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母女二人,白念在门口遇到了顾清辞一行人。
“怎么才过来?”顾清辞连忙走了过来,满脸担心,“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没有,”白念摇头,“在路上拍了些照片。”
顾清辞没再追问,又说:“我们去吃午饭吧,我都饿了。”
温泉套票里包含自助餐,他们决定吃完午饭再泡温泉。
这家温泉开业时做了许多宣传,优惠力度也很大,吸引了不少游客。他们一行6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张大桌子坐下。
白念对自助餐兴趣不大,只端了碗热米粉、要了杯果汁就回到了座位。稍后,季小泽在他旁边坐下,旁边带着一个陌生男生,似乎是他学弟。
顾清辞在白念对面,贺骁在他斜方向。而严时律遇到了张黎阳,被抓走谈事情,等白念吃完东西人都还没有回来。
白念吃完东西,有些无聊地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没多久,季小泽端了一盘小龙虾过来问他吃不吃。
白念闲着无事,戴手套开始剥虾。只是等他取下手套才发现手套破了,双手弄得油腻腻。
“擦擦吧。”
不约而同地,顾清辞、贺骁都给他递了纸巾。
白念没接,准备自己拿纸擦。他的纸巾还没拆封,季小泽戴着手套也不方便帮忙,白念正打算用餐巾布擦手,突然有人握住了他右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一道低沉的声音灌入耳中,白念仰起头,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严时律。
严时律弯着腰,一边握着他手腕,一边用湿毛巾帮他清理双手。神情专注,动作细致认真,竟然透出了几分温柔的错觉。
“好了。”很快,严时律直起身体,松开了他的手。
白念垂下眼睫,小声说了句谢谢。
只是他不太明白,严时律不是洁癖吗?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就算知道他在助攻,也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周围众人看着这一幕,表情各异。
严时律回到自己座位,神情坦然,仿佛丝毫没有看到周围好奇的目光。
午饭在这种怪异的氛围中结束了,吃完饭后,他们结伴去泡温泉。储物柜后面就是淋浴间,需要先洗澡才能进入温泉池。
白念脱掉外套,找了间角落里的隔间,刚准备脱衣服,就听到顾清辞在喊:“白念,我这里好像没有沐浴露,你能给我一点儿吗?”
白念犹豫了一会儿,建议:“不然你换一个淋浴间?”
“我脱衣服了,”顾清辞又说,“而且这里没有多的淋浴间了。”
“那行吧,你等我一下。”白念说完后,掀开帘子往外走去,他准备去服务台,让工作人员给顾清辞送沐浴露。
然而他刚出来,隔壁隔间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白念惊讶地抬起头,只看到一只白皙劲瘦的手。冷白皮,血管青色,掌心却滚烫惊人,宛如手铐一般牢牢钳住了他。
严时律?
白念还没来得及出声,那只手突然猛地用力,直接把他进了隔间里。
白念有些慌乱地抬头,对上了严时律漆黑的双眸。他站在灯下,上身赤.裸,眉目深邃,眼神静静地笼罩着他,不辨喜怒。
“严时律?你干嘛?”白念摸了摸自己狂跳的心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遇到了坏人。”
“不去可以吗?”
“啊?”白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去行不行?”严时律就着握着他的手动作,然后往前一步,声音哑得很低,“我不想你给顾清辞送沐浴露。”
这一步彻底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几乎把白念抵在了墙上。严时律浅浅的呼吸笼罩着他,鼻息洒在他颈侧。
“我、我也不给他送啊,”白念别过脸,有些尴尬,又有些慌张,“我只是想告诉工作人员他缺东西而已。”
严时律没有说话,但白念却察觉,之前他身上那股压抑的气息消失了。
“你先洗澡,”严时律松开他手腕,套上t恤往外走去,“我去找工作人员。”
白念呆呆地回到自己的隔间,脱衣服,打开水阀,让热水从头顶洒下。白念闭眼站在花洒前,清秀的脸上满是茫然。
严时律他,为什么会做到这种程度?
洗完澡后,白念换上泳裤出了浴室。外面人有些多,他找了好久,才在靠近山边的地方找到了季小泽。
季小泽和一个男生泡在池子里,胳膊挨着胳膊,动作看起来很亲密。
白念不认识那人,随口问:
“学弟?”
“大三的学长。”季小泽回答,然后介绍了他们的名字,对方笑着说自己娃娃脸显小。
白念有些茫然,小声问:“不是学弟吗?”
季小泽:“学弟都是多久前的啦,我早换了。”
白念:“……”
“倒是你艳福不浅啊。”不知想到了什么,季小泽笑了起来。
“什么?”白念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
“你的室友们啊,”季小泽眨了眨眼,“你不会是都要收吧?当心身体吃不消啊。”
白念这才理解他的意思,霎时涨红了脸,慌乱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普通的室友关系!”
季小泽挑眉:“他们的争风吃醋,我可是都看见了。”
白念连忙摇头:“不不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的?”
白念顿了顿,觉得这件事情是瞒不下去了,于是小声道:“那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啊。”
季小泽:“你说。”
白念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其实顾清辞和贺骁互相喜欢,但是又不愿意做先开口的那个,所以才借着约我的名义,约对方出来玩。实际上啊,我和严时律都只是助攻。”
“他们互相喜欢?”季小泽直接笑出了声。
白念连忙伸手捂嘴:“你小声一点!”
季小泽:“你真这么觉得?”
“不是我这么觉得,”白念摇头,满脸严肃,“真实情况就是这样的。”
“小白念啊,”季小泽开始戳他额头,一脸恨铁不成钢,“除了画画,你什么时候能多关心一下别的事情。”
“我可关心着呢。”白念捂着受害的地方,小声反驳,“在我的助攻下,他们很快就要在一起了。”
“算了,”季小泽懒得和他多说,“你还是多锻炼锻炼身体,然后自求多福吧。”
白念:?
为什么话题突然扯到这上面了?
但是季小泽不再回他,开始游过去和学长腻在一起,白念在一旁有些尴尬,打算换个池子自己泡。
虽然现在气温还没到零下,但白念出水时,身上已经被冻出了一片鸡皮疙瘩。
可惜哪里都有人,他披着毛巾一直走啊走,终于在最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地方。水温刚刚好,旁边是露天泳池,不远处就是山景。
白念进入池中,任由温水把自己托起,长长吐出一口气。
没过多久,贺骁也过来了,下来第一句话就是:“学游泳吗?我教你。”
白念看了眼那个只有2米深水区的泳池,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要是下去,估计当场就要交代了。
贺骁没有再劝,他看着白念被水打湿的侧脸,那股熟悉的感觉又上来了。
他问:“你之前真没学过游泳?”
“没有啊。”白念摇头,“我要是真学过,也不至于还这么怕水了。”
贺骁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白念纳闷:“你为什么一直问我,有没有学过游泳?”
“因为他小学时游泳溺水被人救了,”一道冷清的声音响起,顾清辞坐在白念另一侧,幽幽道,“他就觉得你是救过他的那个人,想碰瓷儿你呢。”
白念:“?”
“顾清辞!”贺骁被戳中隐私,恼羞成怒,“你为什么知道这种事情?”
顾清辞抬起下巴,用余光看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
眼看二人关系渐入“家境”,白念不再当电灯泡,主动站了起来:“你们慢慢聊,我去找季小泽了。”
“等等。”
“等等。”
他刚站起来,左右两边就伸出一只手,重新把他拉了下去。
白念“咚”一声又坐了下去,他顿了顿,小声道:“你、你们干嘛呢?”
顾清辞:“让贺骁走。”
贺骁:“?我还没说让你走呢。”
两人又开始斗嘴了,白念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你们别吵了。”
他的声音淹没在了二人的斗嘴中。
白念商量道:“如果你们非要吵,先放开我好不好?”
“贺骁,你放手。”
“顾清辞,你放手。”
“……”
白念再也受不了了,努力挣脱二人的钳制站了起来。
贺骁和顾清辞怔了一下
,都不想落入下风,不约而同地想要拉住白念。
然而就在这时,池边突然蹿出一只手,猛地把白念拉了过去。
贺骁和顾清辞仰起头,对上了严时律冷峻的。
“你们听不见吗?”严时律把白念护在怀里,冷厉的目光扫过池子里二人,一字一句道,“白念他不想和你们在一起。”
白念愣了一下,没想到严时律会来帮他。
顾清辞和贺骁也愣住了,他们仰头看向白念,不约而同地问:“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白念别过脸,摇头:“不、不想。”
顾清辞还想再说什么,严时律却先他一步开口:“走了。”
白念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严时律一起离开了。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贺骁和顾清辞呆呆地站在池边,看表情似乎有些失落。
“介意和张黎阳他们一起泡吗?”严时律问他,“只有他和另一个男生。”
白念摇头:“不介意。”
“严哥,你终于来了!”张黎阳和他同学独占了一个池子,见他们过来,立刻传蹿出水面站得老高。然而他很快就被冷空气刺激,又哆嗦一下“咚”地埋了进去。
白念被他滑稽的模样逗笑了。
“小白也来了啊,”张黎阳把身体缩进水里,只留个脑袋在外面,“我就不起来和你打招呼了。”
“没事。”白念摇摇头,跟着坐进了水池中。
张黎阳是沙雕,另一个同学也是欢乐喜剧人,整个池子里都是他们的笑声,连隔壁池子里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白念坐在严时律旁边,中间隔了大约一人位的距离。感受着热水在胸口游荡,白念突然道:“你说我刚才,会不会说得太严重了?”
严时律:“你觉得那很严重?”
“我就是觉得,”白念有些迟疑,“我刚才可能有些伤人。”
严时律皱眉:“他们都没有顾及到你的心情,你为什么还在为他们考虑?”
“我只是……”白念一时语塞。
严时律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提醒,又仿佛是叹息:“其实,你不用一直委屈自己。”
白念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委屈自己?他有吗?
他只是习惯了观察别人的情绪,害怕说重话,害怕惹人生气而已。
因为在白念潜意识里,不乖就没人要,和人产生冲突就要被批评。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乖巧懂事的前提上。
哪怕他现在处于安全的环境里,这一世家庭幸福美满,但上辈子孤儿院的经历,依旧深深地烙在他的性格里。
可是一个人的精力只有那么多,他照顾了别人的情绪,就牺牲了表达自己情绪的机会。
白念之前也有过类似的困扰,但他困于其中,不得改变,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这是错的,没有人告诉他应该如何做出改变。
可是严时律却注意到了,白念垂下眼帘,鼻头有些发酸。
“我不知道你之前遭遇了什么,但在我看来,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和谁在一起,你自己的感受才是第一位的。”
深秋时节,天空蔚蓝透彻,远山被片片枫叶染红。
西山脚下的温泉池,严时律看进白念迷茫的眼,一字一句道:“在你这里,没有谁的重要性,能够超过你自己。”
白念呆呆地看着严时律,眼中雾气弥漫。直到眼泪快垂落,他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有些狼狈地把脸别到一旁,掩盖住自己泛红的眼眶。
许多人说他性格软,没脾气,但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
——你自己的感受最重要。
——没有谁的重要性,能够超过你自己。
“谢谢你啊,严时律,”白念吸了吸鼻子,小声道,“谢谢你愿意对我说这些……”
他不好意思,声音很低,再加上旁边张黎阳和同学在讲笑话,周围都是大家的笑声,彻底掩盖了他刚才的声音。
严时律也没有听到,反而主动离开,因为他不想撞破白念狼狈的模样。
然而白念却误以为严时律要走,急忙中拉住了严时律的胳膊。
严时律低头看向自己右手的位置,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不知是不是刚才太着急,白念只顾着留住他,一把抓住了他手臂。严时律手长,右手直接抵在了白念的小腹上。
“严时律,”白念
处于紧张中,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而是鼓起勇气,提高了音量说,“谢谢你对我说这些,我会牢牢记住的。”
严时律被手下的触感分了神,他不自觉地动了一下手指,指腹在水中触碰到白念的肌肤,如羊脂一般滑嫩细腻。
他“嗯”了一声,不自在地想要抽回手,一时间却没有拉动。
白念紧紧抓着他,仿佛害怕他逃跑了一般。
指间是白念的小腹,滚烫的温度,细腻的肌肤……严时律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足以让自己不会一直注意那个地方。
“白念,”他没有看对方的脸,只是哑着声音提醒,“你可以放开我了。”
“啊?哦。”白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连忙松开手,尴尬地说,“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严时律“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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