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叙言令人将对方迎进来,花厅前光影一闪,来人一身红色劲装,干练利落。岁月在她的面庞留下细小痕迹,这无损她的美丽,反而更添韵味。
“草民见过程将……”话未落地,程叙言扶住对方手腕,又自然收回。他道:“既是旧友,何须多礼。”
展风展颜一笑,“多年不见,程大人一如过往。”
两人落座,展风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好茶,清香宜人。”
程叙言:“这是今岁龙井,展姑娘若喜欢,不妨带上一盒。”
“哟。”展风挑眉道:“我才刚坐下,程将军就赶人了。”
程叙言无奈:“你知我不是此意。”
展风笑了笑,她放下茶盏,朗声道:“罢了,我也不闹你了。我此番来也不是旁的事,只是想跟程将军做一回买卖。”
她肃了脸色:“我手下有三千骏马,不知程将军可有意向?”
程叙言把住扶手,稳住心绪:“不知程某可否能先过过眼?”
展风朝大门方向偏了偏脑袋:“不若就现在?”
程叙言当即应下:“走。”
二人驾马离城,身后仅跟十数长随。出城的那一刻,展风忽然道:“程大人,你不怕我故意引你出城,对你不利?”
程叙言侧首:“展姑娘生有凌云志,不屑染尘埃。”
展风哼笑一声,昂首道:“自然。”
两刻钟后,在距离大雁关城外几十里的山谷,程叙言看到成群的马匹。
他迫不及待奔向就近的一匹马,目光扫过骏马的身躯,又翻看骏马的牙口蹄子,差点被踹个嘴啃泥。
展风抱胸大笑:“程将军,您悠着点儿,我这些马儿烈性得很。”
程叙言身后的十几名长随也看直眼,哪有将士不爱骏马。
程叙言又随机看了好几匹,的确如展风所说,都是一等一的好马,也不知展风从哪里寻来。
程叙言压下心中激动走向展风。不等程叙言开口,展风先道:“程将军,跟您实话说了,这些骏马是草民全部身家。”
风从远处吹来,谷中清脆鸟鸣回响,仿佛拂去所有烦恼,清幽大气。
程叙言正色道:“展姑娘放心,你于军中迫切时送来战马,不止程某,整个朝堂和天下百姓都承你的情。”
展风等的就是他这一句,抬手道:“一言为定。”
程叙言爽快的与她击掌:“一言为定。”
双方立契约,程叙言发现马匹交易数量从三千翻番成六千,他看向展风,展风得意一笑。
之后展风带人将骏马送去军营,程叙言手头银钱不够,只支付她三分之一,剩下的款先欠着。
傍晚时候,展风心满意足回到客栈,她径直上二楼天字号房间,将怀中的一沓银票和钱庄票据落在桌上,内室里人听到动静走出来。
对方一身青衣,面庞俊美,典型的白面书生。
展风在桌边坐下饮茶,头也不抬:“瞧瞧,记个账。”
书生手里拿着笔墨,他一边清点一边记。展风托腮瞧着,目光从书生的眉眼下移,绯色的唇,喉结,衣衫,至对方白皙修长的手指。
展风忽而道:“我不会一直是平民身。”
书生:“我知道。”
展风:“你没有想问我的?”
书生:“问你什么?”
展风盯着他,起身欺近,谁想此时外面传来一群喧哗。展风心中啧了一下,那群冤种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屋门被大力拍打,书生眉眼不动,继续记账,展风呼出口气,屋门打开的瞬间一脚踹出去,比她高大半个头的汉子顿时趴下,展风皮笑肉不笑:
“姑奶奶有没有说过,行事要文雅。”
屋外众人汗毛直竖,齐齐点头。
展风撇嘴:“进来罢。”
小弟恭维着:“老大,您可真厉害。还跟程将军有交情。”
青衣书生笔尖一顿,展风直觉不好,然而想阻止已经晚了。
“那也不看咱们老大多仗义,那可是六千骏马!”小弟们你一句我一句,把展风那点老底抖擞完了。
展风都不敢看书生的脸。
书生起身:“账记好了,镖头没有其他事,桓某要歇了。”
众人一静,随后不满的看向书生,“这是老大的屋子。”
“没没,大家都是同伴。”展风打圆场,对书生笑道:“分什么你的我的。”
小弟们那个气啊,他们老大就是色迷心窍。这姓桓的也就皮相好点,拽的跟什么似的,呸。
桓生越过展风要走,却被把住胳膊,展风眯眼扫过众人:“你们累一天了,回屋歇着罢。”
众人:………
屋内没了旁人,展风拉着桓生坐下:“我在外面跑一天,你不心疼我也就罢了还嫌我?”
“谁知展镖头是乏累,还是重逢故人激动难耐?”桓生神色淡淡,但话语里的酸味掩不住。
展风盯着他仔细瞧,随后笑了:“你这是吃味了,你心里也是有我的,是也不是?”
天色暗了,半开的窗户吹来晚风,吹的灯火摇曳,桓生一张清俊的脸被灯火映的明明灭灭。
展风还在逗他,桓生抬眸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一介白身,总归比不过朝中三品大员,威风凛凛的守城将军。”
展风嘴角止不住翘,眼看桓生又要走,展风倏地逼近,覆上那双唇。
桓生眼都瞪大了,但下一刻反客为主。床幔摇晃,意乱情迷时传来一道喑哑的声音:“我是谁?”
“你是桓三郎,我心悦之人。”
次日展风从饥饿中苏醒,她迷迷糊糊坐起身,身下异物感传来,饶是她面皮厚也红了脸。
桓三郎端着早饭从外面而来,伺候展风漱口净面,若非展风阻止,桓三郎差点要照顾展风在床上用早饭。
桓三郎:“这粥一直给你温着,你尝尝可还合胃口。”
展风眼皮子一跳,她的个乖乖,不过是一夜鱼水之欢,竟然叫这冰块脸变绕指柔。若知如此,她早下手了。
不过展风转念想到她若是早下手,九成几率有孕,指定耽误她正事,恐怕也没机会跟程叙言做这一回交易。
她一女子走南闯北更受苛责,走到今天不容易,她立志要做天下第一镖,不能半途而废。
不过如今她予朝廷这么大一个情,往后的日子该好过了。改换门庭亦有可能。
她是镖局出身。桓生原是一富绅嫡子,可惜富绅宠妾灭妻,桓生被那妾室派人追杀时幸而遇到展风。后来展风帮桓生复仇,为谢展风,桓生就做了镖局的账房先生。
桓生曾听展风心腹醉酒后谈起只言片语,知晓程叙言的存在。同样是书生,展风与对方无疾而终。那他算什么?展风的慰藉?
桓生见展风用完早饭,麻利的收拾,转身时忍不住勾唇。如今看来,倒是他想错了。
展风心里是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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