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分大小,小点的几十人、几百人就能干,大点的动辄要上千,再大的,几万乃至几十万矿工同时开工也非罕事。
但如果不求一时暴富,专注细水长流,大矿也可徐徐图之慢慢开采,如此不动声色,不引人注意。
只等有经验的老师傅亲自看了,定了性儿,后面一系列流程才能展开。
柴擒虎先去工部查了历代相关矿工名录,暗自记了几个退了的,转头就打发心腹阿德等人按着地址摸过去请。
给朝廷办事水极深,现在有活儿干的,未必就是最好的。
而那些早早退了的,本事未必不好。
下衙回家时,师雁行还在忙店里的事,没回来。
当资本和权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后,钱生钱就是非常水到渠成的事情,有时候甚至自己不动,也会有人推着你动。
别人会逼着你赚钱。
现在师家好味都处于这个阶段,但凡放出风去要休息时,广大食客们便会叫苦连天,抱怨声四起。
“就是冲着你们来的,怎么能说关就关?!”
“我们这些外乡人,平时就指着这一口儿了……”
“啧,能赚银子还不好么?你家这许多伙计,便是轮着休息也够用了,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关什么!”
更别说从五公县到沥州,再到京城近十家店面,近百个大小经销商挂靠的员工,一个初具雏形的北方镖局,至少上千张嘴,而这上千张嘴背后又可能养活着几万家眷……
说得不好听一点,数万人的温饱,都在师雁行的一念之间门。
尤其五公县和沥州,前段时间门又开了分店,如今的师家好味俨然成了当地招牌,每年纳税无数,又帮助好些百姓致富,便是官府也不会允许它轻易倒下。
以至于师雁行看着日益增长的个人财富积累,竟有些乏味了。
当你拥有很多钱,许多普通人看来非常艰难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你可以毫无负担地享受一切。
而当享受到达某个峰值,同样的刺激所带来的快乐就会急剧下跌。
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富豪都热衷于作死。
因为钱财对他们来说可能真的就是单纯的数字,普通的娱乐也真的寡淡无味。
潜在宝石矿的横空出世,既可能是他们来日的后路,也是突然注入的一支强心剂。
就连鱼阵都诧异道:“姐姐近来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么?瞧着精神格外好。”
暮色四合时,师雁行终于回家,彼时借住在这里的孟晖正跟柴擒虎说话,见她回来,孟晖起身笑道:“我自去温书。”
说罢,不顾师雁行的挽留,潇洒离去。
柴擒虎笑了一回,与师雁行说些闲话,帮她卸了头上钗环,说起自己的安排。
“……你我的人手大多有用,但凡矿大一些便捉襟见肘。基础矿工可以从当地雇佣,至于看管的人么,我寻思着雇佣一些退伍的老兵,训练有素,令行禁止,人品大多也信得过。”
他手下有几十人,师雁行更多些,也不过一百来人,别说派出去海外,便是如今分散到各处铺面和城外山庄上,也有些不够用。
这事儿师雁行也想过,只是有些担心。
“你父亲手握兵权,你又身居要职,若再招募老兵,会不会有人扣个圈养私兵的名头?”
谁知柴擒虎就笑了,“这才多少!况且咱们也不大张旗鼓的留在自家。”
朝廷常年驻兵数十万,巅峰时甚至过百万之巨,每年因伤病、老迈等各种缘由退下来的不计其数。
难不成还有人见天盯着这些人去了哪儿,被谁招募了?
能活着退下来的老兵拿不到多少安抚银子,坐吃山空就是等死,总得另谋出路。这些人除了打仗、杀人之外,大多没什么本事,好些的去当镖师或护院、保镖,差些的卖苦力,比如随船出海。
上过战场的人见过血,根本适应不了正常生活。
去海外,人少,自成系统,重复的工作简单不需思考,也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像极了曾经的练兵打仗,反而更适合他们。
远的不说,就说出海的海船吧,小点的也有两千料,至少需要二三百水手,大些三五千料的加上各处打杂,甚至要上千人!
若朝廷真要计较,岂非个个都有屯兵谋反的嫌疑?
若实施国文,忙都要忙死了,朝廷官员再多一倍也不够使的。
只要没有正经嫌疑,朝廷根本懒得管!
让这些人有点事做,消磨精力最好。
省得一个个作战经验丰富,又穷狠了,逼到那份儿上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听到后面,师雁行自己都笑了。
是了,她还是太过想当然。
别说几十几百人,就算几千人,分散到各处店铺、庄园和海船上,就如泥牛入海,什么也不算了。
若想更谨慎,大可以用崔瀚的名义,拉一条海外出海船队出来挡风,外人等闲也想不到他们身上。
却说阿德等人分头找到名单上的人,只说有位大海商想请他们去海外探查,有直接不信的,有半信半疑的,也有穷困潦倒,只要不杀人,什么都敢干的。
其中有个极有经验极有本事的老旷工,姓彭,颇擅长找矿脉,因无意间门开罪了矿上的管事,竟被故意苛待,导致后面压坏一只手。
出事后,彭老心灰意冷,找机会辞了工回老家,也不许子孙帮朝廷干活,只在家务农,日子十分清贫。
如今听说有出海赚钱的机会,想着若能赶在临死前为儿孙赚一笔大的,这辈子也不亏,便咬咬牙,也就应了。
待到入秋,渐渐起了西北风,正好海船可顺流南下,阿德亲自带着彭老等人去长江入海口与鸟枪换炮的崔浩汇合。
又见了随行的师雁行手下一干二十人,俱都是身材高大健壮,武艺和水性一般过人的女郎,身上背着弓箭,腰间门挎着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十分训练有素模样。
原本崔瀚和水手们还碍于“女人不能出海”的陋俗,有些个不痛快,不大配合,个别嘴里还不干不净的。
结果带头的张娘子便冷笑道:“我观出海的船员之中,多有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者,更不乏手上沾血的逃犯,那起子伤天害理的亡命之徒都不怕,反倒怕起女人来?
且每每靠岸,又都上去嫖,置家中妻儿于不顾,若女人果然有这般大的能耐,一早冲到船上,叫那起子杂碎俱都死无葬身之地!还轮得到你们在此叫嚣?”
此时出海全靠风力和人力,一来一回少说半年几个月,年轻精壮男人们多耐不住寂寞,几乎没有干净的。
有良心的,剩一点积蓄留给家里,就算是好男人了。
更有被外头繁花似锦迷了眼的,被人拉入赌局,非但没能挣下家业,反而背上一腚饥荒……
众人便都有些心虚,有嘴硬的,都被张娘子等人骂回来。
有恼羞成怒想动手的,都被张娘子等人按在地上打,鼻血流得比眼泪还长。
张娘子往地上狠狠啐了口,一脚踩着方才带头动手那船员,叉着腰嗤笑道:“这船是我们掌柜的买的,你们的工钱也是我们掌柜的掏的,如今竟也有脸想东想西?呸!少做美梦了!
一句话,爱干不干!”
崔瀚和彭老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崔瀚倒还好些,之前就曾见识过师雁行的彪悍果决,此时见了她的手下威风再现,竟诡异地习惯了。
啊,还是这个味儿!
就该是这个味儿!
只彭老难免心生退意,又不舍得到手的银子,便悄悄问看上去最厚道的阿德,“小哥儿,这果然是正经买卖么?”
阿德咧嘴一笑,露出白惨惨的牙齿,用力拍打着胸脯保证道:“您老放心,如今的人正不正经暂且不论,肯定是正经买卖!”
彭老:“……”
他儿子倒很有些跃跃欲试。
“爹,早前便听说外头多风险,水手多彪悍,如今也见识了。且我看那些女郎也不是不讲理的,咱们是东家好生请来的,又不招惹是非,还能打咱们不成?”
他不懂什么女人男人上不上船的话,只亲眼见了那些水手们的恶劣,又听他们满口不干不净,确实欠打。
彭老瞅了还有些天真的儿子一眼,心道确实讲理,可却是用拳头讲理……
不过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能查到他的住所,知道他过往的人绝非泛泛之辈,保不齐就是朝中哪位达官显贵,若贸然拒绝,终究不美。
况且寻找矿脉还要靠自家本事,想来事成之前,不会有事。
曾经他以为放弃老本行,光靠种地也能发家致富,可这些年早被打肿脸。
因为种地……好像还真有可能饿死。
爷儿俩琢磨时,那边张娘子等人已经干脆利落平定乱局,一场风波瞬间门落幕。
差不多孟晖被点了外放县令时,师雁行也接到张娘子传来的书信,船队顺利起航。
那边柴擒虎也联系到一些曾在柴振山麾下待过的老兵,忠诚度毋庸置疑,又知根知底。
他只说有位友人在海外有基业,需要些人过去镇场子,众人正愁没处投奔,大部分都应了。
行伍中人前途不明,多有错过婚期的,光棍儿不在少数,如今双亲大多去世,更无牵挂,在哪里落脚都一样。
海外不海外的有什么要紧?他们早年四处征战时,也不曾归家。
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饭吃,有床睡就够了。
这些人先不忙着派出去,暂且都找地方安置了,再请人训练水性,若顺利,正好能赶上下一回。
船出发时装满了外国人喜欢的茶叶、瓷器和丝绸,即便找不到矿脉,这一趟也不走空。
站在新船的甲板上,崔瀚意气风发,摸着崭新的船舷心满意足。
找到靠山就是好啊!
师夫人不光资助了自己大船,甚至还给了足够多的银子采买货物,只要不出岔子,哪怕没有宝石矿,这一趟所得也必然超过过去三四年的!
却说彭老等人顺风顺水而下,不过两月就到了目的地。
初始爷儿俩都晕船,吃了药还吐得不行,可时间门长了,吐着吐着,竟也习惯了。
只靠岸后又有些回不过神,脚下虚浮,像极了踩棉花。
崔瀚便笑道:“这是海上漂的时候久了,身子一时转不过向来,待过几日也就好了。”
此番他们人多势众,也不怕土著欺负,便就地安顿,一行砍树、掘地造屋子,一行拿出带来的蔬菜种子来种。
也不知当地人怎么想的,分明气候湿热,土地也不贫瘠,随便种点什么都能长,他们竟十分懒怠,也不与外来的海船交涉,以致于守着宝地挨饿。
接下来数日,崔瀚一行休息够了,留下一干青壮原地修建基地,张娘子等人则在崔瀚的带领下,陪同彭老父子去找矿脉。
到底是内行,就见彭老边走边看,一时望山,一时看水,一时又蹲下挖土,捏着细细看,最后非常笃定地说:“此处必有大矿!”
又是月余,矿脉位置渐渐有了眉目,彭老又带着儿子施展一回,最终敲定几个位置。
可矿脉找到了还不算完,需得有好炮手打眼炸开,再有好匠人挖掘,搭建矿井。
张娘子便道:“来时我们掌柜的都说了,您老只管开口。”
掌柜的说了,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外行人对挖矿束手无策,可只要找到一个内行,就好比揪住了乱麻中的线头,只需要轻轻一抽,剩下的人员、物资,就都有眉目了。
彭老想了一回,竟亲自写了几个人名。
“这人是一等一的的好炮手,只为人执拗,早年被奸人所害,没了一条腿,可本事还在。
你们若说是我说的,他必来。
这几个也是,修锁建井不在话下,只他们愿不愿意出海,我也不好说,须得你们细问问。”
张娘子接了纸条,先熟读几遍,将内容牢记于心,这才小心叠起来,用油纸包裹了放好。
这么一来,即便后期纸条丢了,脑子还记着。
或是什么时候记混了,也能有纸条对照。
掌柜的说了,这叫双保险。
后面炮手、匠人、医者渐渐聚齐,开矿团队初见雏形。
沿途湿热多雨,藤蔓甚多,所需绳索直接砍了藤条搓成。
铁器和硫磺从沿海诸国临时采买,又不占出海的位置,又不至于惊动本国官府。
至于硝和木炭,前者大可以盐碱地、溶洞,甚至是茅房墙壁上获取,并不算费事。
至于木炭就更简单了,岛子上什么都不多,就是树多,要多少木炭就烧多少,管够!
前后短短一年工夫,这座海外大岛上就有一大片新建筑拔地而起,师雁行麾下的娘子军、柴擒虎的私人卫队前后又加了几批,已有数百人之多。
另有水手数百,合计人数过千,各个精悍,与当地土著形成微妙平衡,互不干扰。
原本当地百姓对这货外来人颇有些畏惧和警惕,可见他们只是盖房子、挖土、玩石头,并不来骚扰,便渐渐放下警惕。
后来崔瀚等人又成功种出许多本地没有的美味菜蔬,配着师家好味出品的各色调料烹饪,香气扑鼻,引来不少胆子大的土著来看,两边渐渐交流起来。
当地人靠海吃海,平日多以渔猎采集为生,甚少耕种。
他们非常善于潜水捕鱼,两边熟悉之后,大禄好些人都跟着学游泳,水性突飞猛进。
海洋广阔,海水力大,故而海鱼大多肉质紧实,且少小刺,腥味也淡,好些原本不爱吃鱼的大禄人尝了两回,竟也爱上鱼脍。
见他们喜欢,几乎日日有本地人打了鱼虾来交换他们种的瓜菜,双方都认为自己占到便宜,很满意。
每逢退潮,多有人去赶海,捡拾美丽贝壳,运气好的话,还有龙虾和螃蟹可吃。
贝壳内侧色彩艳丽,五彩斑斓,阳光一照好似彩虹,非常美丽,当地人喜欢打磨了串成项链、手串带在身上,极富风情。
若去潜水,更有海胆等物,上了岸,随手撬开就吃,肥美甘甜,口感独特。
时间门一长,土著来大禄基地次数多了,竟也有若干未婚男女看对眼儿。
一名当地女子极为大胆,天天给一个老兵来送鱼,又抢着给他洗衣裳。
众人每每起哄,又打趣,连比带划问她喜欢什么,“年纪这样大了!”
那女子火辣的视线停留在老兵因为天热而敞开大半边的衣裳,尤其是后面若隐若现的精壮肌肉上,“他强壮!”
众人便都嗷嗷直叫,闹得那老兵倒不好意思起来。
阿德见了,拍着巴掌直笑,回头又问那老兵,“说来你年纪也不小了,老家也没个亲人,我看那女子也算真心实意,你若有意,不如娶了。若没这个意思,也同人家说明白,免得耽搁人家好韶华。”
那人想了一回,竟应了!
于是基地欢欢喜喜迎来第一场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婚礼。
崔瀚得到消息后,很有些啼笑皆非,摸着脑袋笑骂道:“他娘的,老子累死累活带人找矿,这些忘八端倒好,竟谈情说爱起来!”
笑骂归笑骂,好些人初初背井离乡来到陌生岛屿,时间门久了,难免郁郁寡欢,有点喜事冲淡一下也好。
于是崔瀚便带头操办起来。
没有准备红蜡烛,还是临时从岛上找的红色泥巴涂抹,勉强凑了几对儿。
就是那泥巴里不知道有什么,烧起来有点臭烘烘的……
有了跨国婚姻之后,许多原本看不见摸不着,却确实存在的隔阂好像也都随着这对新人的诞生瓦解,两边往来越发频繁,也有更多敢于尝试的未婚男女结伴说笑。
阿德闲时就同张娘子等人磕牙,“要不了多久,小崽儿们怕不是就遍地跑了……”
等有了下一代,他们的人就算正式扎根,不分彼此了。
大禄文化远近闻名,本地人俱都又敬又畏,崔瀚一行人到了之后,也有部分土著开始尝试学说汉话。
如今有人成婚,阿德等人便借机教授汉语、汉字,一场文化入侵运动悄然而迅速的铺展开来。
娘子军中有几人出身江南桑农,与当地人交了朋友后,也跟他们深入去玩,竟意外发现几株野桑树,十分惊喜。
于是下次有人过来时,便带了蚕种和纺车,就此养蚕织布。
众土著眼见她们从一只只小虫子身上变出丝线来,活像见了神迹,又惊又喜,吓得哇哇乱叫。
张娘子等人便都笑,有关系好的,也教她们养蚕织布。
等到第二年的时候,好些人就穿上了本地蚕丝织就的薄衫。
大禄的蚕吃了海外岛子上的野桑叶,吐出来的丝也有所不同,略硬略挺括,手感有点像后世的双宫缎。
但光泽度并不差,送回去给师雁行看时,她也啧啧称奇。
眼见到了年底,彭老等一干老技工紧赶慢赶,好算赶在大年三十准备完毕。
“赶紧的,都趴好了!”那炮手忙得满面黑灰,只露出来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精神亢奋异常,“老子给你们放个大爆仗!”
众人闻言,俱都跑得屁滚尿流,纷纷钻到岩石后、大树后躲藏,又捂耳朵。
见众人都躲好了,那炮手才点燃引线,眼见火星一分二、二分四,顺着几条引线顺利烧出去,这才一溜烟儿跑了。
“轰!”
“轰轰!”
烟尘四起,地动山摇,果然好个大爆仗!
短暂的沉寂过后,崔瀚带头欢呼起来,神情狂热,“过年啦!发财啦!”
远在大禄的京城之中,师雁行正与家人煮饺子,突然也不知怎的,心底生出强烈的向往,扭头往遥远的东南方看了一眼。
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唯有远处传来的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和满天烟花。
“怎么了?”柴擒虎凑过来问道。
“没事。”师雁行笑笑,“就是觉得,好像有很好的事情发生了。”
柴擒虎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了眼,心头微动。
“姐姐,姐夫!”鱼阵从厨房那头探出脑袋来,挥舞着漏勺喊道,“吃饺子啦!”
江茴亲自端着碗,拿着筷子走过来,“大冷天的,凑在窗边发什么呆?快来吃饺子,我可包了金锞子在里头!”
柴振山和林夫人不在,两边还是凑在一处过年,很热闹。
柴擒虎一听,立刻拉着师雁行往回跑,“走走走,吃饺子!”
师雁行反握住他的手,“走走走,抢金锞子!”
说完,众人都笑了。
第一口就吃到了金锞子,师雁行就笑,这么多年了,江茴还是老一套。
但她很喜欢。
她忍不住又往东南方看了眼,视线穿过绚烂的烟花和无垠星空,好像一直看到了海的另一端。
真是不错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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