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副本异化还有11个小时。
虞离带着裴游回去大部队,还未走近,就看到ashes直直地朝他们走过来,目光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而后挡住他们的去路,言简意赅:“他们还在看。”
虞离看一眼裴游,问:“录像?”
ashes也看裴游,“对。”
虞离:“那我们等会儿再过去。”
录像不能让裴游看到,不然之后又得编理由解释一大通。
ashes没让开,就站在他们面前,“嗯。”
三个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一直牵手太累,尤其高中生的体温还很烫人,虞离手心热得要出汗,他想松手,裴游却不让,紧紧地握着,脸色看着有些生气。
虞离晃晃手,“怎么了?”
裴游能直说他吃醋吗?能直说他从眼前的男人眼里看出了不屑和挑衅吗?
裴游能。
他眼神不善,当着ashes的面就开始告状。
“哥,他看起来不是很喜欢我,虽然我也不喜欢他。”
而且他都听不懂虞离和这男人的对话。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什么初阶绿茶。
ashes脸色扭曲了一瞬。
虞离:。
他抬手揉了揉裴游的头发,“行了,都是朋友,就不要这么吃醋了好吗?”
回答十分端水,谁也不得罪。
裴游很不满他这个回答,但因为虞离没有再松开他的手,又觉得心满意足。
他觉得这场无硝烟的战斗是他胜利了。
001看见这一幕,脑袋里缓缓浮现一张表情包:你们不要再为我吵架了,你们都是我的翅膀.jpg
001说的也没错,裴游和ashes于虞离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也许ashes要更为特别一点。
虞离看向一直背对他们的男人,缓慢地勾起一抹笑。
…………
投影仪播放结束,ashes才带着虞离和裴游过去。
陈夏看一眼裴游,问虞离:“怎么样?”
虞离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为了找到更多线索,陈夏一共给玩家看了三遍第一天晚上的录像。期间,他还不断观察各个玩家的表情和反应,想要找出不对劲的内鬼。
随着观看次数的增多,玩家渐渐对录像没有这么恐惧,能静下心来寻找线索。
现在三遍看完,底下的人都在讨论,不少人都发现了录像里被绑着的男人和他们一样戴着手环,但没有人往内鬼的方向想。
张永萌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内鬼。李伟有些急了:“现在还找不到,杀手也一点线索都没有,会不会真的通不了关了?我们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张永萌安抚:“还有十一个小时,杀手不可能什么马脚都不露出。”
“但是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破事,他们也许可以安稳地度过六天通关。
李伟有些后悔下了这个副本,他开始看副本等级才b+,以为是普通的生存本,没想到副本机制这么凶残。
他上有老下有小,万一死了,他的妻子小孩、家里的老人,谁来赡养?
李伟的情况张永萌也大概了解,她年纪不大,也不懂该怎么安慰,只能干巴巴地说起自己,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说起来,我妈妈还在等我回去吃晚饭。”
她永远忘不了出车祸那天,她躺在血泊里,狰狞的血色弥漫眼珠。她艰难地睁眼,看到她妈妈哭喊着跌跌撞撞朝她跑来,抱着她的尸体痛哭。
在那之前,她还和妈妈吵了一架。
张永萌真的不想死,她才高三毕业,人生才刚刚开始。
更重要的是,她还想吃妈妈做的饭,再和妈妈说一声对不起。
兴许是那一刻爆发出来的强大求生意志吸引了系统,她被拉进了逃生游戏。
第一个副本通关后,她的死亡被篡改,由抢救无效变成了轻微擦伤。
她妈看到她被车碰到,吓得魂都没了,急急忙忙跑过来,把她转过来转过去地看,确认没事后才心惊肉跳地大骂驾驶座上酒驾的男人。
张永萌已经记不得那天她和妈妈说了什么,她只记得她一直哭着道歉,回到家后还一直哭,哭到睡过去,第二天才好起来。只是不管她怎么想,脑袋里关于副本的记忆都是模模糊糊,像是被人强行抽走了一部分。
她想起她在网上看到过的一个帖子。
一个人在经历了巨大的情绪波动过后,大脑会启动保护机制,选择性让你忘掉那些伤害你的记忆。
张永萌不自觉地弯唇。网上有一句很土,但是她又很喜欢的一句话。
——身体里亿万个细胞正在拼尽全力保护你,你凭什么不努力活着呢?
她还想活着回去吃妈妈做的饭。
张永萌不知道怎么安慰李伟,高中毕业的小女孩脸上脏兮兮的,手上和脖子上都有细小密集的伤口,她转头笑得灿烂,“李哥,等我们能通关出去,我请你来我们家吃饭吧?我妈妈做饭很好吃。”
这时候,怎么还笑得出来…?
李伟怔愣,他看着张永萌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继续跑到陈夏那边讨论线索。
他无法理解,自己一个人呆了一会儿,又觉得心里不舒服,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
好歹也是过了好几个副本的玩家了,怎么能比不过一个小姑娘?
李伟站起来,想着去找线索的时候,看到负责放映的卓凡还在抱着投影仪反复观看。
卓凡的表情很奇怪,他说不出是什么,只能走过去问:“怎么了?你看出什么了?”
卓凡欲言又止,“就是很眼熟。”
“眼熟?”
“那个被绑在凳子上的男人,总觉得很眼熟。”卓凡挠头:“但是不太确定,我再看看。”
李伟在他旁边坐下,“让我挤挤,我也看看。”
又看了一遍,李伟越想越奇怪:“你说凶手把他的脸划花,是不是就是为了不让我们认出,为什么?难不成他假扮成他藏在我们之间了?”
一阵阴风吹过,卓凡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牙齿都在打颤:“哥,我胆小,你别吓我。”
不仅有个盯着他们的杀手,还有个内鬼什么的,简直是恐怖故事好吗!!
偏偏这时候背后还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好想法,确实有可能哦。”
青年手臂搭上卓凡肩膀,十分自然地搂住,然后在一旁坐下,笑意吟吟地说着鬼故事:“杀掉他,抢他的手环,然后变成他,最后躲进我们之间,悄无声息地杀掉我们每个人,”
卓凡:……!!!
卓凡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
陈夏从后面走过来,十分不留情地把虞离搭在卓凡肩膀上的手臂拂开,“你别吓他了。”
有陈夏这句话,卓凡松一口气,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吓我可以,别是……”
没想到陈夏也把他旁边的李伟挤开,坐在他身旁,冷静地陈述事实:“虽然确实是有内鬼,但是没有他说的这么恐怖。”
卓凡的脸已经开始石化,咽了咽口水,把后面那句话补完:“真……的……就……行。”
虞离:。
这尼玛还是鬼故事好吗!!卓凡差点就要摔了投影仪,一个两个的!怎么看起来这么成熟,还爱干吓人这种幼稚事啊!
陈夏和虞离同时别过脸捂嘴憋笑。
卓凡气愤地左右看看,想着一个都打不过,只能丧气地求饶说:“哥,你们别拿我逗乐了,现在关于杀手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会死啊!!”
陈夏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不要着急,说说看你从录像里看出什么了?”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jpg
卓凡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叹气:“熟悉是熟悉,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啊!”
虞离安慰:“慢慢想。”
李伟点头:“也许灵感就在那一瞬间。”
卓凡看看他们,提问:“现在距离副本异化还有大概11个小时,我们真的不用去搜线索什么的吗?”
虞离眨眨眼:“要啊,我们正准备去广播室看看。”
那是杀手最后出现的地方,总要去看看。
卓凡摆摆手,“那你们去吧,我还得再看看这个录像。”
“这里交给我和其他人就行。”
“好。”
身旁的陈夏和虞离同时站起身,和李伟、张永萌在商讨什么,卓凡沉迷在录像里,没太注意。
但就在他以为他们都离开时,耳边却突然贴近一股陌生好闻的气息。
青年的声音近在咫尺。
——“卓凡同学,你说,会不会看着看着,突然发现,那是你自己的脸?”
自己的脸?!怎么可能!卓凡打了个激灵,脸色苍白地看向站着的虞离,“你、你说什么?”
此刻青年背后苍穹上那双巨大的眼睛沦为陪衬,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竖起手指贴近唇边,笑容甜蜜又放松,“骗你的啦,我开玩笑呢,你慢慢想——,不要着急。”
“!!!!”
卓凡被他吓个半死,生怕被真看到自己的脸,又拖回去反复看了好几遍。
————
虞离走回去陈夏身边,陈夏看了眼他身后还在搓胳膊上鸡皮疙瘩的卓凡,皱眉:“让你不要吓他了。”
虞离瞥他,“你不也吓了。”
资深玩家也无法解释他突如其来的恶趣味,于是陈夏不说话了。
同行的李伟看看他俩,“你们该不会真的怀疑他吧?”怀疑是可以怀疑,但是他们根本没有证据。
张永萌也奇怪,这两个人做下的举动都不像是平时会干的。
陈夏否认:“没有,恰好路过听到你们说话而已。”
虞离:“恶趣味啦恶趣味。”
他补充:“玩游戏太累了,得放松放松脑子,顺便活跃一下气氛。”
李伟扯了扯嘴角,所以这就是你们吓人的理由吗,幼稚二人组。
张永萌也觉得好笑,她闷笑:“你们很成功,卓凡真的被吓到了。”
为了资深玩家的尊严,陈夏强调:“是他一个人幼稚。”
虞离:。
…………
时间拉回半小时之前,虞离和陈夏对话。话题围绕:如果是你,你会怎么装成内鬼混进来?
陈夏:“首先找一个没有队友的孤狼,把孤狼杀死,再拿上他的手环混进来,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内鬼显然也是用这种方法,因此不多讨论。
虞离:“一晚上,你、张永萌和李伟都说,没有发现特别异常的人。在场的所有玩家,不管是表情还是动作,都不像是内鬼。”
“那么能不能反过来想一下,如果内鬼也不知道自己是内鬼,他只凭着记忆行事,最后在某个时刻埋下炸弹……”
虞离双手先是捏住空气,然后一下放开,“砰——”
“把我们都炸成一朵绚丽的蘑菇云。”
陈夏无视青年唇边蠢蠢欲动的笑容,“你说得很有道理。”
想要完美融入,最好的办法就是消除记忆再催眠灌入记忆。但就算消除,看到曾经经历过的类似场景时,大脑里都会有潜意识的熟悉。
到时候,谁觉得投影仪里的录像眼熟,谁就有可能是那个内鬼。
不动声色地交换完信息,陈夏有些佩服虞离的推理能力。他正想说些什么,就看到眼前的青年极其优雅地从手中变出一张卡牌,卡面遮住他优越性感的侧脸,青年笑得神秘:“不过也还有另一种可能,一种,我们完全意想不到的可能。”
…………
于是就有了虞离、陈夏和卓凡的对话。
不过这些都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就不必再告知别人。
这次ashes没有跟过来,而是留在大本营看住裴游以及其他玩家。
虞离一行人进入教学楼,上楼梯再左转,广播室已经到了。
广播室位于教学楼二楼的ab座连接处,方便平时广播时学生的进出。室内空间是正常教室大小,摆放很多播音器械,不过器械都已经被破坏,播音稿纸和报纸都撒了一地。
也许是为了增加游戏的趣味性,杀手并没有将播音室还原成一年前的模样,它还是一年后狼狈残籍的凶杀现场。
疯癫男人倒在椅子上,血液干涸,桌面到处都是黑血,还有白花花的脑浆。似乎是挣扎都来不及,他四肢僵直地垂下,头部几乎和桌面融为一体,惊恐的表情和碎肉血块一起混合,永远地停留在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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