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年秋天,一切都是混乱不安的。喧嚣,压抑,仿佛永无止境的忍耐。但其中又闪烁着细微的光芒,如同沉入河底的星星,隔着夜幕,隔着冰冷的水流。
我还记得,我们坐在游廊上,手里捧着红豆汤,太阳的光线在不断随着时间而变换角度,燊突然说他想要喝南瓜汤。我笑眯眯地再次问他,更喜欢红豆汤还是南瓜汤,这一次他垂着眸,语气平淡地说南瓜汤也不错。秋季的风是金黄色的,它轻轻吹拂而过,眼前的景象仿佛都被镀上了绚丽的色彩。
那年秋天,那些琐碎的事就如同一大堆玻璃珠子哗啦啦落地,跳跃、响动,最终乱成一团。我记得,火影大人烟头上冒着的白烟,像一条直线般向上飘浮,他那张慈善的褶子脸隔着白烟露出了哀叹般的表情,“早希,从现在起,你监视宇智波的任务结束了。”
我记得,绫子阿姨微笑着送了我一件和服,樱花色的和服点缀着天蓝色的小花,她说,女孩子总是要有几件漂亮的和服。我穿着和服站到燊的面前,他仿佛若无其事地开口说他学会了扎头发。最终他给我扎上了头发,看着镜子里的我,镜子里站在我身后的他,我又止不住地嘴角上扬。
还有那一次,我们和笠人不期而遇,笠人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并且拉着我和燊进入了烤肉店。他说他有女朋友了,他女朋友是忍者学校的老师。烤肉滋滋滋地响,隔壁桌劝酒的声音一直传来,笠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末了,他仿佛不经意间感叹了一句,为什么我和燊还没有在一起。我对此不置一词,燊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气势汹汹地瞪了笠人一眼,让他不要胡说。
零零碎碎的记忆如同天空中闪过的流星,暴雨的下午,我和燊在外面做任务,山洞里燃着柴火,我望着燊柔软的卷发湿哒哒地垂了下来,好像一只淋雨的小狗。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燊,燊别过头说我也好不到那里去。山洞外的雨声急促而剧烈,我们围在火堆旁边,火光摇曳,我们所拥有的只有无限延长的温暖与宁静。
我们好像总是少有去谈及将来,偶尔说起时又显得过于郑重,仿佛将来并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到达的地方,而是我们需要不断努力,为之奋进的方向。
太累了,当忍者实在太累了。日复一日的训练,任务,年少的时光挤满了训练场的身影,于是与忍者无关的生活便显得如此珍贵。
我仔细回忆,将那些时间反复压缩凝聚,原本美好的事物全都变成了悲伤的养料。谁死了,谁杀死了谁,那浓烈的血腥味,湛蓝的天空也染上了挥之不去的阴影。连带着每一次的呼吸都如同套上了绞索一般,无法言说。
是的,燊死了。
是的,宇智波被灭族了。
是的,凶手就只是宇智波鼬一人。
是的,唯一的幸存者是宇智波佐助,宇智波鼬的弟弟。
是的,燊死了。
是的,是的……
宇智波燊死了。
反复确认反复怀疑,铺天盖地的绝望席卷而来,恐惧如影随形。死的人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四岁时遇见他,燊是无关紧要。六岁时认识他,燊是我感兴趣的一道题。
七岁时,我们已经是朋友,他会固执地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跳级,以便更早的毕业。八岁时我们一起毕业,当他的手握着我的手时,我发现我已经为他心动。九岁时我们成为中忍,我们开始总是一起去执行任务。
十岁、十一岁,在十二岁时止水死亡,从此我讨厌上了宇智波止水。
我以前是对宇智波止水抱有一定好感的,因为他是燊在乎的人,因为他本身也是一个充满了阳光气息、温暖又柔软的人,但是他在某种程度上扼杀了属于燊的一些特质。
燊在乎宇智波止水,燊的体术、忍术、幻术、手里剑这些都隐约有着止水的影子,不是说止水花了多少时间去教导燊,而是燊对于止水的崇拜让燊下意识地对止水进行模仿。
但这种模仿带来的影响并没有过多地体现在表象上,而是以一种更加隐晦的方式出现,就比如燊对于人心的乐观和天真。由此,他难以接受人心黑暗的一面,于是以消极式的逃避来保护自己内心的纯粹。
消极的逃避一件事是错误的吗?我以前肯定会果断地做出肯定的回答。但是现在,我喜欢燊,也喜欢他天真直白的那一面。发自内心地想要去相信别人没有错,无论发生什么总是对别人抱有期待没有错,尽可能维持自己的自尊去维持身边的和平也没有错。
那么是谁错了?是那些总是在辜负别人信任与期待的人错了。他们卑劣又可鄙,他们利用着人心,又故作高尚善良地警惕着人心。
止水死了,击碎了燊自我保护的外壳。燊是一个很美好的存在,我总是这样去认为,虽然这也有可能是源于我自己对于燊的偏爱。止水死了,他才不在乎自己的死会对活着的人造成多大的痛苦,他只是做了他认为他对的事,然后就不留退路地去做,哪怕头破血流,宛如一个殉道士一般。
十岁,十岁的燊还有两个月左右就要过十四岁的生日,他死了。
我想要和他一起长大,等他告白。
或许多年之后,我们会一起坐在游廊上晒着太阳回忆过去,眼前盛开着大朵大朵的向日葵,风吹着秋千架在慢悠悠地摇晃。我可能会问他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然后故作生气地抱怨他曾经朝我扔出的苦无。燊一脸思索,叹息,他会说什么呢?毕竟他又不知道那个时候见到的人会是他花费很多时间去喜欢去爱的人。
是的,我想那个时候我会有足够的勇气去说出爱这个字。因为那时我们总是能够确信,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就连死亡也只是让我们换了一个地方相见。
泪水从眼底滑过,我很久没有哭过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地水花,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知觉。
宇智波族地里漂浮着浓重的血腥味,青石板的街道,印有宇智波族徽的青灰色墙面、绘着花式的纸门,血渍,到处都是血渍,刺眼的红色,比写轮眼还要红的红色。
这个世界什么才是真实,或者所谓的真实本就是一场看不见尽头的幻梦,一切都是虚假的。我想要见到燊,活着的燊,想要和他拥抱,感受他的体温,和他说话,想要彼此凝视,明确地确认他的存在。
我知道的,是宇智波鼬动的手,但又绝对不止是宇智波鼬。木叶是主谋,宇智波鼬是刽子手。
但是他怎么能,怎么能呢?他爱着他的弟弟,所以想方设法留下了宇智波佐助。绝大部分人都有自己深爱的人,绝大部人也都被他人深爱着。他杀了别人深爱的人,杀了深爱着别人的人。
我恨着木叶,也恨着宇智波鼬。
同时,我也无法相信燊真的死了,木叶的动作很快,忍者的尸体都是秘密,火化,什么都没有。
“火影大人,我要参与追捕宇智波鼬的行动。”我垂着眸,如此说道。
“早希,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你不适合去参与这次任务。”
“拜托了,因为,因为燊对我而言很重要。”
代目火影总是在一些不合时宜的地方心慈手软,我在心里近乎嘲讽式地想到。
沉默半晌,代火影眯着眼道:“黑猫,我命令你参与追杀宇智波鼬的行动。这次任务,我允许你失败。”
我要见到宇智波鼬,因为按理说他是最后一个见到燊的人。我需要见到他,甚至于,我也想要杀了他。他爱和平,他爱木叶,这是他的事,他凭什么高高在上地把他的意志强加到别人身上,用宇智波的鲜血去成就木叶的和平。
更何况,里面还有无数的无辜者,他们只是拥有了宇智波的姓氏而已,他们只是和平地生活着而已。
死去的人里,有着才出生不久的婴儿,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去认识这个世界;有的人是开着小卖部以此谋生的老人,他们每天晒着太阳,会偷偷给小宇智波们塞五颜六色的糖果;有的人才刚刚结婚,不了解宇智波和木叶的矛盾,他们没有开启属于宇智波的写轮眼,只是由衷地期待着未来……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杀人者也应该做好被杀的觉悟。但是那些什么都没有做的孩子呢,宇智波佐助是无辜的,他的生命是生命,其他孩子呢?
燊说的是对的,宇智波鼬是傲慢的,他的傲慢是针对人类这个群体的傲慢。
离开火影办公室,整理装备,出发。
我喜欢这个世界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世界有燊的存在,如果燊都不在了,那么我留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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