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术很快就到了,是收到江栩的消息之后,他才知道林琅喝醉的事。
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林琅正尴尬到不知道怎么开口。
翟松月急切过来,问她现在还难受吗。
林琅总会想到刚才里面发出的声音,左右不看她的眼睛:“不难受的,你不用担心我。”
裴清术的及时出现将她从这种度日如年的焦灼中解救出来。
他应该是赶过来的,微微喘着气。
见到林琅的第一眼,问了和翟松月一样的话:“还难受吗?”
林琅一见到他,情绪就上来了,委屈巴巴的捂着脑袋说头晕。
裴清术过去抱她,将人搂在怀里,手放在她说晕的地方给她按了几下。
“这个力道会重吗?”
她摇摇头,说刚好。
裴清术一边给她按摩,一边轻声问她:“是裴蔺让你喝的?”
林琅不爱喝酒,他是知道的。
虽然酒确实是在裴蔺的怂恿下喝的,但林琅自己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如果她不愿意,别说一个裴蔺了,就算是十个裴蔺也不能勉强得了她。
更何况,她还不至于这么不讲义气的把裴蔺给出卖了。
所以她摇头:“是我自己想喝的。”
裴清术心里有了数,就不多问了。
至于裴蔺那边,他另外再找时间好好和他聊一聊。
“先回家吧,回去了我再好好给你按一按,你躺着休息一下。”
林琅犹豫地看了眼翟松月,今天已经很麻烦她了,如果就这样直接走掉,有点不太好。
翟松月却是笑着打着手语:“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等下次有时间了,我们再约。”
这句话,让林琅的心放下来。
“今天实在是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她笑着点头。
一旁的裴清术脱了外套给林琅穿上,昼夜温差大,她出门的时候穿着单薄,现在直接出去,肯定会冷。
离开前,他也不忘和翟松月道谢。
两个同样温柔的人,周身气质也如出一辙。
温和的两杯水。
“今天的事情叨扰了。”
翟松月仍旧是以笑容回应他。
待人走远,她的眼神仍旧没有收回。
如同粘连上,始终注视着两道亲昵的身影。
林琅撒着娇让他去看自己手腕上的勒痕,是裴蔺扶着她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
他心疼地去给揉捏活血化瘀,心里默默把这笔帐记在裴蔺头上。
眼里满是心疼,心里却已经定了什么时间去找裴蔺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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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栩靠墙站着,懒散恣意。
浑身上下找不出丁点难受来,仿佛刚才在病房里疼到差点哭出来的那个人不是他一眼。
他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翟松月,她倒是挺沉默,收回视线之后才想起来去关心他的伤口。
“还疼吗?”
她打完手语,伸手想去替他检查一下。
江栩将手往回缩,避开了她的触碰。
笑容依旧乖巧,只是乖巧之中又带了点疏离:“不疼了,谢谢姐姐关心。”
平铺直叙的语气,生硬又淡漠。
翟松月疑惑于他的反应,抬眸去看他,却刚好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眼。
一如以往。
那天之后,江栩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找过翟松月。
因为他突然觉得,攻略她好像比他想象的要稍微要有难度一些。
谁能想到她居然是这么个属性。
好在他自己本身就不是什么正常人,所以觉得也没什么,并没有被结果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地球上这么多人,总不可能人人都一样。
种类越多,才越有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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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很少往外面跑,所以待在家里的时间更多了。
江麟能待在房间里就尽量不出来,生怕和他碰上面。
反而是许瑶荷,她没办法接受自己被一个十九岁的小孩子压着,哪怕心里始终对他有一层畏惧,却不甘在他面前示弱。
即使他在家,她也照常做自己的。
下午约了糕点师来家里教她做茶点。
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好的蛋糕,准备等她老公回来了去给他尝尝。
刚好江栩接了电话从楼上下来,手机那边一口一个江栩哥哥喊得亲昵。
他笑容冷漠,声音却温柔:“当然会去,我们小离都开口了,我怎么舍得拒绝。”
许瑶荷看到他了,不受控的开始颤抖。
那种恐惧是根深蒂固的,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埋下了种子。
如见那颗种子早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壮大。
第一次见面,他才十三岁。
在她踏进江家大门之前,她就早有准备,那个疯女人的儿子肯定对他心生怨怼。
毕竟她上位的确实不够光彩。
在那个疯女人怀孕期间就勾引江存,并怀上孕。
如今好不容易逼死那个疯女人成功转正,她的儿子必定会是一大阻力。
但她也没多害怕,再怎么有怨怼,一个十三的孩子能有什么威胁。
可直到见到他的第一面,她才觉得是自己太天真。
那个疯女人的儿子,同样也是一个疯子。
在江存面前乖巧和她打招呼,主动喊她后妈。
江存心里愉悦,夸他懂事。
江栩甚至还主动去帮忙拿行李,十三岁的年纪,个子已经比他高出一点。
害怕江麟摸不清这房子的构造,便带着他四处逛了一遍。
江存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十分满意,说只有他这样性格,才适合掌管一个大企业。
许瑶荷听了心里不爽,认为他这是在点自己,她虽然住进来了,但未来的继承人还是那个疯女人的儿子。
所以哪怕他再乖巧,许瑶荷对他都没什么好印象。
待江存因公事离开后,她想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以后这个家,谁才是女主人。
她说有点想喝酒,佣人过来询问她想喝哪种,红酒还是葡萄酒。
她摆了摆手指,说不放心佣人:“小栩从小在这个家里长大,肯定知道家里什么酒好喝,要不还是你帮我去拿吧?”
哪怕是被使唤,他也仍旧好脾气的笑着,那双眼睛漾开笑意,柔得像一滩水。
他说:“好的,您稍等。”
许瑶荷冷笑,这么好拿捏,亏她还提前担心了这么久。
他很快就拿着酒过来了。
许瑶荷坐在沙发上,将酒杯往前推了推:“可以麻烦小栩帮我倒一杯酒吗?阿姨累了一上午,手没力气了。”
江栩上赶着喊她后妈,可不代表她愿意给他当后妈。
江栩毫无怨言。
“好的。”
他用开酒器打开木塞,走到她身旁倒酒。
可是手一滑,“不小心”把酒全泼在她身上。
眼见着自己身上那条白裙子被红酒染红,她大叫一声站起身,指着他骂道:“你没长眼睛啊?”
他一脸无辜:“后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许瑶荷气到快疯了:“你知道这条裙子多少钱吗?”
“后妈,既然嫁到我家了,就不应该再像从前那样寒酸了哦。”他笑容和善地提醒她,“您好歹跟在我爸身边待了那么多年,这么多次,总不能白让他占这个便宜吧。不过一条裙子而已,再陪他一次,想要多少条他都能买给你。”
许瑶荷的愤怒被愣怔取代,她好像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江栩口中说出来的。
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一同被摸出的,还有一包烟,里面已经不剩几根了。
打火机是金属材质的,往下一划,火光就被擦亮了。
他动作熟练地朝空中一甩,又稳稳接住。
始终燃着的火光在摇曳。
“您说,我这手要是不小心松了,消防车能在您烧完之前赶过来吗?”
十三岁的少年,少年纯真乖巧,那双混血感十足的蓝瞳干净透彻。
可他说出的话,却让人胆寒。
他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
疯女人生出的孩子,同样也是个疯子。
可不管许瑶荷怎么和江存说,他都不信,他只是觉得许瑶荷这么大的年纪了,却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在所有人眼中,江栩都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江存因为许瑶荷的事情已经对他心生愧疚,再加上他一开始的大度懂事,这让自己的愧疚更是上了一个层次。
没了江存做靠山,许瑶荷和江麟只能日复一日的忍受江栩的折磨。
她也想过在家里安装摄像头,用来录取证据来让江存信服。
甚至还趁江栩不在家,偷偷在他的房间里一并安装了。
等到她满怀期待去查看视频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自己趁家中没人,带着外面的野男人回来偷情的画面。
所有摄像头,每一个视频画面,都记录着同样的场景。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角度方位。
她脸色发白,在房里一通猛找。
最后找出了数十个摄像头。
并且那些摄像头全部都是她亲手安装在屋子以及江栩房间各个角落的。
她看着那堆摄像头,全身发抖,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早就知道了?
那这些视频......
她疯了一样冲出他房间。
装修风格完全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少年,阳光青春,以及那点书卷气。
他身上的校服还来不及换下,此时正坐在书桌前,专心写着作业。
看到许瑶荷了,他也没有责怪她不敲门就擅自进来。
反而关心的询问:“您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她懒得和他演戏,情绪几乎癫狂:“我房间里那些摄像头是不是你安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他放下了笔,表情无辜:“我在我房间和客厅都发现了这个,我以为是您不小心掉的,所以就帮您放回去了。”
以为是她不小心掉的?
她颤抖着手:“你别装了!”
江栩先是一愣,然后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难道这些摄像头是您故意安在我的房间里的?”
许瑶荷原本是过来质问他的,这会直接成了被质问的那个。
她早就知道,这人的城府和他年龄完全不相匹配。
甚至连江存这种心机深重的人,都被他还未成年的儿子玩弄股掌。
她不说话了,不敢说话,毕竟现在的自己是有把柄在他手上的。
万一他将那些视频拿出去......
那她的一切都没有了。
江栩站起身,走到她跟前,这个年纪的少年,身高如细竹抽条,长得很快。
他弯了腰,低下头,靠近她耳边。
带着笑意耳语几句,给她提出建议:“我的好后妈,偷情也找个质量好点的呀。陪老男人睡觉换来的钱,再去养其他老男人,这笔买卖,不划算啊。”
江栩当时的笑容,许瑶荷直到现在都记忆深刻。
在他那张脸上,任何表情都生动漂亮。
惊艳到让人过目不忘。
可在许瑶荷看来,却如同会吃人的魑魅魍魉。
地狱深处索命的黑白无常都远没有他让人畏惧胆怯。
他的笑如同一根牢固的枷锁,将她和她儿子的一生都锁在了这座气派的山庄别墅里。
一直到现在,她依旧在饱受他的折磨。
江栩没有将那些视频泄露出去,更加没有告知他父亲。
日子在许瑶荷的担惊受怕中平淡度过。
那段时间她整夜失眠,每天都在恐惧江栩何时会把事情揭穿。
恐惧持续了一年之久,她终于明白他的意图。
他不打算将这事公之于众,他要他们留在江家。
然后日复一日的承受这份畏惧。
回忆到此为止,许瑶荷强装镇定地继续揉面。
江栩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
佣人在一旁询问:“我去给你煮碗面?”
他的性格出了名的亲和好接近,所有家里这些佣人对他很少用敬语。
江栩笑着摇头:“不用了,我今天没什么胃口。”
佣人面带担忧:“是胃不舒服吗?”
“可能吧,我想再回去睡一会,下午吃饭不用喊我了。”
佣人应了一声好。
许瑶荷仍旧在揉面。
江栩拿着那瓶水上楼,经过料理台时,他善意地出声提醒:“后妈,再揉的话,面就硬了哦。”
她一愣,手里的面团摔在了地上。
慌乱抬眸,正好对上江栩的视线。
他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眼里带着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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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蔺给江栩打了好几通电话,这人一直不接,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人已经没了。
等他再打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边将他拉进了黑名单。
裴蔺:“??”
江栩确实有些不舒服,只是具体哪里不舒服,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但是懒得去医院做体检。
不严重的话,在家躺躺就能痊愈。严重的话,去了医院也没得治。
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了一小会。
具体的症状就是胸口处酸痛,一阵一阵的。
偶尔心脏也会猛然抽搐一下。
没胃口,做任何事都提起不劲。
他想休息一下,偏偏裴蔺这个不长眼的还一直过来烦他。
终于肯看手机一眼,却是将人拉进黑名单。
退出聊天界面之后,他迟迟没有按下返回。
目光悬停在下方,自从上次在医院和翟松月分别之后,他没有找过她,她也没有找过他。
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戛然而止,就停留在那一次了。
他冷笑一声,将手机锁屏。
他没打算这么快放过她,还没玩腻呢。
似突然想到什么什么,手机抵着掌心转了一圈后,他将裴蔺从黑名单拉了出来。
裴蔺在rex开了台,他终于成年,可以光明正大出入这种地方了,自然是急不可耐的约上朋友一起出来喝酒。
江栩做为他的狐朋狗友之一,自然也在邀请名单之中。
裴蔺这人没什么脾气,大大咧咧脑子蠢,早就忘了自己刚被他拉进黑名单的事。
听说他要来,立马就把地址发了过去。
到地方了,人还挺多,男女都有。估计已经喝过一轮了,桌上放满了空酒瓶,酒保还在不停上酒。
巨幕显示屏上不断滚动裴蔺的名字。
代表着全场消费最高,也就是俗称的冤大头。
裴蔺一看到江栩了,揽着他的肩膀让他过来。
他明显喝醉了,说话都不太清楚。
江栩面带笑意地,轻轻将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拿开。
他的到来足够让卡座里的部分人雀跃,都同是一个圈子,幼时便认识。
持续多年的暗恋不再少数,看见他了,那种属于少女的心思让她们止步不敢上前。
只是偶尔假装不经意的偷偷看一眼。
少年已经坐下,周围不时有人与他碰杯,他笑着应付。
身上有股天然的干净气息,闻久了让人上瘾。
一如他这个人一样。
敬酒的人多了,他也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继续喝下去,会喝醉的。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怯生生的提醒他:“还是......少喝点吧。”
他动作停住,垂眸看她,那双偏蓝的瞳孔,干净透彻。此时看着她,带些淡淡不解。
对上他的视线,她迅速低下头,耳根燥热:“会喝醉的。”
他轻笑,无所谓:“没关系,喝醉就喝醉了。”
半个小时前,他把发给裴蔺的消息“误发”给翟松月。
——是在rex?我马上到。
等了一分钟,他又撤回。
——抱歉,发错了,不用在意。
中途他的手机倒是一声都没响过,仿佛断网了一般。
裴蔺已经醉到说话胡言乱语了,说前几天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和他哥说了那事儿。
害的他又被他哥罚抄经书。
那金刚经,他都快被会背了。
罪魁祸首气定神闲的轻笑道:“对啊,到底是哪个王八蛋,”
裴蔺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
翟松月找来酒吧,给江栩打电话,他抬眸看见联系人,唇角勾了勾,直接按下挂断。
那边很快就继续打来了。
他再挂,那边再打,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他懂得见好就收。
故意等铃声多响了几声之后才按下接通。
也不先说话,始终沉默着。
这场沉默最终以翟松月挂断电话为结束。
她找到他了。
突然出现一个貌美大姐姐,卡座里那群小朋友们都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她。
甚至还有不少已经掏出手机准备要个联系方式的。
翟松月是从同门的聚餐上中途离席的,她今天穿着挺简单,一条过脚踝的针织长裙外面陪了件呢大衣。
简洁温婉的打扮,配上她那张本就耐看的气质型长相,更是将温柔的本性推至一个姐姐。
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小朋友们,最没办法拒绝的就是这种姐姐型。
可是那么在意教养礼貌的翟松月,这会却忽视了所有人,她握住江栩的手腕,只靠单手简单做了几个手势。
“我送你回家。”
江栩挣开她的手,笑着问她:“我爸都不管我几点回家,你又用什么身份管我呢?”
翟松月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她知道他在生气。
眼神带着无奈,那种无限纵容的无奈。
“有什么话我们先出去再说,好吗?”
她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那么温柔的一双眼睛。
面对他时,总是尊重且在意他的感受和感觉。
江栩沉默几秒,最终还是听话的出去。
刚才还清醒的江栩,这会却醉到连路都走不稳了。
翟松月只能扶着他,怕他摔倒。
他走路摇摇晃晃,不是往地上摔,就是往她怀里倒。
为了避免他摔倒,翟松月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本就担心他摔倒,所以护的紧了一些。
他的手臂紧紧压在她胸口。
江栩将手往外抽,还在闹别扭,但又忍不住关心她,所以说话的语气也生硬:“都被我压变形了,那么软,不会疼吗?”
翟松月笑着摇摇头。
“不疼。”
意识到这场僵局是被自己打破的,江栩不爽的别开脸。
翟松月拿出一瓶水,打开瓶盖之后才递给他,让他喝点水醒醒酒。
他还是不理她,只是那瓶水,他听话的一滴不剩喝完了。
翟松月拿纸巾给他擦嘴:“那种地方,你年纪小,以后还是少来。”
他委屈到眼眶都红了:“你以为我想来吗,还不是因为你。”
她停下动静,微微愣住,抬眸看他。
“因为我?”
他再次别开脸,不想看她:“我不找你你就永远不会找我。我知道,你肯定是上次睡完我之后嫌我没经验,所以你后悔了,后悔和我睡觉。想去找一个比我有经验的对吗?”
话越说到后面,声音却越发微弱没底气。
翟松月有些惊讶,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生气,更加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想。
“怎么会呢。我这几天是因为有个比赛,所以出省了一段时间。不联系你是因为真的太忙了,我这几天加起来连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都没超过。”
他终于有了反应,半信半疑的垂眸看她:“真的?”
她点头:“真的。”
江栩见她眼底确实有睡眠不足留下的淡淡乌青,信了她的话。
他低下头,抿了抿唇:“刚才是我语气太差了,对不起。”
翟松月轻笑,她不可能生他的气的,永远也不可能。
“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江家今天没人,江麟外出学习去了,一周左右才会回来。
许瑶荷大约是不想和他单独相处,所以随便找了个由头也没有回家。
翟松月将人送到家后,本来是想离开的。
可她一松手,他就往下摔。
没办法,翟松月只能把他送回房。
才刚上楼,他脸色为难,说想上厕所。
“可我没力气,我连都走不稳。”
翟松月也怕他摔在洗手间里,考虑片刻后,干脆直接将他扶了进去。
她背过身去,等他方便完。
江栩低头解裤链,解了很久都没解开。
委屈巴巴的声音染上哭腔和醉腔:“姐姐,拉链卡死了。”
“我自己解不开。”他说,“姐姐,我快憋死了。”
最后裤链是翟松月帮忙解开的,包括他成功上完厕所,也是翟松月在旁边手把手帮忙。
她听见湍急的水流声逐渐变小。
也听见他在舒服的喘息。
再次将他搀扶回房,他又拉住她不让她走了:“今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有点怕。”
翟松月迟疑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江栩彻底掐断她想回去的念头,点开电脑:“姐姐,你不是说你已经好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吗,我们看会电影吧,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他打开文档,上百部的黄=片让她挑选。
翟松月看着那些露骨粗暴的名字,有些愣怔住。
他红着脸,解释自己的电脑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片。
“我什么都不懂,所以特地找人买了一点,想着......先自己在家学一学。”
他握着鼠标点开一部,影片开始就直接进入正题,半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他看着看着就靠过去了
“我知道我不如其他人,他们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我这么笨,也只有姐姐不会嫌弃我。”
“姐姐,我也只想和姐姐......”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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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蔺再次见到江栩的那天,是在周末。
两人都被迫来参加一场饭局。
中途寻了个由头出来抽烟,裴蔺问他:“你和那个姐姐还在一起?”
江栩抽了口烟,隔着烟雾眯眼,轻慢笑意:“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还以为你顶多新鲜个几周时间,这都快半年了,你该不会真动心了吧?”
他似笑非笑地掸了掸烟灰:“她一个哑巴,你觉得她配吗?”
配让他动心?
当然不配。
他就是想玩弄她,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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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葬礼是在秋天。
江栩胃病住院一周,中途翟松月给他发过消息,询问他的近况。
大概是因为之前他埋怨过,他不找她,她就永远不会找自己,所以她总会和他询问一些近况。
他刚做完胃镜检查,被推到病房输液。身边没有一个人陪护,包括必须有人在一旁陪同的全麻检查,也是他随便花钱找来的一个路人。
这是他住院的第三天。
胃痛到差点晕倒,自己打120叫的救护车,强忍着剧烈疼痛说完了地址才晕倒。
连怎么来的医院都不知道。
他拿起手机打字。
【江栩:不太好。】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
【翟松月:生病了?】
护士进来,要给他换药。
【江栩:对啊,胸口疼,疼得厉害。】
【翟松月:有没有去医院看过,医生怎么说?】
【江栩:医生说,我这个病有点棘手,没有药可以医治。】
【翟松月: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认识几个学医的前辈,到时候我带你去其他医院再检查一遍。肯定会有办法的,别怕。】
【江栩:如果能够见到姐姐,可能病就突然好了。】
翟松月那么聪明,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这是想见她了。
【翟松月:你把地址发给我。】
江栩靠回枕头上,坐躺着,身上穿着病号服。
他勾了勾唇角。
【江栩:等过几天,我去找姐姐。最近天气这么冷,我不舍得让姐姐吹冷风。】
护士换完药了,笑着问他:“病情好点了吗?”
他抬眸,礼貌地笑了笑。刚才是低着头在回消息,所以没看清,这会抬起头,在灯光之下,清晰可见的苍白唇色,憔悴到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没好呢,还是很疼。”
护士一愣:“那我待会去让医生过来再给你看看。”
她开门离开,嘴里嘀咕:“看他刚才笑的那么高兴,还以为他病好了。”
江栩等出院之后才去找的翟松月。
得知他要过来的消息,翟松月提前做好了一大桌子他爱吃的菜。
在医院吃了好几天的流食,面对这些食物时,竟然没了胃口。
他靠在她肩上撒娇,说手疼,要姐姐喂。
翟松月纵容的笑了笑,拿起筷子开始喂他。
他想吃什么用手指一下就行。
他像个被宠到娇矜的大小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在她这儿永远都是身娇体弱,唯独在床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他故意将她弄疼,然后委屈的和她道歉,说他不是故意的。
翟松月见他这样,怎么舍得怪他呢。
她给他擦眼泪。
没关系,他喜欢的话,怎样都可以的。
得了准允,他又重新靠回她肩上。
放在床头的手机刚好响了。
江栩看见上面的名字,周京贺。
男人的名字。
他眼神微暗,将那手机拿过来递给翟松月。
“姐姐,你不是说我喜欢的话,怎么都可以吗。”
他动作不停:“姐姐,你接了吧。”
她是个哑巴,但不代表她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她本就是后天突发恶疾造成的声带受损,和天生的聋哑还是有区别的。
平日里相熟些的人会给她打电话,她通常只需要通过敲击手机屏幕来回应。
多荒唐的要求,可就是这么荒唐的要求,翟松月也满足了她。
没想到她会同意,江栩稍微迟疑,动作也停下。
看到她按下接通键后,他伸手将免提也一并按下,男人的声音在屋内格外清晰。
与他说话的声音一同的,是狂风骤雨的攻势。
“关于带班的事情我已经和老师说过了,到时候你直接去就行。”
她颤抖着手,在屏幕上敲了一下。
沉重的呼吸声,带着绵腻。
屋子里窄小温暖的甬道,凸起的开关藏在最深处。
此时被人抵着关上,又后退打开,仿佛是小孩子恶作剧一般,认准了那个开关便一直按。
次数多了,不知道哪里漏水,浇湿了开关。电路也开始出现问题,更加敏感。
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黑,是灯关了,还是被身后的手捂住了眼睛。
她仰长了脖颈,咽喉发出生涩的声音。
男人迟疑,语气带着关心:“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她摇头晃脑,想回答他,却说不了话。
手指抹黑想找到手机,摸来摸去最后只摸到一双手。
少年惊讶一声,贴心提醒她:“姐姐摸到的是我哦,手机在旁边。”
他说着说着,还故意呻/吟一声。
仿佛难耐到情不自禁。
“呃啊,姐姐……”
手机另一端的人沉默,大概懂了她此刻是在做什么。
默默地将电话挂掉,看来自己这通电话打的很不是时候。
等忙完一切后,江栩和她道歉,满脸歉疚,说他不是故意的。
“他如果误会了,我可以帮姐姐去解释的。我就说我刚刚只是……不小心被夹到了,手被夹到了,门缝太紧,夹的我痛死了,血都被夹到喷涌出来,还好我戴着手套,不然喷进门缝的话……”
他眼神半睁着看她。眼底还有余感未消,仿佛蒙了层扯不开的薄雾。雾里看花一般不甚清晰。
“到时候姐姐该多难清理,门缝那么紧,手都伸不进去,别说用工具了,会弄坏的。”
他给她出主意:“要不我以后每天都被它夹一次,次数多了以后,门缝就夹成我的形状了,到时候姐姐如果想清理了,可以来找我。别人进不去,只有我一个人能进去。”
清理的工作,最后还是翟松月自己来的。
她问他肚子饿不饿。
下午吃饭的时候他就没吃多少。
江栩其实不怎么饿,他胃病是老毛病了,每年总会犯上几次,看医生也没用,根治不了,只能缓解。
“想吃水饺,姐姐亲手包的那种。”
家里没有多余的饺子皮了,如果自己包的话,还得重新擀皮和剁馅。
很麻烦。
但翟松月只是笑着问他。
——我们小栩想吃什么馅的?
我们,小栩。
他笑容乖巧:“素馅的。”
“香菇胡萝卜馅?”
“好的呀,谢谢姐姐。”
翟松月在厨房厨房擀皮剁馅,等她煮完一整碗饺子端出来的时候,江栩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那么高的个子,窝在这张沙发上,实在有些憋屈,腿放不上来,只能微曲着踩在地上。
他有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所以他的眼窝偏深,肤色有种没晒过太阳的白,五官轮廓是深邃的。
绵长的睫毛在他眼底散落一圈阴影。
他睡着之后,更乖。
是和他平时的乖巧不一样。
现在的他反而像是一只不爱说话的流浪猫,蜷缩着身子独自度过寒冬。
只是这个梦,似乎并不美好。连睡着都皱着眉,他佝偻着身子,手放在腹部,额头有细汗,脸色也苍白。
江栩做了个噩梦,哪怕在梦里,疼痛也剧烈。
可是到了后面,疼痛逐渐被淡化,他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香味。
像花香,可又不是花香。
于是他醒了。
躺着的,不是窄小的沙发,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女人的手从他身后伸过来,隔着那件薄毛衣给他揉着肚子。
她那么温柔,动作也温柔,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吃饭的时候没吃多少。
原来是胃疼。
怎么疼成这样不说呢,明明是个爱撒娇的孩子。
见他醒了,她一边给他揉肚子,一边倾身,将桌上的温水拿给他。
江栩看着她,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轻笑。
——要我喂吗?
他迟疑了一会,伸手接过水杯,自己一口喝完。
翟松月问他,胃还疼不疼?
他放下杯子:“还好。”
翟松月叹气。
——是胃病吗?
他抬眸看她。
她眼里是心疼。
——我看到你手上的针眼了,那几天,是在医院输液?
——是一个人吗,还是有人陪着?
江栩被她看着,沉默替代了大多数。
她突然抱住他,轻轻的抽泣声,她好像在哭。
江栩突然就愣住了。
过了很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说,翟松月,你为什么哭呢。
你在心疼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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