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倒也不怕生,小短腿迈开就哒哒地朝陆璟年坐着的位置跑过去。
“爸爸!”这一声她叫得清脆又好听,像一道平地惊雷般在张艺文的耳朵边炸开,将他惊得心脏都控制不住地剧烈颤动。
张艺文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小女孩对陆璟年说:
“陆璟年,你这是不是不想让你张哥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外面有了个女儿?!”
陆璟年在他惊魂未定的目光中,冷静地摇了摇头,否认他的话:“我不认识她。”
小女孩的一张小脸蛋都皱成了包子的形状,她不高兴地说:“爸爸,我是芽芽呀!你们大人怎么总是说话不算数,明明昨天还喊人家小宝贝,今天就又不肯认我了!”
她话语说的真切,任谁听上去都不会怀疑她是在撒谎。
一时间,张艺文和田小雨都对陆璟年投来了暗含谴责的目光。
陆璟年:......
“我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明芽嘟起小嘴,翘起的弧度都能往上挂个油瓶了。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会叫她小宝贝的是上个世界的爸爸。
而这个世界的爸爸现在还没有记忆,确实还不认识她。
但明芽心里明白道理是一件事,实际做出来的事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死乞白赖地直接扑过去抱住陆璟年,像块小黏糕似地粘在他身上。
“你就是我爸爸!”她说得斩钉截铁,“真的,芽芽不会骗人的。”
陆璟年被眼前这个陌生孩子抱了个正着。
他向来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即便怀里这个小团子又香又软的,他还是不自觉地产生了不自然的感觉。
陆璟年伸出手,想将团子从自己怀里扒出来。
却没想到芽芽却越黏越紧,直接从小黏糕升级成为了更粘人的麦芽糖。
陆璟年对小孩子又狠不下心,只得无奈道:“你先下来。”
芽芽跟他犟:“那爸爸不准再说不认识芽芽!”
“......好。”
小团子嗒叭嗒叭地从他怀里爬下来,站在一旁笑得喜滋滋的。
张艺文现在的脑子乱成一团麻,理不出个具体思绪来。
网上现在的舆论风波乱成一锅粥,眼下又突然冒出一件这样的事情。
他只感觉自己跟陆璟年两个人,都快要在这个圈子里走到尽头了。
田小雨没他这位经纪人想得多,心中满是对这件事情的疑惑。
她迟疑地问陆璟年:“陆哥,你是不是在外留情,自己给整忘了啊?”
明星的童年照在网络上向来都不是什么秘密,陆璟年作为圈子内的顶流,那更是早就被人扒了个底朝天。
有黑粉质疑他整容时,那从一岁起到如今二十五岁的时间图历表,就是对黑粉最大的打脸利器。
可现如今,田小雨将芽芽的长相,与陆璟年粉丝口中最爱吹嘘可爱的陆璟年三岁照片进行对比。
很好,一模一样,连连看都找不出来这么相似的!
陆璟年看她一眼,无波无澜地说:“我还是个处。”
田小雨猝不及防地被自己口水呛到了,陆哥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直接啊,把她都给整不好意思了。
张艺文闭了闭眼,寻不到解决之法,只好强颜欢笑地在芽芽跟前蹲下来,好声好气地问她:“你叫芽芽是吧?”
芽芽不好意思地往后悄悄退了一小步,乖乖地点头承认。
“芽芽,能不能告诉叔叔你妈妈叫什么呀?她又是做什么的呀?”
芽芽犹犹豫豫地开口:“我没有妈妈,只有一个爸爸。”
她紧紧揪着自己红布裙的一角,在大人的逼问下显得很是无措。
张艺文也梗住了,他这人本意不坏,只是想先从小孩这打探清楚情况,以做好后续措施罢了。
没料想这第一个问题,居然就直接戳中了小女孩的伤心处。
四十多岁的老大叔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站起身来,将田小雨推搡到自己身前,让她来代替自己探明情况。
田小雨在自家里是个独生女,也是头一回面对年纪这么小的孩子。
张艺文的手在背后戳她,逼得田小雨只好对芽芽尬笑着问:“那......芽芽住在哪里呀?你还记得家里的地址吗?”
芽芽摇头,水亮亮的眼珠子看上去就跟快要哭了似的。
“芽芽不知道。”
她初来乍到地,情绪本来就不稳定,这几个戳心的问题连着问下来,直接就让团子的情绪变得更不好了。
芽芽转过身,退后两步到陆璟年坐着的办公椅后缩着。
她从陆璟年的背后探出来个小脑袋,像是春巢里的乳燕,生怯地打量着陌生的人类。
陆璟年微微侧头,瞧着从自己身后探出脑袋的团子。
一双大眼珠子眨啊眨的,看上去倒也有几分可怜。
张艺文和田小雨也见孩子被自己吓到了,一时间悻悻地站在原地,没了下一步动作。
最后还是陆璟年开口,提出来了一个解决办法:“既然我和这孩子的说辞都不一样,那不如直接去做个亲子鉴定吧。”
张艺文愁眉苦脸地应下了这个法子,连忙联系自己信得过的圈内人,找了家性极好的机构,马不停蹄地带着一群人赶了过去。
临上车时,芽芽对谁都是一副抗拒的姿态,只愿意挨着陆璟年坐。
保姆车后厢的座位向来都是前二后四,陆璟年提前上车,直接坐在了靠窗的中排位置上。
芽芽被田小雨抱上车,站在车门口,用大眼睛快速地扫了一遍车内的位置。
陆璟年身边的位置跟他直接隔着一条过道,团子不满意,巴巴地瞅着陆璟年不说话。
一种诡异的心灵相通感,陆璟年硬是从她那不说话的面部表情中,看出来了芽芽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
田小雨还在外面没上车,见芽芽堵在车门口始终没落座,不禁问了一句:“芽芽怎么啦?怎么不坐下去呀?”
陆璟年的犹豫只持续了两个呼吸的时间,他难得地学张艺文一样叹了口气,起身坐到了连排的后座上。
芽芽这才感到心满意足了,咧着嘴巴笑,露出了米粒大小的小白牙。
她走到陆璟年身边坐下,明明后排座位宽敞的很,团子却偏偏要跟陆璟年挨得死死的。
后上车的张艺文和田小雨,在后视镜里望见后座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内心不约而同地想——
怕是陆璟年亲妈都生不出这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行车过程中,车厢内的气氛很沉默,莫名带着一股子英勇就义的悲壮感。仿佛不是去做亲子鉴定,而是由这一行去决定他们职业生涯的生与死。
陆璟年不受他们情绪影响,从车内常备的小冰箱中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
旁边的小团子又朝他投来方才那样可怜巴巴的目光。
陆璟年喝水的手一顿,喉结轻滚将水咽下后问:“你也想喝?”
团子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陆璟年再次拉开冰箱门,正打算再次打算拿出来一瓶矿泉水时,手上的动作却停住了。
田小雨在这方面做事向来很贴心,尽管陆璟年常年只喝矿泉水,但小冰箱里还是各种饮料一应俱全。
迎着芽芽殷切的目光,陆璟年多问了一句:“你是想喝牛奶,酸奶,还是果汁?”
芽芽扒住他伸直的臂膀,将脑袋直接搁了上去。
她的眼珠子咕噜一转,将冰箱里的饮品都看过一番后,指着其中一瓶纯牛奶对陆璟年撒娇:“芽芽想喝那个。”
她凑得近,对陆璟年说话的时候,身上那股子奶香味让陆璟年捕捉了个正着。
甜甜的,正好是小孩子身上独有的味道。
他拿出芽芽指着的那瓶纯牛奶,贴心地给她拆开吸管包装,插好后再递到了团子的手中。
芽芽开心地接过来喝,嗦得腮帮子都鼓鼓的,穿着小皮鞋的脚丫子一下又一下地碰撞着皮质座椅。
陆璟年又喝了一口水,瓶子隐去他唇角的一抹淡笑。
还是个没断奶的小幼崽。
有点可爱。
车子驶进了机构大门,张艺文提前预约好的专家也已经准备好了检测工具,确保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让顾客得到检测报告结果。
芽芽被一个温柔的护士姐姐用棉签捅了下喉咙,痒痒痛痛的,差点没让她将再车上喝的牛奶吐出来。
团子被那股反胃感整得不开心,跑到陆璟年旁边的长椅座位上坐下,双手托住下巴盯着地面看,瞧上去像朵蔫掉的太阳花。
张艺文和田小雨去办理相关的程序手续了,长椅上只有陆璟年和芽芽两人坐着。
陆璟年的余光瞥过团子不高兴的侧脸,思索了片刻,从外套口袋里摸索出来了一颗糖果。
受早年间那段流浪境况的影响,他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
因为血糖低而感到晕眩是常有的事情,这也养成了陆璟年在每件衣服口袋里都备上糖果的习惯。
不过此刻糖果的作用却不是用来治病,而是用来哄小孩。
青绿色的糖果静静躺在陆璟年的手心里,被他递到了芽芽的面前。
这个男人说话自带着冰雪般的淡漠感,即使本意是想哄芽芽开心,说话的声音却还是一板一眼的。
“是苹果味的。”他对芽芽说。
芽芽扭头看过去,脸侧抿出一个浅淡的小酒窝。
“芽芽喜欢吃苹果。”她说话细声细语地,全然不似早上那副死活都要缠在陆璟年身上的感觉。
团子用小手指捻起那颗糖果,拆开包装后,就直接塞进了嘴里。
清甜的苹果味在嘴里酿开,消解了几分想要反奶的不适感。
亮闪闪的糖纸,她也没有丢。
陆璟年低头看着芽芽,团子正在用几根细小的手指头,将有褶皱的糖纸小心抚平。
动作轻细,看上去喜欢极了。
糖纸被团子展开抚平,熨帖地放进了布裙子的小口袋里。
陆璟年淡淡地问她:“怎么不拿去丢掉?”
团子的右侧脸颊因为含着糖稍稍鼓起,说话都带着甜腻腻的蜜意,“爸爸送的,芽芽舍不得丢。”
陆璟年怔愣了两秒,在这一刻似乎才懂得了芽芽对于叫他爸爸这件事,并不是简单的一个称呼的问题。
她是在真心实意地将他当作爸爸来看待的。
皎如清月般的青年张了张口,还想接着说些什么,却直接被自走廊处赶来的张艺文给打断了。
“璟年!”他朝长椅这边喊。
陆璟年被迫将要说出口的那句话给憋了回去,抬头望向走廊那边赶过来的身影。
张艺文似乎是跑着过来的,说话都是气喘吁吁的。
“璟年,是真的。”他对着陆璟年说,“你真的有了一个女儿。”
陆璟年诧异地挑眉,低头望向了身侧的小团子。
芽芽开心地在笑,下巴轻扬,小脸上带着得意。
就连她对着陆璟年说话的语气也很得瑟:“芽芽说得没错吧,你就是我的亲亲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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