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半路,天空开始飘雨丝。
红灯亮起,栖栖降低车速,顺手把车载音乐打开。
等待的过程中,褚瞻问安静地望着窗外细密雨丝,柔和的钢琴声在他和栖栖间流淌。
“似乎总能在车库看见学长?”静了会儿,栖栖望着后视镜里男人的侧脸道。
褚瞻问脸上闪过犹豫的神情,手指抵着下颌点点头,“我下班晚。”
“是下班晚...还是在等人?”
“嗯?”褚瞻问眉弓微蹙,脸色一怔。
“我说,学长在等谁?”栖栖笑,“在公司好像没见你和谁很亲近?”
“没谁。”褚瞻问侧过脸继续看向窗外,侧影线条清晰,有路灯透过车窗给他半边脸拢上光晕。
颀长的脖颈转动时带着露出的皮肤白而细致。
栖栖看着埋在光影交界里的男人,面目凌厉俊美,偏肤感细致柔和,光影落在他喉结上,竟也变得十分诱人。
似乎察觉到栖栖的视线,褚瞻问不可避免地喉结攒动几下,搭在侧脸的手指上抚着眉骨,垂眉时看似在盯着车座,实则在用余光细细关注栖栖。
“学长毕业两年了,性格却依旧不变啊。”绿灯亮起,车子缓缓启动,把车开出一段距离后,栖栖说道。
“不太爱讲话。”褚瞻问摇了摇头,正襟危坐的又觉得气氛沉闷,左手扯了扯领带说:“这样工作效率也高点。”
“真像褚瞻问学长会说的话,”栖栖忍俊不禁,“学长都快把自己活成个机器人了,有时候甚至觉得你没有三情六欲。”
栖栖口吻戏谑,完全是存着玩笑的成分。
听者却有心,完了陷入沉思,沉吟片刻说:“我不是出家的和尚,正常男人该有的情感我都会有。”
“哦,”栖栖小声笑道,“那可真是没见过呢。”
“......”褚瞻问指骨压眉,思量着抬头,紧盯后视镜里栖栖的脸。
“其实一直都有。”他对着栖栖并未对视的脸说,语气郑重其事,有点像在宣誓。
栖栖若有所感,撩起眼皮瞥了眼后视镜,忽发现其中的褚瞻问眼尾下垂,若有隐忍。
迅速抽回视线,她陷入沉默中。
大家现在都二十三四了,又都是在如战场的商场里摸爬滚打过,论洞悉人心,这两个年轻人比些老者还通透。
一个貌似不经意的眼神触碰,所衍生出的深意其实可以很快就解读出来。
还是褚瞻问藏得好,前几年没察觉。
栖栖打着方向盘,抿唇把车驶进小区。
后座男人的目光因她的躲避而更直白起来,栖栖如芒在背,心里除了拨云见日的了悟外,并无绮思。
褚瞻问喜欢她...这件事,结合两人相处中的诸多细节,追根溯源后,栖栖惊觉他这份感情之长久。
把车停进地下车库,栖栖倚着椅背,手握方向盘,一时没说话。
褚瞻问也久久未出声。
氛围在静寂中酝酿出一股无言的难堪来。
良久,褚瞻问哑声道:“我在等的人一直是你,情感世界里也是你。”
栖栖别过头,轻声嗯了下。
“你这么聪明的人,竟然现在才察觉到,”褚瞻问勾唇,露出似讽非讽的笑,“有时候都怀疑你的没察觉就是对我的无声拒绝。”
“沈栖栖,别躲,看着我。”
褚瞻问望进后视镜里,女孩别过的侧脸。
“褚瞻问,你知道我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栖栖抬眉,瞬间便陷入对方柔和目光的包围中。
“我知道,”褚瞻问点头,“你大学时候说读书期间不恋爱,工作后你说公司不上市不恋爱,现在公司要上市了,你又说市值没达百亿不恋爱...”
“沈栖栖,在你的人生清单上,爱情是最后一位。”
“我以前的人生计划和你一样。”
他突然垂首低笑,“我们在某些方面上真的很像。”
“或许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像我。”
栖栖静静听着,听到这弯了弯眼,“是啊,在q大的时候总有人拿我俩的相似之处取笑。”
“一开始确实是,年少轻狂,甚至因为喜欢你而觉得羞耻过。”
“羞耻?因为什么?”栖栖渐渐放松,她眼神清透,黑眸里泛着真诚对朋友的柔波。
褚瞻问呵笑,“因为你看起来只是个温室里长大的娇娇,通俗点讲,我是仇富,为喜欢你的天真快乐而羞耻。”
栖栖失笑,“那说起来我也对学长产生过仇富心理呢,你知道那时候大家都叫你什么吗?”
“——学神!我的名字好像总是跟在你后面。”
褚瞻问追忆,顺眉颔首,“我周围充斥的也都是对你的赞声。”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片刻后各自移开眼神,笑出声来。
“如果说以前是受别人影响和自负心理才喜欢的你,那毕业后和你分开近一年,离开无处不有你的环境,我对你的喜欢渐渐浓烈,浓烈到得知你要创业,我立刻放弃所有来加入你。”
“这时候,我日深的一个念头是:沈栖栖,我想和沈栖栖结婚,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褚瞻问,你让我想想。”
栖栖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面冷如冰的褚瞻问会一口气说出这么多柔情蜜意的句子。
作为接收方,她确实有几分无措,但好歹能稳住心神。
逼仄的空间给人压力,栖栖打开车门走到空旷的外室。
褚瞻问随之下车。
“不要担心,”望着栖栖的背影,褚瞻问上前,“对你的私情不会影响正常工作,我也不请求你现在就能回复我。”
这时候还谈工作,简直让栖栖哭笑不得,她顿了顿说:“褚瞻问,谢谢你的喜欢。我十分珍视你的这份情感,但我们现在最好保持朋友的关系比较好。”
“有时候,朋友是比恋人更长久的关系。”
褚瞻问定了会儿,说:“好,我完全尊重你的选择。”
“或者在等待的过程中,你会遇到比我更契合的女孩子呢。”栖栖佯装摆起领导架子,拍了拍褚瞻问的肩,像在委以重任。
“可能。”几率为零而已,褚瞻问想。
把窗户纸彻底捅破的他不再隐忍,退后一步道:“走吧,明早也想蹭沈总的车。”
“好。”
两人坐电梯回家,到了门口,一人往左,一人向右。
同时打开房门,手却都停在智能锁上不动。
忽地,栖栖回头,看见褚瞻问也转过身。
“晚安。”最终,她只是道别。
褚瞻问摁紧西服袖口,点头,“晚安。”
互相背身,快步进屋。
进了房间,栖栖脱下严肃西裙,散开头发就倒进柔软沙发里。
双臂摊开摆在两边,栖栖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不动。
即便话都说开了,可还是有点说不清的尴尬。
“褚瞻问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似乎对他来说太过分了。”
栖栖自言自语,话音一落,猛地意识到在讲什么后,赶忙起身摇摇头,“我这是在心疼他?”
“可能是他的脸自带好感度的原因。”
走进浴室冲洗掉一身疲惫,栖栖写完日记把此事记下,便抱着枕头安然入睡。
五月后。
在全公司人的不懈努力之下,栖栖的公司终于上市。
上市初,所发行股票涨势迅速,一天成交量便破千万,作为创建不足两年的新公司,其上市之迅速,市值之高价堪称商界奇迹。
随着公司的做大做强,栖栖的地位愈来愈高,几乎到了无人不敬的地步。
个人资产的迅速膨胀,栖栖并不在意,她每个月会固定把收入的百分之五捐给慈善机构,又引出一系列的善心追踪报道,这自不必再提。
年岁见长,她的婚恋情况依旧空白一片,这可急坏了沈爸沈妈。
空缺的沈先生一职更是引得无数男女为栖栖竞折腰,有竞争对手使手段对她用美男美女进行“攻心计”,可栖栖没有一次上过当。
反而是别有目的的男男女女们因此失心,由虚情假意变深情不移,整天为得到栖栖一个眼神的垂怜而争风吃醋、魂不守舍。
手托电脑快速处理文件的栖栖走向办公室,一路上扶起三个脚崴在地的美丽姑娘,避开了五位俊美男士的偶遇问好。
桩桩拙劣的讨好小计弄得栖栖是防不胜防,心交力瘁。
后脚关好办公室门,美丽的秘书小姐便来电说公司门口今日又来多少位多少位求爱的人。
末了,秘书小姐调笑道:“沈总,不然您就收了一个,也好堵住这些狂蜂浪蝶呀。”
栖栖揉揉眉,闻言轻笑:“你次次都这样跟我讲,我倒是考虑过这个做法,但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嘛。”
风情万种的秘书小姐下一刻推门而入,穿着贴身包臀裙的红唇美人撩发坐至栖栖的办公桌上,纤手贴着唇给栖栖飞了枚香吻,“沈总,我怎么样?”
“不正经,成天戏弄我,”栖栖笑骂,“出去把门带上,他们送来的花一律原路返回。”
“好吧,”秘书小姐失望垂眸,“真是好奇要死,到底什么人能拿下沈总呢啊?”
栖栖笑笑,在文件上签好名字后笔尖一顿,她想起秘书小姐临走前说的话。
对啊,她究竟需要什么样的伴侣呢?
想了想,似乎能罗列出几点。
忠诚爱她,这毋庸置疑。
能帮助她,鼓励她,带给她快乐,能相互扶持着共同成长。
困难时共同面对,失落时温柔安慰。
真是...灵魂伴侣的要求。
栖栖沉思许久,最终想到个人。
她一念及这个熟悉无比的名字,唇角便禁不住地上扬。
如若和这个人结婚,那么余生便都是幸福无疑的。
“阿琳,进来一下。”她叫秘书小姐道。
“沈总有何吩咐呀?”阿琳笑嘻嘻,艳丽的五官张扬肆意。
栖栖温柔一笑,“帮我把这周的会议都移到下周,我要给自己放个假。”
“你帮我安排一座礼堂,邀请所有生意伙伴和我的亲人朋友,”
“干什么呢?”阿琳边记边问。
栖栖低头弯唇,“去结婚。”
沈栖栖要结婚了?还在淮市市中心教堂宴请众人参加她的婚礼?!
此消息一出,爱慕沈总之不可计数者垂泪至天明,心酸无奈究竟是哪位神通能获得沈栖栖的芳心。
抱着好奇和几分嫉妒羡慕的心理,婚礼这日,教堂里人满为患。
由于来往都是各界重要人物,淮市市局特地组织警力来到教堂维护现场秩序。
龚聿自请任务,担了本次行动组长。
来到教堂时,周围人无一例外在讨论商界神人沈栖栖和她神秘的未婚夫。
众多复杂情绪,在司仪说出有请新郎新娘时戛然而止。
“新娘:沈栖栖。”
“新郎——沈栖栖!”
司仪不是旁人,正是市局法医闫鑫。
她事先并不知道栖栖的安排,在看到栖栖一人穿华丽婚纱上台的时候还奇怪新郎怎么还不出现。
等她念出卡片上的新郎名字,包括她自个在内,举室哗然!
“亲爱的朋友们,欢迎来参加我的婚礼。”
栖栖手握话筒,在可爱花童提着裙摆下,款款上台。
“我知道,相比较于我的公司今天又预测到了什么市场趋势,大家现在更关心的是我年纪一大把怎么还不恋爱的花边新闻。”
栖栖调侃的话一出,顿时便有善意的笑声传来。
“很感谢大家在这几年里对我和公司的帮助,为了以后不占据诸位宝贵的闲聊时间,我今天在这里举办婚礼,官方终止关于我个人感情的话题讨论。”
栖栖手持红艳玫瑰,一身婚纱纯洁如雪,她面容带笑,黑眸清澈沉静。
“承蒙厚爱,我这两年受到很多优秀者的欣赏,在此期间也结识许多人。”
“但大家都知道的是,我没有选择其中的任何一位。”
“我没有公开过择偶标准,是因为我对ta的标准超出大部分人的想象。”
“既要完全理解我,支持我,又要全身心爱我保护我。”
“思来想去,这世上最了解我的,最爱我的,似乎只剩下一个人。”
栖栖绽出璀璨的笑,她握着话筒,清软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那即是,我自己。”
“这场婚礼过后,请大家不要再将心思花在成为我的伴侣上。”
“我希望,大家能全身心投注在,爱自己这件事上。”
“感谢诸位的到来,请开怀畅饮,尽兴而归。”
话落。
先是沈爸沈妈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女儿,二老呆住片刻后摇摇头,无奈笑笑,带头鼓起掌。
刹那间,掌声雷动。
栖栖望着台下每一张面孔,牵着裙角笑意融融地弯腰致谢。
很多人爱她。
但她只想做自己永远的灵魂伴侣。
忠诚又浓烈的爱,献给自己,那便是世上最真挚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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