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去道歉!”裴游粗声粗气地,整个办公室都是他的声音。
刹那,黑影消失,阳光混着清爽的风照进,一切都恢复如初。
主任的表情看起来很遗憾,“是吗?”
裴游面对虞离,手背遮住通红的脸,“我去道歉,你不用陪我。”
说完就飞快跑出去了,停都不带停的。
虞离:。
办公室里只剩下虞离和教务处主任,两人都对方才的一切缄口不提。
主任喝了口保温杯里的凉茶,眼含深意,“虞先生,你把他教得很好。”
虞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主任,能给我一间房吗?我最近要暂住学校。”
眼前的青年唇畔微勾,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
可惜了,是个聪明人,不怎么好下口。
主任目光十分不舍地从虞离的脸上挪开,顺利地切换成谄媚的笑容:“您是理事会成员,当然可以了。”
虞离又提了一个要求:“因为要考察学校情况,我不希望住处离教学楼太远。”
“没问题的,虞先生。住处安排好后我会把具体位置发到您手机上。”
啊,权力真美妙。虞离露出了进入副本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为了贯彻[有权利不用白不用]的白嫖原则,虞离以资助的理由,干脆地让主任把李伟、陈夏、张永萌等人喊来了会议室。
还是最高级会议室,空调、热茶、水果瓜子、靠垫毯子应有尽有。
主任跟着虞离从新住处到会议室,忙完这个忙那个,现在看向正在吹空调吃西瓜的虞离的眼神已经是很明显的[有机会就刀了你]。
他妈的不仅吃不到还要帮人干活。
堪称高中教学楷模、沉静稳重的主任npc第一次失去表情管理地爆粗口。
弹幕已然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告诉我,我看的不是《爸爸去哪了》]
[欢迎来到茄子台大型亲子共游节目《爸爸去哪了》。爸爸:虞离,儿子:秃头主任]
[主任咬牙切齿:爸爸,你会唱小星星吗?]
[喊什么虞先生!叫爸!]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你们是魔鬼吗]
节目效果爆炸,虞离直播间的观看人数蹭蹭上涨,已经涨到2k,并且后台也不断传出积分打赏的声音。
001已经高兴得在系统空间跳海草舞了。
虞离关闭了提示,对此一无所知。
他看着面上一脸和蔼,实际已经面容扭曲的主任问他:“虞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啦,辛苦你了。”
虞离眉眼弯弯,一双灰眸格外亮晶晶,专注看你时,仿佛你是他的全世界,极具杀伤力和迷惑性。
主任一把年纪了,心怦怦怦地跳动,恍惚地回忆起多年前养儿子的感觉。
他儿子好像也是这么任性,但是很可爱,很关心他,是贴心的小棉袄。
回忆着回忆着,手心又被塞了一杯热茶,抬眼,那万恶的资本家对他笑得善良又无辜:“喝点热茶歇歇吧?”
真像他儿子啊,主任恍惚:“不用客气,这是我的责任。”
资本家为难地皱起漂亮的眉,蘸雪似的眼睫轻颤:“那怎么行呢……”
主任站直了,大声:“这是我的责任!”
身为爸爸的责任!
于是找到自己存在价值的主任拒绝了虞离的茶,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
[主任醒醒!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吃掉上个副本的玩家吗!]
[主任,他在cpu你啊!]
[可恶,这是比pdd还要高级的gpa手段!!]
[主包:你是我儿子,主任:你是我儿子]
弹幕疯狂玩梗滚动的同时,李伟一行人也来到了会议室。
“卧槽,你怎么找到的?”
平头摸摸真皮沙发,又摸摸会议桌上摆的热茶和水果,只觉得怀疑人生。
他真的配在这个凶残的副本里享受这些吗?
黄毛和其他人已经一屁股坐下,虞离简单地说了自己的身份和事情经过,就把话题转到死亡的那四个玩家身上。
“我找你们来是想交流一下信息,那四个人,他们是怎么死的?”
虞离分别叫来了平头、黄毛、李伟、张永萌、陈夏、ashes六个人。此时他坐在左边,ashes和他坐同一边,其他人坐在他对面。
几个人相互看看,决定让张永萌率先回答:“死的一个新手玩家是我们班的,不清楚姓名,第一节课和我说她去上厕所,但是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猜测她可能是死在了厕所里,特意去厕所找过。最后发现确实是死在了厕所隔间,死因是被爆头,四肢被肢解。”
断手断脚被丢进垃圾桶,脑浆流了一地,和恶臭的排泄物混合,一起流进了下水道。
陈夏提问:“违规了?”
“不可能,早上回来之后我特意又叮嘱了一遍他们,让他们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何况违规之后被绞杀,应该是死法应该是碎成一摊烂泥才对。
第一个死亡玩家的情况陈述完毕,虞离在纸上写好,然后标了一个字母a。
陈夏:“第二个第三个我来吧,死的是一个新人和一个老人,都是我们班的。两个人也是下课出去了,结果没有回来,再去找,发现一个死在体育馆,一个死在艺术馆。”
“死法也都不一样,死在体育馆的被割了头,头放在篮球筐里。艺术馆的被剥了皮,作为艺术品展览在馆内。”
剥皮、艺术品。
空调吹出的空气似乎也变得阴凉,在场的人都沉默不语。黄毛又起鸡皮疙瘩了,他疯狂搓手臂,又嘀咕:“好恶心啊!”
虞离在纸上分别在体育馆和艺术馆的后边标上b,c。问:“第四个呢?”
“第四个是我们班的。”李伟开口:“就死在桌子上,脸被融化,死死黏在了桌子上。并且死后的尸体好像只有我们看得见,旁边的人都看不到。”
虞离写下:脸融化死亡,d。
平头:“四个玩家死因有相似的地方,会不会是违反了什么我们还没发现的规则?”
黄毛不服:“如果是新规则,一点提示都没有,也太变态了吧!”
“或许已经提示了,是我们没有发现。”
“总之,副本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一定是他们触犯了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规则。”
“要不我们跳出规则的框架来看?”陈夏突然说:“我觉得这样的杀人手法,和我们昨天看到过的杀人犯很像。”
规则的绞杀干净利落,追求艺术血腥杀人手法的,只有他们昨天晚上见过的杀人犯。
脑海里再次闪过坑坑洼洼地板上滚落的人头,凌乱的毛线里毛线头似乎若隐若现,但虞离再去想,却又想不起来。
陈夏低声复述了杀人犯的话:“……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用不同的方法捕杀你们,到时候请尽情逃窜,我享受猎物挣扎时的快感。”
黄毛蹭一下站起来:“也就是说,我们找到的投影仪,不算找到他?”
想起被戏耍的一晚,李伟脸色铁青:“他妈的这不是耍流氓吗?那是提前录好的!他人都不在那里,我们怎么找?”
“或许他在。”
一直沉默的ashes突然开口。
会议室寂静无声,闪着红光的摄像头缓慢转动,宛如一颗滚动的、血红的巨大眼球,把每个人的动作、神态尽数收入囊中。
他看着虞离,再次开口:“他一直在看着我们。”
————
下午到晚上,又死了15个人,生存人数已经降到49人。
黄毛也死了。
以他最讨厌的恶心方式,锐物穿刺喉咙,惊恐的表情尚未敛去,被死死地钉在原地,作为艺术品挂在展览台上。
再次集合,大家的脸色都变得沉重难看,没有人再开玩笑。
平头躲在沙发最角落瑟瑟发抖:“怎么办,我们是不是都要死了?”
一向冷静的张永萌此时也在哭。黄毛是她的队友,她却没能保护他。
“当时在上体育课,他说他要去艺术馆看看,我原本想跟过去的,但是当时体育老师叫住了我,我……”
张永萌抱住膝盖,哭得肩膀颤抖。
李伟沉默,好一会儿才说:“不会,过完明天就可以通关了,我们只要熬过明天……”
任务是存活三天,只要熬过明天,他们都能够顺利通关。
陈夏敲了敲桌面,“别忘了,我们晚上还要去教学楼。”
第一个夜晚他们就损失了快二十个队友,那个杀人犯还会怎么折磨他们?没人敢深想。
平头更崩溃了,他藏在沙发里,不愿抬头。
会议室再度陷入沉默,只有张永萌克制的哭声,以及虞离不断在纸上写划发出的声音。
副本提示1/2、杀人犯,地板上滚落的人头、提前录好的杀人视频、投影仪、诡异的电话、以及今天玩家们离奇怪异的死亡方式……
现在能整合起来的所有线索看起来毫无关联,虞离头有些痛。
他直觉他漏了一条很关键的线索,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个下午死了这么多人,还目睹了死人的惨状,说不慌乱是不可能的。虞离理解他们的慌乱和悲伤,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消沉的会议室不适合思考。
虞离吐出一口气,他站起来,低声:“我去找线索,我借用这间会议室的理由是符合规则的,你们可以继续呆在这里,晚上教学楼见。”
平头僵硬,陈夏和李伟都转头看他。
张永萌愣愣地抬头,脸上还残留泪痕,她张张唇:“你别出去,万一……”
虞离拧开会议室的门,门外微光倾泻,他回头,那颀长优越的身形好似融进光里。
“我不会死。”
青年的语气很冷静,蕴含让人不敢小觑的巨大能量。
“如果可以,我会救你们。”
…………
门关上的那一刻,ashes也站了起来,追着虞离出去。
陈夏拿起桌子上的外套,难得笑道:“我很讨厌被人救,晚上教学楼见。”
双马尾晃动,张永萌擦掉眼泪,吸鼻子:“等等我,我也去。”
说起年纪,张永萌也才高中毕业。她成绩很好,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但拿录取通知书那天,意外出车祸死了,因此被拉进了逃生游戏。
第一个副本,有个年纪很大的叔叔觉得她很像他女儿,拼了命地保护她。
叔叔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她还是小女孩,他要保护她。副本的最后,无能为力地张永萌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死在自己面前。
张永萌一直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她想救他的,她后悔没有勇敢地对那位叔叔说:
可是叔叔,小女孩也想保护别人。
总不能因为是女孩,所以一点抵抗都不做地死去。
张永萌眼眶还在发红,但是却没有再哭。她咬着发绳,把双马尾扎成方便行动的样式。
很快,她跟着陈夏出去了。
良久,空调风还在簌簌吹着,平头终于动了动,他垂着脑袋,“走吗?”
“嗯。”李伟站起来,表情很努力地放轻松:“总不能输给一个小孩。”
…………
虞离去找了裴游。
裴游显然是副本关键人物,他身上一定有他们没发现的线索。
裴游看见他,脸色还很别扭,“我和那傻逼道歉了。”
虞离踮脚,没等他抬手,裴游就低头,他顺利地摸摸高中生的脑袋,表扬道:“做的很棒。”
裴游让虞离摸完头,总感觉浑身更别扭了。他扭捏地抓着虞离的衣角,“你今天,喊那傻逼去干嘛?”
那傻逼?
虞离不解看过去。
裴游:“就、就之前那个被我欺负的傻逼!”
“别人有名字,这样叫多不礼貌。”
裴游嘀咕:“我怎么记得他叫什么。”
虞离观察着裴游的寝室,随口回答:“同班同学的名字你记不住呀,裴游,要和同学好好相处才行。”
“我知道了!”
裴游扭捏得跟条小狗一样跟在他身后,“那个、你今天说的……”
那种阴冷刺骨的感觉又来了。虞离抖了抖,他决定装傻:“说什么?”
裴游蹙眉,原本还想生气,但看到青年发红的耳垂,他又觉得没这么生气了。只低声:“我都道歉了,你想耍赖?”
青年背对他:“那些事,等你高考完再说。”
裴游一听有戏,表情顿时变得美滋滋,“那说好了啊。”
虞离翻着他的桌面,注意到了桌上的日历写着20x8年10月18日,回答:“嗯。”
裴游追上去,继续扭捏:“对了,你的电话,能不能再给我一次。”
“你没有?”
说到这个,裴游就觉得心虚,他之前因为那些事,摔坏过虞离的手机,还把虞离的手机卡给拔了扔水池里,所以青年现在用的是新手机和新电话号码。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虞离无奈,只得伸手,“拿来。”
恰好晚自习的预备铃响了,裴游匆匆起身,脸红道:“我、我去上课了,手机放在你这,随便你看,你、你也可以呆在这里,我是一个人住,床你也可以睡……”
男高中生嘱咐了一大堆,像是即将离家的丈夫,细心叮嘱妻子,快迟到了才匆匆离开。
虞离对着自己手机里显示的手机号码,再在裴游手机里输入对应数字,然后点保存,却不小心点到了拨通。
拨通也行,挂断了再保存就好。
原本虞离是这么想的,但下一秒,他拿着裴游手机的手猛然收紧。
——电话拨出去了,但他的手机没有任何反应。
bug?他输错了?
不可能,他对着数字,还检查了好几遍,不可能会输错。
周围空气变得阴冷,
滋滋滋——
滋滋滋——
………熟悉的电流停滞声,电话接通了。
虞离把电话贴着耳朵,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惨叫和哀嚎,以及自己那一声:
“喂?”
手指在发抖,口中呼出的气息似乎都是冷的。虞离听见自己问:
“游戏,玩得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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