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韫尽职尽责,来秦家短短几天,强迫自己换了口味。
他是秦家饭桌上唯一一个能和秦妩吃到一块的人,此刻他面前也摆着一盘深红色的肉。
香料的味道有点重,口感也和以前吃过的那些牛羊肉不一样,尽管不太喜欢,霍韫还是极力附和秦妩的话。
“孩子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霍韫小小的捧了一下宁小春:“看你念念不忘,还是费尽心思给你买来了。”
据说这是从西京区哪个地方买来的。
听着音乐每天在广阔的蓄养区域里自由活动的小羊羔。
霍韫在贵妇圈里混久了也明白,富人们的噱头嘛,有些人不光要吃有机的,空运的,甚至对喂养的饲料也有要求。
那些动物被端上饭桌的时候,会附赠一张卡片,上面详细的记载着它们生前听过什么音乐,坐的哪一次航班被运往这些人的餐桌。
秦妩很珍惜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幽幽的说:“成长环境倒是无可挑剔,就是品德差了一点。”
霍韫:“?”
有钱人都讲究到这种地步的吗,一只羊而已,能道德败坏到哪里去。
“我吃好了,秦阿姨、小春姐,我先上学去了。”霍放今天看起来格外愉悦,他已经想到要怎么处置刘小雨的尸体了。
出门前他遥遥望了地下室的方向一眼,他很小心的把她放在隐蔽的角落,明天就是周六,只要再撑过一个白天就好。
宁小春是最后一个吃完的。
秦妩上班去了,霍韫有心讨好她,跟着她一块去公司了,她给了个美术馆交给霍韫打理,霍韫正是劲头十足的时候。
看着陶瓷小碗里还剩下的半碗粥,她想,是时候该去看看地下室的那个男人了。
今天就给他吃这个好了。
宁小春从父亲那里继承过来的保险库,并不像霍韫想象中那样,像恶龙的宝库一样堆满了黄金和价值连城的珠宝。
也不像霍放想的那样,是什么灭绝人性的黑暗角落。
从地面到天花板,所有的边线都镶嵌了灯带,没人的时候这里也是二十四小时亮着灯,如果说秦妩的保险库可以称得上是大型珠宝展,那宁小春的则是大型猛兽一览。
狮子、老虎、花豹。
还有称不上好看的鬣狗,还有一头小象和角鹿。
这些动物或站立或趴伏,皮毛依旧鲜艳,只有从眼眶那里镶嵌的各色宝石才能看出这些不是活物。
房间角落立着个一人高的西洋钟,每隔一小时就报一次时,吵得方行烈脑子疼。
他不怕幽闭和安静,对于一个对声音敏感又极度易怒的人来说,这种定时定点的吵闹会让他更容易暴躁。
他被关在这里已经两天了,低温加失血让他的脑袋开始变得迟钝。
被运到这里的当天,方行烈隔着铁笼子看着这里满房间的动物,松了一口气。
这些动物身上的伤痕都很小,毛皮非常完整,应该是死后立刻就被专人带走处理,像木乃伊一样,这些动物被炮制后保持着生前威风凛凛的样子。
为了保持它们鲜亮的毛色,这里恒湿恒温。
从南安道的考试院被运到这里花费的时间并不长,抓他的人也没有刻意遮掩,被抬进来时尽管那些人没有交流,方行烈还是从笼子盖布偶尔漏出的缝隙能看到外面,这里应该是西京区的富人区。
他最近杀的那个男人可没有这种财力。
为了收集标本而打猎,这是富人的专属。
想到旧事,方行烈忍不住想起女朋友周连雪,她性格温顺,胆子也小,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他和周连雪一直靠手机联系,每天晚上她下班后,方行烈都会让她给自己打视频电话,确认她的情况和地点。
被抓的时候他正在和周连雪打电话,他的手机在打斗过程中被毁,被迫挂断后前的最后一声是枪响。
方行烈都能想到周连雪这几天是怎样的惴惴不安。
他要尽快逃出去,否则周连雪那个蠢女人慌不择路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为了暖和一点,方行烈抱着膝盖坐在笼子的一角,脊背弯成一道圆弧。
保险库沉重的大门被一扇一扇的打开,一个好听的女声对外面的人说:“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
从声线判断,她应该不超过二十五岁。
方行烈耳朵微动,他没有抬头,脸依旧埋在膝盖那里,但他的眼神却紧紧锁定在这女人身上。
她身材纤细,穿着长到脚踝处的裙子,右手端着一个瓷白小碗,另一只手随意的拢着披肩,以免滑落。
她穿着夹趾拖鞋,从门口走到方行烈面前的短短几分钟,她的脚趾就被冻得泛青。
那只碗被她慢吞吞的放在自己面前。
方行烈看见碗里是小半碗红豆粥,因为过度饥饿,他的喉头不自觉的滚动。
“吃吧。”她蹲在方行烈面前,对他招手。
这女人身上每一处都完美而干净,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倨傲和冷漠,像招徕家里的宠物一样。
在方行烈拖着脚镣走到她旁边的时候,她的手按在他后脑上,手指一拨,他嘴套的开关就被解开。
皮嘴套落在笼子里,就在方行烈的脚边。
他裂开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
宁小春蹲在他面前,把碗往前推了一点,她把手伸进笼子里要去捡他的嘴套,落点有点远,她不得不把整条手臂都伸进去,拿指尖一点点的够嘴套的绳头。
这只手白皙无暇,细弱的一折就断,方行烈擦着她的手臂挪动到笼子边缘,思考着是否要扭断她的手。
笼子的间隙刚好够他伸手出去。
她离他这么近,只需要一秒,他就能挟持她,然后扼住她的喉咙。
方行烈正在犹豫的时候,她面上的表情逐渐变得苦恼,低声问他:“不吃吗?”
身上有伤的情况下,又冻又饿的过了两天,他除了精神稍显萎靡,居然还活蹦乱跳的,这强悍的身体素质惹得宁小春惊叹。
她忍不住捏了一下方行烈的手臂。
又硬又结实,肌肉线条流畅,充满力量美。
“吃。”他盘腿坐在她对面,捧起那半碗粥,仰头就喝了个干净。
看着周围一圈正虎视眈眈盯着他的猛兽,方行烈突然想起刻在他脑子里的那个名字,spv
基金会曾经的主人,宁城。
他记得宁城有一个女儿,算一算,面前这个女人的年纪正好能对上。
宁城的女儿,方行烈预定的下一个猎物,他复仇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
正想去找她呢,没想到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方行烈舌头一卷,将碗壁上的残留都舔完,沉声问她:“还有吗?”
宁小春笑眯眯摇头,实则心里正在后悔还是来早了,看着面不改色的男人,心想应该再多饿他几天才对。
“小姐请我来是有什么指教吗?”他表情镇定,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
甚至彬彬有礼的问道:“可以让我给女朋友打个电话吗,她胆子很小,我想给她报个平安。”
他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毕竟小姐的人请我来的时候手段激烈了一点,那时候我正在和她打电话,她一定吓坏了。”
方行烈有几分外国血统,高鼻深目,眼珠颜色偏
黄,自带一股野性,笑起来的样子也显得凶狠。
他说的轻描淡写,要不是她派出去的那些人,至今还有几个躺在医院里没醒,她甚至真的以为自己是派人请他来做客的了。
宁小春也真的顺着他的意思,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他:“请。”
在方行烈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她说:“林斌、万云,还有你女朋友的父亲周跃,下一个就到我了吧?”
方行烈呼吸一滞,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在她身上。
这时候周连雪的电话接通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听筒里传过来,她迟疑的问道:“行烈……?”
宁小春起身,拍了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后撤几步,哼着歌转身欣赏她父亲的那些收藏去了。
“是我。”听见周连雪表面镇定,实则满含慌乱的声音,方行烈叹了口气。
那头的周连雪捏着手机,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你这几天都去哪了,为什么会有枪声?”
她刻意模糊掉那个人的名字,含混不清的问:“是不是和吴志明有关?”
周连雪眼里含着泪,后悔不已。
一个月前她不顾方行烈的反对,执意要出去找工作。
和高中毕业就去服兵役的方行烈不同,靠着他的生活津贴,周连雪读了个还不错的大学。
方行烈退伍后总能搞到很多钱,她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又被他供着读完了研究生。
她住在方行烈买的豪华公寓里,毕业两年一直没有出去工作,像一株菟丝子一样依附着方行烈而活。
直到一个月前她突然起了工作的念头,顺利入职一家规模还算大的公司后,她的噩梦就来了。
她的顶头上司吴志明盯上了她,一开始是语言骚扰,到后来的上下其手。
周连雪自理能力很差,虽然父亲死后辗转在亲戚家里的那两年吃了点苦,但是跟着方行烈之后一直被他养着。
内向寡言,美丽懦弱,且不会拒绝别人。
她不敢让方行烈知道,又被吴志明下套拍了那种照片而不敢辞职。
半个月前吴志明跟踪她到她家里,正好碰上来拿东西的方行烈。
方行烈喜欢吃牛肉,厨房里常备剔骨刀,那把刀除了切肉,也会在一些别的地方派上用场。
那一刀正中吴志明的脖子,血喷在周连雪家的岛台上,他抽搐着发出嗬嗬声,坚持了半个多小时才断气。
一向胆小的周连雪什么也没说,熟练的把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和方行烈一起把他塞进行李箱,然后目送处理这个“大件”的方行烈远去。
在方行烈的提醒下,她照常上班。
只是吴志明这事发生的突然,不像以前都是经过计划再动手的,周连雪不确定会不会暴露。
吴家在这个城市有点小势力,被缠上会有点小麻烦。
最近总有人跟着她,她怕是吴家的人。
吴志明暂时被定性为失踪,经过警察的数轮讯问后,她终于被排除嫌疑,只是这个节骨眼上方行烈又出事了。
“不是,你去考试院把我的东西都搬回去。”方行烈叮嘱她:“我近期都不会回来了。”
“你脑子清醒一点,不要做蠢事。”
他们俩虽然是情侣,但并不住在一起。
方行烈习惯住在鱼龙混杂的考试院和不记名小旅馆,周连雪则住在室内的高档小区里,他们每个星期碰三次面。
他的号码也不固定,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手机号。
周连雪在警察局对面的马路徘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低眉顺眼的说:“已经都拿回来了,房间里一塌糊涂,陪了点钱之后我把房退了。”
方行烈不在,她怕被报复。
原计划七十二小时之后他再不联系自己,她就去报警,让警察保护自己。
反正这样的事以前又不是没做过。
“你要是再敢去报警,下次见面我会拧断你的脖子。”方行烈淡声说道。
周连雪缩了缩脑袋,忙说不敢。
她也是个妙人,面对人渣的骚扰和同事的欺负不敢吭声,处理起尸体来却像搬猪肉一样,面对警察的时候演技精湛,打心眼里就觉得自己是急需国家保护的善良公民。
宁小春在保险库里转了一圈,这些东西她早就看腻了,已经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觉得新奇了,但还是贴心的等方行烈挂了电话才重新走到他面前。
方行烈见她收回手机就要走,忍不住问道:“你找我来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她重复他的问题,想了一下,嘟囔着说:“当然是干/你的老本行呀。”
方行烈外号屠夫。
不等他回答,她就施施然的走了。
刚刚那个电话倒是勾起了她对周连雪的兴趣。
至于他么,她不着急。
剧情里周连雪就是个人渣诱捕器,她得把她先搞到手。
下午的时候,秦妩没忍住给女儿打了个电话,她的声音委委屈屈的,问她:“晚上真的不能再吃一顿吗。”
“可是我好馋,妈妈都忍了好久了,这次想吃横膈膜。”
“不可以。”宁小春断然拒绝:“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要学会克制。”
她拿着电话往里走,正巧碰上霍放。
他听见秦妩和她撒娇的声音,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她们感情真好的同时,又有些好奇,原来她们私下里是这么相处的。
比起秦妩,宁小春倒是更有家长的威严,秦妩更像是被管束的那一个。
霍放为这个小发现开心不已,和宁小春打过招呼之后,他很想再和她多聊几句,但是他要为今天晚上做些准备,只能遗憾的等下次。
回到房间,他摆弄着那些打算晚上拿来融化刘小雨皮肉的药水,对夜晚的降临多了几分期待。
终于等到后半夜,他的好心情在发现刘小雨的尸体不见了之后,截然而至。
不管哪里都没有。
就这样不翼而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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