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总算收拾停当,换好家常软袄窝在罗汉床上靠着歇息,荣嬷嬷与如霜喜不自禁,还在为白日的事津津乐道,“姑娘是没瞧见老太太的脸色,老奴送她出门时,她额尖青筋暴跳,想必回去还不知怎么恼火,大夫人脸色又青又白,怕是二夫人今后没有消停日子了。”
“我说姑娘为什么不声不响把人领回来,原来是早有谋划.....”
宁晏摆摆手,示意她们别再说了,她很是淡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值当高兴,对了,世子如何了?”
如霜笑着回道,“今个儿世子可是帮了大忙,将三皇子灌醉又答应请舞女助兴...”如霜更高兴的是燕翎并没有为女色所动,说白了这种事根源都在男人身上,燕翎没有心思,旁人再算计他也是白搭,反观三皇子,只要合心意合眼缘的就收回去,宁宣想防都防不住。
说曹操曹操就到。
燕翎愣是在书房来来回回洗了几遍,生怕宁晏嫌弃他的酒气,这才姗姗来迟。
说姗姗来迟也有个缘故,年前燕翎子时回来都是常事,开年这阵子日日赖在明熙堂,今日亥时回来算是晚的。
荣嬷嬷与如霜见男主人回来了,当即止住话头,收敛笑意,悄悄行礼退了出去。
燕翎掀帘进来,一眼瞧见倚在罗汉床上的睡美人。
宁晏已撑着懒洋洋的身子要下来请安,燕翎制止道,“躺着吧。”
宁晏着实精疲力尽,这会儿是当真不想动,便又躺了回去,燕翎进来挨着炕床坐着,刻意离开一些距离,撩眼看着她,“今个儿玩什么把戏呢。”
昨夜宁晏罕见跟他提了要求,要他今日无论如何得将三皇子灌饱又许了舞女助兴一事,换做是他,绝不会在自家宴席上弄些女人来折腾,为了做的不着痕迹,愣是让燕璟出面办了。
事实上,他已从云旭口中得知事情真相,心里不免琢磨宁晏为何没跟他通气,转念一想,莫不是怕他舍不得那女子?如此一来,仿佛有吃味的情绪在里头,燕翎反而有些高兴。
这会儿问一句,是想听她亲口说。
宁晏哪里知道燕翎那些小心思,愧色难当道,“爷,不是不愿意告诉您,实在是此事上不了台面,不值当污了您的耳。”
燕翎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宁晏说的没错,他确实不耐烦女人间争风吃醋的把戏。
他靠在引枕看了一会儿书,见宁晏侧身倚着,脸压在掌心,粉颊又白又嫩,活脱脱似刚剥出来的荔枝,卷翘的鸦羽一闪一颤,跟钩子似的挠人心肺,燕翎见她眼皮都在打架,便劝道,“累了就去睡。”
宁晏昏懵地睁了睁眼,迷茫地看着燕翎,“你不睡吗?”
自从燕翎不许她用敬语,她现在说话随意了些,燕翎也很自在,两个人身份上带来的隔阂又少了许多,他闻了闻自己的袖子,默了又不自信道,“我今日喝了不少酒,怕熏着你...”
宁晏闻言弯弯一笑,从罗汉床起来,趿着鞋下来,“那您就睡炕床上吧。”
燕翎本也在思量这个问题,主动提出与被妻子嫌弃是两码事,便有些不甘心,骤然想起宁晏约了淳安公主忽略了他,气又上来,追着宁晏上了拔步床,“我已洗了几遍澡...好像没气味了。”
“不信你闻...”
特意把自己送到她跟前。
宁晏已滚入被褥里,这会儿他又凑了过来。
两个人好像从未有这等轻松自在的时候,可见他心情很好。
燕翎的双眸是幽亮的,神情闲适而清逸,配上这身月白的宽衫,倒真有几分年少的意气,她唇角抿着笑,还真就配合着他,去嗅了嗅,
酒气并未完全散去,不过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又想着今日燕翎帮了忙,便哄着他道,“是没有了...”
燕翎高兴了,将她捉回怀里。
他手掌宽大粗粝,掌心指腹的茧滑过薄薄的面料,宁晏浑身都酥软了,试图去推他,燕翎岂肯,一条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往她身上轻轻一箍,宁晏便是毫无招架之力,她鼓着腮囊瞪着他,“爷,您连着好几日了,今夜让我歇一晚吧。”
燕翎也想,只是有些事不是完全能受控制,说来也怪,他自制力一向极好,这么多年想引起他注意的女人前赴后继,他都能无动于衷,如今忍一晚上不碰她便有些不得劲,这会儿身上跟着了火似的,急切想要她。
但他不是强迫妻子的人,将身子退开数寸,仰身躺了下去。
宁晏也随他平躺下来,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已习以为常,说来已有好长一段时日,二人挤在一个被窝睡觉,谈不上很舒服,毕竟动一下都影响对方,但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又或者近来夫妻二人在房事上很频繁,睡在一个被窝更加顺理成章了。
在宁晏快要睡着时,燕翎侧身一动,宁晏又醒了,有些头疼看着他,“你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燕翎今日喝了酒,此刻脑子是清醒的,但身体里如有火在窜,侧身撑额看着面前的小妻子,一只手已擒住她搁在被褥里的柔荑,嗓音轻轻哑哑,“你帮我?”
宁晏身子霍然僵住,“什..什么?”
燕翎指腹已轻轻在她掌心按压,又缠着她手指滑去指尖,他在等宁晏的回答。
宁晏一张脸胀红得要滴血,即便光色昏暗,燕翎幽深的眼依然辨认得出她那薄薄的肌肤渗出来的红晕,宁晏脑子懵住,有些不知所措。
被褥里的温度无端升高,他所到之处都像着了火似的。
手已被他带的往那一处去,快要碰到时,她猛地收回手,往被褥里一扑,传来破罐子破摔的闷声,“那你还是要我吧。”那种事她还真做不出来。
燕翎看着她跟个小鸵鸟似的拱在那里,蓦地一笑,只当她是害羞,总有一日哄着她做。
拍了拍她的浑圆,轻声叹道,“睡吧。”
燕翎起身去浴室洗冷水浴,宁晏又羞又躁又怒,对着他背影狠狠吐了个舌,这才钻入自己那一边睡去了。
临近开朝复印,燕翎便有些忙了,连着两个晚上没回来。
宁晏忙着清理账房账目,打算改弦更张。
燕国公府不能像过去那样,必须做出改变,否则,迟早只剩下个空架子,宁晏自小有一股韧劲,又在林叔的协助下一手操办了明宴楼,也是有几分魄力的人,这会儿撞上燕家这个烂摊子,一方面是身为长媳的责任使然,一面也是面对难关时,她跃跃欲试要去闯关的兴奋与干劲,女人家的,与其日日争风吃醋争奇斗艳,还不如踏踏实实做点实事,倘若她能把燕国公府这个烂摊子捡起来,何尝不是一份成就。
宁晏列出了几处亟待解决的难题,打算着一突破。
正月十二是燕翎时辰,他从不过生辰,他的出生给母亲带来了致命的灾难,他没办法呼朋唤友饮酒作乐来庆贺,相反,这一日他总要去祠堂跪上半日,以表自己的哀思。
宁晏上午陪着他跪经,中午亲自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燕翎吃到嘴里,胸膛滚烫,连着那颗坚硬的人也被她烫软了。
他不是没吃过长寿面,每年生辰几乎都在慈宁宫过,只是外祖母不擅厨艺,是下面宫人给他备着的。
这是第一次吃到家人做的长寿面。
燕翎不是儿女情长之人,也免不了因为妻子的体贴而动容。
面条被他吃得一根不剩,汤水也一滴不留,高高大大的男人,那日中午,就默默无声抱着妻子。
自从有了她,他的身心有了烟火气。
他不习惯表达,总想做点什么,思来想去,将宁晏抱上了床。
宁晏:“.......”
眨眼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因这一日是长公主的忌日,国公府不许点花灯,清晨,国公爷带着燕翎夫妇在祠堂祭拜长公主,完了问他,“你今日还去燕山?”
燕翎颔首,又将宁晏扶了起来,“对,我与晏儿一道过去。”
国公爷木讷地嗯了一声,转身慢吞吞往外走,“去吧...”
跨过门槛时,迎着昳丽的朝阳,他眯起眼张望湛蓝的长空,一群飞鸟打长空掠过,不留下一丝痕迹,
“欢欢喜喜带着你媳妇去,你母亲会很高兴。”
燕翎看着他略带蹒跚的背影,眼里没有过多的哀思,牵着宁晏露出温色,“好。”
燕山路远,从京城骑马过去少说也得半个时辰,若是坐马车还不知要晃荡要什么时候,淳安公主不仅是祭奠姑母,也是想爬山春游,打算骑马前往,她穿了一身飒爽的劲衫,外罩一件厚实的马甲,迎着清晨的凉风来到了国公府。
宁晏没有经验,昨夜问起燕翎要准备什么注意什么,燕翎总觉得她大惊小怪,就说句随她。
淳安公主勒着缰绳看着跟在宁晏身后背着大包小包的两位丫鬟,笑出了声,“晏晏,咱们骑马过去,让你两个丫鬟坐马车慢慢追来便是,咱们先爬山,下山时,如霜的马车该也到了,咱们也有吃的喝的。”
宁晏应了下来,安排云旭带着如霜和如月,捎着吃食与衣物坐马车随行,她与燕翎则骑马先行。
燕翎换了一身玄色的长袍,腰间左边系着一块古玉,右边绑着上回宁晏在市集给他挑的香囊,模样依然俊美无双,身姿更是修长挺拔,就是这身装扮有些不伦不类,宁晏笑弯了腰,“我怎么没瞧过你这块玉?”
燕翎眸色微怔,“是母亲留给我的,平日搁在书房,今日戴着过去。”
宁晏明白了。
淳安公主见二人在廊庑下磨磨唧唧,不悦道,“能不能赶紧些?”
燕翎正色下了台阶,先翻身上了他那匹火红的汗血宝马,朝宁晏伸手,“过来。”
宁晏正犹豫要不要骑马,这会儿见燕翎捎她,也无不可,自然而然走向燕翎,淳安公主却在这时纵着马往二人当中一挤,
“喂,燕翎,说好由我带晏晏出行,我们俩速度慢些,也舒服些,你一个大男人的,别跟我们一块磨叽了,你先上山将烛台酒食备好,等着咱们便是。”
燕翎一股子邪火就冒了出来,这会儿忽然意识到,让戚无忌随行是明智选择,他没理会淳安公主,凉凉看着云旭,“戚无忌呢?”
云旭轻咳了一声,回道,
“戚公子在城门处等着。”
燕翎想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他,策马往旁边一转,探手一捞,就将宁晏给捞上马,再搁在怀里,力夹马肚,一马当先跃入朝阳里。
淳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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