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芳和姚文静都懊恼不已,遭受了莫大的打击。
要是早知道这是审查委员会领导的女儿,她们肯定会救啊!
也不至于被众人奚落、嘲讽、鄙视。
江兰芳上进心很强,回去后大哭一场,她想起离开时谷升荣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就觉得自己这推荐上大学的事儿肯定没戏了!
像她这种见死不救的,绝对会被定性为不好的品质。
再说了,谷升荣当着众人的面言之凿凿地说他不会假公济私,但决定推荐谁去的这种事儿,只是他心里的一杆秤,他想划掉谁的名字那还不是全凭他说了算?
江兰芳哭得眼睛都肿了,为自己的前途而担忧。
姚文静回去后,也被丈夫、公婆联合起来大批特批。
董庆国很后悔把她带去大领导家里吃饭,简直给他丢尽了脸面,说不定还把他推荐上大学的事给搅黄了。
“都怪你胡搅蛮缠,非要跟着我去!你说你除了添乱,还有什么用?”
“我们董家有你这样的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你啊你啊,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姚文静的头都抬不起来,脸色涨红,讷讷地道歉,“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可是道歉有什么用呢?
这件事后,姚文静在婆家的地位更低了,没有人给她好脸色看,动不动就骂她。
可能会被刷掉的阴影笼罩在董家,之前欢天喜地的庆祝现在都成了摇摇欲坠的担心,于是只要有人不高兴,就把气往姚文静身上撒。
姚文静如履薄冰地过着日子。
尤其是每天看到时蔓时,那股熊熊的嫉妒之火烧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旺。
时蔓看上去总是容光焕发,永远那么漂亮明艳,神色充满自信,像被精心呵护宠爱着的娇花。
她在团里受人尊重,被领导器重,回了家有丈夫疼爱,有公婆喜欢,父母还拿她当小孩子一样照顾。
尤其现在还救了审查委员会大领导的女儿,上工农兵大学的指标肯定稳了,以后前途更加不可限量。
眼看着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正在升起,姚文静只能眼睁睁看着,记得自己刚进文工团时,明明除了容貌之外,什么都比时蔓更好。
自己怎么就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姚文静想不通。
但她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只能先处理好眼前的麻烦。
不然她可能在董家都过不下去了。
没办法,姚文静只好和江兰芳一起商量,看这件事能够怎样解决。
江兰芳和姚文静好几个晚上没睡着,最后商量一致,想出最好的办法——去送礼。
江兰芳还特意请了个假,趁指标还没有公布,两人到百货商店去买了点东西,包括之前没送出去的茅台酒、小黄鱼等东西,一起到了谷升荣家门口。
可惜连门都没进得去,就连人带礼物被谷升荣一起扔了出来。
谷升荣看着她们,失望地耷拉着眼睛,额头上的青筋隐约暴起,痛斥道:“你们之前怕被讹上的事,我不和你们计较,毕竟自私是人的本性,可以理解。”
“……但你们后来做了什么?怕我报复,就叫上其他青年们一起堵我家的门?逼我要个说法?在你们心里,我就那么不堪吗?”
“怎么,当时说的那么正义凛然,就怕我会假公济私,现在又开始走后门了?又生怕我不收你们的东西了?”谷升荣嗤笑两声,声音并不收敛。
他住的地方就在巷子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路过的行人们,左邻右舍们虽然不清楚什么状况,但看到满地的礼物,还有谷升荣数落姚文静和江兰芳的模样,也能猜到几分,于是都忍不住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两人的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彻底闹了个没脸。
从谷升荣那儿悻悻地离开后,两人像霜打的茄子那样沮丧一阵,最后又觉得,一定是送礼的方式没选对!
明着送礼肯定是送不来的,人家可能根本不敢收!
没关系,她们可以琢磨着再换一个办法。
姚文静提议道:“谷升荣这么在意他的女儿,咱们要不从他女儿入手?”
江兰芳眼睛一亮,夸道:“文静,还是你脑筋转得快。”
两人打听到谷升荣的女儿又去住院了,还是旧病复发。
这可是个好机会。
因为江兰芳每天得在团里训练,不好出来,所以就拜托姚文静拿着钱,带着准备的补品每天送去医院。
姚文静把这看成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去得很勤。
一天三趟的去。
可没想到才两天,就被医生警告道:“这位同志,我知道你不是棉棉的家人,也不管你抱着怎样的目的。但以棉棉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她需要静养,不适合每天探望。希望你不要因为一己私利,每天来打扰棉棉。”
姚文静再一次被指责“自私”,脸皮已经厚了。
她跟医生诉苦,“可我们家也有天大的事啊!要是搞不好,我这也活不了了!我的命也是命啊!再说了,我这关心她探望她怎么是打扰呢?我也是为她好啊,看我炖的这个老母鸡,可补了!”
医生直摇头,没办法,只好把这事告诉谷升荣。
谷升荣一听,彻底恼火了。
他直接跑到董庆国的单位,对着董庆国的领导说了一通。
语气用得有些重,大意是他们单位有个别同志的功利心太重了,为了往上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实在不择手段,希望能收敛些。
董庆国的领导只好连忙道歉,等谷升荣一走,脸色变得很难看,立即叫人去通知董庆国来办公室。
董庆国还在单位做事,莫名其妙被领导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批评。
“叫你媳妇儿收敛点,现在讲究的是公平公正,你们夫妻俩怎么净想着走后门的事?!”
“还敢去打扰人家审查委员会大领导女儿的静养?!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董庆国,我本来还觉得你是咱单位里最有能力才华的年轻人,想着要好好栽培你,可没想到你居然……唉,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领导对董庆国不断摇头,以往和颜悦色的赞赏都成了痛心疾首的训斥。
最后,他说:“我看你上工农兵大学的事暂缓吧,上回考虑给你升正科的事,也先搁置。你回家休息几天,写份检讨,把自己的错误想明白了再说。”
董庆国脑子嗡嗡的,感觉天崩地裂。
他追求了那么久的提拔机会,就这么没了?!
上大学也泡汤了?!
董庆国恨不得把地都捶穿,痛苦万分,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娶了这样一个老婆,简直太会给他添乱了!
回到家,董庆国免不了又把姚文静一顿臭骂。
还第一次,动手打了她。
董父在旁边当做没看到,拿着报纸,眉头皱紧,也为儿子感到气愤。
而董母,则更加咬牙切齿,抡起扫帚也朝姚文静身上抽了几下。
儿子的仕途是他们全家人的命根子,眼看着因为姚文静居然遭受这么沉重的打击,她气得浑身颤抖。
姚文静委屈地缩在墙角,嗷嗷大声的哭。
她也不想这样的,她比谁都希望董庆国混得好。
可她好心办了坏事,现在不仅心里像刀子在剐,身上也火辣辣的疼。
……
姚文静被打骂得厉害,连住在隔壁的时蔓她们家都能听到。
时蔓摇了摇头,继续回过身子,蹲在院子里和几只橘猫们玩。
王春花也在,她站在时蔓边上,抓着一把小馒头屑,面上带笑道:“她们家最近真热闹,我看比以前去镇上看戏还有趣呢。”
王春花很八卦,聊起别人家这样的鸡飞狗跳的动静来,那是觉都不想睡,说多久都成。
可是,就在姚文静和江兰芳这样上蹿下跳,被人当猴戏看的时候,忽然传出来了一个爆炸性的大新闻。
恢复高考了!
这一天,全国上下都十分震动。
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这个。
人们茶余饭后,街头巷尾讨论的,也都是这件事儿。
文工团这天排练的时候,大家都心不在焉的,说起的也是这个。
时蔓可能是唯一不惊讶的那个,她从梦境里早就知道这个事了。
更加傻眼的是江兰芳和姚文静她们俩,为了讨好谷升荣,她们挖空了多少心思,多少钱打了水漂,闹出了鸡飞狗跳的笑话。
没想到,完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们白折腾一场,什么都没捞着!
……
时蔓没想到的是,团长张志新忽然把她叫到办公室。
“时蔓同志,现在是这么件事啊。”
“推荐你去上工农兵大学的文件已经来了,从审查委员会过来的,谷升荣亲手盖了章。”
时蔓心里一沉,因为这明明是好事,但团长脸上却没有笑容,反而多了丝歉意。
……看来,这中间出了茬子。
果然,张志新叹了口气,无奈道:“你的那些手续本来都快办妥了,只差最后一道手续,要签个字,盖下章,你就可以成为最后一批被推去上工农兵大学的大学生。”
“……可惜的是,团里的动作慢了一些,所以差了一步,没有给你把手续办好。”张志新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谁都没想到恢复高考的通知来得这么快。
像这批的考察对象中,有一些单位动作快的,就已经给通过了,成为了最后一批工农兵大学生。
但像文工团里,时蔓她们几个,就因为团里领导反应不够快,所以给落下了。
张志新有些愧疚,所以才把时蔓叫来谈话。
“这样,为了补偿你和团里其他几个,我和几个副团长商量过,决定给你们提一级工资津贴,怎么样?”张志新关心地看着时蔓。
时蔓能说什么呢?
事已至此,她拒绝或者反对也没有什么用,反倒会降低团长对她的好感。
于是,时蔓对团里的决定没说反对,她看上去没有任何情绪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并答应张志新和他一起,给团里其他几人去做工作。
也幸好,时蔓做了两手准备。
所以团里另外几人也都很快平静下来。
实在不行,她们就参加高考吧。
……
家里的蒲杉月听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也特别激动。
她当时就是因为高考取消,所以才没法继续深造。
但其实她的文化底子是有的,只要能高考,她考上大学的希望就很大。
那天,蒲杉月在家里举着报纸,高兴地欢蹦乱跳了很久。
等到时蔓回家,她仰着小脸兴奋的跑到时蔓面前,好奇道:“嫂子,你是怎么好像知道会要恢复高考一样?我看你的书早就准备齐了,不知道能不能借我看看。”
她再一次对时蔓产生了深深的崇拜,眼睛里泛滥着小星星。
时蔓莞尔笑道:“我就是以备不时之需,你看,我这没被推荐成,不就得靠自己考了吗?正好我多买了一套,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给你。”
蒲杉月更加高兴了,小脸笑得像朵花儿一样,“嫂子,那以后我们一起复习,一起高考,一起去上大学!”
两人就这样默契地达成了复习阵线,一起备考。
时蔓因为父亲对她耳濡目染的原因,所以比较擅长语文一类的。
而蒲杉月则头脑灵活,在蒲永言曾经的影响下,数学很好,两人正好可以互补。
……
然而,就在时蔓全身心投入高考复习的时候,家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时葵不见了。
她留下了一封信,说要去桐城。
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却没有说,一下子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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