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融融,洒满眼前的院子,一切都很静谧,只有怀孕橘猫在吃东西发出的火车般的呼噜声。
所以时蔓耳边响起的声音酥沉低哑,就像一声惊雷将她炸开。
心随着身体的轻盈跟着飞到天上去,又落下来。
“你、你回来了快去洗澡呀。”时蔓拍着他手臂虬结的肌肉,直瞪眼。
可凌振看不到,两人的脸根本没有对着。
时蔓只能感觉到男人灼热的气息扑在她耳朵上,他重复了一句,“我回来了。”
“你快放我下来,臭死了!”时蔓使劲儿挣扎。
其实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味道,但风尘仆仆的,时蔓总归要嫌他。
可说什么都没用。
凌振的力气实在大,单手就能轻松把她抱起来。
他没放下她,抱小孩似的把她抱着进了屋。
一路上楼梯进了主卧室,把她放到床上,这才空着手进去浴室。
时蔓缓过来,呼吸渐渐平稳,起身倚在门口去看他。
他刚剃了胡子,整个人都显得很精神,英俊挺括,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
可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时蔓就被凌振一把拉进怀里。
他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灯一关,灼热细密的吻扑落下来。
因为知道时蔓有着上辈子的记忆,所以凌振不必缓缓来,他也等不及慢慢来。
两人这辈子第一次亲吻,如雨点,如浪涌。
时蔓被压在墙面,久违的感觉让她四肢变得绵软无力,只能任由凌振抵着,半捞在怀里。
直到凌振的手搭上来,时蔓忽然回过神来推他,”我得先去洗澡。”
可凌振按着她,喑哑的气音落在她耳畔,“不用。”
“不行。”时蔓忍着脊椎的麻意,手上使劲儿,“我要去。”
她刚说完,忽然身子一轻,又腾空了。
凌振将她捞抱着,踏进浴室,直接到了淋水花洒下,不由分说地打开。
“还没——”时蔓还没说完,连同衣服一起,被淋得湿透。
她闭了下眼,长睫挂着水珠,咬牙切齿,“凌振!”
凌振仍抱着她,身上的白背心湿敷在紧密板实的肌肉上,勾勒出遒劲的线条,荷尔蒙快要爆.炸。
他整个人也快爆.炸了,吻着她柔嫩的脸颊,水珠颤颤滚落。
时蔓拍了他一掌,反倒震得她手疼。
水雾袅袅,他对时蔓的拍打毫无所觉,仍缠吻着她。
时蔓皮肤被水冲刷着,更显得水嫩、吹弹可破,红唇潋滟,眸光也含起春水,皮肤却因为凌振的亲吻渐渐泛起羞人的粉润。
骨子里的酥痒被勾起来,时蔓娇声咕哝一句,凌振想把她打横抱起,她认命般一只手勾住凌振的脖颈,另一只手把花洒开小了些,“就在这里。”
凌振愣了一瞬,随后因为地点的刺激而眼眸发红,更加激烈狂热。
时蔓浑身都是软的,勉强挂在他身上,咬牙支撑着,即便腿直打颤,也在安慰自己。
至少这也算是对梦境的一种打破,她和凌振的第一次不是在卧室,而是在浴室。
何况这里隔音很好,不用担心会被人听见。
凌振也不像梦境里那样愣头青,一点儿都没弄疼她。
只不过相同的是,凌振掀下了这段日子在她面前伪装成摇着尾巴大狗狗的伪装,他又成了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
等一切弄完,时蔓整个人湿漉漉躺在凌振胸膛里,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花洒里的热水将她的皮肤泡得莹润,她整个人更如同被里里外外滋润过,眸色潋滟散着流淌的媚意,收不住,比春日里的月亮还要美。
凌振望着她的眸子按了几分,微抿唇角,手指在她皮肤上摩挲。
“唔。”时蔓眼皮垂着,连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但她知道,绝对不可以再来了,否则她要被掏空,变成一具干皮子。
凌振也很清楚,他哑声道:“我替你擦洗。”
时蔓放心地舒展了眉眼,脸庞神色恹恹,任由凌振去动。
一直被凌振捞抱着,她软面条似的瘫着,恢复些许力气便说道:“我今天买了洗发水,你替我弄。”
她哪有劲自己洗头,倒是凌振还是这么生龙活虎的,给她洗下头发也不费事。
时蔓颤了下眼皮,这真的和噩梦里一样,凌振的精力好像无论都榨不干,而她很快就会开始求饶,带哭腔,像一朵承受不住狂风暴雨的娇花,随时要被冲落。
有时飘上云端的极致享受是真的,有时失控坠落的碾碎无力也是真的。
凌振听到时蔓的吩咐,换单手将她抱在身上,另一只手去开浴室里的柜子门,探身将拿出那瓶洗发水,拆开塑封纸,拧开盖子挤出一枚硬币大小的洗发水,顺着时蔓的发尾往上搽。
时蔓见他动作熟练,又忍不住奇怪起来。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这样的粗糙男人顶多用用部队里发的香皂洗澡洗头,这洗发水可是时髦新兴的玩意儿,在国营商店也才刚上架不久。
而且这瓶盖设计复杂,要往左拧才能挤开,可凌振却没有一点停顿,好像早认识这个,知道怎么用。
还不止,他还会给她洗头,知道从发尾开始,指腹揉搓着她头皮的动作轻柔到位,甚至连耳朵后面都擦到了。
时蔓在梦境里有时候事后犯懒,便是这样叫他抱着擦洗,和现在简直一模一样。
她不由多看了凌振两眼,心里渐渐有了一个成形的猜测。
但现在连说一个字都容易脱力,便只好继续打量着他,整个人慵懒无比,眼皮耷着,软软绵绵挂在他身上。
这男人,怎么力气跟用不完似的。
时蔓第二天早上起来,再一次这样感叹。
她腰酸腿软,感觉被子千斤重,将她压在里头,连伸出一根手指到外面的勇气都没有。
可凌振站在不远处的镜子前,已经穿好一身板正军装,正将外套纽扣扣到下颌处的最上面一颗,又低头仔细调整每颗纽扣的角度。
他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硬茬茬的发丝也全都收到了军帽下面,衣服没一个褶皱,包括领口都叠得非常熨帖。
军靴也像崭新的,被擦得锃光瓦亮,连鞋带留出来的长短都一致。
不用问,时蔓知道他不仅穿戴整齐,而且已经独自练完俯卧撑和引体向上,并且跑步几公里到食堂给她把早饭打了回来。
梦境里,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而她,也一直像现在这样腰酸腿软,根本起不来床。
以前可以偷懒告假,仗着凌振是自己的丈夫,并且在文工团里是边缘人物,她基本一个月有二十几天都窝在家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但现在不行了,时蔓也有了自己的责任和担当,并且她喜欢上了自己的工作,不愿像个废物似的,度过没有意义的一生。
时蔓硬撑着起来,扶着腰换好衣服,洗脸刷牙。
途中凌振过来看她,被她脾气差的一眼瞪了回去。
以后得跟凌振约法三章,必须节制,绝对不能天天这么折腾她。
时蔓心里恶狠狠盘算着,凌振也莫名其妙地转过身去。
他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了她,昨晚还好好的,今天就这样了。
凌振沉思片刻,想不出来,默默把床上的被子叠成豆腐块,就收拾着去团里了。
……
时蔓吃完凌振打回来的早饭,也脚步虚浮地往文工团去上班。
她休了春节的几天假和结婚几天假,已经缺席了好几天钢琴队的排练。
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主要今天是大合演排练,包括舞蹈队、唱队和器乐队都要一块儿合,为的是准备一场大型演出。
时蔓身为钢琴队队长,当然要到场,她的队员们也离不开她。
一到大排练厅,大家看到时蔓后的注意力就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蔓蔓姐,你来了!可想死我们了!”
“蔓蔓姐,婚后感觉怎么样呀?说出来让我们羡慕羡慕呀。”
“蔓蔓姐怎么几天不见,感觉你变得更漂亮啦,瞧这脸色好红润,皮肤好软啊。”
时蔓虽然腰酸腿软,但的确被滋润得更娇媚,像一朵尽态极妍的娇花,吸足了水分,在尽情舒展着。
说实话,时蔓还有些意外大伙儿没有嘲笑她。
在梦境里,她婚后第一天来文工团,也是腰酸腿软浑身没力气,不少人都笑她身体娇弱,看来根本受不了凌振,也有打趣凌振不懂得怜香惜玉,太过刚猛的。
也是因为那样,时蔓结婚后就更不爱来文工团了。
但现在,大家的眼神里除了满满的羡慕就是祝福,完全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对她婚后生活很好奇。
梦境又一次发生变化,这让时蔓很高兴。
也许是因为她在文工团的地位不同了,大家都喜欢她,信服她,所以不会再说那样的话,而且她也不像梦境里那样在舞蹈队跳舞卖力气,腰酸腿软也看不太出来,弹钢琴只要轻轻松松坐在那儿,就简单许多。
而且,凌振的级别也比梦里这时候更高,别人也不好轻易开他的玩笑。
时蔓抿起唇角,和大伙儿谈笑着,直到大合排正式开始,才都严肃认真起来。
……
江兰芳一直看着这一切。
一分队的舞蹈队员们休息时都围到时蔓那边去,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心里很嫉妒,不甘心,那又怎么样呢。
江兰芳攥紧拳头,她不能输给时蔓。
既然时蔓结婚了,这么幸福地分享着自己婚后轻松愉悦的生活,引来大伙儿一片的惊叹羡慕。
那她江兰芳也可以。
江兰芳自问比时蔓温柔贤惠,更适合当一个好妻子,经营好婚后的生活。
等大排练结束,可以自由休息小半天,江兰芳直接跑去机关政治部找华志新。
“志新,我想好了,明天咱们就去打结婚报告!”江兰芳豁出去了,挽住华志新的胳膊,第一次这么主动。
华志新懵了,愣愣地看着她,像天上忽然砸下来一个大馅饼,砸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华志新,你表个态啊!”江兰芳很不喜欢华志新这温吞窝囊的样子,但没办法,华志新家里条件好,毕竟也是个部队文职,妥妥一辈子的铁饭碗,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结婚对象了。
“哦,好!好啊!我、要不我们今天就去打结婚报告吧?!”华志新回过神来,迫不及待地搓着手,小眼睛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看着江兰芳。
“我是没问题,但你还是回去和你父母商量一下吧。”江兰芳声音温柔,缓缓提醒道,“毕竟结婚不是小事,而且……还得有彩礼呢。“
华志新一拍脑袋,“对,我真是笨死了,你们农村都要彩礼的,那个很重要,一定不能少!”
他追求江兰芳这么久,也知道她家条件不好,要是再不给彩礼的话,那就更加会让人瞧不起了。
“兰芳,你们家说过娶你要多少彩礼吗?”华志新探着头问。
江兰芳想了想,慢慢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块?”华志新想了想,“那是不是少了点?”
江兰芳摇头,轻声细语道:“不是一百块,是一千块。”
华志新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江兰芳又补充道:“三转一响也都得备齐,你家条件好,想要买这些的话,票应该不成问题吧。”
“……兰芳,这。”华志新饶是再老实,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是不是……”
他自己是没问题,他喜欢江兰芳,把自己所有东西给她都行,可他怕家里不同意。
这些要得实在太多了,就是他家的条件好,要一口气忽然拿这么多东西出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江兰芳望着地上,语气低落,“志新,你对我家的情况也了解,弟弟妹妹们都还小,我爹妈身体不好,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工分,全靠我在文工团救济着。我要是嫁了人,就成了你们家的人,哪能再那么帮衬着娘家,他们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
“……我要的这些彩礼,也是我爹妈很早以前就定下来,他们说只有这样,才同意我嫁出去。”
华志新的眉毛打着结,愁眉难展。
江兰芳撇撇嘴,扭头道:“你要是不愿意娶我,那就算了,以前那么死命追我,结果连拿出这点彩礼的诚意都没有。”
“兰芳,我没有。”华志新急得嘴都快瓢了,赶紧解释,“兰芳,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别走。”
他拉着江兰芳的胳膊,跺脚咬牙道:“好!兰芳,这些彩礼我应了!我今晚就回去跟我爸妈说!明天咱们直接打结婚报告!”
江兰芳脸上重新有了笑容,她打量着华志新,“你确定能说通你爸妈吗?”
“我能。”华志新下定决定,捏着拳头回答。
江兰芳唇角更弯,俏生生地“诶”了声,“那我明天就在这儿等着你,一块去打结婚报告了。”
商量好这个,华志新脸色涨红,害羞地点点头。
他一直望着江兰芳的背影消失在林荫小路的尽头,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回去上班。
而江兰芳则一路哼着小曲儿,直到回到文工团仍然保持着极其愉悦的心情。
一分队的舞蹈队员们都看出江兰芳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有人好奇地问:“江队长,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江兰芳抿起唇角,也没遮掩,很高兴和大家分享她的好事,“我啊,要结婚了。”
“结婚?!”大家都震惊地看过来,随即又道,“那真是大好事呀,是值得高兴庆祝!”
“江队长,你要和谁结婚了呀?”
“华志新。”
“哇,我们就知道是他!”
江兰芳忍不住说道:“志新的父母都在部队里,在大首长身边做事,多好啊,以后对咱们也有个照应。”
“嗯嗯,华志新是个好同志,人踏实,家庭条件也好。”
“江队长找了个好丈夫呀,要吃喜糖咯!”
江兰芳笑笑,委婉地说:“是啊,听说你们最近都想要找没有父母的对象?这样可不好,没父母的男人没人教,表面上装得千好万好,谁知道私底下是什么样子的性格。再说了,找个家里条件雄厚的,父母不是拖累,反而都能帮衬着,不比那些无父无母的人好多了?”
她这一番话说了这么长,大家却都沉默了,没人应声。
谁听不出来她这是故意在说时蔓和凌振呢,所以都不愿意接话。
她们吃过时蔓和凌振多气派的喜酒,又听时蔓讲了她自由自在的婚后生活,她们都觉着好。
江兰芳说完觉得无趣,也就耸耸肩拍拍手,“好了好了,快练功吧,别说这些了。”
不过这话很快被人传到了时蔓耳朵里。
时蔓对传话的人笑笑,无所谓道:“行了,咱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我都不生气,你也别气了。随她去吧。”
对于江兰芳这样的跳梁小丑,时蔓是真的不屑于多看她一眼。
只不过江兰芳的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时蔓。
没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得有父母。
一直都说凌振无父无母,但这肯定不可能,总得有人把他生出来。
只不过她想起梦境的后期,凌振都那么有权有势了,却好像也没动过心思去找他的父母。
按他那时候的能力来说,只要想找,应该有很大的希望能够找到吧。
这样的疑惑一旦出现,就盘旋在时蔓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消去,只是开春后文工团太忙,凌振也很忙,两人晚上见面都说不了几句话就睡觉了,根本没机会说起这个。
……
等正月十五过完,照相馆都开门了,时蔓抽空请了小半天假,和凌振说好一起去补拍结婚照。
当时结婚匆忙,一直没来得及拍这个。
照相馆大概有半个多钟头的脚程,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时蔓终于有机会提起这茬。
“凌振,你有想过你的父母在哪吗?”她扭头看向他。
“……”凌振好像没听到似的,但眉眼明显变沉,眸色瞬间冷下去。
“别装哑巴。”时蔓戳了他一下,严肃道,“你没想过去找找你的父母吗?”
凌振别开脸,看向远处,沉默便是抗拒的回答。
“我觉得,等过段时间闲下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去联系一下凌家沟那边。”时蔓说出她的打算。
凌振回过头,神色冷硬地看着她,很斩钉截铁地说了三个字,“不需要。”
“你凶我?”时蔓皱起眉,停下来嚷嚷道,“我想着帮你找找你父母,难道不是为了你?你不想就不想呗,凶什么凶啊?”
“我没——”
“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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