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看了一会儿之后,江兆恒就示意大家先撤回去了。
这种事情,看太久被人发现并不好,万一被人灭口怎么办。
哪怕他们也没听到些什么,但这年头的权贵,不讲道理的多了去了。
几个人回到了破庙里,江兆恒拿起包袱,道:“天色不早了,等会儿这些人可能会来破庙里过夜,我们还是先下山。”
江启三个,还有车夫都并没有反对,利索的收拾着东西,想要快点离开。
然而,东西刚收拾到一半,外面雨就已经哗啦啦的下了起来。
这会儿,天色也更黑了,基本上看不到远处都有什么了。
车夫犹豫着道:“天黑了,这大雨天怕是下不了山了。”这时候的路可不像现代的时候,各种柏油路,石子路。
这地方偏僻,大路也久未有人维护,黑灯瞎火的,看不清路,大雨下不好点火把烛火照亮,根本寸步难行。
江启凝神细听,回过头来道:“那些人朝这边过来了。”
“罢了。”江兆恒当机立断,“把东西都放回去,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没准也能平安度过一夜。”
大家立刻听从指挥,把东西放回去,身处外面,本身就不会把所有包裹都打开,只有一个包袱里,放了一个小锅,小罐子,还有一些调料等等。
食材也是放在一个专门的包袱里,这是他们在前一个城镇休息的时候补充的。
这会儿他们坐在火堆边,只把那两个包袱打开,便能吃饭了。
一人拿了一个烧饼吃着,很快,便听得破庙大门被人一把推开,大家都望了过去。
一行大概十几个人一窝蜂的进来了,打头的那人低声道:“大公子,里面有人。”
那大公子,正是先前江启他们看到的那个中年男子。
大公子往他们这边一看,并没有说些什么,只往破庙的另一处宽敞的地方走去,那十几个侍卫立刻就收拾起来,等把那处收拾干净整齐了,又披了坐垫,请那位大公子坐下。
江启他们并没有多看,只先前这一行人进来的时候看了看,然后就都收回视线了,安安静静的吃着自己的饼。
又拿起水囊喝了点水。
先前他们便考虑到,这破庙可能还会有人来,所以他们选择生火的地方就在破庙的一角,并没有占着最中间,这会儿那伙人进来,倒正好方便拉开距离。
两群人都在破庙待着,那边只除了零零碎碎的做事声,以及侍卫给那位大公子送吃食的声音,便少有人说话。
江启注意着,那位大公子姿态比较放松,并没有警惕着他们,想来应该也不至于会对他们痛下杀手了。
吃完东西,江启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又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还是有股烧饼的味,江兆恒看到了,起身拿起罐子:“爹给你接点水来。”
先前他们舀来的那一罐子水,在他们想提前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倒掉了。
“不用,爹。”江启也跟着站起来:“我直接手伸到门外洗洗就行了。”
江兆恒看他一眼,道:“雨大,出去就淋一身的雨,你身体从小就弱,在这待着就是了,大半夜发热了怎么办?”
“哦。”被自家爹正经的眼神一看,江启乖乖听话。
江兆恒拿着罐子,开了门,放在门外接雨水,外面的雨实在大,没多会儿就接了一罐子,他提进来给江启倒着洗手。这种雨水不能喝,但洗手是没问题的。
江启拿了一块香皂,这是他自己做的,给手上打好泡泡,将油腻去除干净。
虎娃和大壮也依次排队来用了用。
车夫不讲究这些,也不好跟他们用同一块香皂,
就没洗手。
最后大家都洗完了,就将香皂裹在一个小布巾里放好。
江启取了一块干燥的帕子,给他爹擦了擦身上的水渍,而后时间也还早,天才刚黑,又刚见到杀人,没人在这会儿睡得早。江启呆了呆,从书箱里取出一本书,借着火光,看着。
江兆恒低声道:“这光有点暗,别看太久了。”
“好。”江启冲自家爹露出乖巧笑容。
然后靠在爹的肩膀上,继续看。
破庙的大门又被人给推开了。
江启看过去,来的竟然是两个熟人。
张鸣晨和邹洪。
邹洪看到他们,明显眼睛一亮,“江师弟,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
江启坐直身,微微点头,“嗯。”看着对方淋的湿漉漉的衣服,想起邹洪那之后对他的维护,到底还是说道:“你要过来烤烤吗?”
这大雨天,可不好再去捡柴禾来。
就边上那一队人,也是捡着上次留宿破庙的人,没用完的干柴,以及庙里的一些破旧门板杂物等等烧的火。
他爹也给对方送了一捆柴。
而张鸣晨和邹洪来得晚,显然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张鸣晨惊喜的神色更深,再次确认道:“我可以吗?”
“嗯。”江启点头。
张鸣晨忙屁颠屁颠的走过来。
距离那次因为邹洪说坏话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其实早想再和江启接触,只不过怕人家反感,毕竟他和邹洪在其他人眼中是一起的。但这段时间以来,他是懊悔不已,那可是会试啊,干嘛要为了一个区区邹洪,就放弃了提高自己的机会呢。
他过来,虎娃他们移了下位置,给张鸣晨留了一点地方。
在船上的那段时间,过了刚听到有人说小六坏话的时候,他们心里也清楚,事情其实也不怪张鸣晨。
而且张鸣晨肉眼看着,就很崇拜他们小六,又是送了小菜,又是在之后维护小六。
其实人也还行。
只不过邹洪就算了,见邹洪也想过来,虎娃翻了个白眼,大咧咧的长腿一伸,把空位占满。
邹洪满是屈辱,看了张鸣晨一眼,见张鸣晨不为所动,他也只能自己去一边坐下了。至于另一队人也有火堆,他可不傻,那些人看着就不好接近。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吵过不少次,张鸣晨对邹洪也生了怨,虽然是他提议的先来,看看能不能撞上江启,但实际邹洪也是自己同意的,他当是就只是问了一下,结果一路上他受了不少的气。
邹洪坐下,打了个哆嗦,从书箱里取出一件干衣服来换上。
一般书生出远门的书箱,上头都自带了一个挡雨的东西,可以护着头顶和书箱内部,只不过衣服这些就不行了。
江启问道:“你们没坐马车吗?”
张鸣晨道:“坐了,就山底下就下来了,反正翻过这座山就能到码头坐船了。”
江启点点头,继续看书。
张鸣晨换好衣服,吃了些干粮,也跟着看书了。
江启没说话,他也就不打扰人家。
一会儿之后,江兆恒怕儿子在这种光线下看太久伤眼睛,也就催着他等天亮了再看。
江启已经看了不少了,也就停下来,眼睛看着面前的柴火,脑海中思考着刚看过的内容。
张鸣晨没好意思让江启在这种时候再指点他。
等江启不再沉迷学习,跟虎娃他们说说笑笑之后,他才有些欲言又止。
江启注意到了,问道:“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对对。”张鸣晨激动不已,忙跟江启说起自己想问的问题。
江启也不用看书,直接
给张鸣晨讲解,其中内容,早已融会贯通,信手拈来。
张鸣晨手下笔走龙蛇,快速记下一些,把自己积攒的问题都好生问过,心中尤为满足。
他们的嗓音不高,只不过这破庙里就这么几个人,再是压低嗓音,也能听到一些声音。
邹洪坐在一旁尤为不满,他倒是想趁着江启给张鸣晨讲解的时候,自己也偷偷听听,但江启为了不影响他人,声音放的低,邹洪听不太清。
越是听不清,他就越烦。
感觉就张鸣晨进度比他越来越先,心中不满急了。
终于,他忍不住出声语气不耐的说道:“烦不烦,大晚上的,你们不睡别人还要睡呢。”
江启口中的话一顿,不好再说。
张鸣晨面红耳赤:“邹洪,你怎么能这样,明明是你之前先说小神童的坏话,怎么能怪人家不给你指点呢?”他知道,邹洪之所以这样,为的不过就是小神童没给他讲而已。
邹洪昂着头:“我有说错什么吗?这破庙也不是你们几个的,你们影响到我休息了,再说了,除了我,人家其他人难道就愿意听你们吵吵了?”
他看了一眼另一边的十几个人。
那十几个人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话。
“算了。”江启起身冲另一方的人道:“抱歉,是我们打扰到大家了。”又对张鸣晨道:“等之后有机会再讲吧。”
张鸣晨面色通红,低声道:“都是我的问题。”要不是他想问江启问题,江启也不至于被邹洪斥责。
江启摇摇头。
另一边,那中年男子却是出声道:“没什么,现在时间还早,大家也是睡不着,你们是进京赶考的书生?”
“对。”张鸣晨应和道。
那男子看向江启,这个年纪的少年竟然就已经能去考会试了,可见其天资聪慧,不过到底也只是一个书生,他开口和这边说了些话,颇有些礼贤下士的样子,虽未说明自身身份,但光看那气势,也知道必定不低。
江启只在话头朝他的时候接了几句,其余都是张鸣晨在说。
第二日。
一大早,那一行人就离开了。
江启他们收拾好东西也要走了,江启问了问:“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张鸣晨有心想一路,但到底邹洪是和他同村而来,他们约好一道,临时反悔的话,邹洪就只剩一人了,万一遇到什么事,不太合适。
他和江启的交情,也没到人家为了他就忍受一个讨厌的人的地步。
他只能万分可惜的摇摇头:“还是算了,要是邹洪出了事,我回家也不好交代。”
“那好吧。”江启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上了马车,江启一行人离开。
到了城镇上,他们稍加休整,就坐船一路往京城去了。
或许是刚好错过,直到到达京城之前,他们都没有再遇到过张鸣晨两人。
水路不能直达京城,江启他们下了船,坐上马车,越是靠近京城,江启就没有再到处浪了,一路顺顺利利的来到了京城。看着不远处高大的城门,虎娃不由得感叹出声:“终于到了啊。”
赶了差不多两个月的路。
哪怕他们也算是吃好喝好,但是在外面终归不如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来的舒适。
京城的城门尤其高大,跟他们那边,是一种不同的风貌,一看就有种,不愧是京城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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