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if(与正文无关、平行世界)
南城中学新学期开学在元宵节后的第一天。
寒假过去,春节结束,大家浑身透着一股懒劲儿,放假前布置的作业压根没做多少,回到班上按照新座位表坐下之后都在疯狂地补。
每个人的头都垂得低低的。
只有少数几个做完作业的好学生,或索性豁出去连抄都懒得抄的男生格格不入地坐在位置上与人闲聊。
赵景川在上课铃打响前十分钟拿着书包走进教室。
彼时,许铭晨和单一行已经到校半个多小时,坐在座位上抄作业有一阵了。
抄完了剩下的英语,还有几张物理卷子没做,物理课代表正等着收。
眼见时间不多,需要江湖救急,许铭晨瞪了没用的单一行一眼,起身打算找人问问。
他刚要有所行动,听见门口的动静,转身一看,姗姗来迟的“救星”悠闲散漫地从门口走入,在公告栏前站定,盯着新粘贴上去的座位表认真地瞧。
一个寒假没见,差点没认出来,许铭晨兴奋地朝他招手,大声喊道:“川哥,川哥!别看了,你座位在这!这!”
许铭晨指的是他和单一行中间空出来的位置。
赵景川不太相信,再三确认后,才沿着桌子之间的过道慢慢地往那边靠近。
他问,“谁定的座位,怎么把我们分一块儿了?”
“谁知道?”许铭晨耸了耸肩,哼笑着质问他,“你这语气听上去还挺嫌弃的,就这么不想跟我们坐一起?”
赵景川没把他的话接下去,让他自行体会。
他随手抽出纸巾,弯腰开始擦桌面和抽屉,来回擦两趟,每个旮沓角落都不放过。
与此同时,书黎将忘记交的一张语文卷子亲手交给语文课代表,交完以后从前面返回她的座位。
赵景川先她一步擦完,把书包放下,跨着腿在椅子上坐下,拿出矿泉水喝了一口,不经意地抬眸与前方向他迎面走来的女孩儿对视了眼。
走路的时候直视前方很正常,目光对上也算不上尴尬。
赵景川并没有多想,然而在对视过后,她却眼神闪躲地低下了头,过分紧张的样子仿佛在告诉他,她刚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儿。
至于是什么,他不知道。
赵景川没说话,盯着她看了几分钟,也沉默了几分钟。
许铭晨拍他的肩膀,要他救命,“川哥,物理卷子借来抄抄!”
“又没做?”赵景川把手伸向书包,准备把假期作业拿出来,顺口道,“我怎么记得,谁上学期说过以后打死不干回学校抄作业这种丢脸的事?”
“我我我,是我行了吧!不会做,以为人人都像你啊,物理天才。”许铭晨死不承认是因为懒才不做,给自己推脱的同时还抬举讨好了下赵景川。
后者听见勾唇淡笑了声,将物理作业递给他,懒得戳穿他的狡辩。
开学第一天。
第一节课是班会课,物理课在上午的第四节。
班上的人大多数没做的都是那几张难度较高的物理卷子,课代表怎么收都收不齐。
她能理解大家的心情,因为她也不会做,有两张卷子后面几乎都是空白的,不是不想做,是真的一道都解不出来,想着物理老师没急着要,便私自决定延缓收作业的进度,打算第三节下课再收。
课间只有十分钟,刚开学换了座位还没有分配每一组负责收作业的小组长。
书黎坐在椅子上捧着水杯发呆,拿出下节课需要用到的物理课本,与她还算熟悉的物理课代表忽然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面,问她:“书黎,你有空吗?”
“怎么了?”书黎把卷子放在桌面上递给她,“我的作业。”
课代表没有拿她的卷子,开门见山地说:“你顺便帮我收一下你们组的吧。”
“我?”书黎有些意外,以为这种事情她会找她身后那位学习委员帮忙,没成想竟来找她。
“对啊。”物理课代表是个长头发扎着马尾的女生,她解释说,“刚换了新座位还没有收作业的组长,我一个人收太慢了,上学期当过组长的我都让他们帮我了,碰巧你这一列一个当过组长的都没有。我跟你比较熟,所以找你帮帮忙。”
“行,我帮你。”
书黎爽快地起身,拿着物理卷子走到最前面帮她收作业,从第一个位置慢慢地收过来……
赵景川坐的位置靠后。
还有两分钟快上课时,书黎才收到他那儿。
细数起来,从上学期开学到现在,都没怎么跟他说过话,想到刚刚那一秒钟的对视,书黎有点心虚,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
犹豫几秒,她伸出手,鼓起勇气敲了敲他的桌角,小声道:“物理作业。”
赵景川意会地侧眸,伸手去敲许铭晨,“抄完没有?交作业了。”
许铭晨还低着头用潦草的字体奋笔疾书,“等,等一下!还差一点点,再给两分钟,行不行?”
还有不到两分钟就要上课了。
书黎垂眸等了一小会儿,心想总不能等他抄完了再把全组的作业交上去,正想说,“要不你们自己交吧。”
赵景川强硬地将摊在许铭晨桌上的卷子拿回来。
他“喂”了一声,“还差一点呢,不是,再等会儿不行吗?我这抄了半截,不上不下的,怎么交啊?”
“那是你的事。”赵景川没管他,直接将卷子递给书黎。
书黎偷偷看他一眼,伸出手来接过。
赵景川坐在椅子上,她站在他的桌子旁边。
他的视线高度比她低了半个身子,自然平视过去能清楚地看见她伸出右手接过他卷子的时候,拇指与食指中间虎口处的一颗浅棕色的痣。
书黎将卷子拿在手上说声“谢谢”就走了,没有多看他,不敢多看他。
也并不知道在她走后,赵景川疑惑地望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眼神看似平静,实则在想一些别的事情。
书黎交完物理作业,快速返回座位。
上午的课很快结束,去吃午饭时,书黎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走,她越过赵景川走出过道,直往后门而去。
赵景川拎着饭卡晚她半分钟离开。
单一行拿着饭盒跟在后面,许铭晨搭着他的肩膀懒散地往下走。
走过去的路上,赵景川盯着孤零零走在前头的女生,忽地问了一句:“你们相信托梦这个说法吗?”
“什么托梦?”最先回答的是单一行,他笑道,“谁给你托梦了啊?你太奶奶啊?”
赵景川语气极淡地否认,“没,随便看了本书。”
“这种书你也看啊?你看的书还挺杂啊。”许铭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想了下说,“这世界上的东西,咱也不知道真假,反正我的态度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没经历过,谁知道呢?没有科学依据的东西,不能否认它不存在,也不能说它一定存在,愿意信的人就信,不信就拉倒。”
单一行高看他几眼,“讲得还挺头头是道的。”
赵景川没接话,沉思了片刻,情绪变得不可捉摸。想到上周做的一个梦,他敛着眸色,说道,“也是。”
……
赵景川是一个很少做梦的人。
那是他时隔半年做的唯一一个梦,一个接近于真实的梦。
在梦里,他跟一个长头发的女人站在一棵光秃秃的百年红橡树下接了吻。
那会儿还下着雪,银白的雪花飘落,她戴着羽绒服的帽子,捏着他的衣角,冲他眉眼弯弯地笑。
他看不清女人的脸,只能看见她那双好看的眼睛,以及右手虎口处一颗不太明显的小痣。
她声音很好听,又细又软,温柔得不像话。
她说,“假如说,你高中就喜欢上了我。”
“……”
“我是说假如。”
“……”
“你高中喜欢上我的话,你也不会追我,那时候你的眼睛里只有学习,学习之外的课余生活好像都放在了篮球上……”
没等她说完,赵景川便在梦里打断了她,“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追你?”
女人皱眉,十分笃定地说,“你会吗?你不会的。”
后面,他到底回答了句什么,赵景川记不清了。
他似乎只回答了两个字,“难说……”
这个带有暗示性的梦,赵景川没有刻意地去记住,却一直刻在脑里,不管间隔多久去回想,都能想起来里面所有的细节。
梦里能得到的时间信息明确地指向了“高中”,也就是现在。
假期无聊,他翻阅过相关的书籍,书里写到“托梦”只是一种民间信仰,能预知吉凶祸福。
假如人做的梦真的会成真,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后的女朋友很可能是他现在的高中同学,或许这个人现在就在距离他不远的位置,前一秒、前几分钟跟他说了话。
赵景川一向不把这当作一回事儿,起初他也没将此放在心上,更不会因为一个梦,发了疯地日思夜想,要把梦里的人找出来,说白了就是个纯了点的春梦。
直到他看见了那颗与梦里的人位置相同一模一样的痣,他突然变得摇摆不定起来。
也万万没想到……
那个被他在梦中臆想成女朋友,与他在雪中接吻的人,竟然是书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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