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依旧是虫族,永远都摆脱不了血液里残存的兽性基因,他们一旦遇到无法决断的事,就会用最原始的方法来分出胜负。附近的星盗在篝火旁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亲眼目睹他们的头领厮杀决斗,声浪震天,嗓子都喊哑了:
“上!上!杀了他!杀啊!”
“二首领!戳瞎他的眼睛!千万不能让黑牙这个家伙赢!!”
包围圈里面有两只雌虫正在决斗,除了不能用枪,匕首、毒针、袖剑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武器,而且招招见血。
二首领卡洛斯已经削掉了三首领黑牙的半截手指,眼看胜利在望,然而黑牙体壮如牛,被疼痛刺激之后忽然愤怒大叫一声,一把掐住卡洛斯将他高高举至头顶,旋转几圈后奋力朝着篝火堆里扔了进去——
“砰——!!!”
卡洛斯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重重砸在了篝火堆里,围观的星盗见状连忙四散开来,卡洛斯就像滚地葫芦似的裹挟着火星子被扔出老远,最后滚到了两名负责值夜的小喽啰脚边。
两名小喽啰:“……”
阿绥原本想趁着那些星盗比武的时候带着许岑风偷偷逃走,结果没想到远处忽然飞来一个黑影重重砸在了他们面前,当即把所有星盗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脚步顿时一僵。
“……”
阿绥缓缓低头,发现一名星盗首领正浑身是血地躺在自己脚边,衣服被火星子烧出了好几个大洞,捂着肩膀一个劲痛苦闷哼。
不会这么倒霉吧?
阿绥绝望心想。
他试图装作护卫蒙混过关,见状连忙和许岑风一起把那名首领从地上扶了起来,头低得不能再低,结果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冷冷的呵斥声:
“站住!你们两个是做什么的?!”
一名星盗头领敏锐发现了不对劲,因为阿绥不会用枪,手里拿的只有一把长剑,而且许岑风出来的时候太急,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全套,仅穿了一件防弹背心和护目头盔。
阿绥闻言心中一紧,正思考着该怎么回答,然而那只被他们扶起来的星盗首领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忽然抬手指着他们震惊道:“你们是雄虫?!”
此言一出,那些星盗纷纷大惊失色,连忙冲上来将阿绥和许岑风团团围在了中间,他们透过护目镜仔细观察一番,果不其然发现面前这两只小喽啰就是之前关押在星舰里的黑眸雄虫,焦急出声喊道:
“不好!有雄虫逃跑了!!”
“快抓住他们!!”
阿绥眼见那些星盗蜂拥而上,手中长剑一横,直接架在了二首领卡洛斯的脖颈上:“站住!你们再过来我就对他不客气!”
那些星盗见状一惊,卡洛斯也慌忙摆手道:“你们都不许动!都别过来!”
然而克莱特联盟现在群龙无首,底下的那些首领各个勾心斗角,巴不得铲除对手。三首领黑牙刚才被卡洛斯削掉了半截手指,岂有不报仇的道理,见状愤怒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那两只雄虫给我捉回来!他们如果跑掉了我们还怎么向帝国勒索赎金!”
一提起钱,那些星盗瞬间清醒过来,连忙冲上前想把这两只雄虫抓回去。阿绥见势不好,一脚将卡洛斯踹到了他们面前,同时抬手摘下了碍事的头盔。
萨利兰法帝国从来没有出现过黑发黑眸的雄虫,阿绥的容貌在这里显得极为特殊。他白皙的面庞尚且带着几分少年青涩,目光凛冽犹如寒星,手中长剑一挽,做好了应战准备。
许岑风见状不紧不慢后退,离开了战圈,只平静留下了一句话:“阿绥,拔剑打赢他们,要见血。”
只有见了血,才能让这群星盗低头。
阿绥闻言震惊回头:
“啊?!岑风哥,你不和我一起打吗?”
小伙伴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抛弃他?!
许岑风不担心阿绥的功夫,对方是古武村里根骨最好的少年,自保绰绰有余,他没有打算干扰既定的命运路线,闻言微微摇头:“阿绥,小心他们的枪和子弹。”
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那些星盗纷纷拔枪对准了阿绥开始射击,只不过里面装的不是子弹,而是麻醉烟雾弹,落地之后发出一阵砰的巨响,瞬间爆发出了小范围的白烟迷雾。
阿绥见状眉头一皱,连忙屏住了呼吸,只好硬着头皮上。他助跑几步飞身而起,使了一招燕子穿堂翻出迷雾圈,同时手中长剑脱鞘,寒光乍破,剑锋裹挟着劲风直直刺出,似要划破亘古长夜。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再加上那些星盗用的是迷雾弹,一开始就失去了先机。
阿绥的身形在黑夜中快得只剩残影,剑锋所过之处必然见血,四周的惨叫声接连响起,不多时地上就躺倒了一大片虫。等那些星盗反应过来想要拔枪射击时,手腕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只见阿绥手中剑鞘猛然下劈,动作又快又狠,直接打掉了他们的武器。
“啊!!!”
那些星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腕又痛又麻,纷纷倒在地上打滚缓解痛楚。而那名少年依旧还在场中厮杀,招式利落迅疾,剑身沾满了粘稠的鲜血,
“呼……”
一阵寒风吹过,却怎么也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
不知过了多久,阿绥最后终于停下了打斗。他站在场地中间,胸膛起伏不定,鲜血顺着他手中的长剑悄然滑落,滴滴答答在脚边堆积成了一片洇湿的痕迹,四周是一片瘫倒负伤的星盗。
余下的星盗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范围却越扩越大,他们面色惊惧地盯着场中的那名少年,谁也不敢上前攻击,子弹也好,弩箭也好,但凡在七步之外的距离,根本伤不了对方,就连那几名威风凛凛的首领也被打得倒地不起。
虫神在上,对方真的是一只雄虫吗?!
……
“我不想当虫子,我也不想当强盗,我就想回家。”
阿绥结束那天的回忆,低头用手里的白布擦了擦长剑,仿佛上面还沾着血迹,闷闷道:“岑风哥,你当初干嘛要和那些星盗谈判当首领,我们一起逃走吧,我们一起去找三爷爷。”
许岑风却微微摇头:“阿绥,我们现在不能走,我们一旦走了,那些星盗就会担心我们泄露行踪,到时候都得死。”
想退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阿绥闻言动作一顿:“那我们要当一辈子强盗吗?”
许岑风:“不会的,再等等,阿绥,再等一等……要不了多久帝国就会派军队来剿灭这些星盗,到时候我们就都能离开了。”
阿绥静默了一瞬:“但是军队首领好像被我们抓起来了。”
他说着下意识看了眼笼子,里面那只漂亮的金发雌虫陷入了昏迷状态,还没有醒过来,看起来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那你就给他养伤吧,养好伤再悄悄放他离开。”
许岑风原本是和阿绥住同一艘星舰的,此刻却简单收拾了一点衣物,看样子是打算住到隔壁那艘星舰上去。
阿绥见状顿时就像一只失去了老母鸡庇护的小鸡崽,嗖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岑风哥,你要去哪里?”
许岑风似乎不想打扰他们:“我去隔壁星舰睡,很近的,就几米远。”
阿绥紧张抱住了自己怀里的剑:“岑风哥,你别走,我怕黑,我不敢一个人睡。”
阿绥是孤儿,功夫虽然好,但胆子是最小的。他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亲爹妈丢到了野林子里,待了两个晚上才被上山采药的村长发现,从那个时候起
就怕黑。他小时候睡觉有太爷爷陪着,长大了练武的时候就和师兄弟睡大通铺,从来没自己单独待着过。
许岑风却道:“谁说你是一个人,不是还有他陪着吗?”
他指笼子里被囚禁起来的那只雌虫。
阿绥闻言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但是我和他不熟。”
许岑风意味不明道:“没关系,以后你就和他熟了,你不是已经从新闻上知道他的名字了吗,他叫白兰德。”
许岑风语罢抱着自己少得可怜的衣物转身走出了星舰,一回头却发现阿绥在后面悄悄跟着自己,指着地面一角忽然出声道:“小心,有虫!”
阿绥闻言瞳孔骤缩,兔子一样蹦到了不远处的座椅上,他紧张看向远处的地面,随时准备拔剑:“什么虫?!哪里?!哪里有虫?!”
许岑风转身离开了,星舰大门自动关上,空气中只余一片寂静。
阿绥:“……”
骗子。
许岑风一天里有大半时间都待在外面,他仿佛总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忙,很少和阿绥待在一起。他也经常告诫阿绥不要轻易离开星舰,因为那些星盗惯会欺软怕硬,阿绥性格又软,万一被他们察觉到,很容易想方设法的篡权。
“你只需要面无表情的坐在星舰里,擦一擦手里的剑就好了。”
这是许岑风的原话。
事实证明这个办法非常有效,外面那些星盗显然已经把阿绥当成了“世外高人”,轻易不敢过来打扰。
做人难。
做星盗更难。
晚上睡觉的时候,阿绥看着外面的夜空发出了以上感慨。他走进星舰自带的淋浴间洗了一个香喷喷的澡,然后换上睡衣躺在了铺好的“床”上。
所谓的床只不过是把平常靠着的座椅放下摆平,形成的一个短暂休息区,打盹也许够用,但睡一晚上觉却算不上舒服。阿绥最近在长身高,椅子长度不够他躺,每次都睡得委委屈屈。
难受。
阿绥一个人睡得害怕,干脆卷起被子铺到了正中间的走廊上,然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他的头顶亮着一盏黄色的小夜灯,身旁放着一个冰冷的大铁笼,扭头就能看见那只受了伤的雌虫。
阿绥在黑夜中窸窸窣窣翻身,略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对方。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金色头发的人,头发软软的还会发光,比外面那些星盗好看多了,这么漂亮怎么会是一只虫呢?岑风哥肯定在骗他。
阿绥把手伸进笼子,悄悄给那个大美人把身上滑落的毛毯往上拉了拉,小声说了一句话:“晚安。”
阿绥乖乖躺在被子里,内心盘算着自己的计划。他先帮这个大美人养好伤,到时候再悄悄把对方放走,等着对方带军队过来打星盗,这样他就可以重获自由去找三爷爷了。
完美。
阿绥越想越觉得计划可行,最后大脑困倦下来,闭着眼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夜色四伏,旷野寂静。
阿绥睡得完全没有警惕心,黑色的头发凌乱散在枕头上,炸起了一缕呆毛,呼吸平稳悠长,此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许岑风告诫过他的另外一件事——
不要离那只雌虫太近,对方正处于发情期,而且还没有脱离半虫化战斗状态。
笼子里悄然睁开了一双猩红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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