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火葬场”
陈明珠急匆匆打车赶去医院,一路上担忧不已,怕是什么不好治疗的病,又怕出各种意外,心都揪住了。
原本团长说陪她一起过来但当时大家一直在忙,个个都很累,陈明珠便婉拒了,只说:“我先去看看情况,需要再打电话过来。”
跑进医院,问了一下导诊台,找到了医生。
然而听了他的生病经过,陈明珠只想暴捶他一顿。
医生说:“也不是大病,主要是患者说这几天赶工作,没怎么休息好,刚飞来敦煌又吃了不适应的东西,引起胃肠炎发作,从而导致急性阑尾炎。下午已经做完手术,现在在病房休息。”
陆淮安躺在病床上打吊瓶,眼睛闭着,安安静静。
要不是因为他是病号,陈明珠真的想打他一顿。
来什么敦煌啊?
过什么生日啊?
察觉到了她的气息,陆淮安睁开了眼睛。
唇角居然还漾开了微笑。
陈明珠看得真是火大。
他开口的第一句是:
“生日快乐。”
陈明珠:“……”
终于忍不住地做了掐人的手势,可是掐腰腹是不行的,有伤口,掐手臂,又在打吊瓶,最后动手掐了他的大腿。
“你就作死吧你。”
“要不是看你长得帅,早打死多少回了。”
陆淮安被掐得条件反射动了动,随即引起伤口不适,眉尖蹙了蹙。
陈明珠见状只好停了下来,但心中还是好气。
他脸色定了定,说道:“想给你过生日来着,不想一下飞机,吃了点儿东西,就觉得不适……”
“都跟你说了不过生日,你还要过来。”
扬了扬手,又想掐他。
他没有再回话,只是直直地注视着她,问道:“来的路上哭了?”
“……”陈明珠扭了一下脸,“没有。”
“好啦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呗。”他十分罕见地低头认错。
陈明珠瞟了他一眼,心里的气消解了一下。
护士过来确认了一下点滴,觉得还有一点儿不打也没事,便把针拔了,嘱咐道:“最后一瓶打完,注意休息,伤口别碰水……”
陈明珠不停地点头,又问:“大概要住几天出院?”
“一般两到三天,这需要检查了才确定。”
“好的,麻烦护士了。”
护士一走,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陆淮安申请的双人病房,另一铺床位暂时空着,所以陈明珠打算晚上就在这儿将就一晚。
由于照顾过谢妈妈,这会儿陈明珠显得驾轻就熟,观察了一下病床之后,她很快下楼买了些脸盆、水杯、牙刷之类的过来,又去走道处打了热水。
“你毛巾呢?擦洗一下脸吧。”
他撒娇地看向她:“帮我洗。”
“……”
看在他也曾经在她生病时无微不至照顾过,陈明珠拧干温暖的毛巾,坐在他旁边,细心地给他擦脸。
他刚亏了元气,这会儿脸色不是很好,陈明珠从他的额头开始擦拭,虽然心里有点儿余怒未消,偏生他长得好看,眉毛鼻子嘴巴,没有一样不是精雕细琢过的。陈明珠感觉自己在擦什么文物,给他洗脸成了一种享受。
被温毛巾擦洗一下后,脸容白净了一些,皮肤状态好多了。
接下来是给他擦手。
十分细致地把每根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都擦个清楚,陈明珠心里有些凝滞,感觉这人真是中了基因彩票。怪不得他二哥也说他是家里最拿得出手的。
她从随身包包里拿出了自己擦脸的面霜,说道:“擦点儿香香吧,西北特别干燥。”
他没有拒绝,因为他自己在秋冬时也会擦点儿防止脱皮……
把面霜在他脸上推开揉了揉加速吸收,他居然还眯起了眼睛,说:“好舒服,你好像是在给我的面部做按摩。”
“……你还享受起来了?”
“你照顾我,我当然要享受。”
他睁开了双眼,凝望着她,忽然说道:“觉不觉得,我为了追你,还是挺惨的。”
陈明珠沉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他自顾自地说:“又是被你吓,又是被你咬,现在还为了给你过生日,挨了刀子……”
他停了停,半开玩笑似的说:“就差进火葬场了。”
“呸呸呸!你也不忌讳。”陈明珠无语说道。
脑子里瞬间想起网文里的“追妻火葬场”……可是明明她没虐他,这不都是意外么。
只不过他有次说:“当时看见你还印章,心脏好像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生生作疼。”
她当时的确抱着不想跟他拉扯的心思去还东西的,因为心里有气。
可是,这也算虐到他了么?
那她这三年怎么说?
见她脸色又沉了下来,还一语不发,陆淮安抓住了她的几根手指,甩了甩,像小孩子在玩儿,又像在告饶。
“别生我气了呗。”
陈明珠抿抿唇,啐了一下:“呸,你自己要追的,活该进火葬场感受感受。”
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说:“帮我在包里找点儿东西。”
陈明珠把他的行李包从柜子上拎到了床沿,“什么东西?”
“在内袋里有个小盒子。”
陈明珠翻出了那只浅黄色小盒子。
“什么?”
“打开看看。”
里面是一条项链,坠着一只精巧可爱的蜻蜓,两对翅膀上镶了碎碎的钻石。
“这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他点点头:“找了很久才找到这样造型的,跟你送我的胸针刚好搭配。”
陈明珠:“……”
情侣首饰吗?这人真的好有心。
“我给你戴上?你平时不喜欢戴项链么?没见你戴过。”
“这不是没有嘛……”陈明珠郁闷了,“便宜的又不想戴。”
他呃了一声,没有想过是这个原因,一秒后语气突然骄傲起来:“那以后你过生日我都送你一条项链。”
心头有些小小的感动,可是……陈明珠哼了一声:“你倒是省事了!”
“你过生日我还没想好要送什么呢,可难想了!”
他突然闷骚起来:“实在想送,把你送给我就成了……我又不在乎那些东西。”
陈明珠说不出话来,只听见他说:“转过身去,我给你戴上。”
乖乖转了过去,他把她的头发拂到前面,在颈后戴好了项链。
“转过来看看?”
陈明珠里面穿了一件黑色打底衣,银光闪烁的项链搭在黑色上面,越发闪闪发亮。
他十分满意地探手摸了摸那枚蜻蜓,说道:“好看。”
“……”
照顾了他两天,陈明珠发现,这人是有点儿娇气在身上的。
喝粥吃饭,都要她喂,喂完还要用纸巾帮他擦嘴。
陈明珠:“你是半身不遂了么?”
“手打了针嘛,抬起来发酸。”
“……”
这儿的苹果很香很好吃,陈明珠买了几个苹果,还特别贴心削了皮,切成块,用牙签插着让他吃,他却偏偏不动手,姿态满满地说:“喂我。”
陈明珠真的是,忍着多大的力气才没有打死他。
“你是腹部动了手术,就算这只手打针,另一手又没问题!”陈明珠直吐槽,“用不用我替你吃?我就不该给你削皮,应该直接洗一个让你啃。”
他笑:“这么怨怼啊……那,我喂你?”
话音刚落,陈明珠的嘴里就塞进了一块苹果。
陈明珠被苹果塞着,怔了一会儿,刚想要咬开,他却非常无耻地勾着她的脖子直直朝向他的脸,随后自己也倾身亲了过来。
一番骚操作,把她含着的苹果弄进了自己的口中。
“……”
陈明珠要疯!
他却非常得意:“唔,还是这样喂我,比较香甜。”
真的,陈明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你这样会勾人,这样骚气,你妈妈知道吗?”陈明珠气道。
他笑,突然认真:“我妈眼里的我跟我奶奶眼里是差不多的,她们都担心我找不到媳妇。”随即直勾勾看着她,“说来就很奇怪,我跟你在一起才会想这样。”
“这三年对其他女人都没想法么?”陈明珠瞥了他一眼。
“你这是对我不放心?”他好像看出了她的意图,有些高兴起来,“真不容易,你也关心起我这三年的情况了。”
“改天我们一起回北华,你听听我奶奶的报怨就知道了。”
“你奶奶她,至今都不知道我们的事?”
他摇头。
“那小津呢,她肯定是知道的吧。”
那时候,他们在双杠处,她伏在他肩膀上哭,陆小津刚好经过……
虽然陆淮安十分狠心地否认了他们的关系,但是,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对劲吧。
他淡淡地道:“小津答应我不说出去。”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说出去?”
“好歹是兄妹,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她要是告诉了我爷爷奶奶,我奶奶会忍着不找你?”
“……”
陈明珠没有说话了。
垂了垂眼睫。
其实,她一直对他有怨念。
觉得他真的好狠心,都没有找她。也不在乎她过得好不好,是死是活……
虽然他说来过北舞几次,只在门外看看,但想必也是来北京的时候,顺便经过这里,待上两分钟……
谈不上用心。
所以她的心里一直有疙瘩。
“……”
陈明珠笑了笑,站起身:“我该去买饭了,你想吃什么?”
……
看着她的身影离开。
坐在病床上的人又想抽根烟了。
一开始就觉得她心里有心结,但是一直猜不透是什么结。
也许就是还在怪他当初否认他们的关系,放手让她回去……可当时的情况真的很糟糕,怀里的人时时都处在崩溃的边缘,甚至说:“不想回去,不想高考了……”
这种状态,即便人回去,估计也废了,舞蹈什么的,全废了。
想给她一些力量,却无从给起。
她自己身上没有源动力,外人再怎么给都是徒劳,这才兵行险着,下了一剂猛药。
奏是奏效了。
但也彻底把她的心给封锁起来了。
……
种种迹象都能感觉到她想和自己在一起,但不管怎么亲昵、逗弄,都差着一口气,这也使得他觉得她的心没有完全对他开放,即便占有了她也没意思。
陆淮安扯了扯笑。
这姑娘,放手容易追回难啊……
可是,还能怎么办,再难也要追!
在医院住了三天院,陈明珠的交流团早已经回京了,她陪着陆淮安,出院后买了机票回北京。
一路行程还算顺利。
陈明珠也十分平静,偶尔被他说的骚话气得直打他。
回京后,陈明珠要补上落下的课程,他也要回去忙工作,因此两个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因为冬天鲜花品种不多,也不方便保存,陈明珠没有再让他送鲜花了,他说那我改送别的。
他最喜欢送一些饭店的食物,有时候饭店的跑腿店员一送就送好几盒菜过来,酱大骨、炖羊肉之类的,事后还在电话里说:“冬天不补补怎么行,北京风又大,吹跑你了我上哪去找?明年春天再减掉这两斤。”
呵,这人……
热呼呼的羊肉汤喝着,感觉之前解不开的结,好像不解也没事,自然可以化成灰。
时间爬到了12月中旬。
天寒地冻,这天陈明珠上完课来到宿舍楼下时,宿管阿姨叫道:“明珠,你的花。”
陈明珠有些不解,不是不让他送花了么?怎么还送?
向屋子里探去,却看见高大的身影,穿着黑色中款羽绒棉服走出来,他的皮肤本来就是细腻白皙的,一到冬天,越发冷白,此刻他嘴角轻笑:“我还不算你的花么?”
这臭不要脸的姿态,陈明珠感觉真的够够的。
“你不是说这个月可能都没空?”
“突然有空了,就过来了。”
“陪我出去么?”
“等我一会儿,我回趟宿舍。”
下楼的时候,陆淮安正在跟宿管阿姨亲切聊天,聊她有几个孩子,分别在做什么……陈明珠觉得有些好笑,这人拽起来上天,谁都往死里怼,热情起来,又跟中老年妇女之友似的。
走在路上,见她嘴角挂着莫名的笑,陆淮安打趣道:“见到我了这么高兴啊,嘴角一直上扬着,就没下来过。”
“……”就能不能说点儿别这么臭美的话。
陈明珠停下脚步面向他,按捺不住地伸双两只手,撕了一下他的嘴角。
“你不够上扬,我帮你!”
撕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他也没避开,由着她撕。
随后才用拇指和中指捏了捏被她撕过的脸窝处,揉了揉,“才多久没见,就这样暴力了!以后在床上可怎么好。”
啊啊啊啊啊……陈明珠真的是被他逼得暴力!
脸一沉,“你今天过来,其实是有话跟我说吧!”
不是周末,他贸然过来,还没提前打招呼,肯定就是有事!
他笑:“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两边学校都通过借调申请了。”他顿了顿,“我明年2月就正式来清华工作。”
“!”
他扬了扬眉,直勾勾看着她:“我们不用……”他故意停下,“异地了!”
他的笑容里有些如释重负,毕竟,异地奔波的人一直是他……
借调的事听说特别难,毕竟是来清华,他一定付出了很多,拿了很多证明自己学术能力的东西出去……
想想他这一路,奔波操劳,说过的承诺一件一件做到,离她越来越近。
陈明珠的心好像被什么捏了捏。
呵笑着看过去:“瞧把你高兴得!”
他欣慰地说:“以后,你要是想我,当天就能看到我了。”
“……”
他们去吃了一顿火锅庆祝,在街上随意走的时候,前方就是一个花店,陆淮安停下步子说:“刚才在宿舍看到是我不是花,你还挺失望,看来我不如花啊?那么送你一束真的花。”
花店老板一看到陆淮安,就热情地打着招呼。
“陆总,你可是很久没有过来了。”
随后打量了一番陈明珠,立刻明白过来:“她就是你经常送花的人吧!长得可真是漂亮。”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花店老板心直口快地说。
陆淮安:“老板,你是不是觉得我被甩了?”
花店老板反应十分敏捷:“那怎么会,我以为女孩子不在学校啊,现在不都要实习、演出、毕业什么的么?”
“你俩这样般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像你这样用心对心上人的人,实在不多见……”花店老板又看向陈明珠,“虽然吧我也没见过您,但是能让陆总这样用心的人,一定也是个顶好顶好的,今天一见,果不其然……”
陈明珠听着这彩虹屁,跟不要钱似的哗哗说出来,不禁忍着笑。
“今天打算买花么?刚进了一些温室大棚栽培的玫瑰花。”
陈明珠想了想,没有买玫瑰,只买了一些满天星、勿忘我、情人草,扎成一束。
简单包装了一下,抱着离开的时候,陆淮安说道:“原来,你喜欢的是这些花么?”
“不是,这些花干了也不会凋谢,可以直接放在屋子里变成干花,也很漂亮。我想把它们放在你那儿。”
“还是你懂一些……我以为你最喜欢的花是它们。”
陈明珠道:“我好像没有特别钟爱的花……不过你送的我都喜欢。”
他的手伸过她的后颈,绕过来摸了一下她的下颚和嘴唇:“今天小嘴抹了蜜,说话这么好听。”又停了停,“那我得尝尝。”
说罢探过身子,凑至她唇前,轻轻地啜,细细地舔,舌尖灵活自如,品尝了一番……
陈明珠拿着的那束花,不知不觉向下垂着,脖子仰着,任由他吮吻。
冬天很冷,她突然也想身边有人暖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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