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了皱眉，扇子般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两颤,最终没能睁开眼。
长离迷迷糊糊地伸手扒拉了一下凑在她颈边的毛脑袋,顺手在那双软软的狐耳上薅了两把，小声嘟囔道：“焉小九，别闹……”
回应她的是耳蜗处传来的温软湿热,长离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感觉后腰隐隐酸麻。
她的眼皮沉得不行，昨夜不知折腾到几更，现在浑身都是软的。
焉九只觉得睁不开眼的哼哼唧唧的小剑灵可爱极了,忍不住又在她软软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不等他再亲一口,怀里的小姑娘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冷冰冰的灵剑。
焉九呆了一瞬,接着好笑地低头在剑身上又亲了一下。
长离立即将自己完全埋入被窝,在心里默默道：焉小九这个狐狸精,居然连一把剑也不放过！
焉九看着完全缩进被子里不露头的小剑灵，轻笑出声,帮她把被角往下拉了拉。
“别闷着自己。”
说完,焉九不再打扰补觉的小姑娘。
他神清气爽地下榻穿衣,却正好对上盘卧在一旁软榻上的小狐狸又黑又亮的圆眼睛。
焉九难得心虚了一瞬，昨晚折腾那么久，也不知这小狐狸在睡梦中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焉九不疾不徐地系好腰带，轻咳两声,问道：“你今日从弟子舍到山脚下的十趟跑完了？”
小狐狸骄傲地挺起胸膛,“叽！”
早跑完了。
他是勤快的小狐狸，哪像这两个懒惰的大人，睡到太阳晒屁股了还没起来。
焉九朝他招招手,示意小狐狸跟他出门，“正好，你现在应该活动开了，我们去继续锻炼，别在屋里吵着小长离。”
小狐狸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发出困惑的一声“叽？”
为什么她可以睡懒觉，我还要加倍运动？
焉九听出他的质疑，懒懒道：“她昨晚的运动量够大了，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小狐狸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硕大的问号。
焉九也不和他多说，直接拎起小狐狸的后颈把他提溜出门，顺手带上了还在打盹的小胖鸟。
小狐狸生无可恋地垂着尾巴，任由摆布。
天道不公，他要是投胎成剑，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份苦了。
长离这一觉睡得极舒坦，直到焉九带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狐狸回来时，她才幽幽转醒。
小狐狸趴在窗台上大喘气，小胖鸟瘫在他的头顶一动不动。
对于这一狐一鸟来说，这个上午显得格外漫长而疲惫。
长离并不知道他们经历的痛苦，她从床榻上飞下来，也不急着变回人形，径直翻身躺上了熟悉的剑架。
唔，好像有点硬，硌着腰了。
焉九看到剑架上装死的灵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小长离，你不恢复人形吗？”
长离偷偷翻了一个白眼。
变成人形？她怕是要连骨头渣子都被这个狐狸精吞进肚子。
还是当剑安全。
焉九用指尖勾了勾剑柄上垂下的细软穗子，悠悠道：“你变回来，我保证今天老老实实的。”
长离抖了抖剑穗，将穗子从他手里抽出来。
信你个鬼！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被这个狐狸精一做，就莫名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焉九还在循循善诱，“小长离，马上就到午膳的点了，你总不能不吃饭吧？今日灵膳堂好像推出新菜了，不去尝尝吗？”
长离在剑架上翻了一个身，背对着焉九。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等她吃饱肚子，焉小九就该吃她了。
甚至连借口都是现成的：运动消食。
就在一妖一剑僵持不下时，门外传来了赵师兄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笃笃的敲门声。
“焉师弟，你在吗？”
焉九转身去开门，就见赵师兄捧着一本严严实实的小册子。
“焉师弟，这是我送你和长离姑娘的结道贺礼。”
长离听见贺礼两个字，下意识从剑架上探出身。
在看清那本书册模样的东西时，长离心里一个咯噔，不会吧……
长离转念一想，晃了两下剑穗。
不至于，赵师兄那么正直的人，和沈师兄不是一个路子，定然不会送出相同的册子。
焉九接过册子，疑惑道：“师兄，这是？”
赵师兄笑了笑，坦然道：“是托别的师兄带的，应是有助于修炼的典籍……”
焉九眨眨眼，人族的修炼典籍？
那他怕是用不上了。
不过这是赵师兄的一番心意，焉九认真收下，“多谢师兄，我会好好看的。”
赵师兄送完典籍，又从背后磨磨蹭蹭地拿出一个布袋。
“焉师弟，这是我给小狐狸准备的肉条。它最喜欢吃这个，一顿不吃就馋得慌……”
焉九闻言，偏头看向累趴在软榻上的小狐狸，微微挑了一下眉稍。
小狐狸察觉他的视线，条件反射般抖了两抖，接着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他不是。
都是这个剑修诱惑他，哄他吃的。
他才不是那么没有意志力的狐狸！
焉九也不主动开口当这个坏人，他笑着对赵师兄道：“你问问小狐狸，他要不要吃，他吃的话我收下，他若是不吃，师兄还是拿回去吧，免得浪费了。”
赵师兄立刻自信道：“它当然要吃的。”
说着，赵师兄走向软榻边的小狐狸。
小狐狸看到越来越近的赵师兄，以及他手中那一袋子隔着包装都能闻到的浓郁肉香，慌乱地退了半步。
“叽——”
别过来，再过来他可就把持不住了。
赵师兄看到小狐狸退却的半步，心头一酸。
才过了一晚上，小狐狸就和他不亲近了。
他试探着将布袋拎到小狐狸面前晃了晃，“这是你最爱的肉干，想不想吃？”
小狐狸咽了咽口水，微微仰头，目光对上双臂环胸站在赵师兄身后的焉九。
他狠狠心，屏住呼吸飞快摇了摇头。
肉干虽好，但与他无缘。
赵师兄有些受伤，他失望地收回了手。
是他想岔了，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该吃腻了。
小狐狸吃了那么久肉干，说不定早就不爱吃了，之前都是碍于他穷追不舍地投喂，才勉强吃下。
焉师弟身家不菲，什么好吃的没有，小狐狸哪里还看得上他一个穷剑修的普通肉干呢。
赵师兄抿了抿唇，对焉九道：“焉师弟，既然它不喜欢，就算了吧。”
赵师兄带着肉干离开了。
小狐狸悲伤地呜咽一声，垂头丧气地趴下来。
他的耳朵软趴趴地耷拉着，尾巴毛也尽数垂下来，全身上下都显露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肉干没了，他的心也跟着赵师兄走了。
焉九隔空点了点小狐狸的鼻尖，无奈道：“白阿宝，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一袋子肉干就把你的魂勾走了。”
小狐狸弱弱地嚎了一声。
他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狐狸，要什么出息呢。
出息哪有肉干香。
长离看着小狐狸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软。
谁忍心看着一只毛绒绒露出这种伤心模样呢？
她禁不住开口道：“焉小九，一袋肉干而已……”
焉九半眯起眼睛，“小长离，你在帮他说话？”
难道说幼崽更容易激起小长离的怜惜之情？
长离仿佛闻到了焉九身上传来的酸气，她清了清嗓子，澄清道：“焉小九，我这是对事不对妖，不管换了谁，我都要说一句公道话的。”
焉九摸了摸下巴，怀疑道：“如果小狐狸不是这样又白又软又蓬松，而是一只脏兮兮，丑丑的秃毛狐狸，你也会这样？”
小狐狸听见这话，发出不满的“叽叽”声。
他才不会脏兮兮，也不会秃！
他是爱干净的漂亮小狐狸，顶多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圆润……
长离的脑中浮现出一只被泥水打湿了毛发的脏狐狸，她正色道：“焉小九，碰到这样的可怜狐狸，更应该悉心爱护……”
焉九的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小狐狸现在这幅可怜相，心头微动。
想要博取小剑灵的怜惜，就要变成小小一团，然后露出湿漉漉的可怜眼神……
长离若有所觉地看过来，感觉焉小九似乎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她当即警惕道：“焉小九，你在想什么？”
焉九将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抛到一边，“没什么。”
说完，焉九便在窗边坐下。
今日天气晴好，阳光明媚，金色的光芒从窗口透进来，照亮了半边屋子，也将一妖一剑笼上一层朦胧的淡淡光晕，显得安静而美好。
焉九慢慢拆开赵师兄所赠书册的包装，随手翻了两页。
这一翻，他的目光便凝在了书页上。
赵师兄，是被人忽悠了吧……
焉九的眼神闪了闪，在椅子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始不紧不慢地看起来。
这本册子，得慢慢看，细细品味，才不算辜负赵师兄的心意。
长离察觉到房间门里突然安静下来，狐疑地往焉九的方向看了一眼。
刚刚赵师兄说的是修炼典籍，那应当是于剑修有助益的，焉小九一个狐狸精看那么认真做什么？
长离悄悄从剑架上爬起来，慢慢悠悠地往焉九身后飞去。
她从焉九肩头探出头来，剑穗拂过焉九耳畔，带起些微痒意。
下一秒，长离剑身一烫。
她果断变回人形，从焉九手里飞快抽走这本册子，“啪”地合上。
“焉小九！”长离一字一顿道。
焉九手里一空，扭头看向气呼呼的小剑灵，“怎么了？”
长离指着窗外的朗朗晴空，振声道：“青天白日，你就看这种，这种……伤风败俗的东西！”
焉九的眼神清澈又无辜，“小长离，这可是赵师兄的一番心意，我自然要好好研读。”
长离一时卡了壳。
她万万没想到，赵师兄竟然是这种剑修！
一定是剑宗的风水有问题，沈师兄这样便罢了，现在连赵师兄都堕落了！
赵师兄在隔壁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他茫然地搓了搓鼻尖，喃喃自语：“难道是昨晚着凉了？”
长离直接把这本见不得人的小册子塞进储物袋深处，义正言辞道：“没收了。焉小九，少看点这种不正经的！”
焉九小声嘀咕道：“你昨晚明明也很喜欢，一下床就不认了……”
长离一手叉腰，一手揪住他的耳朵，沉声道：“焉小九，你刚刚说什么？”
焉九歪着脑袋改口道：“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长离轻哼一声。
焉小九这狐狸精，无师自通都已经是这副德行了，若是再看些不着调的，那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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