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后睡过去的霍韫被佣人带走照顾,霍放转身去找宁小春,酒架那里早就不见她的人影。
第二天是周日。
霍韫依旧将外表打理得一丝不苟,他盘腿坐在霍放床上,喋喋不休的说着昨天的见闻。
“那些大人物见了秦妩,一个个都跟孙子见了祖奶奶一样。”他回忆起昨天的经历,仍有一种踩在云端的不真实感,那些他在电视上见过的所谓的有钱人、大人物,为了能跟秦妩搭上话,不惜放下身段讨好自己。
他拨头发时不经意露出手上的腕表,说:“这是昨天出门的时候,阿妩送给我的。”
虽然原意是他身上太“素”了,缺了点小饰品,让管家带着他去地下室挑了一块表,换下他原来那块以前的金主送的,略显朴素的表。
“你知道吗,小放,这块表就能买下我们之前住的那个公寓。”
霍韫惯于讨好女人,享受别人为他花钱的感觉,为了接触到更高级别的女性,他关于用奢侈品包装自己。
不是没人送过他这些东西,但像秦妩这样,几百万的表送出去就跟送了颗大白菜一样。
财帛动人心,霍韫实在是没法跟以前一样保持理智。
他永远也忘不了昨天在地下室看见秦妩的保险库时,那种震撼的感觉,几百平的地下室,透明的玻璃柜里摆放着各种宝石、钻饰和手表。
“实在是太夸张了。”霍韫喃喃自语,他没有去拿最贵的,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挑了块价格适中就打住了。
霍放不感兴趣,窝在床头打游戏。
霍韫却不打算就此打住,他靠近儿子,神秘兮兮的在他耳边说:“听说秦妩第一任丈夫的遗产全部由宁小春继承了,她大学没毕业就接手了那个基金会。”
庞大的财富,和昨天所见的那种非人的美貌,他看一眼紧闭的门扉,轻声说道:“小放,你真的不心动吗,近水楼台先得月。”
“那个地下室是秦妩和她共用的。”他昨天进的是属于秦妩的那一半,保险库的对面,据说存放的是宁小春从父亲那边继承来的一部分珠宝,宁家和秦家在别的地方另有大宅。
“就是好奇怪,另外那个保险库冷得吓人。”他从那边经过的时候只觉得有冷气一直在往外冒,“又不是酒窖,什么珠宝要低温存放?”
霍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对儿子耳提面命,让他多和宁小春亲近亲近,做好两手准备,万一秦妩那边走不通,还有宁小春这条退路。
霍放不耐烦听他说这些,霍韫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但他向来是游刃有余的,被父亲养着的少年无法置喙他的生活态度,也无力改变他的生活方式。
但这次他实在是太狂热了。
他迟疑的说:“收手吧,爸爸,那些钱已经足够生活了。”
“我已经高三了,等我大学毕业会挣钱养你的。”他放下游戏机,看着霍韫的眼睛,认真的说:“人生不是只有波澜壮阔,过平淡的生活不好吗。”
“国警大学不要学费,还有生活补助……”
现在外面早已是日头高照,霍放想起早上已经碰见过宁小春一回。
先是一个只穿了条长裤,裸露着上半身的男人出现在餐厅,秦家的佣人似乎对他颇为熟悉,安静的给他端上早餐。
霍放的目光从他身上的暧昧痕迹移到他五官俊秀的脸上,总觉得有些眼熟。
“怎么,想要我的签名?”霍放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的有些久,那人抽出餐巾纸,找了半天没看到笔,想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管口红。
姜星。
被推到霍放面前的纸巾上,潦草的写着这两个字。
“又在玩你送签名
的那一套?”宁小春穿着睡裙,幽灵一样从楼上下来,经过姜星旁边时,瞟到桌上的纸巾随口问道。
昨天晚上玩得太晚,她眼睛底下挂着黑眼圈,本就惨白的脸色被衬得白幽幽的,让她美艳非常的面容多了一丝鬼气。
配上她虚浮无声的脚步,看起来不像活人。
她在的目光在桌上逡巡,可能是饿得狠了,不等早饭送上来她先在霍放的盘子里拈了个小笼包往嘴里塞。
霍放默默把盘子向她那边移了一点,他记起姜星是什么人了,最近势头很猛的一个偶像,在学校时女生之间讨论得最多的明星,霍放被迫听过不少他的传闻。
男团出身,横空出世。
传闻和堃星高层有不可言说的关系,力压堃星一众偶像。
霍放从他眼神暗含的不悦后知后觉的发现,姜星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刚才在变相的挑衅自己。
“你好不容易休息,我把今天的通告都推了,再陪你一天怎么样?”姜星捏着她的手,姿态放得很低,像只等待主人垂怜的宠物狗。
她就着霍放的汤匙吃了一口粥,含混地说:“我记得今天是你新电影开机的日子?挤掉前辈才拿到的机会这样浪费不好吧。”
“堃星培养你不是专门用来暖床的,你得为公司创造利益才行啊。”
“只陪小姐睡觉也不行吗?”姜星直白的问。
宁小春扑哧一声笑了,她倒在霍放旁边的餐椅上闷笑,没有骨头似的歪在霍放肩上,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颤抖着笑个不停。
女佣跪在她脚边给她揉肚子。
她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管家,示意他替自己说下去。
“堃星在您身上的投资超过六千万。”管家彬彬有礼的对姜星颔首:“出道前为您偿还的债务五百万,出道后为您摆平那些不干净的收尾一千两百万,各项投资,以及为您支付的各种违约金,去掉零头取整就是这么多。”
“虽然您今年爆红之后赚了不少钱,但还远远不够支付堃星在您身上支付的那些成本。”他不顾姜星逐渐发白的脸色,继续说道:“小姐是商人,虽然说情绪价值也是价值,但对小姐来说您给她提供的情绪价值还卖不上价。”
“简而言之,创造不了利益还看不清自身价值几何的人,是没有成为小姐固定床伴的可能的。”
他表情平淡,言辞恳切:“以小姐的身份和样貌,她笑可能是觉得自己亏了吧。”
“所以您大可不必摆出一副为小姐牺牲工作的样子。”
管家平静的就像在评论菜园里的茄子今天长势怎么样,霍放想,这种场面他肯定经历了很多次。
最终姜星穿戴整齐的被请了出去,没有时间留给他生气或者伤心,他得留着力气为堃星赚钱。
宁小春终于笑够了,她扶着霍放在他身上借力站起来,挣开佣人的搀扶,说:“告诉厨房不用忙了,乐饱了。”
“小、喂……姐姐。”霍放见她要走,急忙叫住她。
“嗯?”她现在心情不错,并不介意和这个“弟弟”多说两句,“怎么。”
霍放一大早就看了这出戏,想起昨晚他父亲的“酒后吐真言”,有心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幻想过今天和宁小春见面时会是怎样的场面,她会怎样想他们父子,会赶他们走吗?
霍放拿着刚才被她用过的白瓷勺子,发现她根本不在乎霍韫的想法,她像没事人一样,对他的态度一如昨天。
他像泄了气的气球,话到嘴边又实在开不了口。
“昨天泳池那边……好像有人嗑药了,你下次小心一点吧。”犹豫了半天,霍放只憋出这么一句。
“哦。”宁小春慢吞吞的说:“就这?”
霍放一怔:“就这。”
“哦。”她顿了一下,半晌没有反应,面上有些苦恼,似乎有些不知道该给出怎样的回应:“谢谢?”
她不以为意,就像管家对姜星一样,她对这种事也习以为常。
宁小春飘也似的回了二楼。
霍放若有所感,扔下手里的汤匙冲到通往后院的玻璃门那里,泳池的水已经抽干,围了一圈穿着连体工作服的佣人,除了拿着工具在泳池里面清扫的,还有拿着清洁剂在边上清理不知道什么痕迹的。
“怎么突然换水?”他拉着泳池旁边的佣人问道。
“昨天参加聚会的人打起来了。”佣人对着他鞠了个躬,淡淡的说道:“一个不小心摔破了头,还有一个跌进水里淹死了。”
“小姐晚上还要用,要赶紧清理干净。”
霍放心下一震,又来了,那种不妙的奇怪感觉。
这座宅子太奇怪了,从主人到佣人,从上至下对人命的漠视。
霍放看着父亲,再次劝说道:“尽早收手吧,这里很奇怪,秦妩和宁小春不是普通人能掌控的。”
“傻孩子。”霍韫眼中□□烧得正旺,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之后,怎么会甘心再回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他在霍放耳边说道:“你忘了三个月前那件事了吗?这件事只有秦家才能帮我们摆平。”
霍放一颤,咬着唇一声不吭。
“爸爸不会害你的,你安心读书,我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他到底还是没把霍韫昨天醉酒后发生的事告诉他,只是告诉他要小心,以后不要在外面轻易喝醉。
“你不是说秦阿姨有过三任丈夫吗,他们都到哪去了?”他劝不了霍韫,突然想起他昨天说的那些话,突然问道。
“她的第一任丈夫是宁小春的生父,据说身体不太好,宁小春十岁那年就生病去世了。”霍韫说。
“至于另外两任,只知道一个是宁小春十四岁的时候和秦妩登记结婚的,不到半年就离了,具体去哪了不太清楚。”
“还有一个是三年前出现的,也是没超过半年就离婚了。”
离婚后踪迹难寻。
霍韫既然想着捞一票大的,秦妩的过往,自然掌握得越多越好,但以他的身份,接触得到的圈子和人脉有限,只能搞到这些摆在明面上的资料。
这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出身普通。
正是这一点让霍韫斗志满满,既然秦妩不看重身份家世,那他也要尽力一搏。
但令人伤脑筋的是,虽然他们都成功和秦妩登记结婚了,离婚的时候却连一根毛都没分到。
空有宝山却不能取用,世上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了。
霍韫脑子转的飞快:“你这倒是提醒我了,结婚算不了什么,拿在手里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这些有钱人他是知道的,连那些佣人入职的时候都会签上厚厚一摞的协议,以确保他们不会出去乱说话。
一旦管不住嘴,面临的巨额赔偿能把他们全家上下三代都掏空,拿不出钱的能直接被逼死。
小鱼小虾尚且如此,更别提会分走巨额家产的另一半。
霍韫知道秦家有专门的信托基金,专门为秦家的后代提供生活资金,但信托不承认秦家人的配偶,只抚养子孙。
他得弄个孩子出来才行。
得让秦妩生一个他的孩子,有了筹码他才算真正上了赌桌。
意识到事情关键的霍韫忧心忡忡的走了,留下霍放一个人在房间里。
霍放放在桌面上的,大部分都来自同一个人。
-刘小雨-
昨天23:45
[霍放你理我一下呀。]
[霍放,我买了新裙子,周一穿给你看好不好?]
-0:23-
[你有种,你居然敢转学,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5:14-
[我可是知道你最大的秘密,你再不回复我,我把事情捅出去,你和你的婊/子爸都别想好过。]
[霍放,我错了,你理理我。]
-8:55-
[霍放霍放霍放霍放霍放。]
霍放把手机扣在桌面上,一阵反胃。
他躺在床上,双手捂着耳朵想装作听不见这些恼人的震动,但是做不到,怎么也做不到。
霍放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想下楼转转,电梯却一直显示被占用,他将目光放到走廊尽头的楼梯。
就走一次,应该没问题吧?
他又想起宁小春那张脸,双腿像有自己的想法一样,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二楼。
整个二楼都沿袭了黑白灰的装饰风格,冰冷又空荡,稍显不同的是走道上堆满了各种画作。
凌乱的线条,视觉冲击强烈的色彩,和破碎的人体组织。
是这些画的共同特点。
间或穿插着几幅正常的风景画和肖像画。
霍放下意识的放轻脚步,整个二楼就像宁小春给他的感觉一样,阴气森森。
混乱,又引起人无限的探索欲。
想再多看一眼,再多了解宁小春一点,都说一个人的居住环境能体现内心,那么美丽的宁小春,她的内心又是怎样的呢。
靠近她房间门口的一幅画,上面印着几个鲜红凌乱的手印,像是有人临死前穷途末路时胡乱涂抹上的。
他忍不住凑上前去闻,没有血腥味,只有颜料的味道。
宁小春的房门没关,里面好像没人。
霍放闻到她房间里香薰的味道,很淡,但很好闻,和凌乱恐怖的走廊相比,她的房间可以称得上是温馨可爱。
走到她床边,霍放才听到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卫生间的门没关,淋浴间的磨砂玻璃上映出她曼妙的身姿。
霍放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没经过允许就随意闯入一个年轻女性的房间。
他定在原地,宁小春的手机传来叮叮咚咚的消息提示音,这时候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霍放看着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房门,又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宁小春的床。
钻进她的床底前她的手机屏幕正好亮起,弹出来消息提示里显示的是最新的两条消息。
-找到了。
-在东京区南安道考试院。
霍放愣了一下,东京区南安道,那个有钱人不会踏足的以贫穷闻名这座城市的地方。
再加上走投无路,穷到叮当响的年轻人才会去住的考试院。
她一个大小姐怎么会和这种地方扯上关系?
找到了,她在找谁?
很快霍放就没心思去想那么多了,从床底的缝隙望过去正对着一面镜子,上面倒映出宁小春全身/赤/裸的画面。
最下面是有些暗的床底缝,和宁小春一低头就能看到的,他写满紧张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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