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嘴巴是黄色，羽毛是黑色，脚脚受伤啦，只能蹦跳着走路。”
“饿肚肚了会这样叫……”
江钦程走进教室，看到小卷毛撅着嘴巴表演从厨师大叔那里那里学来的“口技”。
学得不像，唇间发出奇怪的气流声。
引得同学们哈哈大笑。
“你把鸟带来给我们看看，大家就相信你。”有个小男生说。
“不行呀，它受伤了，要在家里好好养伤。”路骐摇摇头，看到江钦程，他眼睛亮了，连忙喊：“哥哥！你告诉他们，骐骐是不是捡到了一只燕子宝宝？”
江钦程卸下书包，放在座位上，帮他证实，“是的，是在路骐家门口树下捡到的，很小一只。”
他抬手半握，回忆那天燕子在手心的触感，比划大小，“大概这么大，羽毛是灰黑色，喜欢吃米糊，一只脚受伤了。”
看江钦程描述得这么真实，大家没再质疑，“好吧路骐，我相信你了！你可以等燕子宝宝伤好了带来给我们看吗？一定很可爱。”
“当然可以呀！”
路骐扬起得意的脑袋，爽快点头。
江钦程坐下后，路骐继续兴奋地跟他分享小燕子这两天都情况：“小鸟的脚脚好很多啦，会蹦，能蹦这么高。”
他用两只手比了一个宽度，“能一下子从床上跳到骐骐的手上呢，它的爪子好凉，挠掌心有一点痒，还用嘴巴啄骐骐的手指。”
江钦程拉他的手看，看到白皙的指尖有一些小红点，嘱咐道：“你小心一点，不要被啄到眼睛了。”
“不会的，小鸟轻轻的，一点都不痛哦。”
过了会，路骐又歪着脑袋问他：“哥哥，我们给小鸟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
“可以啊。”江钦程想了一会，想了几个但没说，看到路骐期待的表情，觉得应该让他起，“你想叫小鸟什么？”
路骐撑着脸认真思索，几秒后眼睛里一亮：
“叫土豆！”
“骐骐喜欢吃肉肉和土豆！”
“狗狗叫肉丝，小鸟宝宝就叫土豆吧！”
江钦程：……
“可以。”
就不应该指望小卷毛能想出什么好名字。
之后，小卷毛每天都会给他汇报土豆的吃喝拉撒日常。
“土豆昨天吃了两碟米糊。”
“昨天骐骐给土豆洗澡啦，软软的羽毛很好摸哦，用了香香，变成香土豆啦！”
“土豆的脚脚好啦！爸爸给它拆了纱布，还买了一个好漂亮的鸟笼！”
“哥哥你这周去骐骐家里看土豆吗？它已经可以飞啦。”
“不行，我周末两天要上课，下周去看可以吗？”
“那今天呢？”
“今晚延叔叔有事，把我送回家要去忙。”
“好吧。”
路骐撅起嘴，露出失望的神色。
江钦程数出3朵小红花递给他，“骐骐这周很听话，给你3朵小红花，加上老师给的一共6朵。”
“哇！”路骐的失望转换为惊喜，“那骐骐是最多的啦！”
“对。”江钦程点头。
路骐高兴地拿着小红花跟别人炫耀，把不开心忘在脑后。
第二天是立秋。
暑气消散，降了些温，太阳和煦地挂在天上。
早教中心有位老师临时请假，下午最后两节课调整成别的，江钦程不需要上，便提前离开。
坐上车，江钦程对齐延说：“延叔叔，可以送我去路骐家吗？去看一下小土豆。”
近几天小卷毛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说这个名字，他也就顺嘴说了出来。
果然，齐延奇怪地问：“看土豆？”
江钦程解释道：“就是上回捡到的那只鸟，你给它包扎的。”
齐延笑出了声，“哈哈，这名字特别，跟骐骐小朋友很搭。”
江钦程在心里默默赞同。
车子开进小区，湖边空地有好多小孩在玩。江钦程眼睛一瞟，在孩子堆里锁定了一脑袋卷毛的路骐。
连忙叫齐延：“延叔叔停车，我看到骐骐了。”
停下后，江钦程下了车朝那边走。
大家好像在玩推车比赛，两人一组，一人坐在车上，一人推或者拉，从起点出发，看谁先到达终点。
远远地就能听见清脆欢快的笑声和叫“快一点”“超过他”的声音。
有一组比较特殊，车夫是只白色大狗，小卷毛家的肉丝，但坐大黄蜂车上的并不是路骐。
路骐在最边上，推一个女孩。
他今天穿白色长袖和牛仔裤，小小身体弯得很低，掌着矮汽车的后座，小短腿跑得飞快，头发随奔跑速度一颤一颤，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到达终点后，江钦程看到他开心地鼓掌。
其他人纷纷更换位置，应该准备往回推。江钦程站定，打算等小卷毛坐一轮。
大家都换好了，连大黄蜂里面都换了个孩子坐。
小卷毛却还是站在女孩旁边，笑着弯腰跟她讲话，然后蹲下去用手扶住车后座呈准备姿势。
几轮之后，大家各自分开玩，肉丝在一边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喘气。
小卷毛没停，又推着女孩跑了几圈。
江钦程看看手上的电子表，走过去大声叫他，“路骐！”
小孩们声音太吵闹了，江钦程叫了好几声，路骐又低着头，推着女生从旁边经过时才听见，抬起头一脸惊喜：“哥哥！”
路骐停下，跟小女生说了一句话便朝他这边跑来。
红扑扑的脸蛋由远及近，因为刚刚从头朝下的姿势立起来，面部充血严重，在阳光下冒着热气，江钦程不用摸都知道一定很烫。
额边也布满细密的汗水，几缕头发被打湿了沾在一起，有几颗晶莹的椭圆形状汗珠顺着耳侧脸颊往下流。
路骐跑到他身边，一双黑溜溜的亮眼睛充满神采，声音清脆：“哥哥你怎么来啦？”
“你们在玩什么？”
江钦程没答他，脸色严肃地问。
“推车车比赛呀！”
“你怎么不坐肉丝的车？”
路骐笑得很灿烂，眼睛弯成月牙，“骐骐想跟姐姐玩！”
江钦程眉头皱起来，继续问：“你怎么一直推，都不坐？我看别人都是换着坐的。”
路骐朝女生那边看了一眼，亮眼睛里流露出些许失望，“姐姐不想推骐骐……”
失望的神色只浮现了一秒，他拍拍胸脯继续开心道：“不过没关系呀，骐骐是男孩子力气大，可以一直推姐姐。”
听他这么说，江钦程心里的不爽加剧了几分，蓝眼睛没什么温度地也看了一眼那女生，声音却平静，“那你蹲那么低推干嘛？很容易摔跤。”
“姐姐说不能碰到新裙子，骐骐手手脏。”
路骐举起两只小肉手给江钦程看，平时白嫩的掌心灰扑扑的，衣服袖子也沾了灰尘，以及被汗渍浸湿了一些。
又笨又蠢。
被人欺负了还一脸开心。
肉丝都知道跑不动了歇着。
江钦程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在心里狠狠骂小卷毛。
一眼没看住就去围着别人转，别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我让你听话还得用小红花换。
路骐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拍拍小手的灰尘拉他，“哥哥骐骐带你一起玩！”
“我不想跟你玩！”
气急之下，江钦程甩开他的手大声说。
这一句语气很凶，路骐眨巴眨巴大眼睛，瘪着嘴问：“哥哥不是来找骐骐的吗？”
江钦程深呼吸几下，语气缓和了些问：“那个车是你的还是她的？”
他头朝女孩那边点点，印象中上次看到过这辆矮一些的蓝色小车。
“是骐骐的。”
江钦程点点头，走过去拦停女孩的车，皱着眉俯视她：“下来，把车还给路骐。”
女孩穿着粉色裙子，头上扎着蝴蝶结，抬头看他，漂亮干净的脸上浮现不满，“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
“我是路骐的朋友，这个车我们要玩，你下来。”江钦程说。
这时路骐也走到了旁边，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看江钦程又看看漂亮姐姐，想说让姐姐玩吧，但又觉得江钦程想玩，于是对女孩说：
“兮兮姐姐，江钦程哥哥是骐骐的同学，他没有玩过这个车车，让他玩一会，等会我再推你好不好？”
“哼！”女孩生气地从车上跨下来，声音又尖又细：“还你就还你，没什么了不起的。下次不带你玩了！”
说完拎着裙子边边去找其他小男生，路骐见姐姐生气，着急地想跟上去解释，被江钦程抓住，“不要理她。”
“姐姐生气了呀。”路骐一脸焦急。
看他这幅模样，江钦程也气，大声吼他：“你要是不听话我也生气了！”
骐骐纠结得小手攥在一起，看看这头又看看那头，最终回到江钦程身边，语气可怜地说：“哥哥不要生气，你坐车车，骐骐推你呀。”
下一句语气又昂扬起来，带点自豪，“骐骐车很快很棒哦，哥哥只坐过肉丝车没有坐过骐骐车呢。”
他走到车尾蹲下拍坐凳，“哥哥坐上来！”
“我不坐。”江钦程板着脸拉他。
他拎着路骐胳膊，半推半抱地把他弄到坐凳上，掏出手帕擦他脸上的汗，然后擦擦灰扑扑的小手，放到方向盘上，“你抓紧。”
“哥哥推骐骐吗？”路骐仰着小脸，眼睛被阳光刺得微眯起来。
“嗯。”
江钦程面无表情，绕到车尾推。
路骐脸上身上的汗被风一吹，很凉快，开心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边笑边指挥江钦程：
“哥哥，慢一点，骐骐要转弯啦！”
“快一点快一点，超车！”
推着跑了好多圈，停下时，江钦程满头大汗，黑发沾在额上，呼吸有些急促。
路骐笑得很灿烂，“谢谢哥哥！骐骐好开心呀！”
又玩了一会，江钦程说自己是来看土豆的，于是路骐跟小朋友们告别，带着他往家里走。
路骐牵肉丝，江钦程帮他拉小蓝车。边走边教育他，“骐骐，你跟别人玩的时候，不能一昧付出知不知道？朋友之间应该平等。”
“嗯？”路骐听不懂，睁着大眼睛问他，“哥哥，什么意思呀？”
“玩推车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是一人坐一次，这样大家都可以享受到坐车的开心。她一次都不愿意推你，说明没有把你当成朋友，不要和这样的人玩。”
“可是骐骐很喜欢姐姐啊，多推几次没关系的。”路骐停下来，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你为什么喜欢她？”江钦程皱眉。
路骐不好意思地笑了，“姐姐好漂亮。”
江钦程气愤又无语。
他脸憋红了，问：“你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她多一点？”
路骐疑惑地睁大眼睛，片刻后答：“喜欢哥哥多一点的。”
“那你就听我话，不要再跟她玩。”江钦程半吓半哄，“不然下周没小红花拿了。”
路骐咬着嘴巴，脸颊鼓起来，似乎很不理解，但还是点点头道：“好吧，骐骐听话的。”
哥哥好奇怪。
大声吼他还不让他跟姐姐玩。
路骐低着头走路，自个儿在心里琢磨。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来，松开肉丝绳子，转身一把抱住江钦程。
眼睛亮晶晶的，语气很开心：
“哥哥推我了！”
“哥哥才是骐骐的好朋友。”
小卷毛的反射弧有点长。
江钦程抬手摸他柔软的发顶，“对。”
路骐抱得更紧了，脑袋在他下巴边蹭，黏糊又开心地喊：“最喜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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