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馆的尸体都睁开了眼睛，挣脱束缚、摇摇晃晃朝他们走过来，滴落尸液不断腐蚀地板，发出滋滋的声音。
陈夏拉过虞离，让他藏在自己身后。他拿出剑柄，一把长剑霎时横在身前，无奈低笑：“情况有点不妙啊。”
原本这次副本只是想稍微逃离公会出来散散心，没想到遇到个这么麻烦的副本，副本还异化了。
青年从他身后探出颗脑袋，“能解决吗？”
“小问题。”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虞离看了眼那些尸体，觉得恶心又躲回去，闷声：“哥，交给你了。”
陈夏觉得他这样好笑，“喂，臭小鬼，不要小看资深玩家啊。”
陈夏隶属于逃游第二大公会，虽然在公会里排不上号，但以他的实力对付几个尸鬼还是绰绰有余。
“没小看，哥你加油，我尽量不给你添麻烦。”
虞离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打不过不硬刚，安心当个挂件就好。
青年声音小小的，充满对身前人的信赖，让听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保护欲。
加上青年这张脸，恐怕没几个人能撑得住不站在他前面。
陈夏看他一眼。
虞离和他想象中的意外不一样，原本以为虞离是空有美貌的花瓶，但现在看来，虞离似乎没有他想象的这么简单。
他拍拍青年的头，当是收保护费了，言简意赅：“你待着就行。”
旋即便冲上去。
虞离捂着脑袋，难得失去了常态的冷漠脸。
多久没人敢拍他脑袋了？
耍刀的男人都帅得不行，几个回合下来，艺术馆内晃荡的尸鬼已经被解决。
陈夏把沾到尸液的衣服削下来，才收回刀具，皱眉：“别碰那些尸体，不止尸液，尸体也有腐蚀性。”
虞离点头。
两人快速走出艺术馆。
为了不踩到尸体，虞离全程跟在陈夏后面，踩着他的脚印出去，不忘问：“副本异化是怎么回事？”
“副本异化一般有两个原因。一是大量玩家异化，进而导致副本异化；二是副本出现了玩家对付不了、不可控制的意外npc，游戏需要关闭副本来阻止这类意外。”
虞离打开副本面板，发现副本等级又变了，已经从a变为s。他让陈夏也看了看，陈夏思忖，“看来异化原因是后者。”
“你还记得之前发疯男人没说完的那段话吗？‘我们都只是养分，是供奉’。我之前进过一个副本，里面有一个召唤神明的仪式，就是要杀掉一定数量的玩家和npc，用他们的鲜血献祭。”
最后他们杀掉了召唤人才阻止了这场仪式。
虞离喃喃：“难怪，难怪要不断猎杀玩家。”
陈夏，“副本异化，大概是召唤已经完成，在倒计时结束时，神明会降临。”
“我们必须在那之前通关。”
“嗯。”
艺术馆的门就在眼前，走在前面的陈夏却突然转身，他伸手，那把消失的长剑再次出现，剑柄的花穗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泛着冷光的剑身映出他无情的侧脸。
从游戏开始就一直消沉游戏的资深玩家似乎有了点想要通关的动力。
陈夏看着青年水光熠熠的眼睛，似在评估打量，“虞离，我可以相信你吗？”
虞离并不意外陈夏会这样问。
他们现在的处境确实说不上好。存活的39位玩家中，不仅可能有一位是被替换的内鬼，副本里还有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杀手。
当队友也变得不能相信，副本的对抗就不仅仅是玩家和npc之间的抗争，更有玩家与玩家之间的猜忌和怀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不太积极的资深玩家突然奋起，但虞离并不反感这样的陈夏。
相反，他很喜欢。
虞离很喜欢和聪明人对话，因为这意味着他不用再去演戏。他打开了自己的手环，把隐藏模式取消，大方地展示了个人界面。
挑眉：“可以了吗？”
陈夏确认后放下剑，礼尚往来，也显示了他的个人界面。
确认对方不是内鬼，虞离详细地把自己的身份背景都说了一遍，侧重说了频频出现他身边的阴风。
论谁听了都得大呼这是什么本子剧情/为什么放在无限流里/这不科学的本子背景，陈夏听完，嘴角也抽了抽。
“你怀疑这是裴游的父亲？”
虞离没点头也没摇头，“关于我的副本背景里提到过，友人a拜托我处理他儿子的校园霸凌事件。”
青年在人前总是言笑晏晏的温和模样，这还是陈夏第一次见他这么冷漠。像是置身事外，冷漠地看着一切，提取主要信息点的观察者。
他跑了个题外话：“这是你原本的性格？”
“不然？”
短短几秒，青年的表情从冷漠变得笑意吟吟，“你如果喜欢，我也可以装一下。”
他的笑容温柔，极具迷惑性，仿佛只要点击确认，就能捕获一只百变娃娃。
还是等身的那种。
陈夏摇头：“算了。”
“嗯。”虞离气息再度变得懒怠，“目前死掉的，可能变成鬼的npc只有裴游的父亲。”
“这个先不论。”
陈夏，“提前出副本肯定要按照杀手的意思找到他。目前看来，杀手可以掌控整个副本，通关的线索说不定就在他身上。”
虞离把先前记录线索的本子打开，又添了几句话递过去给陈夏。
杀人犯，地板上滚落的人头（裴游的兄弟）
校长室火灾（？）
校长信箱投诉信（？）
录像里被绑在凳子上的人（疑似是玩家）
杀人犯被霸凌过（？）
发疯男人的话：养分、供奉（召唤神明的仪式）
严重的阶级制度/有钱学生对贫困生的欺凌
小楼深夜会进行不雅运动
李澄曾经接近裴游，单方面成为裴游的小弟，这个学期对着一张有裴游的照片做不雅事，被裴游发现，被裴游打了一顿。（副本开端）
李澄在暑假的时候就被霸凌，成为玩物/这学期李澄连续几天不在学校
虞离：“杀手会是李澄吗？”这个从一开始就一直请假，从未出现过的npc。
不管是地板上滚落的人头、还是裴游的那些话，种种迹象都在表明，杀手是李澄。杀掉欺凌他的人、放火烧毁代表着他痛苦过往的小楼，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复仇。
陈夏看他一眼，“虽然我很想赞同你，但很遗憾，我觉得不是。”
他们走到外面艺术馆的阳台上，外面原本明媚的天气已经阴云密布。
“巧了，我也觉得不是。”虞离也不客气地回他。
因为这一推论里完全没有提到献祭。献祭、供奉，一直都是副本里重要的一条主线，疯掉的男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说一些疯话，而杀人犯怕他透露更多，才会直接杀掉他。
陈夏提议：“晚上再去小楼看看。”
“怕打草惊蛇，有内鬼的事情暂且先不和其他人提。”
“内鬼会是张永萌吗？”
虞离：“不是。”
在有副本信息的情况下，很少有人会去数死亡的玩家人数。张永萌不像是内鬼，更像是被副本信息误导才会说那句话。
陈夏看看手表，“现在离下课还有点时间，去一年后的教学楼里的校长室看看。”
“小楼的校长室你去过了对吗？”
虞离：“是，除了一封投诉信，没有其他线索。”
那时候他还遇到了ashes。
ashes……
虞离眉头一皱，脚步也不自觉慢了。陈夏回头看他，他才赶紧追上去。
“来了。”
…………
一年后在教学楼里的校长室此时还只是作为一间供高三学生打印试卷的打印室。
虞离和陈夏推开门，浓重的油墨味扑面而来，其间还夹杂着一股恶心的腐臭味。
虞离和陈夏对视，一前一后走进打印室开始搜查。
打印室一共四台打印机，只有三台在工作，还有一台已经坏了。
腐臭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陈夏围着那台坏掉的打印机，低头去看里面的纸页。
然后从缝隙里对上了一只血红的眼睛。
陈夏：……
为了资深玩家的尊严，他忍着恶心没有叫出声，把打印机拆开，发现里面的器件已经被搬空，是一颗脸被划花的人头。
陈夏喊来虞离，“是录像里被绑架的玩家。”
虞离看了眼，很给面子地直接抱着垃圾桶吐了。
陈夏：。
之后他们又陆陆续续从装试卷的箱子里翻出手、大腿等部位。
陈夏俯下身观察，“看腐烂程度，应该是游戏第一天就被活体解剖，肢解死亡了。”
“第一天就死了？”虞离皱眉。
那人数问题岂不是成为悖论？
他们猜测杀人犯替换他们之间的一个玩家，是假设玩家是活着的，才有替换成功混入他们之间的可能性。但如果被替换的玩家第一天就死了，那加上内鬼，他们的人数应该会比系统里副本信息的存活人数多一个才对。
还是说根本没有内鬼，是他们多想了？
虞离打开面板，发现副本存活人数已经变成38/100。
之前看还是39，……不，等等！
虞离：“发疯的那男人已经死了对吗？”
陈夏：“我不认为杀人犯会放过他。”
以杀戮为乐趣的杀手，怎么肯放弃到手的猎物。
虞离：“那疯疯癫癫的男人逃跑是第一天晚上，死亡在第二天晚上。但每一次集合我都会数一下人数，我肯定每一次我数出来的人数都符合存活人数。”
陈夏顷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来盘一下逻辑。”
第一天晚上存活人数90，集合人数90，疯男人逃跑、杀人犯出现，存活人数变为67（包括疯男人）。
第二天晚上，存活人数45，集合人数45，搜查一轮，存活人数变为39，紧接着疯男人出现，说了一通胡话，杀人犯出现杀掉疯男人，存活人数变为38。
但第三天早上集合的时候，虞离记得很清楚，他数出来的人是39个。
陈夏和虞离对视。
“果然有内鬼。”
————
与此同时，中转世界的副本大厅内，一个红字黑底的副本缓缓上升，登顶正在直播的所有副本之首。
【副本：《校园诡谈》
副本等级：s
副本状态：异化中（倒计时：23：25：45）】
不少刚出了副本的玩家聚集在此。
玩家a：“好家伙，《校园诡谈》，等级居然到了s级，而且又异化了！”
“新人坟墓名不虚传。”
“我之前进了这个副本，差点死了，幸好副本里有个大佬，带我们直接强拆了副本。”
“这副本还能强拆？”
“当然可以啊，不然你以为它为什么一开始是最低级的d级副本？”
玩家a：“额，不过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有人左右看看，惊奇：“哇塞，真的好多人！你们都是刚出副本的吗？”
陆陆续续有声音回复他：“我是，我刚过了一个医院副本。”
“我也是医院副本！”
也有人弱弱地说：“额，我们不是，我们单纯是听说有个新人正在副本里，想等他出来。”
不少人附和他：“嘿嘿嘿嘿，我也是。”
“＋1”
“俺也一样。”
“公会拉人？那新人很强吗？”
“哇，现在公会竞争都这么卷了吗？直接在通道里堵人。”
“还来了不止一个公会！”
说话的那个人碰碰鼻子，有些脸红：“其实也不知道强不强，就是说，也不知道那新人能不能出来。”
百分百美貌值，算……强吧？
“？”
“？”
“那你们蹲在这里干嘛？”
“就，那位新人颜值惊为天人，据说是百分百的美貌值，逃游第一啊！”
“？！”
“？！！”
“？！！！”
于是，副本大厅又蹲了一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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