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容家现任家主的婚房,枫湖居是一栋占地面积将近三千平的超级豪宅,坐落在寸土寸金的陵城市中心,从百年延续至今,一直霸占着风水最佳的位置。
彰显了容家无可撼动的世家底蕴。
此时装修简约却掩不住高雅的书房内。
冬日午后裹挟着凉意的阳光被落地窗玻璃过滤后,只剩下薄薄的暖。
容怀宴站在黑胡桃色暗纹的书桌前,俊美侧颜恰好在光影交错之间,越发衬得他眉目温润雅致。
而此时,这位温润贵公子修长冷白的指尖却挑起一个金属质地的颈圈,上面挂着一颗铃铛。
长指不疾不徐一晃,铃铛发出仿若玉碎凰鸣的靡靡之音,晃得快了,更像是美人泣音。
这样靡乱不堪的情趣用品,被这样一双禁欲感十足的如玉双手把玩,平添了几分极致的风雅意境。
容怀宴欣赏够了颈圈,眼睫垂落间,将视线移到了与书桌格格不入的纸箱内——
里面全部都是各类情趣玩具。
想到她看到照片时的画面,男人不可抑制地从薄唇溢出低低笑音。
即便过了两天,喉结滚动时,依稀可见贯穿了整个位置的细长白痕。
容怀宴见她打定主意装没看到消息。
沉吟半晌,终于慢条斯理地敲下一行字:
【今晚去老宅赴宴,江秘书会去接你。】
当江秘书得知这个消息后,先是迷茫,而后是不解。
今天不是去容家老宅用餐的时间啊。
自从容老爷子去世后,容总与父母家族关系越发淡薄。
若非老爷子临终规定只要在陵城,容总每月初八一定要去一次,容总可以几年都想不起还有一对父母。
现在居然主动要去!
*
顾星檀连续喝了好几口冷水,才将将缓解了被滚烫咖啡燎得发疼的舌尖。
单手捏着手机,整个人生无可恋地窝在宽大的椅子里,满脑子想得都是容怀宴发来的那张照片。
内心开始崩溃。
啊啊啊啊啊!
就后悔。
当时是激情下单,第一次买情趣用品没经验,满脑子都是万一运送中途漏了,用自己的名字岂不是会社死。
所以她干脆利索的把‘容怀宴’的大名打上去,反正手机号是自己的。
万万没想到——
这位快递员直接送到了容怀宴手里!
工作间保留了古建筑朴旧的韵致,此时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漂亮少女,用手心撑着脸颊,雪白柔嫩的耳垂像是落上了枝头初绽的桃花,微微晕着点薄粉。
顾星檀盯着微信聊天页面。
没等她想好回复措辞,对方发的照片下面又跳出来一行字。
顾星檀纤细手腕轻抖了抖,下意识攥紧了手机,才没掉地上。
接她去老宅?!
顾星檀纠结了许久,一个字都没敲出来。
最后,面对着亟待修复的古画,强撑着让自己沉浸工作,忘记所有丢脸的事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敲门声。
“顾老师,馆外有人找。”
顾星檀思绪抽离,神色倦怠地起身开门。
敲门的是隔壁古籍修复馆内的一个小学徒。
顾星檀被烫的舌尖还在发疼,懒得说话,只微微颌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人却笑了声,似八卦问:“顾老师,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顾星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红唇翘起冷嘲弧度。
倒是记得他的声音,毕竟曾亲耳听到这货跟人八卦她靠走后门进来的。
转身锁门,径自越过他离开。
国家博物馆外,熟悉的卡宴果然停在路边。
顾星檀上车后,发现只有司机陈叔和江秘书在,略松了口气。
幸好。
她还有时间做心理准备。
江秘书能打败其他秘书,荣升首席秘书,情商与智商自然不必多说,在来得路上已经想通容总为什么突然要接太太去老宅。
妥妥的把老宅那些当工具人用,来给太太台阶下呢。
搞不好,这位容太太的位置,是坚若磐石了。
此时不邀宠,更待何时。
贴心地为顾星檀递上早就备好的暖手宝:“容总本来打算亲自来接,奈何还有个视频会议,怕打扰到您,所以就先行去了老宅等。”
顾星檀原本冰凉的指尖被熨热,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对江秘书也顺眼几分,不吝啬对他说实话,慢悠悠捧着暖手宝,一字一句:“幸好没来。”
江秘书:“???”
最近耳朵越发不好使,经常幻听。
改天得请假去医院看看。
并不知道,容太太对他的特殊待遇。
毕竟——
光是说四个字,她舌尖又开始火烧火燎的疼了。
一路至容家老宅,车厢都保持安静。
外面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雪,细碎如珠的雪花飘飘散散,很快便将整座城市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
顾星檀下车后,入目便是那立在盘根错节的百年菩提树,自建宅以来,便守卫着这一小方天地。
料峭雪花纷飞,顺着枝叶,缓缓落于树下那穿着一袭黑衣、身姿修长高挑的男人。
他除了大衣里侧同样黑色西装上别着的银色菩提叶配饰,周身没有多余颜色。
大抵看到了她,男人慢慢抬起冷白掌中那柄黑色大伞,露出一张比霜雪还要矜贵沉静的面容,缓缓朝她走来。
举手投足,皆是黑白老胶片的高级质感,仿佛从浸透着墨香的书卷中徐徐而行的谦谦君子。
顾星檀视线蓦地定住,顺从自己心意——
落雪之下赏美男。
不赏白不赏。
然而,这位温润雅致的谦谦君子将伞罩在她头顶后,说得第一句话竟是:
“容太太私下爱好独特,竟喜欢捆、绑、调、教,容某失敬。”
顾星檀脸上的表情陡然——裂开。
几秒后,漂亮脸蛋恢复面无表情,忍着舌尖的疼,不甘示弱:“你这身、来赴宴呢,还是出殡呢?”
一身乌漆麻黑,不吉利!
容怀宴没在意,听出她原本清软动人的声线,此时像是含着粘牙的糖丝,模模糊糊。
垂眸看她,刚想询问。
紧闭的大门却忽然打开。
管家前来迎接。
顾星檀条件反射地挽上容怀宴的手臂,俨然一副从里到外都恩恩爱爱的模样,垫脚温柔地给他拍肩膀上的‘雪花’。
舌尖火烧火燎的疼,她懒得说话,但眼神戏十足,仿佛在心疼他在外面等自己,让雪落身上了。
容怀宴微微俯身,在她耳边含笑低语:“容太太,戏过了。”
“撑着伞呢。”
顾星檀:“……”
日!
忘了。
一直持续到与容家一大家子坐在餐桌前用晚餐,顾星檀还在腹诽容怀宴这只白眼狼不给面子。
装恩爱是为了谁?
她这么努力扮演娴静优雅容太太,不让他丢面子,换来的居然是嘲笑!
就很气。
若不是还需要他陪自己去跟家里人面前演同样的恩爱戏,她现在早就甩手不干了。
忍。
顾星檀左手捏了捏惯常随身带得古董怀表,露出一抹营业微笑。
用晚餐时,满桌都等着容怀宴先动筷子,虽然在场不少是长辈,奈何容家还承继着百年的规矩,家主为尊。
容家规矩严,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顾星檀一边吃一边腹诽:
真不知道这样规矩严苛的百年书香世家,是怎么养出容怀宴这个表里不一的斯文败类。
餐后,容怀宴有事去了后院小楼。
容夫人穿了身居家却不失精心的格纹旗袍,正优雅地招待其他女客一同在客厅喝茶。
对顾星檀客气疏离。
比客人还不如。
毕竟新媳妇婚后首次上门,碍于今晚整个家族的人都在场,容夫人还是送了她一副玉镯。
表情淡淡的,没有任何当婆婆的喜意。
顾星檀是跟容怀宴扮演恩爱夫妻,可不是来婆婆面前装孙子。
加上本来就不方便说话,接过镯子后,就开始当小哑巴。
容夫人却没打算放过她:“结婚八个月了,肚子有动静了吗?”
“咱们家大业大,早点生下继承人,也能早安下心。”
没等顾星檀开口,坐在她旁边的容姑姑忽然似笑非笑地刺上一句,“那可不一定是继承人,万一怀宴也想培养孙子当继承人呢。”
这话一出。
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容家上下谁不知,一年前容老爷子去世留下的遗嘱是直接越过儿子,把家主位置以及容氏集团,如数交给了长孙容怀宴。
而且,在老爷子重病那几年,容怀宴已经成为容家实际的掌权人。
而原本对这个在老爷子身边养大的长子亲情淡薄的容家夫妻,之前还心存不满,想争一争位。如今早已被容怀宴说一不二的雷霆手段给吓到了。
来了来了。
大家族这种针锋相对,绵里藏针,只会迟到,但绝对不会不存在。
顾星檀想懒洋洋地躺沙发上看戏,然而……刚动作,就想到自己人设。
豪门名媛。
容家掌权人的太太。
趁着大家没注意她,暂时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顾星檀记得第一次来容家老宅,还是与容怀宴结婚前,陪着她外公来看望重病的容老爷子,那个温和又儒雅的老爷子,即便脸上布满皱纹,依旧掩不住年轻时候的气势风采。
却像是一个极普通的爷爷,撑着病体,亲自带着她参观。
外面雪不知何时停了。
虽然已经临近晚上八点,容家花园里有灯光很亮,途中偶尔也有佣人,并不会害怕。
顾星檀沿着一条鹅卵石的小路,慢慢地踩着薄薄的雪,往前走着,她记得这里的花园里一架秋千。
快到了。
顾星檀眼睛一亮,就在假山后面。
刚要绕过假山,她忽然看到容怀宴的小堂妹容汀汀正坐在秋千上打电话。
原本顾星檀是避嫌地转身走人。
谁知。
那边声音越来越高,她避嫌都来不及。
“我也不想放你们鸽子呀,谁现在不知道容家早变天了,那位回来吃饭,我们就得屁颠屁颠的迎接。”容汀汀拽着秋千麻绳,用力扯了扯,就很烦躁。
“对啊,我堂哥从小就规矩大,要是怀璟堂弟还活着就好了,以前大家在家吃饭都和气融融的……”
说到这,容汀汀托腮感叹:“可惜,被他克死了……”
就在她还念叨着‘克星’这个词的时候——
一道响亮巴掌声陡然响起。
连手机都重重跌落到地上。
容汀汀疼懵了。
仰头抬起,对上了一张夺目耀眼的美人脸,而此时,美人眼底仿佛升起了灼灼烈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你,是你打我?”
下一秒。
顾星檀反手又是一巴掌。
清清楚楚告诉她:就是本小姐打了你。
怎样?
秋千旁边的树上悬着一盏灯,灯光下,顾星檀原本紧抿成一条直线的红唇微启,溢出简单粗暴的两个字:“该打。”
容汀汀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种气,猛地站起来,抬手就要还回来:“你凭什么打我?”
然而巴掌还没落下。
蓦地看到顾星檀身后不远处那道被灯光拉长的影子,手腕僵在了原地。
几秒后。
在顾星檀迷惑的眼神下,脸色惨白地转身就跑,甚至来不及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
活像是见了鬼。
等等?
顾星檀下意识转身,入目是从黑暗中慢条斯理走来的俊美男人。
就算是鬼,也是艳鬼。
想着自己方才给他出气的画面被看到了,顾星檀也不装了,摊开打了人两巴掌,自己却泛红了的娇嫩手心,在容怀宴走来时,在他眼下晃了晃。
那双潋滟如水的含情眸藏不住心思:看到了吗,都是为了你,怎么报答我?
容怀宴站定,垂眸静静地望进她那双眸子。
谁能想到,他不过是去收藏室找了会儿古纸的时间,容太太就能气势汹汹地打了人两巴掌。
还是最难缠的容汀汀。
那双微微红肿的手心,表现的太明显,容怀宴想视而不见都没办法。
男人微凉长指轻轻握住她纤细的腕子,指腹轻若无物地落在那隐隐发烫的肌肤上,慢慢抚摸着。
顾星檀被摸得有点麻酥酥的痒。
指尖无意识蜷缩了下。
又被他抚平。
“你听到没?”顾星檀没忍住,极其缓慢地从唇间吐出四个字。
容怀宴笑了一下,眼神清明,徐徐答:“听到了。”
听到亲堂妹骂他‘克星’还这么淡定?
顾星檀表情狐疑。
却听容怀宴下一句:“想要报答?”
顾星檀眼睛立刻睁得亮晶晶,点头点得飞快。
快点报答我受伤的小手手。
用纸!
下一秒。
容怀宴边给她揉着掌心,边不急不慢地颌首:“好,我给你买最好的药膏。”
顾星檀面无表情地抽回手。
算他运气好,自己舌头被烫了不能说话。
不然她现在有很多脏话,要砸他脸上。
非常脏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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