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食全食美 > 198. 比赛 更新
    端午之后,朝中难得清闲了数日,一下朝,众朝臣便散了。


    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庆贞帝竟有些不适应起来。


    他看着桌上薄薄一摞折子唏嘘道:“朝中没了冯田,着实乏味。”


    也不知那老头儿哪来那许多事,之前他在时,日日都有事要参奏。


    王忠笑道:“瞧陛下说的,朝臣无事恰恰说明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自然无事可奏,都是陛下治国有方,是大大的喜事啊。”


    庆贞帝嗤笑出声,指着他笑骂道:“惯会耍嘴皮子糊弄朕,说的到比唱的还好听。”


    王忠故作委屈,“奴婢哪里是哄人,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您若不爱听,奴婢不说就是了。”


    顿了顿,又道:“可饶是不说,满天下的臣民心里也都明镜儿似的,感激着呢。”


    庆贞帝哈哈大笑,朝他点了点,一时龙颜大悦。


    “朝臣不说,你说,近来外头可有什么新鲜故事?”


    王忠果然说了几件,什么城外花儿开了呀,哪条河一夜打了多少鱼,城里又开了多少店,戏园子里排了什么戏,庆贞帝听得津津有味。


    上之所好,下必从之,庆贞帝素爱听外头的故事,王忠和那些干儿子,干孙子们自然就拼命去打听什么,才有如今的对答如流。


    若论吃喝界的风头,这一二年间当属师家好味,其余众多酒楼食肆皆无能出其右者,所以王忠说来说去,就说到师家好味又在城北开了一家自助自选餐厅。


    “听说买卖很是不错,菜品也丰盛……”


    庆贞帝失笑,“她倒是挺有精神头。”


    够能折腾的呀,这才来了京城多久?就折腾出这许多花样。


    若为男子,必为一员良将。


    王忠一直关注庆贞帝的神色,若他感兴趣的,便多说几句;若不感兴趣的,便立刻揭过。


    此时听庆贞帝有感而发,眉宇间亦很是轻快,便揣度着他的意思,试探着说:“这几日天气越发好了,难得陛下今儿得闲,别老在闷在宫里,也不易于龙体,不如出去走走。”


    师家好味在京中的第二座自选自助餐厅位于外城北半部,开业前几日就在南店告知了众多食客,又有头三天的打折优惠。


    “五月开业,咱们也讨个吉利,除基础折扣外,开业前三天五人结伴前来用餐者,折上折!”


    众宾客十分欢喜,奔走相告,开业当日果然去捧场,进去之后才发现一干经典菜系都有,但细节处又颇多不同,也增加了不少新菜,便都想试试。


    北店开业之前,师雁行曾进行过充分的市场调查,发现京城外来人口的分布极具地域性,又爱抱团,很适合有针对性地揽客。


    从西北、东北来的客商大多从西北,东北,正北这三个方向进门,然后就地扎营,买卖、居住,长年累月下来,竟自发形成了几条北地人聚居的街道。


    这一带的百姓口味更重一点,爱吃咸,爱吃肉,爱吃面食,风格相对粗犷,所以北店推出的菜品方面,就更倾向于主打这些,又顺势增加了极具西北风味的大盘鸡、手抓羊肉等。


    经过这批人的分流之后,南部先前那座自选餐厅的风格也逐渐凸显,更多的是吸引了来自南方的食客。


    这些地方的食客口味相对杂乱多样,偏长江一带、东南一隅的,口味相对清甜,中南的多香辣,西南多麻辣、酸辣。


    而最南部临海一带,酷爱食水产,反而又吃不得辣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人口分布,也在外城自发形成了南北两大市场,后经过朝廷重新规划,正式定为北市和南市。


    北市主要经营北地运来的牲畜、皮毛,人参鹿茸并西域来的香料、葡萄酒,波斯来的地毯、银器等。


    其中夹杂许多胡人舞姬。


    而南市则侧重南方运过来的丝绸、茶叶和盐等物,还有本国最大的粮食交易市场之一,非常繁华。


    相较现代社会的大融合,这个时代的分布还有相当明显的区域性和分割性。


    王忠口才极佳,说得绘声绘色,庆贞帝听得津津有味,最后果然来了兴致,“走,换衣裳,出宫!”、


    王忠连忙赶上,“陛下,还没用午膳呢!”


    庆贞帝笑道:“就去你说的那个师家好味新开的北店去吃。对了,叫上硕亲王一同去。”


    庆贞帝为皇子时,也曾活泼过,后来坐了龙庭才渐渐沉稳。


    只是有硕亲王那活宝撺掇,这几年偶尔也出去透透气,故而一色常服都是齐备的。


    王忠忙先打发了人去请硕亲王,又自己亲自伺候着庆贞帝换了身藏青色的长袍,上头用银线绣着万字不到头吉祥纹,富贵却不出格。


    王忠和另外两个随从也换了行头。


    更了衣,庆贞帝抓了一套的泥金骨扇,一抬手,兴致勃勃道:“走!”


    早有小内侍预备好了马车,众人一路坐车去到硕亲王府,得了信儿的硕亲王提前一步换了衣裳在外面等着。


    见马车过来,硕亲王麻溜儿行了个礼,也不等庆贞帝喊起,自己就乐呵呵掀开车帘子钻进来,一屁股在庆贞帝对面坐下。


    “皇兄今日好兴致,要带着臣弟玩什么?”


    庆贞帝笑道:“带你吃……”


    王忠在后头小声提醒,“自选自助。”


    “哦对,”庆贞帝接道,“是有度那小子的媳妇弄得花样,听说热闹得很,咱们也去尝尝百姓滋味。”


    其实硕亲王早就凑过热闹了,不过见庆贞帝有兴致,这才装傻。


    马车来到师家好味北店时,正好赶上饭点,若非王忠提前打发人来取号,这两位爷估摸着怎么也得半个时辰后才能进去。


    下了车,先看见一片人头攒动,庆贞帝便稀罕道:“果然好热闹。”


    他是真高兴。


    做买卖的生意好,就证明老百姓手里有钱,也敢花,而这又进一步证明他们有稳定的进项,日子有盼头。


    老百姓的日子有盼头,不恰恰说明他这个皇帝做得还不错么?!


    新店硕亲王也是头一回来,挺好奇地四处打量,就见店内装潢陈设与南店无异,只是菜品大有不同。


    还是按套餐卖,甲种套餐最贵,可以选四个荤菜、一个素菜,另外送一碗汤、一份酱菜和两个炊饼或一碗面条,要价一百文。


    这个分量都够卖重体力的壮汉吃了,不少饭量小的都两人搭伙要一个套餐,比后头的两荤一素什么的更实惠。


    硕亲王仔细看了一回,扭头对庆贞帝算道:“外头酒楼饭庄内一碗肥鸡、蒸鱼也要十几、二十个钱了,这家花样多,分量又大,滋味儿也不错,这个价已算实惠。”


    庆贞帝点点头,“不错。”


    乙种套餐是两荤两素,照样送主食和汤,要价八十文。


    而丙种套餐是一荤两素,汤、饼不变,要价五十文。


    庆贞帝自己算了一回,笑道:“这个乙种套餐不如甲种合算呢,甚至连丙种也不如。”


    恰好旁边店员路过,听了这话便笑着解释说:“贵客好精细,皆因本店薄利多销,那甲种套餐并不怎么赚钱,丙种也实惠,少不得拿乙种来贴补一二……”


    京城开店成本高昂,光租金就是沥州的数倍有余,导致饭食售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似同样的套餐,在沥州的价格几乎对半砍。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庆贞帝看着那店员,倒是有些惊讶,“这种话也是可以对外讲的么?”


    他虽不是商人,但经商和治国颇有相似之处,想来也是大同小异:


    商品也好,朝臣也罢,使用起来的成本都不一样,产生的效益也不同,势必有的赚得多,有的赚得少。


    若要长久维持下去,就必须用多的去贴补少的,如此方能长久。


    那店员便笑,“我们掌柜的说了,要以诚相待,客人们又不傻,自己都会算的,与其藏藏掖掖,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说。”


    这固然是一个原因,但还有另一个理由,师雁行没说:暗中引导消费。


    乙种套餐确实是这几种中相对不实惠的,当部分心细的客人意识到之后,一定会下意识避开,进则选甲种,退则选丙种。


    而既然食客看乙种,要么丙种的分量不足以填饱肚皮,要么就不止一个人。


    既然如此,大多数会向上兼容。


    只差二十文,就能多得两个荤菜呢!纵然甲种少一个素菜,可还多送一碟酱菜,瞬间拉近差距。


    算下来就是二十文买两个荤菜!


    这样的便宜哪里去找?


    有便宜不赚是王八蛋!


    所以要么粗心的客人发现不了这个差距,选了利润更大的乙种套餐;要么细心地客人发现了这个猫腻,自以为赚到便宜,选择了更薄利多销的甲种套餐。


    师雁行的宗旨就是:食客们可能赚,但我永远不亏!


    自助餐厅针对的就是客户主体就是中等收入及以上人群,有能力让自己吃的好一点,但又不足以支撑自己和家人每天正儿八经下馆子。


    而自助餐厅品种丰富,食材多样,况且每次盛菜都能装满满一大碗,对比外头的酒楼食肆,就显得很实惠了。


    所以短短一年时间,就笼络了好些死忠食客。


    庆贞帝和硕亲王自然要甲种套餐,哥儿俩饶有兴致围着那二十多种菜品转了一大圈,要了一份凉皮、一碗凉面,还有几样招牌菜。


    硕亲王常出没于市井街巷,融入得快且自然,很快锁定几位熟客,亦步亦趋跟着,大大方方偷听偷学。


    “呦,又出新菜了!”


    说话的大汉一张嘴,就流露出浓烈的西北口音。


    硕亲王顺着他伸手的方向看去,嗯,土豆,鸡肉?底下的是什么?咦,宽的,白的,面条吗?


    每个食盆上面都有小木牌,写着菜名。


    硕亲王抬头一看,“大盘鸡?”


    旁边那个他认识,不用看就闻到味儿了,孜然羊肉!


    呵!难怪都说这里实惠,菜色和用料当真一点儿不比大酒楼吝啬,连羊肉这等上好的食材都出现了,竟还舍得放孜然?


    不少人也发现了羊肉,一个个眼冒绿光,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爱吃不爱吃的两说,这菜……它贵啊!


    也是他们运气好,似此等好菜不是日日都有的,而且补货次数有限,算是小惊喜,遇到就是赚到。


    好些人眼巴巴等好几天,就是为了这一口,跟中奖似的。


    硕亲王眼见不妙,眼疾手快,狠狠挖了满满一大碗。


    后头一群人纷纷倒吸凉气,手捂胸口面容惨白,活像自己被挖了肉似的。


    他娘的,手够黑的!


    若他们来得再晚些,可就要生生错过了!


    方才说话那大汉见了,竟摇头叹息,“兄弟头回来吧?”


    硕亲王一怔,“这都能看出来?”


    那人便洋洋得意地将自己的碗递给他看。


    “你得先打桩,就跟盖房子似的,先打地基……还有那个菜,里头不是有圆葱?那玩意儿最占地方,你得想法子把它们顺下去!最好边缘再支棱起来,碗不就大了么!”


    硕亲王:“……啊?”


    你在说什么?!


    为何本王一句都听不懂!


    不就是打个菜么,做什么扯到盖房子打地基?


    那人见他如此这般麻木的模样,竟急了,一路跟着来到庆贞帝所在的这桌,口中兀自喋喋不休。


    旁边的王忠和众乔装打扮的侍卫见了,都跟着浑身紧绷,更有甚者,已经悄悄摸到后腰的兵器了。


    庆贞帝也有些错愕,不过看了会儿便笑出声,不动声色摆摆手,“这位老兄,你倒是很会吃么!不介意的话,就在这里拼个座儿,你也好好教导教导我们。”


    此时正值饭点,店内还真没什么空座,那西北大汉听了,倒也爽快,当即坐下来,同时用恨铁不成钢的惋惜眼神看硕亲王。


    硕亲王:“……”


    我就想吃个大盘鸡,我容易吗?


    庆贞帝倒是一派受教了的模样,还频频点头,那汉子便换上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这种事便是做多了才手熟,”他难掩得意,往嘴里丢了块软嫩多汁的鸡肉,用力咀嚼起来,“我们私下里也时常练习,得了不少好方法!”


    庆贞帝失笑,“竟至如此么?”


    那人煞有其事地点头,“大有用处!”


    穷家富路,大家都是千里迢迢来京城讨生活的,能省则省了。


    硕亲王夹了两筷子孜然羊肉,点点头,觉得味儿挺好,又吃了几口,忍不住问道:“你们这么干,那店里的人看见了,不挨说么?”


    谁知那汉子便大笑起来,“我看两位器宇不凡,穿戴也华贵,想来是有身份的人,平时不大来吧?”


    庆贞帝和硕亲王便齐刷刷点头。


    就听那汉子又道:“说来这位掌柜的也是奇人,非但不阻止,还说过些日子,会举办一个什么比赛,哦,就是堆菜的,前三甲还有奖金呢!”


    听到这里,庆贞帝和硕亲王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愕。


    还有这种比赛?!


    鼓励食客多吃多装,食客们必然愿意多来。如今又有奖金,便是最好的宣传……


    这两位沉思期间,那西北大汉已开始埋头扒饭。


    大盘鸡底下泡着的宽面条已经吸饱汤汁,染上漂亮的红棕色,油汪汪亮晶晶,煞是好看。伴着炖得黏糊糊的土豆一起大口吃下,又香又浓,极有滋味。


    听说前几日有几个家伙运气好,碰上了什么手抓羊肉饭,十分肥嫩,可把他们馋坏了!


    那边硕亲王回神,见他如此大快朵颐的模样,不禁笑道:“老兄这样有经验,回头那比赛必要拔得头筹!”


    那汉子听了,端着青菜蛋花汤碗咕嘟嘟喝了大半,一抹嘴,爽朗笑道:“那就借您吉言!”


    庆贞帝也跟着笑,又穿插着问他来京城做什么,收入如何,买卖可顺利?是否有本地官吏欺软怕硬,徇私枉法等等。


    那大汉不作他想,有问必答。


    “如今可好了,朝廷杀了贪官,百姓们心里都快活!”


    说着,又绕回师家好味即将举办的堆菜比赛,他顺手从碗中挑出来一只肥鸡爪子嘬着,砸吧着嘴儿道:“其实成不成的,原没什么要紧,能在千里之外吃到家乡风味,一解乡愁,知足啦!”


    说话间,竟看到熟人,复又笑着打招呼,叽里呱啦说几句庆贞帝和硕亲王都听不大懂的西北方言。


    庆贞帝和硕亲王听得一知半解,却莫名挪不开眼睛,看着两个外乡人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在同一家餐馆品尝家乡风味时偶遇。


    过了会儿,那汉子风卷残云吃完饭,熟练地收拾好碗筷起身,向庆贞帝和硕亲王告辞,心满意足离店而去。


    啊,吃饱了不想家,又是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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