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波落幕后,程叙言照常过日子,并且再寻几十头小猪,庄子里留有两头品相不错的母猪已经揣上崽。鸡鸭鹅也一并养上。
周边的几亩地也已经春耕,寻个合适日子播种。
期间卓父赶往异地赴任,卓楠星也一并跟着去。没想到闻朝也来送卓楠星一趟,两个人走在旁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随后卓楠星对闻朝深深作揖,雄赳赳气昂昂的上了马车。
程叙言:………
闻朝对着队伍甩了甩手帕,然后神色如常去逗八哥:“豆豆你想我没?”
八哥落在程叙言肩头,歪了歪脑袋:“你谁?”
闻朝面色僵住,良久才一顿一顿的转动脖子,仿佛玻璃的一角受创如蛛网蔓延,咔嚓一声,碎了。
程叙言摸摸八哥的翅膀,提醒道:“豆豆,这是闻五爷。”
八哥理了理自己的羽毛,嘎嘎叫,它飞到天上对程叙言道:“找俏公子,俏公子。”
它拍拍翅膀飞回城。
闻朝一个眼刀子甩向程叙言:“俏公子是谁?”
程叙言打个哈哈,奈何闻朝死追不放。最后程叙言只得道出一二。
闻朝身形一晃,神情震撼又茫然,慢吞吞离开了。
程叙言摸摸鼻子,带着家人回家。
之后闻朝没再出现,程叙言的日子平静,除了十五皇子时不时跟他偶遇令程叙言有些烦恼,旁的没什么不合心意。
昔日程叙言于重重死士中闯来,一柄银色斧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叫十五皇子记忆深刻。
后来十五皇子也同心腹念叨,那晚程叙言的斧头是哪里拿出来,鉴于当时天色漆黑,他们想着程叙言可能将斧头别在后腰……
不这么想他们也想不出其他说辞。总不能是凭空变的罢?
先有救命之恩,又有欣赏之意,十五皇子确实有心结交程叙言。
对于十五皇子的邀约,程叙言能避则避,避不开也装傻。几次下来十五皇子也明了。
三月底的时候,十五皇子将人请至茶楼,程叙言恭敬行礼,“下官见过殿下。”
十五皇子叹道:“程大人不必多礼。”随后他温声道:“坐。”
待程叙言落座,十五皇子也没再寒暄,开门见山:“本殿过几日要南下巡查。少不得半载一年。”
程叙言起身道:“下官祝殿下此行顺利,万事如意。”
十五皇子摆摆手,他从心腹手中接过木匣子,推至程叙言面前,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先道:“程大人于本殿有恩是事实,眼下本殿即将远行,这等谢意希望程大人莫要再拒绝。”
程叙言闻言,鸦羽似的睫毛缓缓塌下,躬身道:“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十五皇子并未再说什么,将谢礼亲自交给程叙言后就离开了。不多时程叙言下楼,径直回家。
时明见他面色严肃,什么也未说,待回得家后,程叙言进书房才打开木匣子,内部被分割成几块,一把锋利的匕首,两块玉佩和一枚玉扳指,以及五百两银票。
程叙言合上盖子,十五皇子确实很有诚意。可惜他并不想站队。
程祖父当年只是受牵连,就差点累的这一脉断绝,程叙言哪里敢往上凑。
没有从龙之功,他依然能当官。身有才干,待未来某一日,君主更迭也意识到缺他不可才是程叙言真正的底气,这才是程叙言真正的目标。
天子一人治不了国。
十五皇子送谢礼的事,程叙言没有瞒着他爹和卓颜。
书房内,程叙言摩挲着两块玉佩:“玉能养人,颜色略深的给爹,雕个您喜欢的款式,衬的您儒雅贵气。”顿了顿,他迟疑道:“剩下那块给青南可好?”
程青南跟着程叙言几年,早不是当年那个木讷干瘦的小子,虽然还是寡言,但看起来沉稳可靠。
程青南以后同读书人来往,有块合适的玉佩很重要。
卓颜没有意见。程偃笑着颔首。
随后程叙言将四百两银票交给卓颜,剩下一百两银票给程偃。
程偃有些犹豫,不过对上儿子温和的目光他又收下了。
“玉扳指我留着。”程叙言道。他平日里骑射,需得一块品相不错的扳指:“那把匕首我想着给阿明。”时明会拳脚功夫,可这般久了也无趁手兵器。如今这把匕首倒是不错。
剩下的则是半夏和白术,程叙言还未开口,卓颜先道:“回头我带白术和半夏两人去首饰铺子逛一圈,挑个她们喜欢的。”
剩下就是高粟,给笔银钱那孩子就很高兴了。
这便是不患寡恐患不均。当然论功行赏又是另一性质。程叙言安排妥当就将此事搁下。
下午时候卓颜带着半夏和白术出门。
程青南收到玉佩的时候差点捧不住,他想推辞被程偃几番话哄了去。
时明和高粟十分高兴,时明拿着匕首在院里舞弄,练武兴趣高涨。高粟已经在想这笔钱能买多少好吃的,口水泛滥。
傍晚时候,半夏换了一对耳坠,发间添上一根玉簪,白术手上多了一个镯子。
时明围着白术团团转,“你眼光真好,这镯子温温润润,真衬你。”
“哟。时小哥好眼力。”半夏扶着头上的玉簪,挑着眉道:“我这么明显的首饰你没瞧见,白术姐姐手上不显眼的玉镯子你倒是第一个发现。”
白术脸色爆红,推开时明跑回屋。半夏轻哼一声施施然走了。
时明愣在院中,他干什么了他。
程叙言眸光微动,晚上歇息时候,他从背后拥住卓颜:“你的呢?”
卓颜茫然:“什么?”
程叙言道:“十五皇子的谢礼算意外之财,我将四百两交与你,不是用来家用。而是让你添置些你喜欢的东西。”
春日的夜晚还有些凉,可卓颜整个人被拥住,源源不断的温暖从身后传来,她弯了眉眼:“我那些衣裳首饰够多了,不用添置。”
“要的。”程叙言蹭蹭她的脸,“回头我给你画个样式打造。”
卓颜本想拒绝,但话至嘴边又咽回去,轻轻应声好。
于是次日程叙言散值后主动走一趟徐家,将前两月的分成结了。徐霁顺势留他用晚饭。
菜色丰富,一共八个菜,徐霁每道菜夹少少几筷,剩下的都入了程叙言的肚,差点撑着。
程叙言擦擦嘴,由衷道:“你府上厨子的手艺委实不赖。”
徐霁笑道:“看你吃饭香。我平日四个菜浅尝一下就差不多。”
程叙言也跟着笑了,他略做活动后重新坐下,给徐霁号脉。
去岁天寒,一整个冬日徐霁注意保暖,愣是没受过寒。
程叙言收回手,又看了看徐霁的舌苔,观其面色,“有些燥意,我重新给你开张方子。”
“不要太苦。”徐霁提要求。
程叙言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他回去的时候,心里在构思首饰图案。
四月中旬时,程叙言休沐,正好走一趟首饰铺子,掌柜见他来笑盈盈道:“大人,您的簪子做好了。”
程叙言打开盒子检查一番,随后交付尾款。
时明笑盈盈道:“这么神秘啊。”
程叙言轻瞪他一眼,时明笑着赶车去了。然而晚饭时候,卓颜刚吃一口樱桃肉就眉头紧蹙。她似乎想忍耐一下,但最后还是匆匆起身离开饭厅。
程叙言跟出去,他在小厨房寻到卓颜。
“怎么样?”程叙言嘴上问着,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拉过妻子的手号脉。
半夏和白术对视一眼,眼中闪烁激动。
卓颜以帕掩唇,低声问:“如何了?”
程叙言扭头唤时明,“去请南游街的余大夫来。”
“我所学有限,号不准。”程叙言轻声解释。这自然是谦辞,只是事关卓颜,程叙言更谨慎。
他扶着卓颜回屋,刚出小厨房对上程偃。
程偃道:“家里还收着银丝碳,眼下用正合适。”
卓颜张了张嘴,到底没拂程偃的好意。
两刻钟后,时明扶着老大夫下马车,高粟一直侯着,掌灯引路,还不忘提醒老大夫小心脚下。
程叙言亲自来迎人,“天晚劳余大夫跑一趟,还请见谅。”
他引着老大夫进屋,绕过屏风,便见卓颜坐卧床铺间。
白术搬来圆凳,老大夫给卓颜号脉,眉宇微凝。
众人大气不敢出,卓颜也不知不觉攥紧被面。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余大夫才收回手,见众人望过来,余大夫捋了捋胡子:“宜人应有两月身孕,此后还得多注意些。”
程叙言压住喜悦,尽量平静道:“内子可是要安胎?”
余大夫温和道:“不必。宜人体健,温补太过并非好事。”
程叙言心里这才妥帖,亲自付诊金并将人送上马车,由时明送回去。
夜色凉凉,程叙言却觉得全身火热,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才沉稳回屋。
卓颜正在跟白术说话,听见脚步声,笑盈盈望过来。
半夏她们识趣退下,关上房门。
程叙言在床沿坐下,握着卓颜的手,眸光明亮极了。
卓颜笑道:“夫君。”
程叙言:“嗯。”
卓颜:“我们有孩子了。”
程叙言愣了片刻,随后再也忍不住将人拥入怀中。十足爱怜又珍惜的吻着卓颜的额头,“黛黛,我们要当爹娘了。”
卓颜搂着他,眉眼都是喜意。他们有孩子了,她和叙言的孩子。
两人说着话,忽然传来敲门声,白术唤道:“姑爷,姑娘。”
卓颜这才松开丈夫,程叙言道:“进来。”
白术端着托盘,“老爷吩咐奴婢重新熬了些粥。”
程叙言:“放下罢。”
程叙言照顾妻子用完晚饭,忽而起身,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巴掌长的木盒子。
卓颜不解。
程叙言递给她:“打开看看。”
卓颜嗔了他一眼,打开盖子,木盒里躺着一支翩翩飞舞的蝴蝶金簪。老匠人采用拉丝手艺,将蝴蝶与簪身连接的地方打造极细,是以蝴蝶颤颤,更有飞舞之态。
卓颜惊喜道:“给我的?”
金灿灿的蝴蝶灵动又不失贵气,程叙言道:“为夫给你簪上。”
卓颜睫毛微闪,情意绵绵的望他一眼才软软垂下,等待丈夫为她簪上金簪。
程叙言将梳妆台上的小铜镜拿过来,置于卓颜面前:“瞧瞧。”
卓颜抚着发,怎么看怎么喜欢。半晌她又轻轻叹口气。
“怎么了?”程叙言握住她的手:“可是哪里不适?”
卓颜轻触金簪:“眼下有孕,我都不能把这支蝴蝶金簪戴出去给其他人瞧。”
程叙言被逗笑了,他将铜镜放下安慰道:“前三月最要紧,待胎安稳了,黛黛想出门亦是可的。”怀胎十月,总不能天天待家里,会把人闷坏的。
是夜,卓颜已然睡下,程叙言还清醒着。他的心脏快速跳动。
如今他也有孩子了。
哪怕他曾经设想过,可事实真的发生,还是不可思议。所以活着才有无限可能,生命真是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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