也没为骆才人求情。
可怜骆才人奔波数月,四处求人,最终连皇帝一面都没见到就被定下了命运。
连一个替自己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婧月感觉无语。她和皇后的想法一样,都觉得骆才人没这个本事,若骆才人有能力做成这些事,也就不会在宫里沉寂两年多,混成这般凄惨样子。
这姑娘实在不适合在后宫生存,陪嫁侍女被人收买到这种地步仍然浑然不知,这得心多大啊。
太后和皇后坐着说了几句闲话,翠翎和翠风匆匆回来,向着皇帝和太后汇报了缎料的调查结果:皇后、怡才人的缎料都没用,一寸不缺。
娴贵人的缎子已经裁成衣裳了,但在她的大宫女丹朱房里搜到了散碎布料,丹朱正在用这碎布料做荷包,模样和青梅包裹里的那只极像。
翠翎说完,众人目光一齐投向她们身后。娴贵人和丹朱被一同带来,娴贵人面色苍白站在后面,丹朱被宫人押着按在地上,往日她也是极为得脸的大宫女,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此时却一丝脸面都没给她留。
主仆二人显然是毫无准备就被带过来了,均穿着家常衣裳,发髻歪斜,看起来非常狼狈。
“嫔妾见过陛下、太后、皇后娘娘。”见众人看过来,娴贵人定了定神,走上前给三位行了礼。
三人一齐审视着她,看着她狼狈跪在地上,皇帝发问。“娴贵人,你有什么可解释的?”
“回陛下。”感受到皇帝的冷漠态度,娴贵人心一沉,来得路上她向宫人各种旁敲侧击的打听,将事情经过推测了七七八八,虽不知是谁在陷害自己,但这无疑又是一次生死危机。
到底是谁要害她?
她心里恨得咬牙,面上却是无限委屈,抬眸泪光盈盈看了皇帝一眼,又埋下脸,恭恭敬敬拜倒在地,“嫔妾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妾与兰妹妹并无仇怨,和昭阳宫的宫人更是素无往来,不知是谁要害嫔妾,请陛下明察!”
皇后听了,抬手从宫人端着的托盘上取过那两只荷包,略一对比出言说道,“这两只荷包的针法确实如出一辙。”
“我看看?”太后听了,主动伸手将荷包接了过来,眯眼细看。
婧月、娴贵人、丹朱的心一起提了起来。
“不错。”
等待片刻,太后放下荷包点点头,“这两只荷包确实出自同一人手。”
怎么可能?!
娴贵人和丹朱如遭雷击。
婧月则放下了心,低着头抬手撩了撩耳边发丝,掩饰了唇边抑制不住的笑意。
“这怎么可能?”迎着娴贵人充满怀疑的目光,丹朱脑内一片空白,口中低声喃喃。
娴贵人怎么想的,她心里自然十分清楚,但她此时是有苦说不出,满心惊疑甚至恐惧。
只感觉见了鬼。
作为娴贵人身边最得脸的大宫女,丹朱是一个人住的,房里除了她再不会有别人。这荷包她才绣不久,没让任何人见过,怎么会平白无故冒出来另一只一模一样的呢?
还都是一样的针法?
除了太后、皇后联手骗她一个宫女之外,只有闹了鬼、她记忆出问题这两种可能性了。
但又这怎么可能呢?
实在是太荒谬了,荒谬到她竟然想不出替自己辩解的方法来。
“王氏,这就是你说的素无往来?”皇帝漠然收回视线,叫着娴贵人的姓氏,“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宫女的荷包会在这里?”
“嫔妾……”娴贵人语塞,余光瞥见丹朱仍然呆在原地,不由暗自恼恨,只能费尽心思自行破局,继续辩解道:“一只荷包罢了,并不能说明什么,许是丹朱带出门不小心掉了,被青梅捡了去。”
好像也有可能?
房里一时沉默,婧月顿感不妙,适时开口给皇帝出主意,“这缎子是上个月陛下刚赏下的,姐姐那身衣裙也刚裁不久,丹朱姑娘就算做了荷包带出去,想必也没过几日。不如派人问问景和宫的其他宫人,近日可见过丹朱姑娘佩戴这荷包?这缎子名贵罕见,光泽不俗,若是见到,宫人们必定有印象的。”
好建议。
周熠连连点头,翠翎见了,立刻转身出去问。
娴贵人心里惴惴不安,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丹朱一眼,见丹朱脸色惨白,她心里更加忐忑,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丹朱内心如坠冰窟。她感觉到了自家小主望过来的视线,但她不敢抬头,更不敢回视。她知道自己根本解释不清,今日怕是难逃一死。
但她真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世上真有千里眼或未卜先知之术不成?
不多时翠翎就回来了。
“回陛下,景和宫的宫人都对这个荷包没有印象,更不曾在丹朱身上见过类似的缎料。”
完了!
娴贵人浑身一抖,顶着皇帝的视线,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别的办法。眼看着灭顶之灾即将降临,她心态瞬间崩溃,忍不住向前膝行两步,抓住皇帝的衣角哭诉,
“陛下,陛下!嫔妾真的不知道啊,定是这个贱婢自作主张,不、定是有人收买了她,要害兰妹妹和嫔妾!陛下,您信我!”
不远处的丹朱面如死灰,听见她这番话后,挣扎着抬头说道,“没错,是奴婢干的!奴婢嫉妒兰贵人抢了小主的宠爱,嫉妒她有孕,是她克死了小主的孩子!奴婢想为小主报仇,因此擅作主张。所有事皆是奴婢一人所做,小主并不知情,请陛下不要为难小主。”
说完,她挣开宫人的钳制,准备一头碰死在地上。宫人们眼疾手快将她拦了下来,但拦得晚了,她仍然磕得头破血流,额头上撞出硕大的血洞,整张脸都染得一片血红,凄厉可怖。
隐约的血腥气在房里弥漫开。
婧月似乎被这幅场面吓到了,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没眼色的东西,还不赶紧拖出去!”苏林恩立刻出言斥道,宫人们连连告罪,七手八脚地将人按住,堵上嘴拖了出去。
“吓到了?”周熠伸手揽住婧月,在她肩上安慰地拍了拍,又扫了一眼挺着肚子的皇后,见皇后面色也不好,他眉头皱得更紧,对娴贵人更加不喜。
丹朱说的那些,他一字不信。他自幼在宫里长大的,什么阴私之事没见过,岂会被这三言两语说动。
“陛下……”娴贵人没去管被拖走的丹朱,趴在地上凄声唤着皇帝,她已经哭花了脸,衣衫不整,发鬓散乱,往日的清丽雅致风姿全然不见,再也看不出曾经宠冠六宫的动人模样。
“陛下,您真的不相信嫔妾了吗?嫔妾跟了您六年,为您怀过两个孩子啊陛下!”
她声声哭诉透着歇斯底里的绝望。
“证据确凿,你让朕如何信你?”然而皇帝毫无动容,只低头看着她发问,“你有什么让朕值得相信的?”
这话好扎心,婧月心想。
娴贵人听了,哭声顿了一下,之后再没抬过头,只趴在地上哀泣。
皇帝不耐地看了她一眼,“贵人王氏,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迁入冷宫查证后再处置。芙蕖阁的宫人,全部带走审问。”
“陛下!”娴贵人又忍不住抬头,失声唤了他一声,见他态度冷硬,便转而去看太后,“太后!太后娘娘您帮帮嫔妾,嫔妾真的是冤枉的!”
“太后!求您帮帮嫔妾!”
太后转头看看无动于衷的皇帝,叹了口气,没有出声。
她没必要为了一个低位妃嫔驳了皇帝的心意。毕竟娴贵人又没孩子。
婧月则在想芙蕖阁。
芙蕖阁是娴贵人住的景和宫西偏殿,皇帝曾称赞娴贵人亭亭玉立,人若芙蕖,特意将她住的宫殿改名为芙蕖阁。
这名字是娴贵人受宠的证明。
而如今呢?
宫人们上前将娴贵人拉了出去,皇帝漠然看着,面上的神色只有不耐。
他在嫌对方吵闹,婧月意识到。
帝王恩宠,不过如此。
说到底,妃嫔们除了生孩子的作用外,就如同皇帝圈养的一群猫狗,漂亮可爱性情乖巧的就多宠爱几分,会卖萌撒娇的就多关注一阵。
皇帝不关心妃嫔们的内心想法,不重视妃嫔之间的争斗,只要不影响他的后宫乐趣,就只做不见。
谁会在意猫猫狗狗为什么打架了呢,谁会关心哪只猫猫挨打了呢?说不定还会觉得猫猫打架真有趣。
只要争斗不牵连到自己,皇帝都不会在意。
但若是猫狗打红了眼,不知死活的扑上来连他一起咬。那就不能忍了,皇帝就得处死这只失心疯的畜生。
娴贵人就是这样的结局。
她并不是败在婧月“小产”的事上,落得这番下场的主要原因是蛇祸事件牵连了皇帝,因此皇帝格外愤怒。
周熠不知婧月的腹诽,处置完娴贵人,他有些烦躁,站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沉吟片刻说道,“兰贵人护驾有功,晋为嫔位,其母晋三品诰命夫人,封嫔仪式待修养后再进行。骆才人降为选侍,暂且禁足,查证后与王庶人一并处置。”
说完皇帝又迟疑了一瞬,他原本想直接晋婧月为妃的,转而一想又觉得嫔位更加妥当,等月儿下次有孕,再晋妃位也不迟。
但这样以来,又显得有点薄待了月儿。
他想着,继续补充一句,“昭阳宫位置不好,环境也单薄,兰嫔病愈后就迁到景华宫去吧,那更大些,主殿也是才修缮过的,你一定会喜欢。”
作者有话说:
看我的大肥章!我愣是把晋位写出来啦,真不容易,很多人对婧月宫女的事有疑问,下章再解释。
这一章顶两章啊有没有,四舍五入就算加更了。嗯!【点头】【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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