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街。
整个街道上空无一人。明明艳阳高照,却给人一种明晃晃的萧瑟感。
四合院位于街尾处,院里长着一颗巨大的银杏树,远远的便能看见。
传闻这四合院以前住了两户人家。各分东、西厢房。
姓姚的住东厢,姓邵的住西厢房。
因为两家关系好,所以并没有在中间砌上围墙,将两边分开。
时间久了,两户人家的儿子各自娶妻,竟先后怀孕。
两家人特别开心,说以后等孩子出生后,他们可以一起上学,出入有伴,也不会孤单。
原以为两家人会一直和和睦睦的生活下去,却没想到悲剧发生了。
一天清晨,早起的邻居发现四合院大门处居然掉了一个人。
吓得大叫“死人了”。
等姚邵两家听见动静,赶出来一看,才发现上吊的,是姚家已怀孕七个月的儿媳妇。
人都已经僵硬了。
姚邵两家的儿媳妇以前便是朋友,嫁到两家来后又成了不是妯娌,却胜妯娌的关系。
挺着八个月的肚子出门,发现死的是自己的好姐妹,当场昏死过去。
和睦的家庭瞬间土崩瓦解,姚家不愿意再留在这个伤心地,没过几月便从四合院搬走,回到了村里。
四合院里便只剩了邵家一家人。
大概是好姐妹的死影响到了邵家儿媳妇,半个月后竟流产了。
街坊们听说这事后,只无奈摇头,叹一句可怜。
其余的倒也没多想。等邵家儿媳妇能出门时,还宽慰这个可怜的年轻妈妈,叫她养好身体,以后总会再有孩子的。
邵家儿媳妇伤心点头。
过了一年半又顺利怀上孩子。
大家都为她感到高兴,家里人也贴心照顾,希望她这次能顺顺利利将孩子生下来。
邵家儿媳自己也很小心。
但没想到,孩子却在第七个月时,再次意外流产。
听说和上次一样,也是个男孩儿。
街坊们纷纷摇头,叹息邵家儿媳运气不好。等这次再遇见邵家儿媳能出门,众人宽慰她时,有眼尖的街坊发现,邵家儿媳的精神变差了许多。
尤其是那双从前老被夸灵动的眼睛,现在却木呐呐的,时常盯着某个无人的角落,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还是在看什么。
邵家儿媳妇和她从前的好朋友,姚家儿媳不同。
邵家儿媳活泼会来事,比起太过文静,甚至有时候有些老实的姚家儿媳。街坊邻居都更喜欢邵家儿媳一些。
见她现在变成这样,除了可怜她外,私底下也忍不住嘟囔两句古怪。
直到有一天,再次怀孕的邵家儿媳出门散步,半路上遇见一街坊的小孙子。
小孩儿突然对邵家儿媳说了句话,惹得她脸色大变,恶狠狠的瞪了那小孩儿一眼,转身匆匆回了四合院。
小孩儿被她那可怕的模样吓得大哭,引来不少大人哄。
纷纷问他怎么惹邵姨姨生气啦?是不是他不乖啊?邵姨姨现在有了小宝宝,不可以惹邵姨姨生气的。
小孩委屈大喊,我没有惹邵姨姨生气,我只是说,她现在越来越像另外一个姨姨了!
众人突然心里咯噔了一下,就连见儿媳突然折返,以为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匆匆赶来想给儿媳出头的邵家婆婆也听见了。
她听了小孩的话,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脸色大变。
再回到家里时,面对儿媳也没从前亲热。反而时常躲在暗处偷偷观察她。
越看越觉得,现在的儿媳越来越不像原本的那个。动作举止,反而越来越像……当初上吊的姚家儿媳!
邵婆婆吓得直打哆嗦,将这件事告诉丈夫和儿子,却被说是她疑神疑鬼。
气得邵婆婆和丈夫大吵了一架,收拾东西就回了娘家。
又过几月,邵家儿媳怀孕满7月,全家如临大敌,深怕她又不小心流产。
就连回了娘家的邵婆婆,也虎着脸回来照顾。
战战兢兢20多天,好不容易要迈入八月时。
邵家儿媳在第7个月的最后一天,再次意外流产。
当天正是周末,街上人不少。
有人见她从四合院出来,明明走得好好的,却在要下阶梯时突然往前扑去,竟直接从阶梯上滚了下来。
好像……有人从背后推了她一把似的。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竟这样掉了出来。
婴儿浑身青紫,脐带缠在脖子上,肿胀的眼微微睁开一条缝,就这样趴在台阶上,盯着邵家儿媳。
那孩子,竟像是早在肚子里,被人用脐带勒死了一样!
街坊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事,被吓得完全不敢靠近。
而邵家儿媳浑身是血的趴在那儿,瞪着被脐带勒死的婴儿,终于疯了。
她哭嚎着捶打自己,用力抓着头发,神色癫狂的喊着,“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不是故意的!是意外!是意外!你要报复我几次?你到底要报复我几次!!”
说完又是对着自己一阵捶打。
那恐怖疯狂的模样,连听到动静赶出来的邵家人都不敢上前。
突然,邵家儿媳一把抱起死婴,疯狂的喊了一声“你不让我好好活,那我就死了和你拼了!”
说完竟一头撞死在台阶上。
后来,街坊之间便有传闻。说当年姚家儿媳吊死在四合院门口这件事,根本没那么简单。她是被邵家儿媳害的。
可怎么害的?如何让姚家儿媳心甘情愿的上吊吊死,却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只是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离谱,到最后甚至有人说,姚家儿媳的死,和邵家全家都脱不了干系。
为此姚家人还上门来闹过几次。
邵家受不了这些流言蜚语,和街坊邻居们的指指点点,终于悄悄搬走。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姚邵两家人的事就此落幕,四合院也迎来了新的住户。
就在黄泉街的众人以为事情已经过去时,却发现整个黄泉街开始变得诡异了起来。
最开始发现不对的,是喜欢在街上玩耍的小朋友们。
黄泉街有个固定的小游戏,叫开火车。
每天傍晚后,当天充当火车头的小朋友,便要开着小火车“嘟嘟嘟”的去每家接人。
从街头到街尾,小朋友们将手搭在前一个的肩膀上,慢慢的变成一辆长长的小火车。嘟嘟嘟的开往平时固定玩耍的空地上。
等到了该回家的时间,大家又将手搭在肩膀上,嘟嘟嘟的围着黄泉街跑一圈,将每个小朋友送回家。
黄泉街的大人们也知道这个游戏。只要看一眼小火车在哪儿靠站,就会下意识的出现“哦,是成家的孩子回家了”这样的念头。
有时候老人们坐在门口和街坊闲聊时,也会笑着目送小火车来来去去,在街上转圈圈。
直到有一天,老人们和平时一样坐在家门口闲聊。其中一老人听着街坊聊天时,笑呵呵的看着在街上转圈圈的小孩们。
突然发现小火车嘟嘟嘟的开到了四合院门口停下,他脸上的笑慢慢收敛起来。
正疑惑想着“新搬进四合院的人家家里有小孩吗?”,就猛的睁大眼,“呼”的一下站了起来。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离开小火车,一跳一跳的往四合院走去。
跳到一半他突然停下,静静的站在哪儿。
突然猛的一扭头,瞪向老人。脸色青白,眼眶里只有眼白。
一看就不是活人。
老人“啊!”的一声翻到在地。
从此以后,黄泉街便开始闹鬼。
一到深夜,各家各户就会听见一个小孩子在街上游荡,嘴里“嘟嘟嘟”的开着小火车。
在每一户有小孩的人家门前停下,隔着门板幽幽的喊着那户人家的孩子,让他们出来玩。
把黄泉街的街坊邻居都给吓坏了。
所有人都说,那是在四合院门口上吊的姚家儿媳的孩子。
因为被坏人害死不能出生,所以心怀不甘成了鬼胎,邵家儿媳不断流产,就是这个鬼胎搞的鬼。
但事实真相是不是想传言那样,谁也不知道,也不敢去求证。
不过没多久,黄泉街的街坊们便陆续搬走,最后变成一条无人街。
曾经也有好事的年轻人,大晚上跑到这来拍视频,结果视频没拍到,人不是被吓疯了,就是被不知名的东西袭击重伤,落下终生残疾。
渐渐的,再没人敢来这里。整个黄泉街彻底荒废。
沈随带着云雾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跟她讲故事。等故事说完,两人便站在四合院门口。
【说是荒废,可这一路走来看上去还是很新嘛。】白狐狸左右看看说。
“这座四合院建成至今已经有两三百年了,很有研究价值。所以这条街一直有定期做维护。”沈随解释给云雾听。
顿了下不知道想到什么,很是无奈的叹口气。
云雾扭头看向他。
沈随见状冲她笑了笑,“没事,只是想起一些费精力的……”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四合院类传来人落地后的“哎哟!”声。
白狐狸摇晃了下尾巴,挑眉看向沈随,【你不是说这里平时没人来吗。怎么还有人偷跑进去?】
沈随好像猜到里面的人是什么身份一样,闭眼叹气,无奈摇头。
顿了下开口,“我刚才说了,这座四合院很有研究价值。”
所以总有文物修复局的老先生不死心,偷偷摸摸猫猫祟祟的偷溜进来,试图将整个四合院探查仔细。
“走吧。”沈随摇摇头,对云雾说。
四合院内的三人,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正一人一句拌嘴。
“哎哟哎哟,我的老腰。”
“都叫你别来了,看吧,伤到腰了吧?”另外一个声音不满。
刚才还哀哀叫唤老腰的大爷不服气了,立刻放下手,试图停止腰杆大声呛回去,“我不来就你们两个能行吗?那梯子那么沉……哎哟哎哟我的腰。”
可惜腰杆挺到一半,又牵扯到刚刚拉到的经,瞬间又焉儿了下去。
“哼。让你老实顺着梯子下你不听,剩最后几阶硬要蹦。这下好了,蹦开心了吧?都告诉你多少次了,我们这种常年累月坐着,缺乏锻炼的主别逞强。你就是不听。”
“年纪大了就要服老。”另外一个在旁边连连点头,也跟着那位婆婆冲对方指指点点。
“我只是年纪大,但是我又不老!”
刚嚷嚷完,从外被锁上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刚刚还大声嚷嚷的三位老人家,立刻收声,齐齐扭头看来。
和站在门口的沈随面面相觑。
沈随看着年纪加在一起,都快两百岁的三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傅老、秦老、林老。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快一百岁的三位老人呐呐的看着沈随,像逃学刚翻墙出校,就被学校教导主任抓住的初中生。
云雾从沈随身后探出头,眨了眨眼。
几分钟后,四合院游廊上,寻祟小人排排坐在游廊栏杆上,摇晃着脚脚,偏头看着不小心抻到筋的傅老。
此时,傅老正被老朋友秦老摁着,哎哟哎哟的被沈随抹药酒。
老奶奶林老则和云雾坐一块儿,啧啧称奇的拢着双手,透过老花镜细细的和坐在她手心里的寻祟小人对望。
好半响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冲云雾笑眯眯的说,“小沈的寻祟小人我们也见过一次,不过没有你的可爱有灵气。”
“没错没错。”秦老一边摁着傅老,一边连连点头。视线还不住的往坐在栏杆上的寻祟小人飘。
别说是他了,就连被摁着擦药酒的傅老,一边叫唤的时候,也会朝寻祟小人瞄几眼。
表现出不同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好奇心。
大约这也是三人偷偷摸摸跑来这里的原因之一吧。
“好了。”沈随收手,一边用湿纸巾擦手一边开口,“傅老,我送你们回去吧。”
前一秒还跟条死鱼一样趴在游廊上的傅老,下一秒立刻仰起上半身,像做最后挣扎的鱼,“那怎么行!我们好不容易进来了,什么都还没看呢!”
“对啊,你傅爷爷为了进来都受伤了,什么都没看见就这样出去多冤啊。”秦老帮腔。
沈随一脸不赞同,眉头紧皱满是无奈,“可是……”
“而且现在有你们在呀。”林老也笑眯眯的帮腔,伸手拍拍云雾的手,“小雾这么年轻这么小一小姑娘,就跟着你打下手,也没说怕这怕那。难道我们这三个土都快埋过头顶的还会怕吗?”
“……”您误会了,是我给这么年轻这么小的小姑娘打下手。
三个年近两百的老人家耍起懒来,可比熊孩子厉害多了。
最后沈随被磨得没办法,只得将寻祟小人一人安排四只,保护在三位老人身边。
反复叮嘱不能去东厢房,得到三位老人拍胸口保证,这才稍微安心。
“那我们现在分头行事吧!”傅老说。
话音刚落便被秦老吐槽,“你悠着点儿吧,我药酒就只带了那么一点点,万一你再哪儿扭伤了可没多的给你。”
“呸呸呸乌鸦嘴。”傅老连声呸,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就不能说点好听话?”
“呵,我刚才就说好听话让你老老实实顺着梯子下来啊,你听了吗?”秦老一个白眼翻回去。
寻祟小人们齐刷刷飘在旁边,睁着豆豆眼来回扭头,看两个老头子吵架。
林老才没空搭理两个老小孩呢,她正忙着仔细观察每一只寻祟小人。
把这只捧在手心里摸一摸,再将另外一只拿起来摸一摸。
哪一只都可爱,哪一只都舍不得放开。
等傅、秦两人住嘴,一起扭头看向林老时。老太太两边肩膀上已经坐满了寻祟小人。
林老还有些遗憾,“咦?你们不吵了吗?不用管我们,我们还能再玩会儿。”
“……”傅、秦二老。
从年轻时三人就是朋友,而林老则从年轻时到老了,还是三个人里“大姐姐”的角色。
见两人不吵了,这才拍拍手说,“走吧,不要耽误时间,我们去西厢房看看。”
也是,好不容易进来了可得抓紧时间,不然被各自的学生发现他们不在了,又得火急火燎的到处逮他们回去。
这可不行。
“那先看西厢房的耳室吧?上次我想看看那根横梁木,小年轻硬是不让我上去。”傅老不满。傅老抱怨。
秦老毫不留情的吐槽,“你是说你想像猴子爬杆一样,爬上去那次吗?换我我也不让你上去。”
个蚕蛹似的在那儿涌,还以为自己身手矫健呢。
“……”你住口!
林老都不给两人眼神,欢欢喜喜的往里走,“我要研究一下那张桌子。”
自从见过照片后,她便对上面的雕花念念不忘。
跟着傅、秦二老的寻祟小人,哄哄这边再顺顺那边,终于将老爷爷哄好后,跟在他们身边往西厢房飘去。
一边飘一边抹了下额头,甩掉看不见的汗。
小纸人们一直认为,这可比对付厉鬼难多了。
突然羡慕跟着沈随的那两只。
跟在沈随身边的两只寻祟小人,突然齐齐打了个无声的哈欠。没止住惯性,滴溜溜的从沈随肩膀上滚下来,被沈随接住,又重新送回肩膀上好好坐着。
踏进东厢房前,他扭头朝西厢房看了一眼。
有个背影站在门边,被半开的房门遮住大半,只能看见一点点背影,看衣服颜色应该是林老。
看样子没事。
沈随收回视线,跟着云雾跨进东厢房的门。
查找一圈后却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云雾扭头看向沈随,眼带疑惑。
白狐狸也没察觉不对,扭头问沈随,【这四合院没问题啊。】
“实在不行等到傍晚。”沈随沉吟,“用开小火车的方式找。”
云雾没意见,想了想说,“刚才林奶奶他们想来东厢房,不如等会儿我们陪着让他们来看一眼?”
沈随张口想说什么,在出口前放弃,叹口气后点头,“也行,不然他们还得找机会偷溜进来。”
这次运气好遇见他和云雾,下次呢?
与其这样不如干脆满足他们好了。
沈随这样想着,通过窗户看向对面。
恰好秦老正推开对面的窗户,看见沈随后还冲他们挥挥手。
沈随笑,越过他看见傅老正用放大镜观察柱子,而刚才一直在弯腰拍雕花的林老,此时终于直起身来,认真检查相机。
……等等。
沈随脸上表情一顿。
三位老人在他眼前,那门边那个虚掩的背影是谁?!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听见了一般。
前一秒还晴空万里的天,在这一瞬间暗了下来。一阵阴风突然拔地而起,悬空而上。
所有的门窗被这阵风撞上,“砰砰砰”几声全被关上。
沈随眼疾手快的伸手挡了一下,刚撑着窗棂想直接从窗户跳出去。
手才放在窗台上,几片树叶被阴风卷着,发出破空声朝他急奔而来。
沈随刚要侧身避开,发觉云雾在自己身后。立刻手腕一翻,射出三张白符做抵挡。撞偏最前面的几片树叶后,借着这个空档抽出甩棍,将其余的树叶尽数格挡开。
那些树叶撞上甩棍时,竟发出兵器相击的声音。
被沈随打落地面后还在地上扑扇了几下,一副要重新飞起来攻击沈随的样子。
飘在一旁的寻祟小人见了,萌萌的豆豆眼立刻变成愤怒的血红色。朝地上的树叶扑了过去。
上一秒还不服气,想跳起来再打的树叶,却在发现寻祟小人的靠近后立刻瑟瑟发抖。
刚想钻进地面逃走,就被寻祟小人摁住。
丝丝黑气从树叶里抽出,顺着寻祟小人的短手手旋转而上,瞬间没入小纸人的体内。
当最后一点黑气被吸食掉后,寻祟小人属于嘴的位置,隐约出现一条细细的黑线。
像即将裂开的嘴。
嘴角上扬,配上寻祟小人猩红的豆豆眼,竟有几分诡异。
它两打了个饱嗝,身上“呼!”的窜起一层黑色火焰,转瞬即逝后,眼里的猩红也褪去,重新恢复萌萌豆豆眼的形象。
“咳咳。”沈随假咳,等寻祟小人抬头萌萌的瞅着他后,指指嘴说,“……还看得出来。”
!!!
寻祟小人赶紧伸出短手手捂住,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放下手,扭头凑在一起,近距离观察确定没问题后,这才挺起胸膛,骄傲的叉腰看向沈随。
看!没有了!
沈随点点头,顿了下又忍不住叹气。
突然体会到了类似老父亲的操心感。
略觉沧桑。
寻祟小人才不知道呢,它们只是可爱的小纸人而已。
现在恢复可爱了,便重新回到云雾的肩膀上一边坐一个,冲她一阵比手画脚,似乎想说什么。
云雾看向沈随,“它们说这不是树叶。”
沈随也发现了,他和云雾一起蹲下身,用甩棍戳了戳地上的“枯叶”。
刚才这些叶子出现时,是新鲜的翠绿色,黑气被寻祟小人吸走后,变成了枯败的土黄色。
将它们翻了个面,才发现这是一种没见过的虫子。
长得和叶片一样,从侧面看是尖尖的锥形。腹部有一条约么一厘米的口器,呈现锯齿状。
看这口器形状,便知道这种不知名的虫是肉食性的昆虫,猎杀猎物通过撕裂的方式咀嚼吞食。
【奇怪了,要不是它掉在地上扑腾那几下,我还以为是树叶。】白狐狸飘在空中,好奇的凑过来看。
沈随看了她一眼,“你也不知道是什么?”
【阴晦之地会滋生出各种骑行怪中的东西,这和厉鬼的情况一样。】白狐狸不在乎的挥挥手。
鬼类中,只有冥鬼是好鬼。也是唯一能完全保持人形的鬼。
冥鬼往上,开始作恶的邪鬼会保持一部分人形,但作恶越多,就越不是人。
等到变成厉鬼、恶鬼,便会完全脱离人的形态。
可再往上的妖鬼,又会重新开始似人。
进阶为鬼王后,外形回归人形。
所以在玄学界一直存在一个说法,鬼不过是另外一种人类的进化方式。
就像人最初的时候,也是从猿人类、原始人类、智人类,进化成现在的现代人类。
但在进化的过程中,并不是所有的猿人类都会变成现代人类。同样的,阴晦等物在进阶的过程中,也会出现各种稀奇古怪的形态。
哪怕是白狐狸,也不能保证自己知道所有的阴牌会幻化出什么样的形态。
云雾偏头看着地上的树叶虫,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可仔细去想,却又想不起来。
干脆放弃,抬头看向沈随,“要带回去研究吗?”
见沈随点头,伸手就要去拿。
还没碰到便被沈随扣住手腕,“小心。我来。”
云雾耸耸肩,收回手。
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放在膝盖头上,看着沈随拿出几张薄银纸,小心的用甩棍将树叶虫拨弄进薄银纸里,再捏上封口,贴一张符纸才算完成。
“这么麻烦。”云雾看了说。
“小心一些总没坏事。”沈随语气温和的对云雾说,“阴晦入体,是很难拔除的。轻则重病,重则减寿。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当心。”
“……”可是直觉告诉她,自己就算徒手抓也没事。
云雾将下巴放在膝盖上,微微偏头瞅着沈随。圆杏眼至下往上看,总给人一种在撒娇的错觉。
沈随垂眸,将贴在封口处的符纸又整理了一下,这才抬头重新看向云雾,“就算你觉得自己徒手抓没事,也尽量别徒手。知道吗?”
“哦。”云雾下巴杵在膝盖头上,点点头。
【我说。】白狐狸在一旁冷眼,不太高兴的摇晃尾巴,【西厢房那三个人你们还救不救了。】
烦死狐狐了。
沈随赶紧看向云雾,“你能感应到西厢房的寻祟小人吗?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云雾摇摇头,“都没事。”
沈随松口气,站起身后捏着甩棍挽了个剑花,“原来我们的方向一直错了。”
原以为导致阴晦的是吊死在四合院大门处的姚家儿媳,所以一直以来,四合院的东厢房都是部门重点关注的位置。
现在看来真正危险的,应该是西厢房。
沈随心里有些着急,哪怕没事,可傅老三人都那么大年纪了,要是被吓出个好歹来……
想到这儿沈随忍不住抿了下唇,扭头对云雾说,“我们去西厢房。”
说完沈随一把拉开房门,结果门外一片漆黑。
竟是和141栋一样的鬼打墙。
不过这可难不倒寻祟小人,其中一只离开云雾的肩膀,飘到沈随肩上坐着。
一手叉腰,一手往黑暗里的某处坚定一指。
那骄傲的小模样似乎在对沈随说,“听我的!往那边走。出发!”
寻路什么的它们可是专业的。
沈随走在最前面开导,白狐狸慢悠悠的飘在后面,将云雾护在中间。
周遭一片漆黑,哪怕用了强光手电筒,能照亮的距离也仅在自己脚下方寸。
好像前面没有路,只有一面伸手就能摸到的墙。
那边墙挡在他们眼前,沈随每往前走一步,墙便往后移一点。
不敢和他们硬碰硬,却又固执的不肯轻易让开。
普通人身处鬼打墙里,时间越长,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便会越来越混乱。
这是为什么有些人只觉得自己只是进了鬼打墙一会儿,等再出来时却已临近天明。
此时也一样。
如果放平时,就算让云雾闭着眼睛走,她都能从东厢房的门口笔直抵达西厢房。
但现在,因为在黑暗中待太久,就连她也逐渐产生混乱感。
好像……自己脚下踩的不再是平地,而是软绵绵的在虚空中踏步。
别说白狐狸,就连沈随也察觉到不对劲。
越走眉头皱得越紧。
他脚步一顿,回头欲对云雾说什么,结果身后却空无一人。
刚才背后的脚步声像是他的幻觉一样。似乎从一开始,他便是一个人进的鬼打墙。
沈随眉头一皱,甩棍“啪!”的一声甩了出来。力道重到在空中划过一道破风声,似在诉说主人现在的心情很不美好。
坐在沈随肩膀上的寻祟小人一呆,眨了眨眼后双手捂着脸颊做无声呐喊状。
啊啊啊!它把云云弄丢了!!
救命!它要被其他小纸人骂死的!!
另一边,飘在最后的白狐狸不过是无聊的打了个呵欠。
放下手睁眼重新看向前往时,无论是沈随还是云雾,都已经消失不见。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像有无数甲虫正如潮水一般朝她涌来似的。
【……哎呀。】白狐狸从无尽的黑暗中收回视线,伸手虚捂着嘴,红唇一勾,轻笑出声。
虽然她笑得倾国倾城,但那双漂亮的眼睛已完全变成冷酷的兽瞳。
蓬松的狐狸尾在她身后缓缓摇曳,逐渐疯长。
【虽然我是狐狸,可也是会老虎发威的哦】白狐狸巧笑嫣然,右手一翻,掌心朝上。指甲变长的瞬间,一抹白蓝色的狐火悬在她的掌心。
白蓝色的火焰跳跃着,隐约能看见那是一只小小的白狐。
团抱着狐尾,可爱娇俏。
黑暗中的窸窸窣窣声骤然停止,无数猩红的鬼眼不断睁开,密密麻麻的将白狐狸围在中间。
白狐狸媚眼横扫,轻声哼笑,【数量多就了不起吗?今天就陪你们玩玩吧。】
她语音带笑,玩玩两字却多了抹厉色。
右手横划过虚空,留下一抹冰寒的火焰残影。
在白狐狸身后发出巨大的白蓝色空爆。
将她摇曳的狐尾衬得更加蓬松洁白。
那只被她托在掌心的狐火,随着那抹弧度逐渐变大。裹着白蓝色狐火的爪子塌地,一只浑身燃烧着狐火的狐狸,从白狐狸身后踱步而出。
它微弓着身,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音,盯着周围的无数鬼眼。
白狐狸侧坐在巨大的狐火上,笑吟吟的冲猩红鬼眼们招招手。
【好了,快过来。别耽误我去找小雾的时间。】
同时。
云雾抬手拉住前面人的衣角,扯了扯,“沈随,我们好像……”
她语顿。面无表情的轻掀了眼皮子,看着前面的背影。
坐在云雾肩膀上的寻祟小人微微偏头,眨巴着萌萌的豆豆眼,也瞅着前面的背影。
黝黑的豆豆眼,闪过一抹猩红。又瞬间恢复如常,扭头看向云雾,带着一脸不解。
云雾看了它一眼。又重新看着前面没回头,还在往前走的背影,语气清冷无辜,“我们去哪儿呀。”
前面的“人”不回答。
云雾停下脚步,前面的人也跟着停下脚步,却依旧没回头。
“不说我就不走了。”
那人沉默了片刻。突然眼前一花消失在原处,下一秒闪现在云雾面前,面朝向她,冷冷的和她对视。
这是一个女鬼。
披头散发青面獠牙,还保持着生前的死状,舌头从嘴里掉出来,伸得老长。
女鬼的眼眶里被白眼眶占据,细若针尖的瞳孔在里面无规律的乱撞。
阴冷恐怖,任由谁看见了都要害怕大叫。
云雾垂了下眼,又重新面无表情的和她对视。
见女鬼没动,这才冲她理直气壮的开口,“你退后一点。”
“你的大肚子撞到我了。”
孕妇鬼了不起吗?
孕妇鬼就能用孕肚撞人了吗?
有没有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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