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2月份,有关传染性肺炎的新闻开始出现在网上，但是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和讨论。
这天早上陈明珠反应过来,起床后很快在网上搜索了一番,再跟陆淮安提起这事。
他看了看，发现病例都是出现在南方，说道：“先看看情况,让小津他们注意一下。”
记忆里，病毒肆虐是来年春天的事情，那段时间中小学都停课了,市民挺恐慌,疯狂去抢购白醋、板蓝根等其实没有什么用的东西,高校也封闭了，不让学生出去,上课也要量体温……
幸运的是,这场灾难随着夏天气温升高,而平息了下来。
虽然说病例总共几千,相对后来的新冠病毒不值一提，但的死亡率很高……
陈明珠默默提前把一些口罩、消毒水之类的防疫物资准备好。元月份的时候,还送了一些去四合院,交代几个老人要引起重视。
原本以为老人很难劝,结果没几天,陆海阳通过问询南方的同事,觉得要引起重视，如果不尽快找到源头，找到防疫救治办法，将会引起一场大灾难。
陈明珠讶了讶，发现老爷子真不愧是干过革命工作的,觉悟真的强。
不过春节时期，城里仍然是欢乐祥和的气氛，大家都在过年，没有担心疫情问题。
陆栩这会儿已经两岁半，开始了幼儿叛逆期，从乖宝宝变成了小恶魔，对抗性大大增强。让他往东，他要往西，让他吃饭，他偏要玩耍，同时人也具有了一定的破坏力，手上拿着什么，都喜欢砸在地上。
有一回，拿着他爹的诺基亚手机，按来按去解不了锁，可能是有些烦躁，直接砸在了地上。得亏诺基亚耐砸，没有摔坏。
陈明珠看得直皱眉。
他爹倒是笑眯眯，一点儿也不生气，捡起手机抱了抱他，只拍了拍他的小pp，语重心长说道：“爸爸的手机被你摔坏了，爸爸就接不到你的电话了？知道吗？”
小家伙似懂非懂，可能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但还是不服气地用小手朝他爹脸上呼了一掌。
“你这个逆子！居然敢打老子？”
“……”
陆栩童鞋丝毫不惧地咯咯直笑。
“臭小子，跟爸爸说对不起。”
陆栩童鞋无比精准地缩句成：“臭爸爸。”
陈明珠呵呵直笑，说道：“老公，你也拿他没办法了对吧。”
“懒得跟叛逆的小孩计较，不然他早去农村插秧了。”
“……”
当初拽得上天的陆淮安，终于迎来了搞不定的对手。
在陆淮安连哄带教地引导小屁孩渡过叛逆期时，病毒也在京城肆虐。
街上开始恐慌起来，在经历了一段疯狂抢购的时期后，上街时，人人都戴着白色棉布口罩。
陈明珠尽量让小孩子减少出门，大人出门则要求必须戴上口罩，进出做好消毒工作。
由于两个人都要上班，小朋友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四合院，幸好这儿场地宽敞，院里也能撒欢。他爷爷还特别宠他，给院里弄了一堆沙子，让他铲沙子玩，小朋友的滑板车也玩得越来越溜……
隔代亲什么的，诚不我欺。
高校基本上都封闭了，万幸他们学校没有出现病例，所以没有封楼栋，只是学生不允许出校，只在学校范围内活动。
一些基本的生活物资都能保证供应，倒也没有什么窘迫。不过有的东西学校买不到，学院里便组织了几位有车的老师，每周都让学生把需要买的清单收集起来，分别帮他们买好，周一再带回去。
陈明珠以夫妻的名义，购买过几批防疫物资、零食、水果，还有一些女性用品，分门别类，装在纸箱里，让陆淮安捎进去，分发给他教的几个班。
陆淮安道：“料想那些学生，一定感谢又感动。”
陈明珠笑笑：“你也注意安全，口罩戴好。”
她毕竟是那个时代过来的，这些都是小意思了，但后来听闻学校里的学生确实很认可她这位师母。
随着气温升高，再也没有病例增加，一些地方解除了封控管理，城市逐渐恢复了正常，众人这才感觉舒了一口气。
小家伙也这种轻松舒缓的气氛里，度过了他的三周岁生日。
有一天晚上，为了哄他睡觉，陈明珠陪着躺在了床上，拿着睡前故事书，给小家伙讲了个故事。
结果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太兴奋，完全没有入睡的意思。
陆淮安洗完澡进来看了看，懒得再去看电视，直接躺在了床上。
小家伙突然坐起来说：“妈妈我想尿尿。”
“穿上你的小拖鞋自己去洗手间哦。”陈明珠说道，“记得冲一冲。”
小家伙应着声，动作倒是很麻利地溜下了床，穿上拖鞋跑了出去。
小孩一走，陆淮安突然问：“如果疫情持续的时间很久，你怕不怕？”
陈明珠淡定道：“不怕，你没发现我淡定从容吗？很早就做足了准备，那段时间，也没有去哄抢那些玩意儿。”
他轻轻地呵笑了一声，把她搂在了臂弯里。
“现在想想，我其实是有些后怕的。”
“咦？”
“要是我仍然一个人，当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有了你们，就免不了会担心。如果它一直不消失，你们的工作几乎停摆，小家伙也一出门就戴上口罩，我可不想他从小的记忆里只有这些。”
陈明珠沉了一口气：“还好已经恢复正常了，小家伙没有受到影响，老人安然无恙，我们的工作也可以继续开展了。”
“嗯。”他淡淡说，“幸好过去了。”
陈明珠道：“如果要花很久疫情才消失，这就是他们这代人共同的命运。每代人都有每代人的使命，有他们的际遇，可是我们的孩子，肯定有坚韧的内心，不管遇到什么，都可以顽强地生存下去。”
他笑着抚了抚她的胳膊，把头搁在了她的颈窝上，疏懒地道：“你也这么会说话了？一套一套的。”
“那当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是跟你学的。”
“嗯？怎么感觉你在骂人？”
“有吗？没有哦。”
她的下巴被捏住，扳了过去，直看向他。
笑问：“没有吗？”
“没有啦……”
正嘻哈打闹时，陆栩从洗手间走了进来，看见两个大人都在床上笑哈哈，他也很自然地爬上了大床，开始弹跳。
陈明珠：“这架床早晚是要被你跳塌的。”
跳了一会儿，两个人也没理他，由他在那儿跳，他们继续说自己的。
小孩不知道是不是不满两个大人只顾着自己聊天说话，生生插在了他们两个人中间。
陆淮安：“回自己的床上。”
“就不，我要睡在你们中间。”
“……”陆淮安坐起了身，“也行，你好好坐在这儿不准动啊。”
他说着，干脆自己移到了小孩的床上，顺便把小孩妈也搂了过去。
“你好好睡那儿啊。”
陈明珠：“……”
小孩一看不乐意了，也爬到了自己床上，还推了推他爸的身子，试图把他爸推走。
“爸爸走开，这是我的床！”
陆淮安冷哼：“我还治不了你？”
陈明珠无语地摇头：“俩小孩。”
话说，小孩总算奶到了三岁，秋季就可以读幼儿园小班了。
陆淮安思来想去，决定让小孩去四合院附近的一个幼儿园，理由是方便老人接他放学。
还说道：“小学就在我们学校的附属小学就读，中学也是。”
这样的安排十分简单，学校是好学校，大人也不用太操心。
不过陈明珠仍然笑着说：“陆栩同志未来的十几年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陆淮安哼道：“臭小子就好好享受这种被安排的好人生吧，之后他要干什么，我不掺合，让他自己去扑腾。”
“你之前不是说让他中学就出国去吗？”
“先暂时这样安排，要是到了高中，他有自主意识了，想出国，也可以出国。”
“嗯，也行。”
此时陆栩已经对时常一起玩的小伙伴越来越熟悉。
别墅这边的邻居都比较有分寸感，会有些疏离，但是四合院那边，邻居之间串门就格外频繁。老人也喜欢跟人往来，胡同里的人生活又接地气，陆栩在那边认识了好多小伙伴。
偏偏陆栩跟他爹简直一毛一样，是个社牛，胆子也越来越肥，比他大的小孩都要听他指挥。
8月底，他就趁杨亚青在门口跟人聊天，带着两个小朋友一起下了浅浅的鱼池去捉鱼。
小家伙虽然才三岁多一点点，动作却灵活得紧，居然被他捉了好几条鱼，扔在池边，几个小孩也干脆一起在池子里面“洗了个澡”。
等老人几分钟后听见里面格外吵闹的声音，跑进来时，几个小孩一身湿哒哒不说，岸上的鱼儿也要翻白眼了。
……
晚上得知后，陈明珠哭笑不得。
那个时候，她看见这个鱼池，想到的是小孩蹲在鱼池边看着小鱼儿，一副欢乐的样子，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去下池子里抓鱼……
真是超出老母亲的想象！
陆淮安倒是一副“奶大的孩子终于有出息了”的表情，笑着问他：“陆栩，今天带小伙伴下池子里抓鱼了？”
小孩特高兴地说：“抓了。”
“鱼呢？”
“放地上了。”
“下次抓到的鱼要放水桶里，桶里要有水，鱼儿才不会死，知道了吗？”
“知道了。”
他又问：“你不怕掉水里淹到自己？”
陆栩一本正经回答：“不怕，只有一点点水。”
俨然一副“咱已经见过大风大浪，游泳池都已经轻松驾驭，小鱼池怕什么”的口吻。
陈明珠不禁抚额。
陆淮安看了自家老婆一眼，说道：“三岁的小孩狗都嫌，你担心也没用。亏得我早就把池子里的水放浅了一些。他早晚把家都拆了，抓鱼算什么。”
入园第一天，陆淮安和陈明珠一起送小孩去幼儿园。
小朋友多少都有入园焦虑，陆栩倒是很高兴，看到别的小朋友哭，他还很不解问道：“妈妈，他们为什么哭？”
陈明珠：“因为他们害怕。”
“害怕什么？”
“因为要在幼儿园待几个小时，害怕看不到爸爸妈妈。”
“不会，爸爸说过，”小孩停了停，“几个小时就是玩一下玩具，吃点东西，再睡一觉，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陈明珠哑然：“这些都是爸爸教你的？”
“嗯。”
看了他爸一眼，陆淮安一副骄傲的神情回看过来，还欠欠地说：“不用客气。”
成功把小孩送进园后，陈明珠说道：“你居然已经让小孩成功领悟了时间的概念？真不愧是研究过育儿的教授，老公你要不要考虑出书？”
他却懒懒地说：“我是针对我家小孩做的专供方案，毕竟不是所有小孩都像他那样聪明。”
陈明珠点点头，确实，这小屁孩跟他爹一样，脑子和手脚都很灵活。
……
小屁孩的幼儿园日子过得还不错，只是据老师反应，因为小孩独立、聪明，所以有点儿拽，有点儿酷，有时候会对其他做得不到位的小朋友开嘲讽，惹起小朋友的哭闹。
陈明珠只能回答：“会加强教育，让他谦虚友爱一些。”
回家后跟陆淮安商量这个问题，“陆教授，你没有制订这方面教育的方案吗？”
陆淮安冷哼了一声：“不打算教育了。”
“为什么？”
“我的儿子，身上总要有点儿锋芒，这么早就变得平庸，以后只会更平庸。”
“你不怕他被其他小朋友打啊？”
“我只教他，想让别人服从自己，就要靠自己的实力……至于能不能征服，这是他自己的功课。”
陈明珠：“……”
行吧，这已经很符合小孩的特性了。
后来又听说，陆栩童鞋已经收服了其他小朋友，当上了班里的孩子王，老母亲的心放下来。
果然，有个这么拽的爹，儿子也很难不拽。
相信小孩未来的人生，一定也很精彩。
至于要不要比过他老子……陈明珠瞄了懒散坐在沙发上的陆淮安一眼，浅笑一番。
他捕捉到这个眼神，挑起了眉，“笑什么呢？这么意味深长。”
“你希望将来儿子打败你吗？”
他冷哼一声，“他能打败他老子？”语调闲闲，“那我敬他一杯。”
陈明珠：“好拽！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啊？”
“那当然。”随后他却说，“但如果他打不败，我又会看不起他。”
“……”陈明珠讶了讶，说道，“可我怎么觉得，他还没出生，就把你打败了。”
“这是什么道理？”
“就是他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你一骂他，他就踢我，我就找你出气，你怕我疼，只好闭口不骂了……你看他把你拿捏得死死的。”
他莫名发了笑，搂了她躺着，枕在自己的腿上，“不得了，小恶魔居然这么早就知道我的软肋。”
陆栩童鞋正跪坐在沙发边的小地毯，趴在茶几上，拿着画画本涂鸦，回头看见爸妈腻歪，小家伙就不乐意，奶凶奶凶地道：“爸爸，快帮我画青蛙！”
陆淮安：“臭小子，老子先敬你一杯！”
陆栩：“……”
10月这天醒过来的时候，他抱着亲了亲头发，说道：“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
陈明珠：“啊，这么快，不也是结婚纪念日？”
“嗯。”他点点头，“十周年了。”
1993年到2003年，原来不知不觉已经结婚十载了，而他们认识，也已经十八年有余。
日子真的走得太快了，一点儿都不觉得。
“想怎么庆祝？”
陈明珠说道：“没想过，周年礼物都没有想好要送你什么，头疼。”
他一贯地说：“那就别想了，反正也不缺这些东西。”
“你也没打算吗？”
他倒是沉吟着：“有打算。”
“怎么打算？”
“去看演唱会怎么样？”
陈明珠讶住。
“北京这几天没有我们都喜欢的歌手开演唱会，上海周六倒是有，不如我们周六抛弃儿子，飞去上海看演唱会！提前庆祝生日和结婚纪念日。”
陈明珠忙不迭点头：“好，就这样庆祝。”
于是，这对中年夫妻，周末丢下年幼的陆栩，去上海逍遥自在了。
演唱会的氛围十分嗨，这会儿又正好是各种实力派歌手当道的时期，每首歌都是自己熟悉的会唱的。
陆淮安买的是前排的位置，两个人置身荧光棒与喧嚣声中，感觉着这如山海一般热烈的氛围。
演唱会结束后，二人打车抵达入住的酒店。
他订的酒店也是很豪华的酒店，拉开窗帘就能看见黄浦江，有游轮从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驶过。高楼大厦的霓虹灯一片光彩夺目，璀璨无比。
明明夜已经很深，陈明珠的大脑还处在看演唱会的兴奋中，洗完澡后裹着浴巾，看了看外面，对他说：“这儿就是灯红酒绿纸、纸醉金迷的上海！”
他笑着走了过来，环着她的腰说道：“不如，以后每个生日纪念日，我们都去一个新的城市走走，看看不同的风景。”
陈明珠：“好啊，这样极有纪念意义。”
小孩在一天天长大，确实不再需要他花太多心思，他们也终于可以过一过二人世界了。
两个人在新的环境里都是可着劲儿折腾的，又有演唱会的兴奋劲儿加持，所以玩到凌晨三四点才入睡。
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钟。
厚厚的遮光窗帘遮得只有几丝光透进来，陈明珠醒转之时，这人还没有睡够，一把将她薅了过去。
“再睡会儿，反正傍晚的飞机。”
也行。
但明明说要睡，这人却半分也没有要睡的节奏，反而又是搂搂抱抱地乱薅，极暧昧地问：“昨晚还满意吗？”
陈明珠趴在他的身上，笑吟吟贴了贴他的脸，“一直都满意啊，对你从来就没有不满意过。”
他骄傲着哼了哼声，“我也对我挺满意的。”
“……”
呵，这个拽拽的男人。
两个人跳过了早餐，一点多才吃午餐。
下午顺便去逛了一下街，买了一些东西，傍晚时分再去机场……
周一，把娃接回家。
聪明的娃一直气哼哼地说：“奶奶说你们去玩了！都不带我去玩！哼！！！”
陆淮安：“等你长大了，你出去玩，也不带上我们，不就扯平了？”
陆栩：“那我明天就要出去玩！”
“你想去哪儿玩？爸爸带你去。”
“我想坐卡丁车！”
“真不错，我们家陆栩目前的理想，是去坐卡丁车。”陆淮安笑道，“成，不过明天还要去幼儿园，过几天放假了才带你去！”
“……”
生日这天早上刚睡醒，冷不防地，身畔的人拿着她的左手，套进了一枚东西。
陈明珠觉得奇怪，一看，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
钻石很漂亮。
“生日快乐。”他淡淡地说道。
“还有生日礼物啊！”
他一副当然的表情，“我们领证时的戒指很简单，隔几年送你一枚戒指，是应该的。”
小家伙也醒了过来。
陆淮安说道：“陆栩，你妈今天生日，赶紧起床祝妈妈生日快乐。”
陆栩莫名高兴，掀开被子就爬了过来，一下子扑在了他妈妈的身上，奶声奶气地说：“祝妈妈生日快乐！”
陈明珠摸了摸小家伙日益变帅的脸，笑眼弯弯：“谢谢小宝贝。”
旁边的人哼了哼：“还没谢我呢。”
啊，这是父子争宠局么？
凑过去碰了碰他的鼻子尖，笑着说：“谢谢老…宝贝？”
他有点儿无语。
今年生日吃蛋糕时，小家伙终于唱出了完整的生日歌，老母亲的心甚慰。
许愿的时候，陈明珠许了三个愿望。
“第一个，希望小家伙平安健康快乐地长大。”
“第二个，希望自己尽量老得慢一些。”
说完时，他抿着嘴笑。
“第三个，”
这个愿望最重要，是不能说出来的。
陈明珠没有说出来，只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第三，和你一直爱下去。
虽然已经当妈，但父子之间，我还是更爱你多一些。
不管小孩有没有打败你，在我这儿，你是永远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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