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悠悠找来的时候,宁嘉宝正坐在路边吃冰激凌,盛家两兄弟鼻青脸肿的,一个陪在宁嘉宝旁边,嘘寒问暖。
另一个抱着头蹲在一旁,闷不吭声。
“不是,我就走开了半小时都不到吧,你们俩搞什么啊。”她撑着膝盖喘着气,对这兄弟俩抱怨道。
“没什么,就是好几天没见了,交流一下感情。”盛照月笑眯眯的,看向蹲着的那个:“你说是吧,阿云?”
两人身份彻底交换,打了一架后事情都摊在明面上,反正哥哥已经无力回天,他继续刺激他,管他叫阿云。
“啊,可不是。”盛照云舔着腥气四溢的口腔,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将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沈悠悠现在没时间追究他们俩打架的原因,检查过宁嘉宝一切都好之后,拉着盛照月就要离开。
这次活动事关班级荣誉,只要报名参加了就得尽力完成,盛照云性格散漫,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盛照月性格外向,早在宁嘉宝回来之前就被拉着报了名。
为了不崩人设,新任盛照月只能硬着头皮离开,继续去把没做完的事做完,尽管心里不情愿,面上还是一副游刃有余毫不担心的样子。
盛照云心情低落,不明白怎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弟弟就变得面目全非,他看着一旁事不关己的冷漠少女,只觉得齿冷。
两人走后,宁嘉宝也吃得差不多了,她起身问身旁的人:“医务室在哪?”
盛照云呆愣,兄弟俩搞成这样,他对宁嘉宝心生抵触,想到她双眼看不见,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受伤了?”
宁嘉宝并不回答他,而是伸出右手,横在他眼前。
他尝试着像刚才一样去握她的手腕,却被宁嘉宝一巴掌拍开:“捏着我的袖口,带我去你们学校医务室。”
盛照云捏着她的衣袖,沉默地走在她身旁,比起刚才被错认时的亲密无间,此刻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医务室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盛照云带着她走到窗边的床铺,让她坐下,在宁嘉宝的指挥下,把医药箱放到她手边。
盛照云现在心情乱糟糟的,满脑子都是被兄弟背叛的苦涩,一颗心像泡在黄连水里,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挫折。
他拿余光偷看宁嘉宝,她浅茶色的眼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像玻璃珠子一样泛着光彩,她可真漂亮啊,盛照云心想,但是他心里的那杆天平,还是偏向弟弟的。
如果弟弟愿意好好和自己开口,他也不是不愿意让给他,盛照云难过的想。
他沉浸在自己世界时,脸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抽着冷气回神,就看见眼前的少女正在为自己清洗伤口。
“疼就说。”她神色淡淡。
她纤细的手指在盛照云脸上摸索,因为看不见伤口在哪里,她的指尖在他皮肤上划过时,比羽毛还要轻。
嘴角、鼻梁、额头,到处都是细小的伤口和肿胀,她熟练的用镊子夹起棉花球,沾上消毒液按上去。
她神情严肃,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表现和刚才冷漠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盛照云看见她浅色眼珠里自己的倒影,怔怔的忘了拒绝。
她抚着他的脸时,抿着嘴唇的样子严肃可爱,好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盛照云痛的嘶嘶抽气,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划向被遗漏的地方。
“这里。”耳朵旁边有一处小小的伤口,宁嘉宝刚才没注意到。
“还有这里。”他牵引着她,好让她能摸到自己的后颈,那是被盛照月掼到地上时受的擦伤。
他表情凶狠地流着眼泪,鼻尖微红,有一点哽咽,
他脸上的血污被宁嘉宝清洗干净,即使脸颊高高肿起,也无损他的漂亮。
穆也成熟俊朗,英气勃勃,眼里藏满了野心和,林见深漂亮脆弱,声音里都带着两分忧愁。
盛照云的漂亮和他们截然不同,他含着金汤匙出生,在富贵堆里受人瞩目的长大,还带着几分天真的少年气。
宁嘉宝放下镊子,用指腹将他脸上的泪珠拂去。
离得近了,她就听见他死命压抑着的呜咽声,她有些疑惑:“这么难受吗?可是我已经很轻很轻了。”
她想松开放在他颈后的手,却被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软软的,上面还残留着自己的体温。
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任由他抓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帮他擦泪的那只手一路向下。
盛照云感觉到她带着薄茧的指腹在自己唇上碰了一下。
“果然。”她笑着说:“我躲起来哭的时候也不愿别人发现。”
他脸颊发烫,她的手指轻轻探入他唇缝中,撬开他咬住下半边嘴唇的牙关,将那半片唇从麻木肿痛中解救出来。
“你、你也会哭吗?”盛照云含着她半截手指,含混不清的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居然也会有躲起来哭的时候吗。”
他很难想象,她这样冷漠高傲的人也会躲起来偷摸伤心,虽然两人相处不过短短几小时,但盛照云充分感受到了她脾气有多坏。
唯我独尊,没有耐心,不好接近。
“我为什么不能哭。”宁嘉宝反问他,她刚瞎的那段时间,不知道躲在人后流了多少眼泪,本来她会以优异的成绩考出小山村,拥有光明的未来,现在却要为了这双该死的眼睛,陪这些人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她的脾气实在有些反复无常,刚才还怕他痛,温温柔柔的给他擦眼泪,现在就毫不留情的把那些温暖都收走。
“对不起。”他嗫嚅着说道,他握住她的手,小声的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妄加揣测,你别生我的气。”
他蹲在她的双膝前,用一种湿漉漉的眼神看向她,全然忘了路上那点不满和难受,被弟弟背叛的伤心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他还从来没离哪个女生这么近,更何况这个人现在还是他“哥哥”的未婚妻,他的脸和耳朵烧得通红。
“你是因为阿月才对我这么好的吗?”盛照云问道,他决定收回之前对她的那些偏见,他得确认她和哥哥发展到哪一步了。
是否真的像“阿月”说的那样,她喜欢的是把她从小山村里带出来,时时相处的那个盛照月。
宁嘉宝眼皮微垂:“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你不想知道哥哥为什么和我打架吗。”盛照云继续小心问道:“毕竟你是他的未婚妻,突然这样使用暴力,你不觉得奇怪吗。”
“哥哥跟我不一样,他喜欢运动,性格外向讨人喜欢,力气也大,就是有点急躁。”盛照云抬头看她:“我皮糙肉厚的被哥哥打一顿倒是无所谓。”
“但对嘉嘉来说不是太危险了吗。”
盛照云言辞恳切,不遗余力的抹黑自己,他在心中冷笑,既然阿云先不做人的,那他也不用再顾着兄弟情谊。
不就是一个身份吗,他想要就拿去好了,阿云做初一就别怪他做十五,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哥哥最近好像情绪很不稳定,老是突然凶我,为了不碍他的眼,我只好搬到爷爷奶奶家去住。”盛照云可怜兮兮的看着她,用头去蹭她的手掌。
他毛茸茸的寸头,扎得宁嘉宝掌心微痒,她抬手按住他的脑袋,轻声说:“别动,痒。”
“我真的很担心他的精神状态,嘉嘉你最近还是不要和他单独待在一起比较好。”盛照云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从容语气,细
声细气的说:“我很喜欢嘉嘉,不想看到嘉嘉和我一样。”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弟弟可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的扮演他,那他也可以无缝衔接,这种游戏小时候不知道玩过多少次了。
他装起白莲花来得心应手。
他举起一直攥在手里没丢过的透明袋子,里面的小鱼已经不如刚捞上来时有活力:“哥哥现在肯定还在气头上,鱼鱼好可怜啊,不如我们去买个鱼缸把它们养起来吧。”
“毕竟嘉嘉今天捞得很辛苦,我不想你的努力白费。”明知道她看不见,他还是学着弟弟平时的样子,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忧伤样子。
带着宁嘉宝离开学校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和“阿月”说再见。
盛照月和沈悠悠这一忙就到了晚上,中途宁嘉宝来了个电话,说自己有事先走了,盛照云也不知所踪。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盛家,看着镜子里调色盘一样的脸,盛照月忍不住在心里埋怨哥哥下手太重。
哦不对,没有哥哥了,只有弟弟,他在心里提醒自己。
他看着对面光线昏暗的房间,心里嘀咕,阿云居然还没回来,以那家伙的性格,今天受了这么大刺激,绝不可能再老老实实去爷爷奶奶家住。
肯定憋着一口气要找回场子,报复回来。
盛照月躺在床上等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对面的房间还是黑漆漆一片。
他担心这傻子出什么意外,拿起手机就要给傻子打电话,却发现班级群里消息都快刷爆了,全都是艾特他,让他快去看盛照云最新动态的。
打开朋友圈,两张图片光线唯美的图片弹出来,冷冷拍在他脸上,把他的得意打散。
一张照片上面是两条摇着尾巴在水里畅游的小金鱼,漂亮巨大的玻璃鱼缸里还造了景,两条鱼身上都打了标签,一条是阿云,一条是嘉嘉。
玻璃鱼缸上倒映出少年少女模糊的影子。
另外一张以学校医务室为背景,少女勾着被风吹乱的长发低头,露出一段纤细美丽的脖颈,依旧是看不清面容。
没有文字说明,只配了个微笑的颜文字。
下面全是两人共同的好友在鬼哭狼嚎。
这些东西看在盛照月眼里,全都是对自己的挑衅,他死死盯着屏幕,勾起一抹冷笑,很好,他彻底收起心里对哥哥的最后一丝怜悯。
那个傻子既然敢用这一招,无异于正面宣战。
盛照云死皮赖脸在沈家借住了一晚,假借宁嘉宝的名义,把那个超大鱼缸摆在十分显眼的位置,确保盛照月第二天来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
盛照月来时果然一眼就看到那两条碍眼的鱼,盛照云在旁边喂鱼,用一种柔若不能自理的声音嘱咐这两条小畜生:“阿云,嘉嘉,你们要好好长大,爸爸会给你们买最好的鱼食。”
“可爱吗,哥哥,这是用我和嘉嘉的名字命名的,她也很喜欢呢。”他进入角色倒是挺快。
盛照月冷笑:“恶心。”
“顺便提醒你一下,免得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盛照月的眼神阴恻恻的:“阿云。”
鱼缸里的金鱼一甩尾巴跑远了。
“啊,你把我儿子吓走了。”盛照云笑眯眯的掏耳朵:“不用这么大声啦,我听得见,一大早脾气就这么大不太好吧。”
他把从耳朵里掏出来的空气弹走:“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呢,要不是你帮忙偷走了我的身份,我还发现不了嘉嘉喜欢柔若型的。”
他拍拍盛照月的肩膀,继续犯贱:“哥哥你真好,有你当我的兄弟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盛照月被他气得眼前发黑,扶着旁边的柱子好一会
儿才缓过来:“厚颜无耻。”
“彼此彼此。”他不甘示弱:“仔细想想,小叔子和嫂子的剧本,还怪刺激的哈。”
盛照月气得血液逆流,揪着他的衣领,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啊。”
“哪有弟弟贴心。”盛照云皮笑肉不笑。
沈悠悠一下楼就看见这两个糟心玩意又掐在一起,顿时连吃早饭的心情也没有了,她冲上去把他们俩分开,大吼一声:“你们他的有完没完了,我已经够累了,还要给你们擦屁股。”
“给老娘滚出去啊!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苟命系统那个狗玩意昨天终于上线,幸灾乐祸的告诉她这俩双胞胎之间的弯弯绕,这两个狗玩意因为见色起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掐成这样,她居然一无所觉。
沈悠悠气得浑身发抖,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丝曙光,就这样被这两个狗东西亲手掐灭了。
以宁嘉宝的性格,要是知道自己被这兄弟俩这么耍,他们俩就是原地死她前面,她都不带看一眼的。
沈悠悠心灰意冷,懒得再提醒他们,冷眼看他们俩洋洋得意的作死,反正也救不回来了,她还不如放宁嘉宝自由。
双双被赶出去的盛家两兄弟摸不着头脑:“她一大早犯病了?”
“羊癫疯犯了吧。”盛照月耸肩。
这边鸡飞狗跳,宁嘉宝这边一片岁月静好,起床时偌大的沈家,除了佣人就只有沈懿还在家。
他昨天陪客户,宿醉刚醒,端起碗还没来得及把中饭送进嘴里,就被举着盲杖施施然下楼的宁嘉宝钦点为她的御用司机。
这路越开越不对劲,越开越觉得熟悉,他皱着眉头问宁嘉宝:“你再说一遍你要去哪里?”
“红海西路19号。”宁嘉宝老神在在。
她只说地址,不说地名,沈懿被她糊弄着继续往前开,等快到目的地时,看着眼前硕大的门头和低调的招牌,沈懿只觉得头晕。
这不就是他昨天招待客户的地方?昨天的崔总,商界女强人,什么大世面没见过,也对这里男模的质量拍手叫绝。
“你没事吧,大中午的带着亲哥上会所找男模。”
沈懿崩溃,这是人干的事儿?
还没等他崩溃完,路边蹿出个身材火辣衣着时尚的美女,赫然是上次在酒吧碰见的,沈悠悠的乐子人小姐妹。
她一把拉开车门,牵着宁嘉宝往里走,热情的招呼她:“可算到了,姐妹早就安排好了,包你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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