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骐仰着头, 晶莹的泪水连着串往下掉，脸蛋涨得红彤彤，像一颗饱满熟透的苹果。
哭声特别响亮, 又奶又响, 立马吸引了一些同学放缓脚步目光往这边看，甚至有高年级的学生犹豫要不要过去帮忙。
“骐骐不哭！”
江钦程条件反射地哄他, 刚刚还沉着的脸攀上心慌情绪, 刚要伸手给他擦眼泪，旁边传来一道愤慨的声音：“江钦程, 你又欺负路骐？！”
可怜的路骐背着两个书包。
伤伤心心地大哭。
可恶的江钦程脸色很凶, 还想伸手打人！
罗子园气势汹汹地冲过去, 斜眉瞪眼, 张开手拦在路骐面前：“你不许打路骐, 我要叫老师了！”
江钦程看见罗子园就心烦，凝着眉瞪他, “你让开，我没有打骐骐。”
“我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你打路骐还让他给你背书包！”罗子园回身想抢书包扔地上。
书包装了好多本书，有点重，坠着路骐胳膊晃悠几下, 把他拉得踉跄, 晃悠悠地一屁股蹲儿坐在了地上。
“呜哇！”
屁股疼痛使哭声瞬间上升了一个度。
“路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罗子园蹲下拉他, 顺便把江钦程的书包扯下来扔到了一边。
“路骐你别怕, 我保护你。”他拿手在路骐肩膀上拍拍, 一副仗义模样。
“骐骐！”江钦程也来拉他, “摔痛了没有？”
他一边揉路骐的屁股, 一边摸出手帕给他擦眼泪。
“不要你的东西！假惺惺！”罗子园把他手帕抢过来扔开, 手帕轻飘飘的, 飞到了比书包更远的地方。
“呜…呜…嗝……”
路骐哭得打嗝，抹了把眼睛，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他看着罗子园，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一丝气愤：“罗子园！你，你扔我，我手帕干，干嘛！还有书，书包！”
罗子园愤愤地摸兜，“咱们不用他的，我有纸巾！那不是江钦程的书包吗？那么重！我都看到过好几次他让你背，太欺负人了。”
路骐接过纸巾自己擦脸，粉嘟嘟的嘴巴哭得充血，微微撅着，“是我，我自己要背，背的啊，又不是哥……”
他止住脱口而出的哥哥，看向江钦程，小嘴又有往下撇的趋势，抽噎着吸了口长长的气。
江钦程垂下眼眸，自己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手帕揣回兜里，拍拍书包表面沾上的灰尘，挂一只肩上背好。
忽略罗子园，朝路骐伸出一只手，“骐骐走，回家了，你妈妈和延叔叔还在等我们。”
路骐犹豫了一下，伸湿湿的小手，牵上了哥哥大一些的手。
紧紧握住哥哥的手指，他抿了下唇角的咸泪，对罗子园说：“罗子园，江钦程哥哥没有欺负我，你下次不要这样了。”
攥纸巾的手抬起来挥了挥，带哭腔的声音变得雀跃了些，“拜拜，我们后天游乐场见哦！”
“你……”
罗子园看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又看看眼里还浸着泪花的路骐，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回事？！
江钦程给路骐下小跟班药了吗？
都被欺负哭了还和他牵手，还帮着他说话。
他捏紧拳头，不甘不愿地点头，声音重重的：“好吧！后天见！”
江钦程沉默地牵着路骐往校门口走，路骐看了几眼哥哥的后脑勺，没被牵那只手捏着纸巾一点点把脸上剩余的眼泪擦干净。
到了门口，江钦程松开，转身看路骐，把他手里的纸巾拽出来扔进了边上的垃圾桶。
路骐低着头，脸颊微微鼓着，抠自己的书包带子。
虽然在罗子园面前帮哥哥讲话，但他还没有消气呢，哥哥没有欺负他，但是凶他了。
那么那么凶，要道歉。
江钦程手在身侧握了握，眨眨有些酸涩的蓝眼睛，对他说：“骐骐，你想去游乐场玩就去吧，我不应该不让你去。你不要哭了。”
“没有哭了呀。”
到底是小孩儿，路骐哭得快止得也快，声音亮亮地说，带着一小点情绪。
“好。那我回家了，你去玩的时候注意安全。不要穿那个宽大的肥裤子，上次就卡在小火车里了。一定抓好扶杆，设备停稳之前不可以松手，又没有我抓着你。”
“我知道呀。”
仔细想了一圈，没有需要嘱咐的了，江钦程转头上了齐延的车。路骐站在原地，目光跟随黑车开走，直到消失在街转角处，不开心地跺了两下脚。
回家路上，向琪贞看出来儿子情绪有些低落，眼眶也红红的，担心他是不是跟同学闹矛盾或者被老师批评了，放柔语气问：“宝贝骐骐怎么啦？看起来不开心呢，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吗？”
哥哥凶了他。
没有道歉，也没有说拜拜。
路骐越想越委屈，被妈妈一问更是不得了，眼眶迅速又红了，气气地讲：“我不要跟哥哥玩了！”
“啊？”向琪贞很惊讶，“你在跟程程哥哥生气呀？”
程程懂事，又很爱护弟弟，俩小孩怎么会突然闹矛盾，向琪贞猜测多半是自己儿子调皮，于是问他：“你做什么事情惹哥哥生气了？”
“才没有！”路骐大声反驳，抱着手不跟妈妈讲话了。
向琪贞见他气鼓鼓的样子，也没追问，打算等他自己消化会情绪回家再说。
路骐的情绪果然消化得很快，车子开过一个商场，大屏幕上在播放游乐场的动画，他趴玻璃上看了看，脑袋转回来冲驾驶座方向语气软软地问：“妈妈，我后天要跟同学去游乐场玩哦！你可以送我去吗？”
向琪贞笑了下，“跟哪个同学呀？”
“罗子园！我的同桌。”
“嗯可以，上午还是下午去啊？”
“早上，可以玩一整天！”路骐兴奋地从书包里摸出票拿给妈妈看，“罗子园送我的，我们两个人去玩，还有他的姐姐一起。他的姐姐读高中，是大孩子。”
“哇VIP票啊好厉害！那下次骐骐也要邀请这个同学去玩别的哦。”
“嗯呢！”
当天晚上下了场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伴随阵阵闷雷。路骐被惊醒后光着脚丫跑去爸爸妈妈房间，挤在中间睡觉。
小雨一整天都淅淅沥沥地飘，路骐打电话给罗子园问怎么办，是不是去不了游乐场了，罗子园很自信地说他姐姐查了天气预报，明天是大晴天。
路骐睡之前雨还在下，第二天很早就醒了，眼巴巴地往窗外看，果然没下雨了，地面干干的。阳光和煦，空气温润，是适合出门玩的天气。
他开心地跑去喊妈妈起床，洗漱、吃早餐后，自己找合适的衣服裤子穿好，还在脖子上挂了相机和一个用来装水装纸巾的小包。
随后，向琪贞送他到游乐场和罗子园会合。
人真的好多好多呀！他和罗子园被姐姐一边一个牵着，才能不被挤散，四周都是白花花的大腿。
罗子园的姐姐是个好漂亮的姐姐，长头发大眼睛，笑起来也像个仙女。路骐一口一个漂亮姐姐把她喊得心花怒放，让罗子园学着点人家的嘴甜。
“切！母老虎！”
他们在摩天轮盒子里，罗子园对姐姐比鬼脸，把路骐从她怀里拉出来坐到自己这边，“你不要老是抱着我同学，别人要自己玩。”
路骐笑眯眯地仰着脑袋，看透明窗外的风景，额上有一层薄汗。
好高好漂亮啊，可以看到远处在天上飞飞的车。
他用相机拍了张车车照片给姐姐看，“姐姐，我们等会可以去玩这个吗？”
“不行哦，那个小孩子不让玩的，是最恐怖的一种过山车，我站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叫声都觉得腿软。”
“我不害怕。”路骐很有自信地说：“等我们长大了就去玩。”
“骐骐真勇敢。”姐姐夸他，“但是罗子园长大了也不敢哦，他胆小。”
“谁说的，我也敢玩！”罗子园反驳道。
“你以前坐小过山车都吓哭了。”
“你好烦啊，能不能不要老是说小时候的事情！我现在已经7岁了！”
姐弟俩吵吵完，路骐给他们拍了好看的照片，姐姐问路骐，“骐骐，你这么小就会用相机了，你妈妈给你买的吗？”
“不是哦。”路骐摸摸金色的外壳，抱在怀里，“我的好朋友江钦程哥哥送我的。”
“又是江钦程！我想起来了，以前生日会就看你用过，他就是靠送这种东西收买你啊？”罗子园反应很大，脸色愤愤的，“姐我告诉你，江钦程是我们幼儿园同学，我以前都不知道他那么可恶，总是欺负路骐……”
“你不要乱讲！”路骐打断他，笑眯眯的脸露出点严肃，“江钦程哥哥没有欺负我！他送我特别多东西，因为我喜欢才送的，不是收买！”
“我都看见他把你欺负哭了！”
路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哥哥不让他来游乐场而且语气很凶这件事，又不想让人误会江钦程，只好说：“我是自己要哭的！跟哥哥没有关系！”
“路骐你太奇怪了，下次我看见他欺负你也不帮你了！”
“不需要你帮！”
两个小孩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嘴来，姐姐看了会热闹，觉得很好笑，笑了一通捂住自家弟弟的嘴，“好了好了别说了！马上就要落地了，两个小幼稚鬼！等会去走鬼屋看你们还敢不敢大声说话！”
之后姐姐带着他们去玩了好多好多项目，一整天路骐都很开心，唯一的不开心就是罗子园一直讲江钦程坏话。
以及他好想和哥哥一起来玩啊，不过哥哥要学习，都没有时间出来玩。
外面天气很好。
江钦程看着挂在天上的太阳郁闷。
雨接连下了一天一夜，他原本想这下小卷毛就去不了游乐场了，结果早上起来就看见雨停了，太阳出来了。
今天上课时他一点也不专心，总是忍不住想小卷毛会和罗子园坐一个旋转木马吗？会玩累了让罗子园背他吗？会坐车车时跟罗子园牵手吗？
小卷毛会不会还在生气？
课程结束后，送走老师，他跑去找齐延：“延叔叔，可以送我去游乐场吗？”-
大游乐场在对角线处的城郊，开车一个半小时才到，天色还亮着，入口处人流很多，但都是往外走的。
齐延去售票处买票，工作人员看看他和跟在旁边一脸期待的小孩说：“咱们晚上不营业，还有十几分钟就闭园了，你这家长怎么回事，马马虎虎的害小孩白跑一趟，明天早点过来吧。”
齐延：……
他一个单身大龄男青年，少爷又从不来这种地方，哪里会清楚营业时间。
被数落得脸红，他弯腰问江钦程：“小少爷，要不咱们明天再来？”
“不用了。”江钦程摇摇头，走到吵闹的出口处盯着看，大声对齐延说：“延叔叔，你也帮我找一下，看有没有路骐。”
“行。”齐延答应着，心想难怪少爷突发奇想来游乐场，原来是来找小骐骐。
江钦程眼睛睁痛了，脖子也仰痛了，直到人流渐渐变少，只剩零星几个稀稀拉拉地往外走。
他倒是看到了几个卷头发的小孩，仔细看脸时又并不是小卷毛。
天色暗了下来，他失落地垂下头。
“少爷，可能小骐骐已经回去了，要不我打电话给骐骐妈妈问一下？”
“不要打，路骐没有跟他妈妈一起。”
在游乐场度过了开心的一天，还和罗子园和他姐姐一起去吃了肯德基，晚上回家后，路骐把小包包里拍的照片拿出来整理。
风景照放一堆，有人物的放一堆，他最后单独选出了一些自己的脸脸照，拿着去找妈妈，“妈妈，你明天可以送我去江钦程哥哥家吗？”
“咦，你不是不跟哥哥玩了吗？”向琪贞故意打趣他。
路骐咬着嘴巴，顿了几秒说：“我那天是骗妈妈的，要跟哥哥玩。”
“这样啊。”向琪贞好笑地敲敲儿子脑袋，“天天就想着这里那里玩，作业写完了吗？嗯？江钦程哥哥很忙的，不能老是叫他陪你玩。”
“我可以把作业带去写呀！”路骐趴在妈妈腿上，举照片给她看，“我想给哥哥送照片去嘛！”
虽然哥哥凶他的时候说去游乐场就不可以去他家玩，但路骐知道那是吓唬自己的话。
他就要偷偷去，给哥哥一个惊喜。
向琪贞接过照片看，“这不全是你今天拍的吗？为什么要给哥哥送去啊？”
“哥哥家也有一个大相册啊，这么大……”路骐用两只手比划，“里面全是骐骐，哥哥说拍了新照片都要分给他。”
“哦～哥哥对你这么好，专门买相册放你的照片，但是骐骐还惹哥哥生气。”
路骐眨眨眼睛，语气低落下来，“哥哥先不对的呀。”
向琪贞抱他起来放到膝上，“跟妈妈说说？你跟哥哥到底怎么啦？”
路骐已经没有那天的抵触情绪了，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讲给妈妈听。
听完，向琪贞笑：“小笨蛋，哥哥这是吃醋啦，不是故意凶你。”
“吃醋？”路骐歪着脑袋。
“骐骐跟哥哥是最好的朋友对不对？但是现在骐骐有了新同桌、新好朋友，放假也跟新朋友出去玩，哥哥心里不开心，这就是吃醋。”向琪贞解释给他听。
路骐还是不明白，“可是我以前也跟别的小朋友玩呀！”
“以前跟别的小朋友玩，但每天玩得最多的还是哥哥呀，上课也坐在一起，现在你们俩不在一个班级，跟哥哥玩的时间就变少了啊。”
“哦！”路骐似懂非懂地点脑袋，开心地说：“那妈妈更要送我去哥哥家了，放假跟哥哥玩多一点，他就不会吃醋啦！”
“嗯有点道理！”向琪贞捏捏儿子的脸蛋，“那妈妈就辛苦一点，明天送你去吧。”
“耶谢谢妈妈！”路骐抱着妈妈亲了一口。
前一天玩得太嗨，路骐睡醒后感觉手手和脚脚好酸啊，一点也不想起床。
但是要去找哥哥。
他揉揉眼睛，慢慢从被窝里爬出来。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正在院子里跟肉丝告别时，外面传来引擎声。
肉丝欢快地往门边跑，他也哒哒哒跑过去。
今天也是个大晴天，天空上飘着细碎洁白的云朵，阳光把院子、门前的树照得生机勃勃，停在门口的黑车反射刺眼的光。
车门被推开，路骐开心地大喊：“哥哥！”
江钦程下车后被冲过来的人抱住，他看看小卷毛穿得整齐的一身衣服，抿着嘴角问：“骐骐，你今天也要出门吗？”
难道玩了一天还不够，还要去找罗子园玩。
“对呀！”路骐点头，卷发上树影光斑跳动。
向琪贞从门里走出来，有些惊讶：“我刚收拾好准备送骐骐去你们那，这不是赶巧了，怎么不先打个电话，差点在路上错开。”
“程程不让打，说要给小骐骐一个惊喜。”齐延笑道。
“唷跟我们骐骐想一块去了。”
小卷毛不是要去找罗子园。
江钦程闷闷的心情爬上一点雀跃。
他回身从车里拿出来一袋子零食和汽车、机器人玩具，递给路骐，“骐骐，给你的。”
昨天回程路上，江钦程让齐延带他去了趟超市，蹲在货架面前挑了好久，买了这些小卷毛喜欢的东西。
“谢谢哥哥！”路骐惊喜地接过，开心地抱在怀里。
江钦程是准备来送了东西就走，路骐却已经把去哥哥家留宿的衣物、装作业的小书包都准备好了，于是和妈妈道别后上车跟着他们一起走。
路骐穿着黄色的卫衣长裤套装，晃着脑袋像一个活力满满的小桔橙。
江钦程没见过这套衣服，问他：“骐骐，你新买的衣服吗？”
“嗯呢，昨天和罗子园一起买的。”路骐拉着衣服指面前的图案，“哥哥好看吗？”
江钦程：“好看。”
才怪。
颜色这么亮，把小卷毛的皮肤都映黄了。
过了会，江钦程拉路骐的手牵着说：“骐骐，我那天放学不应该和你吵架，对不起，你不生我气了吧？”
“我才不生气啊，生气要变气球飞到天上去。”路骐鼓着脸，在哥哥手掌里划圈，“妈妈说哥哥在吃醋，我多陪你玩就不会吃醋啦！”
“什么意思？我不喜欢吃醋。”江钦程眨眨眼睛，露出疑惑的神情。
“不是厨房里面吃面条那个醋哦，是……”路骐已经把妈妈的解释给忘光了，他说不清楚，“唔我也不知道，你下回问我妈妈吧。”
江钦程点头：“好，反正我不喜欢吃醋，醋很酸，厨师叔叔做饭时我都让他别放。”
“我也不喜欢呀，酸酸的东西我都不喜欢，”路骐掰着手指头数：“酸苹果、酸葡萄、酸香蕉……我通通不喜欢。”
“骐骐最喜欢吃甜的。”
“嗯嗯！甜甜的东西超好吃。”路骐伸手捞旁边座位上的大袋子，“哥哥是不是给我买了甜蛋糕，我刚才看见啦。”
“买了两个，一个草莓味，一个巧克力味。”江钦程找出来给他看，“但是现在不能吃，坐车吃东西很危险，等到家再打开吃。”
“好吧，我先拿着，我不吃。”
“可以。”
齐延默默听着两个小孩逐渐跑偏的话题，心里笑开了花。
每次少爷跟小骐骐在一起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更加活泼有生气，而且也就小骐骐能让他家少爷吃醋了，板着脸不开心了整整两天半。
讨论完零食，江钦程问路骐，“骐骐，你昨天玩得开心吗？”
“可开心了！”路骐一只手抱着蛋糕，一只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照片，“我拍了好多照片，这些是分给你的。”
“这么多。”江钦程接过。
“对呀，拍照片好好玩。我自己拍脸脸，还有罗子园跟漂亮姐姐帮我拍全身照片，我都拿给你了。”路骐凑近脑袋跟他一起看，“我带了相纸去呢，自己换相纸也好简单。”
“嗯。”江钦程拿着仔细翻看，有路骐坐在碰碰车上的，有穿着雨衣的，有扮鬼脸的。
他翻到一张背景里罗子园的手搭在路骐肩上，沉着脸抽出来，“这张我不要。”
“哦～”路骐装回自己包包里，趴低了脑袋看哥哥神色：“哥哥还在吃醋！”
江钦程垂下蓝眼睛，长睫毛扑闪了几下，伸手指戳小卷毛嫩乎的脸。
还好小卷毛没有生气了，如果零食和玩具哄不好的话，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小卷毛虽然昨天跟别人玩，但今天就来找他了，还给他带了照片。
乖乖的，没有很不听话。
这么想着，他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哥哥笑起来很漂亮哦，生气不漂亮。”路骐眨眨眼睛，调皮地说。
“骐骐笑也好看，哭不好看。”江钦程回。
“哎呀！”路骐露出点难为情的神色，撒娇强调：“没有哭哭！”
“好。”江钦程把他从腿边拉起来抱住，手捏他软乎的胳膊和肚子，车厢里顿时溢满欢快的咯咯笑声。
路骐被蛋糕香味勾得直流口水，一到家就喊着要吃。
草莓味和巧克力味，江钦程让他只能吃一个，他点兵点将点到了巧克力味。
路骐在桌边拆开，开心地用勺子舀着吃。
这蛋糕的巧克力粉有点厚，吃得他嘴巴周围沾了一圈黑色，边吃边用舌头舔，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吃着吃着他想起来一件事情，喊江钦程道：“哥哥我告诉你，罗子园说你送东西是收买我，让我当你的小跟班。”
他嘴唇不开心地撅起来，明明不是这样的。
没想到江钦程想了想却说：“对啊，我今天买东西就是去收买你的，不然你要变成别人的小跟班了。”
他走到圆桌面前坐下，戳戳路骐的小手，“给我吃一口。”
“才没有！”路骐舀了一大勺喂给哥哥，堆甜甜的笑反驳：“我是哥哥一个人的小跟班呀。”
为了证明，他继续很肯定地说：“我才不会喂罗子园吃蛋糕。”
江钦程含着甜甜的奶油，觉得路骐小脸上的笑比蛋糕还甜，让他心里这几天的不舒服柔成了一滩水，特别熨贴。
嘴上却翻旧账逗道：“但是你每天给罗子园吃牛奶。”
“啊？”路骐瞪大眼睛，像模像样地叹口气，“哥哥！那个是交换啊，不是给他吃，而且我也没有喂他呀。”
“只喂我吗？”
“嗯呢！”
江钦程满意了，嘴角抿起笑，“骐骐再喂我一口。”
“好！”路骐又舀了满满一勺，像电视里面丫环伺候主人那样，一手捧下面接着，姿势标准地递过去，“哥哥请张嘴巴。”
他心里喜滋滋地想：
原来喂哥哥吃东西他就不吃醋，好简单啊！-
当天晚上又开始下雨，半夜打了好几个惊雷，路骐跟哥哥一起睡，一点也不害怕。
墙壁上时不时亮一道刺眼的光，路骐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声问：“哥哥，是闪电吗？”
“好像是。”
几分钟后，别墅的二楼大窗户玻璃边，出现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闪电亮起时显出轮廓，光着脚丫，穿着一模一样的蓝色小兔子睡衣。
睡衣是江钦程从衣柜里翻出来让小卷毛穿的，不到七点就让他洗了澡，脱下了那套丑丑的橘子衣服。
黑暗里，路骐仰着脑袋看天空，“哥哥，闪电没有声音，打雷有声音。”
“打雷就是闪电的声音，闪电是光传播，打雷是声音传播，光比声音快。”
“唔好吧。下雨星星去哪里了呢？”
“还在天上，乌云的上方，雨就是从乌云里下出来的。”
“我知道！乌云是黑色的，被它遮住就看不见了。”
“对。”
天亮后雨势未减，接连下了好几天，天色一直阴沉沉。
路骐心情却很好，在江钦程哥哥家开开心心地玩耍，他觉得哥哥家比自己家舒服多了。
晚上抱着哥哥睡觉，有各种各样的玩具和墙壁上的大电视，厨师叔叔每天做好吃的，还单独给他准备点心。
没有妈妈管着不让做这个做那个，催着他写作业。
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假期的倒数第二天，小懒虫路骐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
“哥哥！”
他迷糊地叫了几声，没有回应，自己起床往楼下走，经过楼梯间的窗口时，他搓搓眼睛趴过去看。
好漂亮的彩虹！
他惊奇看了一会，蹬蹬蹬地跑去把江钦程拉来一起看。
彩虹架在远处两座山之间，犹如一座七彩的桥，周围绕着些白白软软的云。
“真好看呀！”路骐眼睛亮亮的，“老师说这叫雨过……雨后……雨后彩虹！”
“雨过天晴。”江钦程笑着揉揉小卷毛脑袋，问他：“骐骐，你带过来的作业是不是还没写？今天要开始写了。我上午没课，也要写作业。”
“是呢，好吧～”
一提到写作业，路骐的精气神瞬间被抽走大半。
磨磨蹭蹭地洗漱，吃好早餐，从书包里找出语文书和田字格作业本，开始抄字词。
共五篇课文的生字生词，每个抄二十遍。
太多啦！
他一笔一划地慢慢写，写几分钟就会出神，不是盯窗外飞过的小鸟，就是用橡皮擦搓泥球玩。
然后哥哥把窗户关上了，把他的橡皮没收了，他又开始啃手指甲。
“骐骐！”
江钦程抓他的手看，指甲被啃得坑坑洼洼，指腹通红，“你认真点写，写不完小心被老师罚抄更多。还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批评你。”
路骐不开心地撇嘴，甩着手可怜兮兮道：“我手都写疼啦。怎么要写这么多字啊。”
“放假时间长所以作业多，谁让你前几天只顾着玩了。”江钦程无奈地拉过他的手指揉，“而且写多一点才能记牢，如果你都记住了就不用写了。”
“我已经记住啦！”
江钦程遮住一个词语的拼音，问他：“这是什么？”
路骐：……
他哼了一声，“反正一点也不喜欢写作业，上小学不好玩，没有幼儿园好玩。”
“长大了就要上小学学习知识，一直读幼儿园会很笨。”
“才不会！”路骐反驳他，“外婆就没有读过书呢，连幼儿园也没有读过，也没有写过作业，但外婆是很厉害的裁缝哦，会补衣服，会织鞋鞋，才不笨。”
“这是不一样的。因为你外婆那个时候没有很多学校，不是每个小孩子都能读书。”
“现在也不是啊，捡垃圾的小哥哥就不用读书。”
他说的是经常在学校门口转悠的一个小乞丐，会捡同学们喝完的饮料瓶子或者用完的课本去卖钱。
“那你想去捡垃圾吗？”江钦程问。
“捡垃圾不用写作业。上学要写作业。”路骐抱着手，嘴巴撅得能挂个酱油瓶。
江钦程看他真的很不开心，放柔了声音哄：“骐骐，上学肯定要上的，每个小孩都要上学，国庆作业太多了你不想写的话我帮你写，但是平时的作业你要自己认真写。”
“嗯？”路骐眼睛亮了，语气变得充满期待：“哥哥帮我写吗？你的写完了吗？”
“我还有一点点了。”
“好耶！哥哥真好！”
江钦程写完自己的就开始帮他写，字迹故意歪斜了很多。
路骐虽然不动手，但被逼着动脑子。江钦程一边写，一边教他念和读词语的意思，以及组句子。
“津津有味，形容吃得很有味道或者谈论某件事情很有兴趣。”
“骐骐吃蛋糕吃得津津有味。”
“对。水田，水是洗手的水，田是田地的田，就是种植稻谷的耕地，稻谷是我们吃的米饭。”
“我知道！农民伯伯！农民伯伯在水田里种大米。”
“这样也可以，下一个是……”
只要不让他动手写作业，动动嘴巴路骐还是很愿意的，乖乖跟着哥哥一起学。
其他不需要学的时候也没闲着，一会拿点吃的来喂哥哥，一会给哥哥捶捶肩捏捏腿，这些都做完了就在旁边玩涂鸦。
江钦程抄完最后一个字，抬头发现小卷毛趴在地上睡着了。
撅着的小屁股后面有兔子尾巴毛球，手里握着彩笔，脸蛋手上都有被画出的痕迹。
窗缝透进来一点阳光，斜斜照在小卷毛白嫩的脸上，像裹了条金黄色丝带。
江钦程起身去关窗，齐延注意到了，走过来说：“我把小骐骐抱去楼上房间睡吧。”
“不用，他会醒。让他在这里睡。”江钦程拿了块毯子盖在小卷毛身上，轻轻抽出他手心握着的笔放到一边。
抽笔时，热热的呼吸喷在他手背上，有点痒很舒服，于是他也趴地上，把手放过去鼻尖感受小卷毛的呼吸。
两点左右，老师来了，江钦程到楼上教室上课。
安静的别墅区只剩风声鸟鸣。
齐延在院子里帮着阿姨剪被雨砸断的花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小齐啊，给你介绍的那些姑娘都没看上？”
齐延一听这个就头疼，“我一个人挺好，真没有成家的打算，您别为我操心了。”
“哪能不成家啊，你照顾小少爷还能照顾一辈子不成？还是得成家生个自己的孩子。”
“算了吧，我这个人就喜欢简单清净的生活。”
两人正说着话，一辆黑车驶进大门，阿姨惊疑了一声说：“这不是老板的车吗。”
“还真是。”齐延放下剪子擦了擦手。
车停后，驾驶座下来个穿西装的英俊男人，身材挺拔，肤色白皙，五官轮廓分明而立体，有一双深邃湛蓝的冰眸眼。
“老板。”齐延迎上去喊。
“嗯。”江霆旭见他系着围裙，笑道：“怎么还干上园丁的活了？”
“这不是太闲了吗，小少爷学校放假加上下雨，我也陪着懒了几天。”齐延关上车门，接过钥匙。
“程程在上课吗？”江霆旭问。
“对，下午两点钟就开始上了，小少爷很认真。”
“我上去看看。”江霆旭进了门厅往旋转楼梯走，余光瞥见窗边趴着个东西，转眼看过去。
只看到卷卷的脑袋，和放在脑袋边的两只小白手。
我家地板上长小孩了？
注意到他的目光，齐延小声解释，“少爷的同学，两人关系很好，放假过来玩几天。”
江霆旭点头，“叫什么骐骐？我听小沁提过。”
“对，就是那个小孩儿。”
江霆旭抬手看表，“怎么这个时间睡觉？”
“写作业，累了就睡着了。这小朋友比少爷娇气些，时间纪律性不强，比较贪玩贪睡。”齐延倒不是说路骐坏话，只是客观陈述事实，他觉得小骐骐挺可爱的，无拘无束开开心心的没什么不好。
但听在江霆旭耳里却变了味。
他虽然没多少时间亲自管江钦程，但各方面教育没马虎过，按照他的要求，能跟自己儿子玩到一起得是同样优秀的小孩才对。
怎么也不应该是一个大白天趴别人家地板上呼呼大睡的奶娃娃。
他提脚往那边走想仔细看看这孩子，没控制脚上的力度，皮鞋踩地板发出的声响和震动让路骐悠悠转醒。
“唔。”
路骐坐起来揉眼睛，毯子从身上滑落，门口吹进来的凉风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不开心地撅着嘴，小手捏着拳头举起来，朝走过来的人喊：“哥哥抱。”
江霆旭：……
他低头看看被卷发遮了大半张脸，两颊微红的精致娃娃，不确定地问齐延：“女孩儿？”
“小男生。”齐延答。
他心里汗颜了一把，上前几步蹲下抱路骐，“骐骐睡醒啦？哥哥在上课。”
路骐还没睡太醒，攀着齐延肩头，睁开一只眼睛瞧高高的蓝眼睛的人，嘴巴和另一只眼睛猛地张大，“这么大的哥哥！”
五分钟后，江霆旭坐在客厅沙发上。
江钦程在一边哄被吓到的路骐：“骐骐不怕，那个是我爸爸。”
路骐看了蓝眼睛叔叔一眼，跟哥哥告状：“他好凶！”
“他不是故意凶你的，骐骐原谅他好吗？”
两人的悄悄话被江霆旭听在耳里，深感冤枉。
被这笨小孩认错成儿子，他只是脸黑了点，又没开口斥责，怎么就凶了？还要被原谅？
“好吧。”路骐点头，“哥哥上完课了吗？”
“还没有。”
“我跟你一起去上。”路骐抓着他的手，他有点害怕那个叔叔，还是在哥哥身边安全一点。
“好。”江钦程牵着他站起来，对沙发上的人说：“爸爸，我们先去上课了。”
齐延看着面对面的两个人，心里感概也怪不得刚睡醒的小骐骐会认错，这父子俩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江霆旭哼了一声，“上课就上课，带个捣乱的小孩儿干什么，能听得进去吗。”
江钦程皱起眉头，“爸爸，骐骐不会捣乱。”
“对！我不会捣乱呢。”路骐也摆摆手为自己辩解。
“赶紧上去吧，别让老师等着。”江霆旭挥手让他们走，眼不见为净。
齐延拿着路骐的书包本子送他们上楼，悄声跟小少爷说：“你爸爸的教育理念比较严格，大力培养你未来是要继承家业的。骐骐这种放养长大的小孩他有点意见很正常，少爷你可别跟他生气。”
“延叔叔，我不会的。”江钦程懂事地点头，“继承是什么意思？”
“就是依法承接留下的事业、财产。”齐延看着少爷懵懂的眼神，换了个简单点的说法：“就是你长大以后，你爸爸的东西都会变成你的，所以你要努力学习，不然以后扛不起这么大的家业。”
“哦哦我知道了。”
江霆旭特意回家是想趁假期最后两天陪陪儿子的，结果儿子眼里只有那个奶娃娃，身前身后地围着他转，所以他待了一下午就被气走了。
晚上睡觉前，江钦程抱着路骐讲悄悄话，“骐骐，今天延叔叔教了我一个新的词语。”
“什么呀？我也想学。”
“继承。是指别人的东西会变成你的东西。”
“这么厉害的词语！不用钱钱买？”路骐眼睛里迸发出浓厚的兴趣。
“不需要。”
“只有长大了才可以继承？”
“好像是的。”
路骐转动小脑瓜组句：“我长大以后要继承玩具店的车车，超市里的零食，游乐场的大飞船……”
“骐骐想要的太多了。”江钦程捏他的耳朵。
“是组句啊，又不是真的。”路骐捂自己耳朵，把哥哥冰凉的手塞回被子里：“哥哥想继承什么？”
“延叔叔说我要继承爸爸的家业。”江钦程抓着他的小手取暖，“不过我更想继承骐骐。”
“唔不是东西吗？人也可以啊？”
“应该可以。”
“好呀！骐骐可以给哥哥继承！”路骐傻呵呵地点头。
齐延：……（我不是这么教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江钦程：继承不爱学习的笨蛋媳妇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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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学打架·骐
在哥哥家黏糊地过完了国庆假期, 开学上课时，路骐告诉罗子园以后不用牛奶和他交换肉肉了。
“为什么？”罗子园问。
“小孩子不可以吃那么多肉，会长胖, 饮食均衡才是最健康的。”路骐把哥哥跟他说的理由原封不动转述：“你只吃蔬菜就是饮食不均衡, 长不了肉肉，而且有可能会长不高哦。”
“怎么可能, 我比你高多了。”罗子园捏捏自己的细胳膊, “瘦一点没关系，我姐姐说现在流行骨感美。”
“你比我高是因为我比你小, 等我长到7岁就会比你现在高。”路骐说完, 又小声嘟囔一句：“而且你一点也不漂亮啊～”
罗子园脸红红的, 嘁了一声：“骨感美不是漂亮的意思！那你均衡饮食吧, 看你会不会长得比我高。”
“好喔。”路骐指他桌上堆叠的牛奶, “你赶快把牛奶喝掉吧，放久了会过期, 喝牛奶可以长高。”
“知！道！了！”罗子园郁闷地拆了好几盒牛奶，喝得滋滋响。
路骐前几天还开心地跟他一起去游乐场玩，现在却不愿意分菜吃。多半是江钦程指使的，路骐不敢不听话。
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 为什么路骐愿意死心塌地当江钦程的小跟班, 而不愿意当自己的小跟班。
真的是因为字丑？
喝完牛奶, 他拿出字帖继续努力练。
小学生需要轮流做值日, 白天擦黑板、检查教具, 放学后打扫卫生, 倒垃圾等。
每两人一组, 每组轮一周。
路骐和罗子园坐同桌, 理所当然分到了一组, 轮到他们时，两人分配了一下工作，擦黑板和整理讲台一人一天，放学罗子园负责扫地，路骐负责捡大块的垃圾和挪板凳。
路骐手里拿着几坨纸，站旁边看罗子园卖力扫地，夸他：“罗子园，你真厉害，扫得好干净啊。”
墙角、坐凳下边边角角的地方都扫到了，拿扫把的姿势也很标准。
“小意思，我四岁就会扫地了。”罗子园抹了把汗水自豪地说：“扫一次地，我妈给我一百块零花钱，洗碗五十块，捶肩捶腿二十块，钱最多的是给他们洗脚，一次两百块呢，但是我不喜欢这个钱多的，因为我爸爸妈妈的脚都好臭，尤其是我爸爸的香港脚，都要把我熏晕了。我只有很缺钱的时候才会给他洗。”
“哈哈。”路骐被逗得直乐，“听起来很好玩，我爸爸妈妈是每周给我一次零花钱，我用光了就不买东西了。”
“你一般都买吃的吗？”
“嗯嗯，买零食。”路骐点头。
“我不怎么买吃的，都攒起来买玩具，之前买了个大游戏机，Fino最新款，有两个特炫酷的手柄，你要不要下周去我家玩呀？”罗子园弯着腰偏头看他，嘴里邀请道。
游戏机？
路骐没有玩过，有点心动。
可是罗子园已经请自己去游乐场玩了，如果再去他家玩游戏机，那自己也要请回两次，不知道零花钱够不够。
路骐小脑瓜正纠结呢，耳朵里听见声音，“骐骐，你们好了吗？”
是江钦程，背着书包站在门口。
路骐举起手里拿着的纸团挥一挥，大声应他：“快好啦，还有几个座位。”
“好，我等你。”
罗子园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扫好最后两排座位。
小垃圾桶里装得满满当当，很多零食袋、牛奶盒、纸团，还有早上同学没吃完的包子油条，经过一天发酵，凑近能闻到浓郁的油腻腐臭气味。
桶高度差不多到肩膀位置，两边有耳朵扶手，一人抬一边，路骐嘴巴撅着掩住鼻子，用两只手使力才能举起来。
江钦程一直看着他，见有点重，马上走进来接过，指指路骐的小脏手说：“骐骐，我帮你抬去倒，你去洗一下手吧，等会回来就直接走了。”
“好呢谢谢哥哥！”
罗子园不想跟江钦程抬垃圾，故意走得东歪西扭，下楼梯时垃圾桶底部撞得咣咣响。
嘴里也阴阳怪气：“江钦程你别以为帮路骐倒个垃圾就很了不起，假惺惺的，他太单纯了才会被你蒙骗。”
“路骐说等我字练好了就做我的小跟班，你等着瞧吧。”
不过老大会帮小跟班倒垃圾吗？
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桶有些脏，江钦程两只手捏着边缘，身体特意隔远，却还是被碰了好几次，停下来皱眉对他说：“你好好走路，撞漏了我们两个要蹲在地上用手捡。”
“切，哪那么容易漏。”罗子园嘴硬地回，但也抬手举高了些，不让它碰到地上。
垃圾场在校门边上，来回好几分钟，倒完回来走到楼梯口，隐约听见奇怪的声响。
罗子园还在仔细听那是什么，江钦程猛地松手，大跨步往楼上跑。
“呜呜！呜呜！”
模糊声音从拐角处的卫生间里传出来。江钦程冲进去，令人恼怒的画面映入眼帘。
“呜呜呜”的声音来自路骐。
他被一个黑衣服男生从背后抱住，钳制住双手，紧紧捂着嘴巴。
那个男生很高，旁边还有别的人，但江钦程通通看不见了，只看见小卷毛被勒红的脸和扯得露出半个肩膀的衣服。
“骐骐！”江钦程喊了声，快速冲上前一脚踹在那个男生腿上，拳头用力往他肚子上挥。
“我口！”男生没来得及闪躲，一脚和几拳结结实实打在身上，痛得松开手，后退几步蹲趴在地上抱肚子。
路骐跑到江钦程背后，抓住他的衣服，“哥哥！”
“骐骐不怕。”江钦程回身牵他，蓝眼睛里冒火，气得通红。
卫生间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留着非主流斜分头的高个子男生和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小男生正从书包里掏东西递给斜分头，被刚才一幕惊到了，眼神怯怯地盯着江钦程。
“怎么回……”罗子园一个人拖着垃圾桶从后面跟来，看到眼前的场面瞬间失声。
“哥哥他们抢小朋友的钱，我说要去告诉老师他们抓住我不让我走！”路骐气气地说。
江钦程往小男生手里看了一眼，确实捏着一把红彤彤的钞票。
两个男生一看就比他们大很多，像五六年级或初中的。
站着的斜分头反应过来，“我口！哥哥们是在借钱花懂吗？怎么来这么多小孩！”
他看了眼蹲着的队友，撸袖子往江钦程走，“你这小屁孩还敢动手，欠收拾啊。”
江钦程一只手护着小卷毛，一只手捏紧拳头摆出格斗姿势，准备趁他走近先用脚绊倒，再扑上去往脸上狠揍。
罗子园听其他同学说过，隔壁校区大孩子里有坏学生，专门逮落单的一二年级小朋友骗钱花。
居然被路骐碰上了！
他想上前帮忙，但又不敢，脚好像被钉住，眼看要打起来，站在门口大喊一声：“我去叫老师了！”
喊完他转身就跑，留下一串响亮的声音：“老师有人打架！老师二楼厕所有人抢钱打架！”
“口！倒霉死了！”斜分头骂了一声，伸食指对瘦弱的小男生点了好几下，又指指江钦程和路骐，“小屁孩算你们走运，今天先放你们一马！”
说完，他踹还蹲地上叫唤的男生，“起来走了！被个小孩打还有脸喊痛！装！”
男生好像真的很痛，但没敢反驳，难受地佝偻着身体跟在斜分头后面离开。
一直盯着两人背影消失，江钦程才放松绷紧的肢体动作，转身安慰路骐，“骐骐你没事吧？”
“手手疼！”
路骐举起手，腕部被掐出几道鲜红印迹，手上的灰尘也还没洗，拉扯间被搓成黑黑的泥条，横亘在白嫩的手心。
江钦程拉他到池边洗，洗好心疼地摸了摸给他吹，语气有些着急：“你下次看见这种坏蛋要赶紧躲开，偷偷去找老师或者叫我！不要跟他们起冲突。”
“唔。”路骐撇撇嘴巴，大眼睛耷拉下一点：“我偷偷走掉，小弟弟的钱就要被他们抢走了。”
路骐看向还在一边发愣的小男生，招手道：“小弟弟，你也过来洗手。”
他刚才走进来时，看见这个小朋友被推得坐在地上，地上很脏的。
小男生胸前的衣服皱成一团，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天生的，脸特别特别白，除了眼睛和鼻头有点红，其他地方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拉好书包拉链，走过去伸手到水龙头下冲，用蚊子似的声音说：“谢谢你们。”
“不客气，你别怕，我们等会去告诉老师。”路骐拍拍他安慰。
罗子园果真叫来了老师，不过半道上就碰到了已经出来的三人。
大家到办公室说明情况和经过，老师非常气愤，安慰了一番，称会调监控核实，让他们今天先回家。
耽误了一会时间，几个人加快步子往校门口走，路骐已经知道了小男生的名字和班级，跟他说话：“周锌玉，你就在我隔壁班级，好近啊，我都没有见过你。”
“我喜欢待在教室，不怎么出来玩。”周锌玉小声答。
“你今天也做值日吗？所以才被坏蛋碰上。”
“不是，我每天都留下来写一会作业，我妈妈下班了才来接我。”
“哦哦！”路骐觉得他好可爱，小小一只，说话声音也小小的，伸手牵他，“你以后不要留下来写作业了哦，万一坏蛋没有抓到再来找你怎么办，或者到我教室写，我和罗子园这周做值日可以陪你。还有啊，你不要在书包里放那么多钱，拿回家里藏起来。”
周锌玉比路骐矮一些，他不习惯被人牵，埋着头耳朵很红，继续小声应：“嗯，我知道啦。”
路骐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不在乎，还安慰别人，但其实自己也吓到了，当天晚上做了噩梦，后来课间也会到1班门口找江钦程陪自己一起去尿尿。
“路骐，我也可以陪你去。”罗子园这话说得不太有底气。
他最近都恹恹的，那天因为害怕当了“逃兵”，没有像江钦程那样勇敢地冲上去，觉得有点丢面子。
“不用啦罗子园，我哥哥每节课都有空的，他们老师不拖堂。”路骐摆摆手说。
罗子园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路骐，你是不是觉得我胆小？不想跟我做朋友了？”
“啊？”路骐歪着脑袋惊讶地看他，“没有呀！”
“我那天跑了，你不觉得我胆小吗？”
“你不是去叫老师吗？多亏你特别大声叫老师才把他们吓跑了啊，你不胆小。”路骐摇摇头认真回答他。
“真的吗？”罗子园睁大眼睛，脸上露出喜色，“你觉得是我把他们吓跑的啊？”
“对啊。”路骐点点头，嘴角抿起笑，“不过我哥哥也很厉害呢，用拳头打坏蛋，他们害怕了。”
“嗯嗯！”罗子园挺高兴，走出了多天的阴霾。
原来在路骐心里，他和江钦程一样厉害，他决定改掉自己胆小的毛病，报了班去学习跆拳道，这样他就比江钦程更厉害一点了。
之后，他在教室里的日常除了让路骐看字贴，又多了一项展示自己练出来的肌肉。
他胳膊上那二两肉和肌肉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整个人的确有精气神了一些。
路骐真心实意地夸他，“罗子园你真棒，很努力地学习写字和打架。”
“不是打架，是跆拳道。我不会随便打架的，只会揍欺负我们的人。”罗子园说。
“嗯嗯！”
那两个高年级男生已经被老师抓住了，全校通报批评，再有下次就开除。
路骐心里的阴影减淡了许多，不过还是有点愁，以后再遇到坏人可怎么办呀。
他觉得罗子园真的很厉害，哥哥也很厉害，只有他不厉害。
于是眼巴巴地去找江钦程：“哥哥，我想学打架。”
学会打架，像哥哥那样把人揍趴下，就不用害怕遇到坏人了。
江钦程捏捏他的脸蛋说：“骐骐，学校里没有坏蛋了，不用学。”
“我想学嘛，学习了可以变强壮呀，有肌肉。”路骐掀起哥哥的衣袖捏臂膀，比罗子园的肉肉结实多了。
“你不用有肌肉，我会保护你的。”
“可是哥哥又不能天天跟我在一起呀。”路骐眼含期待地问他：“罗子园学的是跆拳道，哥哥学的是什么？”
“拳击。”
“是这样吗？”路骐捏紧拳头挥着动了几下。
“对。”江钦程看着他的动作笑。
“难怪哥哥的拳头很厉害！我也要学拳击！”
路骐来了兴趣，每天都抱着江钦程的胳膊求他教自己打架，于是江钦程又一次去拳击馆练习时带上了他。
“小骐骐要学拳击啊？”齐延挺惊讶。
“对啊，打坏人。”
“学校里还有人欺负你们吗？”齐延皱眉问。
之前老师打电话通知，他才知道发生了那件事，担心后面又出了什么状况小少爷没告诉他。
“没有，但是学完可以变厉害，如果以后再遇到坏人就不怕啦，可以保护哥哥。”
齐延松了口气，“哈哈你哥哥才不需要你保护呢，他保护你还差不多。”
路骐站起来趴在椅背上抗议：“延叔叔不要笑，我也可以变强壮的！”
齐延憋住笑，“好好，骐骐一定可以练得很厉害，保护你哥哥。”
江钦程也笑弯了嘴角，蓝眼睛里隐隐有水光。路骐偏头看了眼，哼一声，“哥哥也笑我！”
“我是笑骐骐可爱，不是笑你不能变厉害。”江钦程一本正经地说。
路骐嘴巴得意地翘起来，“这还差不多。”
江钦程报的一对一课程，教练有点黑，脑后扎了脏辫，整个人魁梧高大，但很和蔼可亲，蹲着和小朋友交流。
路骐好奇地摸他头发，“跟我爸爸一样！”
教练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你爸爸跟我像吗？”
“嗯嗯！”路骐点头。
“那你妈妈一定特别漂亮，不然你怎么白白净净又好看呀。”教练仔细捏捏路骐的胳膊和手掌，“你打两下给我看看。”
边上其他在打拳的小朋友嘴里哼哼嘿嘿地叫，路骐学着他们的样子，捏紧小拳头挥了两下，自己奶奶地配音：“哼哈～”
教练把他握在掌心的大拇指抠出来，“大拇指放在中指上哦，这样劲儿更大……”
指导完握拳姿势，出拳摆臂动作，教练又带着做热身操，然后戴上拳套在沙袋上练习了一会，准备让他实战感受，说：“我去借个跟你一样大的新学员，对战练习试试哦。”
“教练，我和他打。”担心小卷毛被其他小孩揍，江钦程赶紧说。
“也行，你让着点哈。”教练说。
“我知道的。”江钦程点头。
两个小孩脱了鞋子走到一块蓝色软垫上面，路骐摆好准备姿势，举起戴着手套的大拳头，眼睛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江钦程也屈膝抬手，盯着小卷毛，心情和以往的任何一次训练都不一样。
以前只想着怎么赢，怎么拆解招式，怎么把教练教的技巧运用到位。
今天只想被小卷毛揍一揍。
让他过打架的瘾。
教练指挥：“路骐出拳，江钦程格挡，开始！”
路骐懵懵地眨眨眼睛，没有动。教练提醒第二遍时，他不确定地转头问：“打哥哥吗？”
“对，把对手当成你刚才练习的沙袋，对准脸或者胸口用力打过去，先出右手吧，你右手力量强一些，别害怕出拳，教练看好你。”教练指挥得更加仔细。
路骐却没有听他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把举起来的两只拳头收在胸口，摇头说：“我不打哥哥。”
江钦程两只拳套用力对拍几下，发出声响吸引他看过来，“骐骐没事的，你打我，我可以挡住。”
“哦～”
路骐重新摆好姿势，教练喊开始后，慢慢挥出去一拳，跟蜗牛速度似的，发出的声响还没有江钦程自己拍那两下大。江钦程无奈地提高声音：“骐骐！用力一点！你看，像他们那样，你刚才打沙袋不是挺用力的吗？”
路骐看看隔壁垫子上你一拳我一拳的小朋友，又看看沙袋，撇着嘴跨了一步抱住江钦程，两只拳头举在他背后，仰着脑袋：“不想打，我不要打哥哥嘛。”
“路骐小朋友，学拳击一定要实战练习哦，就算你今天不愿意尝试以后多上几次课也必须练的，克服恐惧心理，不能怕出拳也不能怕痛。”教练劝说道：“不想跟哥哥打的话，教练给你换别人，好不好呀？”
学打架一定要和别的小朋友打吗。
只想打坏人。
路骐眉毛拧成一条小虫，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江钦程看出来了他的退缩，对教练说：“教练，这节课你去忙别的吧，我陪他玩一下，不用练习了。”
教练走开后，江钦程把抱着自己的手掰开，用拳套碰碰他柔软的小脸，“骐骐我们换一下，我打你好不好？”
“好呀！”路骐点头。
“我打你的时候，你要躲开，然后用手臂或者拳头挡住我的手，速度要快，像这样。”江钦程左拳打在右拳上给他示范，然后退开一步，“好，开始，骐骐做好准备了吗？”
“嗯嗯！”路骐摆出先前的姿势，没有教练看着，而且换成了哥哥打他，他就放松多了。
江钦程快速挥左拳打过去，差几公分停住，“你怎么不躲？手手也不挡。”
路骐吐吐舌头：“哥哥动作太快啦！”
“再来一次，你还不动的话，被我打到脸要变成猪头骐骐哦。”江钦程吓唬他。
“哥哥才不会打我。”路骐摇摇头露出个笑，眼睛眯成小缝。
连续训练了好多次，小卷毛反应速度有些慢，而且一点都不怕真的被打到，江钦程玩似的陪他闹了一节课。
到最后两个人把拳击玩成了戴着大拳套你拍一我拍一的击掌游戏。
课程结束，两人挤在一个更衣间换衣服，路骐第一次戴拳套不太适应，脱下后发现手背磨得有点红。
他捏着小手在哥哥肩膀上敲了一下。
江钦程边穿裤子边说：“对啊就是这么打，你刚刚怎么不会了？”
“手套那么重，轻轻打也会很痛呢。”路骐指指自己的手，“我的手这么小一只，都不会痛。”
“打架肯定要痛，别人又不会像我一样跟你打着玩，别人把你打痛了，你就要重重地反击回去才行。”江钦程穿好裤子，拉他的手在泛红的地方吹。
“唉。”路骐咬着嘴巴叹了口气，“打架好难学啊，不好玩。”
“不想学就不学了，打架本来就不是好事，打输了会被揍，打赢了会被老师骂。”
“只打欺负自己的坏人，不随便打架。”路骐头摇得像拨浪鼓，生怕哥哥误会他要跟同学打架。
“骐骐，没有那么多坏人。”江钦程捏捏他的小鼻子解释：“上次只是偶然碰到，大多数人都不会随便欺负别人。”
“哦～好吧！”路骐点点头，过了会仰着脑袋笑，眼睛亮亮的：“反正有哥哥保护我！”
“对，我会保护骐骐。”
江钦程趁机教育他：“骐骐要一直跟着我才能保护你哦，跟在我身边，不能去跟着别人。”
“不跟别人呀。”
“乖。”
江钦程给他脱衣服，听见咕咕的叫声，耳朵凑近肚子听，皮肤热气和奶香味窜进鼻子里，“骐骐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路骐抱着哥哥脑袋，不好意思地吐舌头，“我最近没有吃罗子园的菜，胃很快变空啦！而且打架是运动呀，妈妈说骐骐在长身体，运动了很容易饿呢。”
“原来是这样啊。”江钦程在他又白又软的小肚肚上搓了几下，“那马上带骐骐去吃饭，把胃胃填满。”
“好呀好呀！”
路骐舔舔嘴巴，笑得露出两排碎玉似的牙齿。
作者有话要说：
江钦程：保护媳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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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考零蛋·骐
暑气消退后, 天气逐渐转凉，老师给同学们策划了一次秋游活动，地点选在郊外公园。
在某个秋风和煦的早晨, 所有同学乘坐旅游大巴, 前往秋游地点。
上小学后第一次出学校玩，同学们个个都很兴奋, 一路上叽叽喳喳, 讨论个不停。
小孩嗓子又尖又细，跟别人争论时声音跟比赛似的一阶阶拔高, 把开车的司机吵得扯纸巾堵住耳朵。
一个小时后抵达目的地, 公园环境清幽, 门口立着古朴的石碑。
门内道路旁有两排高大的银杏树, 树尖叶子已经干枯, 随风片片飘落，在地上铺了一层金黄, 踩上去沙沙作响。
小孩子们踏着重重的步子踩过，用脚把树叶踢得在空中飞舞。
“哥哥，好好玩呀！像小扇子！”路骐伸手接。
江钦程一手牵着他，弯腰在地上捡起几片大的, “是很好看, 可以拿回家洗干净了晒干做书签。”
“你夹在书里的那种纸片？可以给我的故事书做书签吗？”路骐好奇地问。
“对, 可以的。”江钦程答。
“那我多捡一点, 我有好多故事书呢。”路骐一路走一路捡, 筛选了好多漂亮的叶子装进书包。
再往里走, 是一片特别宽阔的绿色草坪, 干干净净的, 能闻到青草香。
老师们选好各自班级活动点, 招呼同学们集合，然后带领大家玩团体游戏，丢手绢、传递气球、盲人摸象等。
不知不觉就到了吃饭时间，大大的长方形餐布铺在草地上，同学们从书包里拿出各种零食，摆了满满一堆。老师也准备了蛋糕、三明治，寿司、水果等简餐。
路骐嘴里嚼着同学给的地瓜干，手指在三明治和寿司之间点兵点将，还没分出胜负呢，看见江钦程拎着一个蓝色布袋走过来。
“哥哥。”他挥挥手含糊不清地喊。
“嗯。”江钦程盘腿坐下，抬手将他的卫衣袖子卷上去一些。
“你等会吃这个，不要吃凉的食物。”
江钦程指指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保温餐盒，里面有冒着热气的米饭，厨师叔叔做的蒸饺、丸子、鸡翅等。
“哇！好丰盛呀！”
路骐吃着手里的看着盒里的，眼睛直勾勾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罗子园在旁边拿着一根青黄瓜啃，咬得咔咔脆响，“出来玩还带饭菜啊，全是肉，路骐你不是要均衡饮食吗？”
“一顿又没有关系。”路骐舔舔嘴巴，“而且我等会也可以吃一根黄瓜呀。”
他转向江钦程说：“哥哥跟我分，我吃不完一根。”
“可以。”江钦程点头。
几秒钟后，又有个人抱着餐盒往他们这边走来。
周锌玉今天穿一件大红色的运动外套，脸被衬得有些血色了，但表情仍怯怯的，声音很小：“路骐，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吃吗？”
“可以呀！你挨着我坐吧。”路骐很热情，移着屁股往哥哥那边挪了一点，给他腾出位置。
“谢谢。”
周锌玉坐下来，打开自己的餐盒，有两层，下面是彩色米饭，上面铺着排骨、肉肠，和一个形状煎得很好看的荷包蛋。
“哇你的午饭也好丰盛呀！”路骐羡慕地说。
“我妈妈做的秋游便当，很好吃。”周锌玉抿着嘴巴笑，“想让你们尝一下。”
“好呀！我们一起分享吧。”
两个餐盒加起来分量很足，三个人你一勺我一筷地分着吃。
没有罗子园的份，他在一边干看着，生气地咬完黄瓜咬苹果。
坐在草地上，吹着凉风吃美味的食物，像野餐一样，好玩又舒服！
路骐眼睛眯起来，圆圆的脸颊一鼓一鼓，卷发被风吹得轻轻飘动，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他两手并用啃鸡翅和排骨，手掌染得油腻腻，江钦程时不时喂他一口米饭和肉圆，以及用纸巾擦擦嘴角。
罗子园越看越生气，清瘦的脸爬上愠色，嘟囔着说：“又不是没有自己的班级干嘛要上别人班吃东西，我们座位都不够坐了。”
周锌玉听见这话，吃东西的动作顿住，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抹抹嘴巴站起来：“对不起，我不应该坐你的位置。”
“周锌玉你坐！”路骐想拉他，但手很脏，停在空中，语气着急地说：“罗子园，你不要这么讲别人，位置明明很空呀！”
罗子园嘴犟回：“我又没说他，周锌玉这么小一只占不了多少地方，我说的是某个又高又壮的人。”
他刻意咬重几个字，不友好的眼神瞟向江钦程。
路骐跺了下盘着的脚，语气更加愤慨：“你什么意思啊，也不许这么说我哥哥！大家是好朋友才会一起吃午餐。”
“我不是你的好朋友，又没有跟我一起吃。”罗子园哼了一声，眼眉斜着。
“你是啊！”路骐抓着啃了一半的鸡翅，认真跟他讲道理：“江钦程哥哥，周锌玉弟弟，罗子园，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好朋友。因为你不吃肉肉，所以我们才没跟你一起吃。”
“为什么我排在最后面，明明我们俩是最先认识的，而且他们一个哥哥一个弟弟，我什么称呼都没有？”
“啊？你想让我叫你哥哥啊？”路骐淡淡的眉毛皱起来，眼里流出疑惑：“我学校里只有一个哥哥，会搞混的，而且我也没要求周锌玉叫我哥哥呀。”
说到这里，他偏头看已经乖乖坐下的周锌玉，“周锌玉，你是几岁几个月？”
“6岁。”周锌玉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个数字，声音软软糯糯。
“嗯嗯我也6岁，你几月份生日？”
周锌玉想了想，又伸出食指，和大拇指组成喇叭形状，“8月的第一天，放暑假的时候，妈妈和舅舅给我过生日。”
“啊？”路骐疑惑了一秒，急切地问他，“你已经过了6岁生日吗？”
“嗯！”周锌玉点头。
完蛋。
三个哥哥！
“8月第一天，我3月，那你是……”路骐掰着油乎乎的指头算，嘴里念念有词，江钦程出声提醒他：“骐骐，他6岁4个月，比你大7个月。”
“大这么多呀～”
路骐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周锌玉，我还没满6岁呢，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比我大，唔……那我的好朋友就是江钦程哥哥，周锌玉，和罗子园。罗子园这下你和周锌玉一样了哦。”
罗子园妥协地点头，“那好吧，反正我已经满7岁了，年龄最大，是你们全部人的哥哥。”
“嗯嗯！”路骐敷衍地应。
周锌玉仰起脑袋，软软地喊了一声：“罗子园哥哥。”
“嗯！”罗子园愣了一下，咧着嘴巴点头。
心想难怪江钦程让路骐叫自己哥哥，原来被别人叫哥哥这么有成就感呀。
搞定了心里不平衡的罗子园，三个人继续分吃食物，没多会就把两大盒解决得干干净净。
老师大声招呼同学们处理自己的餐后垃圾，不能污染草地。
几人收捡餐布上的骨头纸巾拿去扔，路骐捧着周锌玉啃的一堆骨头问他：“周锌玉，你吃肉肉这么多怎么比罗子园还瘦小呀，害得我把你当小弟弟啦。”
周锌玉笑了下，大眼睛眨呀眨：“我妈妈说我是早产儿，生下来不是很健康。”
“哦哦！”路骐知道早产儿的意思，他在电视里面看到过，心疼地用手背碰碰周锌玉的小脸，“那你一定要多吃东西呀，长得高高壮壮健健康康，跟我哥哥一样。”
“好呀。”
下午老师不组织团体活动了，让同学们自由玩耍。大家有的捡落叶和石头玩过家家，有的玩跳绳、放风筝等。
罗子园带了遥控飞机，正给一圈同学展示它厉害的技能，看见江钦程也走过来围观，语气不善道：“你怎么又来我们班啊？回你们1班去。”
路骐刚要说他，有一个男生开口：“罗子园你不要赶1班同学走，他们是最厉害的，我爸爸还让我多跟1班同学玩呢。”
“怎么厉害了？不都是一年级小学生。”
“他们学习成绩最好啊，以后最有出息。我有个幼儿园同学，爸爸投资了好多钱才分到1班呢，1班学生都是厉害的好学生。”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罗子园转了个身背对江钦程，招呼路骐：“路骐，你站这边来看。”
路骐鼓着脸没动，江钦程牵他的手指指天上：“骐骐，我们去玩风筝吧？”
“嗯嗯！”路骐毫不犹豫地跟着哥哥走了。
江钦程买了个燕子状的大风筝，他在后面举着当助手，路骐在前面拿着摇线轮跑，尝试了好多遍才成功放飞，越飘越高。
“好厉害呀！跟土豆一样！要飞到云朵上面去了！”路骐仰着脑袋，开心得直跳。
“云很高很高的，线没有那么长。”江钦程站在背后伸一只手挡住，怕他后退摔倒。
“如果把线线剪断呢？它会一直往天上飘吗？”
“我不知道，有可能飘很远，也有可能落下来挂在树上。”
“啊～那还是不要剪了。”
罗子园看他们玩得那么开心，故意使坏，遥控飞机去撞风筝，路骐拉着线跑开，躲他的撞击。
玩了一下午，小孩子们个个满头大汗，精疲力竭，回程的大巴车上，没有了来时的刺耳吵闹声。
路骐闭着眼睛沉沉地睡着了，手里还抓着风筝。江钦程没有上自己班级的车，坐在旁边给他圆圆的脑袋当枕头。
罗子园坐在前面一排，转过来酸酸地小声说：“我让着你才让你跟路骐坐，也就这一个小时而已，我可是每天都跟路骐一起坐，他迟早会变成我的小跟班。”
江钦程听得厌烦，瞪了他好几眼都不消停，干脆抬手捂住小卷毛的耳朵，闭上眼睛跟他头挨着头一块睡着了。
到了学校要各自回家时，路骐还睡得迷迷糊糊，抓着江钦程不撒手，齐延只好把他一起接回家。
江钦程抱着小卷毛想：一起坐又怎么了，我们还经常在家里一起睡呢。
可是小学读6年，罗子园要挨着小卷毛坐这么久？
真让人郁闷-
路骐真的是跑累了，一觉睡到晚上九点多，睁开眼睛就喊“饿”。
如果不是因为肚子咕咕叫，可能要睡到第二天。
江钦程带他到楼下餐桌吃饭，待他吃完了，边给他擦嘴巴边说：“骐骐，我下周要给你一个惊喜。”
“啊？什么惊喜呀？”路骐脸蛋还挂着红晕，配合陡然睁大的黑眼睛，特别特别可爱。
江钦程在他脸上摸了摸才神秘地说：“不能告诉你，下周一去学校就知道了。”
路骐可没有罢休，晃着小脑袋猜：“给我买了飞机？”
“不对。”江钦摇头。
“买了今天XXX玩的那个会发出声音的圆盒子？”
“不对。”
“唔，那就是很多很多零食？”
“也不对。”
“太难啦！哥哥告诉我吧！”路骐撒娇地倒在他身上。
……
路骐巴巴地跟在哥哥屁股后面问了两天，都没得到答案，心里猜测哥哥逗他的，根本没有惊喜。
周一天气有点阴，乌云黑沉沉地压了一片，看起来要下雨。
江钦程早早到了学校，跟老师沟通完后，搬着课桌到3班门口，把自己当“惊喜”送给趴在窗边看乌云的小卷毛。
课桌上还放着他玩猜一猜游戏时想要的那些东西。但玩具和零食对路骐失去了吸引力，他惊讶地张大嘴巴：“哥哥！你换到我的教室上课吗？”
“对，是不是一个大惊喜？我没有骗你哦。”江钦程嘴角挂着温柔的笑。
“是呢！”路骐开心地点头。
上周秋游，江钦程听到有个同学因为家长对学校投资才分到1班，求证了一下确实如此。那个同学不开心地抱怨：我一点都不想读1班，老师每次布置作业都好多。
于是那天回家后，他给爸爸打去电话，问可不可以用同样的方式给自己换一个班级。
江霆旭本就不太喜欢那个奶娃娃，儿子还因为他在学校打了一次架，果断拒绝。
但江钦程没有气馁，曲线救国，继续打电话给妈妈，程沁听他说了原因倒很快同意了。
老婆的话比儿子管用，于是江钦程这周顺利地换了班级。
江钦程进入新班级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路骐的课桌搬来和自己挨在一起，和幼儿园时一样，他坐外面，路骐坐里面。
罗子园瞪着眼睛看他们搬座位，有些受伤。
路骐趴桌边拍拍他的脑袋安慰，“罗子园对不起呀，我要跟我哥哥坐。但是我还可以继续看你写的字，教你画画，你不要难过哦。”
他把江钦程给自己买的飞机拿出来，“你的飞机上次不是玩坏了吗，这个送给你，你就不用帮你爸爸洗脚攒零花钱新买啦。”
罗子园往包装上扫了一眼，比他那款还贵些，想伸手接，又有点拉不下面子，脑袋一扭，“我不要！”
“你就收下吧。”路骐劝道：“我们是好朋友我才会送你东西哦，我都没有送给别人。”
“我都看到了，明明是江钦程给你的。”罗子园说。
路骐转动脑瓜，撒了个小谎：“不是哦，是我给自己的零花钱让他代替买的，因为我妈妈这周没有空带我去商场。”
“特意买给我的吗？”
“嗯嗯！你不要不开心了。”
“好吧。”罗子园接过去，脸上终于露出点喜色，“谢谢路骐。”
“呼～”路骐长长吐了口气，回到座位悄悄告诉江钦程：“哥哥，我把飞机送给罗子园啦，可以吗？因为我们换座位他就只能一个人坐了，有点可怜。”
“可以。我再给你买一个。”江钦程小声回。
“嗯呢，”路骐点头，脑袋凑在哥哥肩边，“我们放在家里玩，不带来学校。”
换到一个班级读书，两人都非常开心，路骐每天乐乐呵呵地跟哥哥咬耳朵，江钦程也不用担心罗子园撬墙角了。
唯一的缺点是：路骐在写作业这件事上更懒了。
上课倒是听得认真，端端正正坐好，眼睛跟着老师转，偶尔还举起小手回答一下问题，惹得老师直夸，让大家跟路骐同学学习，积极参与课堂提问。
但一遇到需要动笔写的内容，他就哼哼唧唧喊手疼、眼睛疼。
喊哥哥帮我写。
江钦程没完全惯着他，一般会让他自己写一部分，实在状态不对，开始在本子上画小人时再拿过来帮写。
老师看不出来路骐的作业是两个人写的，因为江钦程刻意模仿他的字迹，已经练得几乎一模一样。
小卷毛的字不丑，每个比划都挺到位，只不过有些歪，江钦程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是因为他写字时左手按着本子，越推越斜，导致字也变歪，花了一段时间才给他纠正过来。
“我的字已经快跟哥哥一样好看了。”路骐脑袋趴在两个课桌相接的地方，悄声说：“比罗子园好看很多哦。”
江钦程看了他一眼说：“如果你全部都自己写会更好看。”
“写累了嘛，那么多。”路骐撅着嘴回。
“那你画小人怎么不嫌累？”
江钦程翻到本子最后，好几页布满路骐画的Q版小人儿，有动画片里的人物，有小猫小狗，有哥哥和他自己。
基本都是用自动铅笔画的，有些还上了色，笔触衔接得不好，但神态活灵活现。
“画画好玩儿呀，写字又不好玩，算数也不好玩。”路骐叹了口气，想到今天数学课学的知识就头疼，“我的指头都不够用啦。”
“都说了很多遍让你不要数手指头，我不是教你了列竖式，几秒钟就算出来了，数手指要数一分钟。”
“别人都数手指。”
“别人不会是因为老师还没有教到这个知识点，但我教你了你还不会用，骐骐是小笨蛋吗？”
“太难啦！好嘛我是小笨蛋！”路骐捂住耳朵，“哥哥你快点写作业吧，不要唐僧念经了。”
他最近在看西游记，本子上画了猪八戒和孙悟空，嘴巴还老吐出里面的台词。
“小笨蛋小笨蛋小笨蛋！”江钦程拿笔在他头上轻敲，敲完无奈地继续帮他写。
哥哥真好。
不用写作业真好。
路骐开开心心地当小笨蛋，直到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考试。
低年级学生没有期中考试，只期末考一次。
一年级因为是第一次考试，老师们为了不打击孩子的积极性，题目出得非常简单，都很基础。
这么简单的题，路骐数学只考了十几分，语文个位数分。四舍五入相当于两个零蛋。
班上最后一名。最差的孩子。
拿通知书那天，考满分的同学笑话他：
“老师让我们向路骐学习考几分和十几分哈哈！”
“好笨呀怎么才对两道题！”
路骐把试卷藏在课桌里用手捂住，脸蛋羞得通红，但却没有可以反驳的话。
江钦程想借机批评，让他以后自己写作业，但又有点不忍心，握住他冷冰冰的手安慰：“骐骐，没关系的，考试差不代表笨，下学期我给你补习。”
“嗯嗯！”路骐委屈地点头。
向琪贞和路风虽说奉行快乐教育，不太在意孩子学习好坏，但看到儿子拿回来的成绩单时也双双傻眼了。
咱骐骐每天学得挺认真啊，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写完了，书上笔记也做得工整，怎么考这么差？
两人仔细核对了下，试卷上大红叉处答案确实是错的，不是老师的问题。
向琪贞指着一道拼音填字问儿子：“骐骐，尾巴两个字你不会写吗？下面的毛怎么会写成七呢？我考试前几天看你在本子上抄了好多遍，当时是写对的呀。”
路骐背着手，手指紧张得直抠，心虚地小声答：“我忘记啦。”
“这道呢？这么简单的字，拼音就两个字母，也忘记啦？”向琪贞心里焦急，却还保持语气温柔地问。
“嗯呢。”路骐咬着嘴巴点头。
“骐骐，你是不是考试太紧张了啊？”路风想到一个可能性，拉他抱在怀里，“骐骐第一次考试，担心考不好被老师和爸爸妈妈批评，所以心里紧张害怕，一紧张就把学过的知识忘掉啦？”
好像是个挺好的理由呢，路骐重重点头，“嗯！”
“哎唷爸爸的傻宝贝。”路风心疼地揉儿子脸，“考试只是一种学习手段，跟平时坐在教室上课，放学回家写作业是一样的，没必要紧张害怕。你看，没考好爸爸妈妈也没批评你啊。”
“我知道啦，下次不会了。”路骐眨眨眼睛，自信地跟爸爸保证。
向琪贞打开手机查询，看到不少帖子讨论相关话题，说小朋友考试过于紧张，可能是焦虑症或心理原因导致，吓得心脏直跳。
立马提议说：“要不咱们带骐骐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看这说得一个比一个严重，幼儿心理原因影响学习要是不及早干预，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路风欣然同意：“可以。咱儿子虽然笨了点，但智商不至于有问题，到时候顺便做个智力检测好了。”
向琪贞翻了个白眼，“干嘛？真有问题你打算生二胎啊？”
“那不得早点治疗么。”路风在儿子一脑袋卷毛上撸了把，“看看哪里出了问题，对症下药。”
爸爸妈妈语气轻松地谈论解决方案，路骐被吓得定住，小手绞在一起。
考试差要去医院？
要吃药？
呜呜他最怕去医院了。
之前挨刀子给他留下了不小得阴影，连忙插进爸爸妈妈对话中说：“我不要去医院！”
“骐骐，只是去检查一下哦，别害怕。”向琪贞安慰他，“让医生看看骐骐考试紧张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知道原因咱们才可以克服，下次就能像别的同学一样考九十分一百分啦。”
路骐还是摇头，“我不想考一百分。不要去医院。”
“可是骐骐那么认真学习，因为紧张导致考差，被同学笑话，平时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真的不用害怕，妈妈跟你保证，不吃药不打针好不好？”
“唔。”
路骐委屈地撇着小嘴，担心爸爸妈妈真的要送他去医院，大眼睛眨巴几下说：“对不起，我考试没有紧张，刚刚骗爸爸的。”
夫妻俩疑惑地看他。
路骐继续道：“那些题我都不会做，算数不会算，字也不会写……”
声音越说越小，低下了头：“平时作业本上是江钦程哥哥帮我写的……”
嗯？
向琪贞把他的作业本找出来翻看，“这不就是你的字吗？江钦程哥哥练习书法，字哪里是这样的。”
“哥哥很厉害，会模仿我写字呢。”说到这个路骐露出点笑意，不过马上抿紧了嘴角，撩着眼尾看爸爸妈妈脸色。
“数学题也是哥哥给你做的？”
“哥哥有时候给我说答案，有时候让我自己算。”
夫妻俩十分震惊，合着一整个学期儿子什么也没学到？天天摸鱼划水，还有程程哥哥打掩护。
向琪贞立马打电话跟程沁沟通了一下这事，程沁正好休假在家，把儿子拉到面前教育他不能这么做，会害了骐骐，不读书没有一技之能，以后怎么养活自己？
“妈妈，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给骐骐写作业，我下学期会努力帮助他补习。”江钦程先垂着脑袋认错，然后有些奇怪地说：“不过骐骐不需要靠读书养活自己啊。”
“不靠读书靠什么？爸爸妈妈只负责养到18岁知不知道？你也一样。”程沁好笑地捏捏儿子脸蛋。
江钦程若有所思地点头：“好。”
心里默默想：骐骐18岁以后我会赚钱养他。
作者有话要说：
江钦程：努力赚媳妇的零食钱
——
明天上夹子，更新推迟到晚上23:00以后，可以去看看我的预收呀∽
《穿进娃综养老婆》也是很可爱的养崽文
文案：
杜一野穿书进了二胎模拟观察向娃综文，同名原主为六岁萌娃，带着天天咬奶嘴的娇气弟弟，他的节目任务是照、顾、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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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老天爷还不放过他，派了一个话痨幼崽天天在他耳边喊：“1哥哥，1哥哥……”
弟弟哭了时，他威胁【再哭把你扔出去喂狼】
弟弟饿了时，他冷漠【奶粉、开水、自己冲】
弟弟尿床时，他无视【反正又没脏我这边床】
还好弟弟自立自强，自己擦干了眼泪，自己冲好了奶粉，自己撅着小屁股搓床单，搓完还洗了个苹果给躺床上自闭的哥哥送来。
杜一野：上面有你的尿！拿走！
其他组都是温柔哥姐软萌弟妹，只有他们这组画风清奇，弹幕里骂声一片，连孩子父母也看不下去了，把杜一野训了一通后关到小黑屋反省。
半夜，门缝里递进来饼干、巧克力、海苔片……和弟弟肉乎乎的几根手指。
“哥哥，吃饱饱！”
杜一野良心发现，决定接受命运的安排，开始了悲催（有趣）的养娃生活。
小剧场1 吃neinei:
杜一野梦见被虫子咬，醒来看见弟弟的大脑袋埋在胸口猛嘬。
“小混蛋你在干嘛！”
弟弟眨巴大眼睛流着口水：“肚肚，饿饿，饭饭！”
小剧场2 打针针：
杜一野长大后仍然成为了儿科医生，电梯里弟弟眼眸含春软软撒娇：“哥哥回家给我打针～”
随后进来的隔壁大妈：“杜医生，大人的病你也会看啊？”
“……会一点。”
“那正好，我这两天总感觉胸闷气短，你等会来给我看看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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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小傻子·骐
江钦程被批评教育了一顿, 路骐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从来没被爸爸妈妈这么批评过，道歉和亲亲都不管用, 眼睛哭成了核桃眼。
哭了一通之后被罚站, 垂着脑袋站在墙角，肩膀仍一抽一抽的, 眼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刚落在地板上就被肉丝粉嘟嘟的大舌头舔干净。
肉丝似乎觉得咸咸的很好吃, 前爪立起来趴他身上舔脸。
路骐扶着它爪子，脸蛋在浓密顺滑的白毛上蹭蹭, 委屈地想：只有肉丝宝宝爱我了。
爸爸妈妈好凶。
“肉丝！”
路骐被大声的呵斥吓得瑟缩, 眼睛猛眨掉下一串泪来。肉丝也缩回舌头, 最后看了小主人一眼, 踩着四只肉乎的腿哒哒哒地跑去了大主人身边。
餐桌上向琪贞和路风正在吃饭, 给肉丝扔了一块大骨头，它专心舔了一会, 用牙齿叼起来，看了看大主人没注意又迈腿往墙角跑。
路骐睁着红彤彤的眼睛看白墙上的划痕，被肉丝拱了一下手。转过头，浓郁的肉香味直往鼻子里蹿。
他接过大骨头闻了闻, 咽咽口水喂回肉丝嘴里, 摆摆手小声告诉它：“我不吃, 有细菌。”
肉丝哪里听得懂, 仍含着骨头往他嘴巴送。路骐咧着嘴角露出笑意, 边笑边躲肉丝的热情大脸。
餐桌边向琪贞和路风对视一眼摇摇头, 都没忍住笑了, 却还板着脸严肃道：“骐骐反省好了, 认识到错误了今天才可以吃饭。”
路骐立马转过去脑袋, 大声说：“我已经知道错误啦妈妈！”
“知道错了会一直哭吗？自己犯错误被批评两句还委屈上了。”
“没有哭啦。”路骐擦擦眼睛，又擦脸蛋上的泪渍，手上沾了块被肉丝蹭到脸上的肉渣，他伸舌头舔到嘴巴里啧啧抿。
咕咕咕。
小肚子受到肉肉召唤，发出一阵响声。
他眼睛不受控制地转向肉丝叼着的大骨头。看儿子真准备吃狗狗嘴里的食物，向琪贞赶紧说：“行了赶紧去洗洗手洗洗脸，过来吃饭。”
“谢谢妈妈！”路骐飞快地跑去洗手，又飞快跑到餐桌边，肉丝跟在他屁股后面跑，差点被拌个大跟头。
见小主人终于吃上饭了，肉丝才安心地在一边啃骨头。
满足地吃完一餐饭，饿肚子风波暂时平息了，但“写作业”这帐还没算完。向琪贞罚儿子把程程哥哥代替他写的那些作业全部重新抄一遍。
整个学期的作业用一个月完成。还要背诵课文、写寒假练习册。
路骐刚开始点着脑袋答应得很爽快。
只要爸爸妈妈别生气，别不让他吃饭，啥都好商量。
但没坚持几天，他开始犯懒。
跑去抱着妈妈的大腿撒娇：“妈妈，可不可以每天只写一页，写超过一页手手好痛啊。”
向琪贞拒绝：“不行，这是你自己没完成的任务，乖乖写完。抄痛了你才长记性。”
边上来家里窜门的亲戚听说了经过，打趣道：“作业怎么还能让人帮写呢，骐骐，你要是不好好学习小心妈妈给你生小弟弟。”
大人们先前正讨论二胎话题，也就顺嘴开个玩笑，路骐却当真了，仰着头问妈妈：“妈妈肚子里有小弟弟吗？”
向琪贞骗他：“对呀，爸爸妈妈想生一个认真上课专心写作业的的宝宝。”
“哇！”路骐眼里放光，小手摸摸妈妈的肚子，站起来语气雀跃道：“我会好好认真学习，以后教小弟弟写作业！”
“真棒，那你快去写吧。”向琪贞笑着把他打发走。
自己要当哥哥了。
会有一个小不点喊他哥哥。
当天晚上，路骐打电话给江钦程时，语气从前两天的哭唧唧变得十分欢快：“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要有弟弟了。”
“弟弟？”江钦程疑惑。
“对呀，我妈妈的肚子里，要很多天长大了就可以生出来。”路骐抱着电话在床上滚，“等弟弟出来了我要哄他睡觉，教他学习，给他洗澡澡，买糖果吃，玩玩具……”
他兴奋地讲了一连串，江钦程理解到路骐妈妈怀孕要生宝宝这件事，在电话那边点头：“好，我也可以一起去陪你弟弟。”
“嗯呢！我弟弟一生出来就有两个哥哥，江钦程哥哥和路骐哥哥，我们要好好照顾他。”
路骐真的非常开心，跟小区里的朋友们也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有个邻居姐姐抱着洋娃娃，边给它穿厚厚的衣服边说“我可不喜欢真的弟弟妹妹，只喜欢假娃娃。真的弟弟妹妹特别讨厌，如果我爸爸妈妈生了一个，我就离家出走。”
“啊，为什么啊？”路骐蹲在姐姐面前，睁着懵懵的大眼睛问。
“爸爸妈妈的爱只能给一个人，有了弟弟妹妹就不爱我了，我的玩具和零食和房间都要被分走。”小女孩说着，好像真发生了这么一回事似的，还跺了跺脚。
“没关系啊，零食可以一起吃，玩具可以一起玩，我的东西都可以给弟弟。”路骐疑惑地说。
“你弟弟才不会玩二手的呢，肯定让你爸爸妈妈拿钱买新的。钱都给他用了你就只能喝西北风了，最后新的旧的都归他，你啥也没有。”小女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说起来头头是道。
路骐还是不太懂，“弟弟买新玩具我要喝风？”
“哎呀你真笨，我不想跟你说了。”女生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等你真的有了弟弟就知道了，会被欺负哭的。”
弟弟那么小，怎么会欺负我呢？
我欺负他还差不多。
不过我不会欺负弟弟的，要对弟弟好。
路骐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但越想姐姐的话越觉得不对劲，小小的心里开始拧巴：
爸爸妈妈不喜欢笨小孩，所以更爱弟弟吗？
我的玩具都被锁起来，零花钱也收走，是不是要给弟弟？
自己的东西当然可以跟弟弟分享，但如果全部给弟弟，他还是有点不太愿意。
于是跑去跟妈妈商量：“妈妈，可不可以把我的零花钱和玩具还给我一半呀？”
“不可以，开学看骐骐表现。”向琪贞在画图纸，随口应他。
“可是我下学期也考不了90分和100分呀。”路骐叹了口气，指着妈妈的肚子说：“弟弟什么时候出来，他可不可以考100分？”
“弟弟不用你操心，骐骐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好吗？”向琪贞忙着工作，把他赶走去写作业。
哼！
路骐不喊手疼了，换成了写几个字叹口气，皱成一团的小脸上挂满了忧愁。
江钦程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下子又变得不开心，打电话时都心不在焉，说不到两句就挂，于是让齐延送去家里看他。
路骐牵着哥哥的手悄咪咪进院子，恰好被楼上探出头的妈妈抓个正着，立马紧张地解释道：“妈妈，哥哥来找我玩，还有讲题，不给我写作业。”
江钦程也赶紧说：“对的阿姨，我和骐骐已经知道错误了，不会那么做了。”
因为这事，两人寒假期间被禁止串门，已经好久没在一起玩，他看小卷毛那么不开心才没忍住跑了过来。
向琪贞趴在窗户边笑道：“程程，阿姨没有不欢迎你，你随时都可以来呀。弟弟语文复习得差不多啦，数学还有很多不会，他有点笨笨的，好难教呢。”
听到妈妈说自己笨，路骐鼓着脸有点不开心。
江钦程回：“没关系阿姨，我可以多给他讲几遍，我自己的功课已经做完了，时间比较多。”
“嗯好，那你们俩自己学习，门窗关好不要吹风受凉了啊。”
路骐带哥哥到自己房间，把桌上写的两大本作业展示给他看。
“字更漂亮了，写得很工整。”江钦程夸他。
“我写得很认真呢！”路骐自豪地笑了下，继续翻，从里面拿出两片用透明胶纸裹起来的金黄色枯树叶，“你看，这个长江的江，还有…工程的程，是不是哥哥的名字？我用书签做了记号。”
“对。是我的名字。”江钦程伸手在小卷毛写的自己名字上摸摸。
“可是中间那个字我不会写，等会我写完作业你再教我。”
“可以。”江钦程点头。
路骐把本子合好，坐在书桌边开始写作业。
他坐得端正，聚精会神，眼睛盯在本子上，笔和手一笔一划慢慢动，嘴巴里默念词语。又黑又长的睫毛时不时扑闪几下，在眼底投了一扇阴影，没有一点儿从前不专心的样子。
他写得认真，江钦程也看得认真。
待写完一页，江钦程翻到下一篇课文，余光看见他搓手指，问：“骐骐，累了可以休息一会，我给你揉手。”
“好呀。”路骐换另一只手拿笔，把写字的手递过去。
小手暖乎乎的，白嫩的中指处磨出了很薄的一小点茧，江钦程有些心疼，边按边说：“骐骐好棒，真的自己认真地写完这么多作业，我还以为你在电话里骗我，然后跑去玩耍呢。”
“才不会呢，我要认真学习的！”路骐反驳完，突然叹了口气，软软的眼睫垂下。
“怎么啦？”江钦程戳戳他微鼓的脸蛋，皮肤上出现一个雪白的坑。
有点痒，路骐抓住哥哥的手说：“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要是我不好好学习的话爸爸妈妈就不要我了。”
尾音里带了声很轻的哼哼，眼圈也迅速泛上点红。
江钦程疑惑地皱眉，“怎么会，骐骐小脑瓜里在乱想什么？爸爸妈妈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
路骐摇摇头：“真的呀！因为有弟弟了，爸爸妈妈不喜欢笨孩子。弟弟不会考试考零分。”
为了强调，他继续肯定地说：“我的玩具和零花钱都被收走了，因为要给弟弟。”
“骐骐没有考零分啊，不笨。你东西被没收不是因为你妈妈想让你专心写作业吗？”江钦程安慰他，想了想又说：“你爸爸妈妈不会不要你，会至少养你到18岁，你不要担心。”
“哥哥不相信我。”路骐哼了一声，倔强地说：“反正爸爸妈妈已经不爱我了，春节都没有给我红包，不给我买玩具和零食，全部给弟弟。”
他可委屈了，都不敢出门和别的小朋友去商店，会被笑话是穷光蛋。
江钦程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也许骐骐说的是真的，心疼地哄他：“我给骐骐红包，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买，好不好？”
江钦程摸他的眼睛，把眼睫上的湿气擦去，回身拿自己的书包，打开给他看，小声说：“看，我的零花钱全部都给你，可以买很多很多东西，比你弟弟还多，骐骐不要伤心。”
路骐趴在哥哥手臂上蹭脸蛋，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只有哥哥爱我了。”
就这么一直到开学，江钦程三天两头去串门。路骐写作业，他就在旁边偷偷投喂吃的或者教题。
路骐寒假表现得挺好，作为奖励恢复了一点点零花钱额度，但向琪贞却在他书包里翻出远远超出额度的很多玩具和零食，把儿子叫到跟前问：“骐骐，你学会赊账了啊？没有钱怎么买的？”
“赊账是什么啊…”路骐背手乖乖站着，小小声道：“都是同学送我的。”
“同学天天送你礼物啊？是不是程程哥哥给的？”向琪贞哪能不知道两小只的心思，一猜一个准。
路骐心虚地点头：“嗯呢。”
“让哥哥帮你写作业，现在还吃哥哥的用哥哥的，你哥哥也愿意给你花钱，干脆把你送给哥哥家当童养媳，我跟你爸再生一个得了。”向琪贞无奈地揪儿子鼻头。
路骐鼻头马上红了，眼睛看向妈妈肚子，嘴角往下撇带上哭腔：“我已经认真学习了呀！吃少少饭，不要零花钱，不跟弟弟抢零食和玩具，妈妈还是不要我吗……”
眨眼睛就有泪水往外掉，他委屈地吸了一大口气，抬手背抹。
妈妈不喜欢哭哭。
呜。
向琪贞愣了一下，越听越不对劲，蹲下来抱他，语气放缓和了些：“骐骐，妈妈没有不要你，跟你开玩笑呢，不送给哥哥家，骐骐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呀，怎么舍得送人呢。”
路骐没有像以前一样抬手搂妈妈的脖子，摇摇头红着眼睛讲：“骐骐不是宝贝，弟弟是宝贝。”
左一个弟弟右一个弟弟，向琪贞这才想起来之前吓唬他写作业说的话，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把他抱紧了些拍拍，解释道：“没有弟弟哦，妈妈只有骐骐一个宝贝。”
“有的！在妈妈肚子里。”路骐很肯定地说。
“只有骐骐住过妈妈的肚子，不会有弟弟，也不会有其他小朋友。”向琪贞拉他的手摸，“你看，妈妈肚子是不是平平的呀？有弟弟会鼓起来哦。”
“啊？”路骐仔细地摸摸，还掀衣服起来看。
果然平平的诶，他耳朵趴上去听了会，兀地抬起头，“在响！有弟弟。”
向琪贞笑：“这个是胃消化食物的声音，不是弟弟的声音，骐骐肚子饿了是不是会咕咕叫呀？”
“真的没有弟弟啊？”路骐惊讶地瞪大眼睛，眼尾还挂着泪水，把睫毛沾成一团。
“真的没有呀。”
蒙着水汽的眼睛唰地亮了，路骐抱着妈妈的脸摸摸，亲了一口，开心地说：“妈妈肚子饿饿吗？我给你拿水果。”
他蹬蹬蹬地跑到楼下冰箱拿了苹果和草莓，洗好端上来，还贴心地送到妈妈嘴边喂她吃，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泛着活泼。
向琪贞嚼了几口，试探着问他：“骐骐，你之前不是挺想要小弟弟吗，怎么没弟弟这么开心呀？”
“有了小弟弟爸爸妈妈就不爱笨骐骐了，把我的零花钱和玩具都给弟弟。”路骐眨眨眼睛认真回答。
“怎么会呢，骐骐做错事情才会被惩罚没收玩具和零花钱，不是要给小弟弟。骐骐永远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宝贝，不要听别人乱讲。”向琪贞安慰。
“可是我真的考不了一百分呀。”路骐撅嘴巴。
“没关系啊，分数不重要，爸爸妈妈生气的不是骐骐没有考一百分，而是骐骐不写作业还撒谎，知道吗？”向琪贞捏捏儿子脸蛋，耐心给他解释。
“唔。我知道啦！”路骐抱着妈妈，软软地说：“爱妈妈！”
第二天，江钦程走进教室时看见小卷毛在座位上开心得摇头晃脑，哼动画片里的歌，问他怎么了。
路骐把好消息跟哥哥分享：“我没有弟弟哦，不会被丢掉！”
“我摸我妈妈的肚子，是平的。”路骐给他比划，“只有这么一点，如果是小孩子肯定这么大。而且只有胃消化的声音，没有小孩子的声音。”
“那骐骐误会了这么久，还自己一个人伤心。”
江钦程有些惊讶，替他开心又有点无奈，“小傻子骐骐。”
“嘻嘻。”
路骐开心地眯着眼笑，大眼睛完成两道细缝。今天心情好，不计较哥哥说他傻。
过了会，江钦程整理好书本，表情有些严肃：“骐骐，我也有个事情告诉你，是坏消息。”
“什么啊？”路骐凑近耳朵听。
江钦程抿着嘴角，悄声告诉他：“我的零花钱也被没收了。”
向琪贞知道儿子从程程哥哥那里拿钱花，再次委婉地跟程沁沟通了一下。程沁很配合，让齐延把江钦程的零花钱没收，买东西先打报告，支取额度。
“啊？”
这可真是一个大大的坏消息。
路骐瞪圆眼睛，“哥哥也变成穷光蛋啦！”
“是的。”江钦程点头。
罗子园还没放弃吸引路骐来当他小跟班，知道这事后兴冲冲地来找他：“路骐，我可以借你钱，你以后有了再还我，不要利息哦。”
“不用啦，”路骐摆手拒绝：“你的钱是好辛苦挣来的。”
哥哥的钱可以要，别人的钱不能随便要，而且罗子园做家务真的很辛苦，不能要他的血汗钱。
罗子园没有气馁，跑去小卖部买了一堆零食来炫耀。路骐眼睛都直了，但还是拒绝：“我不吃，你下次别买这么多了，好浪费啊。”
江钦程笑着夸他：“骐骐很棒，没有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是一个有原则的小朋友。”
“我吃罗子园的东西哥哥又要吃醋。”
路骐可记仇了，还记得哥哥对自己发脾气的事呢，“不吃零食也没什么啊，每顿饭吃饱就好啦。”
尽管路骐嘴上这么说，但课间看见别人吃东西还是会羡慕地舔嘴巴。
江钦程拍拍他的脑袋吸引注意力，“骐骐，我给你变个魔术。”
“魔术？”路骐来了兴趣，期待地看他。
“嗯。”江钦程点头。
随后把手放在他肩上耳后点了点，拿出握着拳头的手摊开，掌心躺着一颗糖。
“哇！”路骐惊喜地眨眼睛，“怎么变的？”
“秘密。”江钦程嘴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
路骐没有追问，乐滋滋地吃哥哥变出来的魔法糖果，嘴里要求：“哥哥明天给我变2颗吧！”
江钦程：好。
（晚上回家上床底再找一找）
作者有话要说：
好可怜，你的媳妇糖都吃不起
江钦程（淡定）：面包会有的，别急
——
明天开始恢复以前的更新时间21：00哦
第28章 小画家·骐
路骐的小脑瓜不太聪明, 但自我认知很清晰。经过一个学期的刻苦学习，果然没能考到90分和100分～
不过进步很大，排名班级中上游, 零花钱额度顺利恢复。
学期末开家长会时, 老师和每位同学的家长进行一对一沟通。
在得知路骐没有报任何课外班时有些惊讶，班上孩子家庭条件都不错, 至少会让孩子学习一两种技能。
老师委婉表明, 路骐同学课程学习能力一般，这学期很认真努力, 但学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希望家长重视起来, 挖掘孩子其他方面的天赋, 比如画画就是一个不错的选项。他的作业本上经常有各种涂鸦, 美术老师也反应路骐同学上课画的东西很有灵气, 是一个好苗子。
被老师这么一提点，佛系养娃的两口子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现在小孩真的卷, 咱们那时候哪有什么课外班啊。”向琪贞说。
路风附和道：“是啊，不过也没办法，你看程程从小上各种课，确实比骐骐优秀很多, 咱儿子学习不行, 但说不定还真遗传了你的艺术细胞, 可以培养试试。”
两人都知道儿子平时喜欢涂涂画画, 但也知道他贪玩, 不一定愿意拿玩的时间学习, 于是晚上睡前跟他商量：“骐骐, 你想不想跟老师学习画画呀？给你报画画班好不好。”
“我在跟老师学啊, 美术课老师有教呢。”路骐抱着一本故事书, 手指点在书页上跟随读的速度慢慢挪动，他已经会认很多字了，会自己慢慢拼读。
“学校的美术老师教得太简单了，骐骐要上更厉害的课，学习专业绘画，以后才能当小画家，靠这个工作挣钱吃饭。”
“工作挣钱？”路骐从故事书里抬起头来，大眼睛露出疑惑。
“每个人长大以后都要工作挣钱，爸爸去上班，妈妈开工作室，都是工作，老师教学生也是工作。有工作才能有报酬，拿到报酬以后能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跟罗子园帮他爸爸妈妈做事情可以得到零花钱一样。
这么简单，路骐马上懂了：“爸爸是工程师，妈妈是设计师，我要当小画家师。”
“对呀，骐骐想当小画家师吗？”
“想！”路骐点点头，又疑惑地问：“可是学画画要像哥哥那样上课吗？”
“不用哦，没有哥哥那么辛苦。暑假只用周一到周五上课，开学之后周末上一天，另一天骐骐可以自己玩。”
“只能玩一天啊…”路骐皱着眉毛思考，几秒之后脸上笑开：“不过画画也很好玩呢，我想学画画。”
搞定儿子后，向琪贞和路风又用了两天时间筛选机构，最后选定一个成立时间久口碑比较好的美术机构报名。
美术机构在车程20分钟的儿童艺术中心，旁边挨着商场，比较热闹。
报名出来，夫妻俩带着儿子逛商场，一口气买了好多画画用的工具，画板本子、炭笔彩铅油画棒、颜料……店员推荐的都买齐了，全部买的最贵的。
最后还买了个专门装绘画工具的大书包，书包造型很酷，表面有一些视觉错位凹陷效果，银色透明材质，路骐背上后只露出脑袋和腿，从后面看像个卷毛小机器人。
隔天开始上课，路骐背着大书包，兴奋地走进教室，一抬眼看见个熟人。
他大声喊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黑发白颈的小男生，“周锌玉！”
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周锌玉抬头，先惊讶了一瞬，然后白生生的小脸漾出开心，“路骐！”
路骐背着重重的机器人书包跑过去，“周锌玉，你也学画画啊？”
“对呀。”周锌玉答道。
“我们可真有缘！我今天第一天上课，你呢？”
“我上了好几天啦。”
路骐弯腰往周锌玉的画板上看，有只画了一半，特别可爱的小狗狗，夸道：“真好看！”
“还没有画完。”周锌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介绍道：“后面那个大架子是放书包的哦，要用的东西才拿出来放这边桌上，不然放不下，位置太窄啦。”
“嗯嗯！”路骐指指他身边的空位，“我可以坐这里吗？”
“可以呀。”周锌玉点头。
学习喜欢的画画，还遇到了学校里的好朋友，路骐可开心了，乐滋滋地哼起歌来。
不过他的开心没持续几天，因为老师最开始只教基础知识，让大家用铅笔画线条和丑丑的黑白方块。路骐不太喜欢画这些，兴奋劲儿过去之后开始觉得枯燥，偷摸和周锌玉咬耳朵。
但周锌玉没被干扰，像个严肃的小老师，告诉他上课要专心。
好在后面几周开始学习颜色，能画彩色物体和复杂一些的造型，路骐这才认认真真地进入状态。
江钦程也在这地方报了一个课外班，有时会等他一起回家。
某天下课后，周锌玉先出去，看见江钦程，有些结巴地告诉他：“等，等一会，路骐去上厕所了。”
周锌玉和路骐最熟，和罗子园相处也没什么压力，但面对这个江钦程哥哥时，他总是会有一点点害怕。或许因为江钦程不是热情型的小朋友，也或许对他在卫生间打架还有阴影，周锌玉自己也搞不清楚。
“好。”江钦程点头，伸手拿他抱着的东西，“把书包给我吧。”
“哦哦。”周锌玉递给他，站在旁边一起等，余光打量江钦程面无表情的侧脸。
忽地，那双冷冷的蓝眼睛爬上笑意，嘴角也微弯，甚至上前一步，伸出迎人的手。
路骐跑到哥哥面前站定，举起三根手指撇着嘴巴抱怨：“前面有三个小朋友排队，我都差点尿裤子啦！”
“那你怎么不早点去啊？”江钦程摸到了他手臂上的湿意，拿手帕出来擦。
“我忘记啦！老师说放学我才觉得肚子有点涨呢。”
江钦程无奈地笑了下：“尿尿也能忘，骐骐可真厉害。
路骐不好意思地吐舌头，转身张开手臂：“哥哥，书包给我背吧？”
“不用，我拿得动。”江钦程把他的大书包挂肩上。
“好吧！哥哥也当我的小跟班，帮我拿书包。”路骐说完，伸手拉旁边的人，“周锌玉我们走吧。”
周锌玉这一年几乎没长个子，依旧很瘦很小，跟在路骐身边，像一个乖巧的小弟弟。
江钦程走后面，视线投在两人拉着的手上，俊眉不高兴地蹙起来。
周锌玉的妈妈来接他，在楼下告别后，江钦程牵起路骐那只手揉了揉握紧。
到了车上，跟他讲：“骐骐，你不要随便牵周锌玉的手。”
“啊？”路骐有些疑惑。
“你们刚画完画，手上有颜料，如果弄到别人衣服上会洗不掉。”江钦程想了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
路骐翻看自己的手心手背，搓搓沾着颜料的地方，又伸两根手指拉江钦程的手看，“没有弄脏哥哥的衣服吧？”
江钦程反手握住他，包在掌心，“我没有关系，别人的话会不高兴。”
“哦～好呢。”路骐放心地抱住哥哥手臂，还故意把颜料往他脸上涂。
路骐对画画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不满足于只在本子上画，开始嚯嚯家里的墙壁、家具。
大别墅里每天出现一处新的涂鸦，乱七八糟啥都有，向琪贞和路风刚开始还挺随着他，担心不让他画会打消积极性，但后来一进门就是浓郁的颜料味，把他说了一顿，找人重新粉刷装修。
见状，江钦程让齐延把家里三楼的两个空房间拆了，合并成一个大画室，置办了绘画用的桌椅、石膏、画架。门口处还挂了个订做的木制门牌，刻字“骐骐专用画室”。
路骐开心得不得了，天天往哥哥家跑，畅快地在“骐骐画室”里进行创作。
不管多糟糕，多千奇百怪的作品，江钦程全用画框裱起来，整齐地挂在墙上。
就这么学了一年，第二年暑假老师推荐同学们参加市青少年儿童美术比赛。
路骐辛苦地练了很久，信心满满地去参加，结果并没有得到名次。
比赛前两名是大一些的孩子，第三名是周锌玉，路骐可羡慕了，摸着奖杯夸：“周锌玉你真厉害！”
周锌玉真的很厉害，几乎每节课都会被老师表扬，每次老师布置的作业分数也很高，这次还拿到了奖杯，是同批学画画孩子里最优秀的。
上三年级的路骐已经有了竞争意识，被打击到了，有些气馁，画画时心不在焉。
在边上写题的江钦程注意到他走神，提醒道：“骐骐，专心一点。”
“哦～”路骐应了一声，开始继续完成老师布置的这幅风景画，嘴里却嘟囔道：“专心也画不好，怎么都画不好，不好看就是不好看，一点都不喜欢画画了。”
江钦程听见他的小声抱怨，放下笔走过去摸了摸头，“骐骐，我觉得你画得很好看。”
“骗人！”路骐不开心地鼓着脸。
他脸上的婴儿肥褪了些，但还是肉嘟嘟的。
“没有骗你，骐骐没有得奖是因为学的时间太短了，周锌玉在家里学了两年，基础比你好。你继续加油，等也学那么久就可以比别人厉害了。”江钦程继续安慰他。
“没有油可以加！哼！”路骐越想越不开心，把笔扔掉：“我这周都不要画画了！课也不要上了！手手都画痛了！”
江钦程把画笔捡起来放好，地上糊了点颜料，但没关系，这房间地板已经是五颜六色的了。
他拉了个凳子坐在路骐面前，牵他握紧的拳头，“骐骐不想当小画家了吗？”
“考100分才可以！为什么画画也要打分，我一点都不喜欢打分。”路骐摇摇头生气地说，但马上拍拍胸脯自我安慰道：“算了算了。妈妈说分数不重要，比赛也不重要，画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好。”
江钦程笑了下，顺着他说：“对啊，你妈妈说得很对，那骐骐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可是拿不了奖就证明画得不好呀，画得不好就不能当画家挣钱。”路骐又拧起眉头，“挣不了钱我又要变成穷光蛋啦。”
自从穷过一回后，路骐就明白了小钱钱的重要性，零花钱都省着用，还偷偷藏起来一些，就怕又被没收。
江钦程愣住，倒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个，“骐骐学画画是为了挣钱啊？”
“爸爸妈妈是这么说的。”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长大不用当画家挣钱，画你自己喜欢的就好了，我会给你钱花。”江钦程说。
路骐怀疑地看他：“哥哥也只有一点零花钱啊。”
江钦程出了画室，没多会拿回来一堆东西，摆在路骐面前跟他说：“这几张都是我的银行卡，我的钱都存在里面，有几百万了。这个是信用卡，里面有不限额的钱，平时买贵的东西可以用这个，我爸爸每个月会还。平时给你买零食那些只是一小部分取出来的现金。”
“银行卡？信用卡？”没见识的路骐听不太明白，“这个小卡片里有那么那么多钱！”
“对啊，而且存在里面会越变越多，有利息。”江钦程点头道：“利息你知道的吧？”
“知道。钱生出来的小宝宝。”路骐好羡慕，期待地问：“可不可以把我的钱也存在里面生小宝宝？”
“可以，你把你的钱都和我的一起存起来，然后我们平时用这张信用卡，这样我们长大就不用担心挣不到钱成穷光蛋了。”江钦程想出了一个很好的主意。
“嗯呢！”
解决了生计困扰，路骐的压力小了很多，继续乐呵呵地画作业。
画画比赛每年举办一次，路骐从第二次参加时开始有名次，并且一次比一次好。后来也陆续参加了一些别的比赛，都拿到了不错的成绩。
路骐所在的美术机构也越办越大，空间已经拓展到一整层楼，门口报名的学生家长络绎不绝。
进门处有面展示墙，贴着一些得奖的优秀画作供家长们观赏。
江钦程盯着其中一幅画看，看完画又看右上角贴着的照片。
正想着“小卷毛以前脸有这么圆么”时，肩膀被拍了拍，转头看见一张和照片呈比例放大的可爱脸蛋。
嗯，现在也很圆。
路骐背着手，白皙皮肤衬托下，淡淡桃红色的嘴唇开合，语气雀跃：“哥哥你闭眼睛！”
“又不是没看过。”江钦程这么说，但也听话地闭上眼。
“当当当当！”
路骐自己配音，把东西从身后拿出来举得高高的，“哥哥请睁眼！”
江钦程睁眼，看到一只背着画夹咧着嘴巴的金色小熊，活灵活现，小熊站在四四方方纯黑色的木质底座上，正面映着“XXX大赛金奖”字样。
“和以前的不一样，好看。”江钦程点评。
“是呀！我也觉得超好看，他们说因为这届十周年，特意设计的吉祥物奖杯，只有这一个呢。”路骐宝贝地把小熊装回奖袋里，“我拿回去要把它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这个不送给我吗？”江钦程问。
玻璃展柜映出一高一矮两个少年，高的黑发蓝眸，俊厉的眉眼透出温柔，矮的明眸皓齿，一头蓬松黑卷发，亮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跟哥哥撒娇：“我超喜欢这个，想自己留着，下次再给你嘛！”
他又从奖袋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两只手举到哥哥面前，“我的奖金！一万块！哥哥帮我存起来。”
“好。”江钦程接过信封，抬手摸小少年柔软的发顶，“小画家骐骐真棒！”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骗媳妇钱花？
江钦程：不信谣不传谣，这是小家庭启动资金
——
路骐拿着哥哥的信用卡去逛商场：“刷卡！”
江爸爸看着银行账单一脸疑惑
——
初中啦∽∽明天也21:00更昂
第29章 卖哥哥·骐
信封是牛皮纸样, 封口处印着大红色的章，很有质感，一万块并不多, 但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江钦程胸口升起异样的满足感。
这是小卷毛凭自己努力赚的，很了不起。
不能跟其他钱一块放。
他背了个黑色书包, 取下来把信封装进里层小口袋, 路骐也踮起脚尖，把奖袋往书包里搁。
“这么喜欢还不自己拿啊, 等会我背回家就不还你了。”江钦程开玩笑说。
“哥哥帮我拿一下嘛, 好重呢, 手手疼。”路骐举起右手, 衣袖下滑露出嫩白的一截手腕, 指给哥哥看。
“怎么又疼了。”
江钦程皱了点眉，背好书包拉他的手掌握着, 另一只手包裹住纤细的手腕揉。
路骐这段时间老喊手疼，原因除了经常举着手画画还有毫无节制地玩手机，不止一次被江钦程逮到半夜在被窝里玩超级玛丽。
“是呀好奇怪，可能是我的手手想玛丽宝宝了吧。”路骐暗示性地说了一句, 并放慢语速强调其中几个字读音, 眼含期待地望着哥哥。
“一个月之内不可能给你, 别想了。”
江钦程嘴里吐出无情的话语, 手上力度也加重了一些, 引得路骐嘶了一声。
“早知道不给你钱, 我自己偷偷再买一个了。”路骐遗憾地看向书包, 小声嘟囔。
“哦。”江钦程依旧冷漠回应, 垂着头认真给他揉。
几分钟后, 一个纤瘦的身影跑近两人身边。
周锌玉也拎着奖袋，细细的眼眉弯着，边喘气边不好意思道：“路骐、江钦程，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可以走啦！老师太热情了，非拉着我讲了好多话……罗子园说他已经到游戏厅了。”
路骐和周锌玉只在一个班学了两年，后来周锌玉被最厉害的那个老师看上收去做了关门弟子，那老师是创办机构的人之一，和蔼可亲、画艺精湛，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多，每次给他们上课都要叭叭一大堆，可啰嗦了。
路骐想起来就好笑，同情地给周锌玉擦汗，“没关系呀我也刚出来一会，你休息一下我们再走。”
三人到楼下打了个车去游戏厅，车上周锌玉拿着手机打字，路骐凑脑袋看。
群里一连串罗子园发的消息：
“我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
“你们颁奖这么慢？”
“不会放我鸽子了吧！”
“来个人说话啊！@路骐@周锌玉@江钦程”
“路骐和周锌玉没空理我，@江钦程也没空吗？你们到底来了没？”
周锌玉：抱歉，车上了～
罗子园：OK，我已经给你们换好币了，每人五百，直接到里面推币机区域找我拿
周锌玉打了个“好”发出去，路骐伸手指按住他屏幕上的语音条大声说：“谢谢罗子园哦！你真给力。”
罗子园：嘿嘿，猫猫乖巧.jpg
大家小学四五年级时纷纷申请了扣扣号，并建了个小群，毕业后顺利升本校初中，并且很幸运地分到了一个班，所以关系越来越好。
群里平时最活跃的是路骐和罗子园，周锌玉话不多，江钦程常年隐身人。
但路骐手机被没收后，里面就只剩罗子园的自言自语和周锌玉偶尔捧场的一两句话了。
“周锌玉，这个表情包好可爱呀，你保存下来发我。”路骐指罗子园刚刚发的猫猫表情包。
“好呀。”周锌玉长按屏幕，转发给路骐。
江钦程坐在车门边，偏头看两人越挨越近的脑袋，伸长手环住中间这只脑袋的腰捞回来一些，并说：“骐骐，群里消息你可以直接自己存，干嘛让周锌玉发你一遍，浪费流量。”
“对哦！”路骐回身坐正，抓住哥哥的手指轻挠：“万一你还我手机时消息过期了呢？而且我太久没玩手机，忘记这个操作了～”
“少装可怜。”
江钦程抓住他乱动的手，大拇指贴在手腕上继续不轻不重地揉捏。
游戏厅在繁华市中心商场的地下二楼，坐电梯下去，一开门就看见闪闪发光的招牌，门口有许多个缠着七彩灯的广告牌，还有穿着玩偶衣服招揽生意的店员。
“欢迎光临，请往里面走～先兑币再游玩～新顾客可以免费体验～”
小黄鸭玩偶发出的声音是动物一样的机械电流音，路骐被吸引了目光，走进去后还一直偏头看。
江钦程揽住他的肩膀，手掌遮在脸边，“骐骐看路，那个里面放了变声器。”
“噢噢！”路骐点头，抬头冲他笑：“好好玩，跟你变声期的声音一样，不过它这个比你好听，是欢快的鸭子声，你是……”
被揍了一顿的可怜公鸭子。
江钦程捂住他嘴巴，用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嗯”了一声。
“唔唔！”路骐把他的手掰开，“好了好了我不说，又没有笑话你了。”
几人绕了好多个弯，才在最里面找到聚精会神玩推币的罗子园。
他拍了下桌子语气愤慨道：“你们来晚了一分钟！错过了我的高光时刻！刚才有个币我角度和时间控制得超完美，把这个塔打掉了至少一半，现在又开始新垒了。”
“哇这么厉害！你继续加油哦，等会第二个塔再叫我们来看。”路骐敷衍地夸了下，伸手拿他面前装币的篮子，“这一盒是我们的吗？”
“对，那个是你跟江钦程的，周锌玉你去拿个篮子来跟我分。”罗子园说。
“好。”周锌玉到旁边的换币机器拿了个篮子回来，听见罗子园不高兴地嘟囔：“只会抓娃娃，小孩子玩的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幼稚死了。”
然后拉住周锌玉激动解说：“周锌玉你来看我推吧，你信不信这个币也很牛，至少掉10个以上……来，看看旋风小熊币的表现……”
嘟嘟几声脆响，印着小熊头像到游戏币打在塔的边缘，果然砸下去一串。
“哇，你预测得好准。”周锌玉拍拍手捧场，坐在旁边观看。
“嘿嘿，小意思，我可是高手。”罗子园笑得咧出一嘴白牙。
正值周末，游戏厅里人很多，吵闹声和机器音效的声音在耳边此起彼伏。基本上都是小学或初高中学生，旁边儿童区倒是有更小一些的孩子，在玩钓鱼和拍按钮。
走到抓娃娃区域，路骐转了一圈，在一个圆圆的愤怒小鸟公仔面前站定。
“骐骐想要这个吗？”江钦程问。
“嗯嗯！”路骐点头，“好可爱！这个好像是新的吧，我没有印象。”
“好，确实是新的，以前没见过。”
机器面前有个男生正在玩，两人站在背后看。
爪子卡住小鸟的大肚子和一只脚，晃晃悠悠往上升，路骐小声问：“哥哥你猜能不能中。”
“不行。受力点不对，爪子有点松，肚子太滑了。”江钦程也小声回。
果然，他说完之后小鸟滑落，面朝前掉玻璃边贴住，是一个更难被抓的姿势。
男生再接再厉，换了只继续抓，但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失望地转去别的机子。
路骐马上一个跨步上前，投了币，握上摇杆，盯着贴玻璃这只鸟，嘴里说道：“哥哥我先试三次哦，三次不行就你来。”
“好。”江钦程站在侧面看角度，指挥他，“往左一点点，前面一点，用力甩几下，可以了。”
路骐在红按钮上一拍，爪子迅速下落，卡住小鸟的脑袋和上半身，然后缓缓上升，顺利移到起始位置。
啪！掉进洞口。
“哇塞！”路骐瞬间开心得跳了起来，两只手拍巴掌，兴奋地说：“一次成功！”
因为刚刚那个人用掉了太多次弱抓力次数。
“骐骐很棒。”江钦程夸他，蹲下把娃娃从箱子里掏出来。
路骐抱在怀里满足地贴贴，脸蛋泛上点明显的红，“今天发生了好多开心的事情呀！”
“对啊，”江钦程笑着看他，“骐骐的幸运日，等会可以去买彩票。”
“不可以！”路骐却立马止住笑，瞪着眼睛看了哥哥一眼，“那是赌博！不可以赌博。”
学校里有个同学偷家里的钱去买彩票，被当众批评念检讨，好可怕的。
“说着玩的。”江钦程捏捏他的脸。
两人继续抓了会娃娃，收获战利品3个，才去玩别的项目。
云霄摩的、投篮，拳击器……打拳击时两人打出来的数量差了好多倍，江钦程破了记录，可以去柜台领一个礼品。
领好后，江钦程去上厕所，路骐坐在休息区等。
礼品是一个坠着蓝色小拳套的钥匙扣，他拎在眼前，用手指戳一戳模拟对打，玩得不亦乐乎。
几个穿着时髦的女生在不远处嘀嘀咕咕了一会，上前打招呼：“小朋友你好呀～”
路骐疑惑地看了她们一眼：“你们好。”
“你放假跟哥哥出来玩啊？”有个卷头发的女生温柔笑着问。
她的头发也是卷的，长得很漂亮，路骐比较有好感，露了个甜甜的笑点头：“对呀！”
“你好可爱呀，我们想认识一下你哥哥，跟你一起等他回来好不好呀？”
“好呀。”路骐仍乖乖点头。
女生们跟他说了几句话，一个扎辫子的女生提醒卷发女生道：“争点气，等会别一紧张又忘了加好友。”
加好友？
路骐偏着脑袋问：“你们想加我哥哥的扣扣啊？”
“嗯嗯对，想跟你哥哥交个朋友。”女生答。
“哦～”路骐俯身拿旁边椅子上的黑书包，拉开拉链，拿出手机，又顺便把水杯一起拿出来。
他熟练地按了几个数字解锁，点开企鹅小人，找到加好友页面，递给两个女生，“你们输一下号码吧。”
说完，路骐抱着彩色的儿童水杯喝水。
这小弟弟可真给力啊。
卷发女生连忙加好，其他人也各自输了一遍，“我也要我也要！”
加好后把手机还给他，女生们脸上笑开了花，继续套近乎，“弟弟你几岁啊，读几年级？”
“十二岁，读初一。”路骐舔舔嘴巴。
他没变声，带点小奶音，可可爱爱的，“这学期快结束了，马上就初二啦。”
“哇你读初中啊，还以为小学生呢，”女生有些惊讶，继续问：“你哥哥呢？”
路骐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回：“跟我一样呀，我们一个年级哦。”
嗯？
女生们石化，眼里不约而同流露出惊诧神色。
几秒后僵硬开口：
“额，现在小孩这么能长？”
“好尴尬呀，脚趾抠地了已经。”
“帅气的肌肉正太，或许你可以体会养成的快乐～”
路骐听她们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些听不懂的话，然后起身道别离开。心里疑惑：不是要跟我一起等哥哥回来？不交朋友啦？读初一不可以交朋友吗？
奇奇怪怪。
他把注意力从女生们背影上收回来，眼睛往门口方向瞟了一眼，想到什么，连忙点开手机滑滑滑。
唔，一个游戏软件都没有？
江钦程回来时就看见一个埋头看手机的圆乎乎头顶。
“骐骐！”还隔着几步远，他大声呵斥。
“嗯呢！”路骐两只手飞快捂手机并猛地抬头，由于速度太快，脑袋上一小撮卷毛儿没反应过来，支棱了几秒才随动作往后扬了几下，缓缓定住。
“我不是故意拿你的手机的哦，刚才……”路骐企图解释。
被江钦程打断：“再这样就没收两个月。”
不怪江钦程生气，路骐手机瘾有点大，经常一拿起来就盯着玩好几个小时，晚上被窝里也不消停，才导致手疼越来越严重。
不给他好好禁一下，小小年纪就得落下病根子。
自己走开上个厕所的功夫，就拿出来偷玩，之前不知道偷玩过多少回。
江钦程黑着脸拿回手机，点几下改了密码，才重新塞回书包里，
路骐捧着水杯咬吸管，嘴里小声哼哼。
见他这模样，江钦程皱着眉继续撒气：“你要喝就好好地一口喝完，吸管很好吃吗？”
凶什么凶。
难怪漂亮姐姐不想跟你交朋友。
路骐气呼呼地盖好杯子递给他，然后起身往推币区走，去看罗子园玩游戏。
江钦程放好水杯又背好书包，拿起几个娃娃抱在怀里，默默跟在后面。
江钦程前段时间阶梯式猛长，身高迅速窜过一米七五，脸部轮廓也更加锋利清晰，有了青年人模样，刚置办的衣服没穿几天就变得不合身，衬衫西裤都有点紧绷绷的。
路骐没窜个子，才一米五多，只到江钦程肩膀，穿着背带牛仔裤和卡通T恤，咋一看确实像大哥哥带着小学生弟弟出来玩。
不止一次被人误会。
但女生搭讪倒是头一回。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被小卷毛很爽快地卖了。
在游戏厅开心地玩了一下午，晚上到隔壁商场吃烤肉，江钦程还板着张脸，但路骐的气早就咕噜咕噜冒泡飞走了。
一口接一口吃哥哥给他烤好卷好的肉肉，嘴里甜甜道谢：“谢谢哥哥！你也吃呀！”
他举着肉直接喂到江钦程嘴边，江钦程张嘴咬。
“咬到我手指啦！”
“谁让你不好好吃，又不需要你喂。”
“就要喂就要喂！”
路骐起了逆反心，接连卷了好几坨大块的肉塞进哥哥嘴里，江钦程嚼得腮帮子都痛了，但嘴边却逐渐漾开笑意。
“哎唷你们俩真是够了，秀恩爱给谁看呢。”罗子园已经熟悉了他们黏黏糊糊的相处状态，但嘴里还是忍不住发酸。
还拉周锌玉一起酸，“周锌玉你看着他俩烦不？来，我喂你，也让他们恶心一下。”
说着，他卷起一块肉捏着周锌玉下巴，往他嘴里喂。
周锌玉皱着眉眼，张开殷红的嘴巴含进去，脸颊和耳朵一起红了。
一直吃到九点多，各自回家，路骐跟在哥哥后面一起。
自从上初中以后，他大半时间都是在江钦程家过的。路风工作越来越忙，经常加班到很晚，向琪贞拓展了网上工作室，每天不是坐在电脑面前就是在工作间敲敲打打，没什么时间管他。
到家后，江钦程赶路骐去洗澡，让他赶紧把带孜然味儿的衣服脱下来。
“哥哥也很臭，你跟我一起洗嘛！”路骐撒娇道。
“不要，你先洗。”江钦程拒绝。
路骐鼓着脸自己去洗澡，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哥哥突然不愿意跟他一块洗了。
跟哥哥洗澡可舒服了。
只需要站着，哥哥会帮他仔仔细细地搓背搓头发，他自己洗澡就快速淋水打泡沫冲掉。
洗好后，他围着浴巾出去，踩了一路湿哒哒的水痕。
江钦程把他擦了一番，头发吹干塞进被子里以后，才拿了衣服去洗，洗好穿着严严实实的睡衣出来。
他找了两个艾草包，用热水浸泡后拿着回房间，叫正在专心看书的人，“骐骐过来，手给我。”
“好呢。”路骐挪到床边，递右手给他，另一只手继续翻看书。
他看的书籍从故事书升级到了老师推荐的名著，手里拿的这本是《海底两万里》。
刚洗了澡的手腕还覆着一层湿气，白皙的皮肤又热又软。江钦程一手拿一个艾草包裹在他手腕上，边敷边轻轻挪动按压。
药包凉了之后，江钦程抬头，发现小卷毛合上眼睡着了，书籍翻开放在胸口。
白净柔嫩的脸庞带点熟睡后的潮红，鼻翼微微鼓动，又长又密的眼睫毛乖乖挨拢贴合，几撮卷毛也乖顺地搭在额边。两片薄薄的红嘴唇微微上翘，像熟透了的红樱桃。
真好看。
看一万遍都不会厌。
江钦程愣神盯了会，拿手机想拍下来，刚一打开就收到新消息提示。
他点开企鹅，先看了眼右边的一排小红点，目光移到小红点对应的许多个陌生头像上。
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骐骐今日成就：
拿奖杯，抓娃娃，帮哥哥交朋友……
——
第30章 收情书·程
艾草包已经凉了, 浓郁的气味也淡了些。
江钦程放下手机，起身把两个药包扔进垃圾桶，拿毛巾沾了热水给小卷毛擦药渍。包裹着手腕擦一遍, 指缝也每个打开擦干净, 手上留了味道小卷毛下次会不愿意敷。
最后把他的手搁进被子里，脑袋往枕头上移了点, 拿下胸口的书, 在读的那页夹好书签放回书架。
一连串身体触碰和发出的声响，愣是一点没惊扰到熟睡的小人儿, 胸脯微微起伏睡得可香。
都收拾好后, 江钦程坐在床边重新拿起手机, 随机点开一个聊天框, 有三条未读消息：
“哈喽, 帅弟弟”
“我叫XXX，你呢？在哪个初中读书啊？”
“呼～我刚到家, 你们两个小朋友回家了吗？不能在外面玩太晚哦。”
什么鬼？
手指滑到最上面，有条系统通过好友的提示，显示时间为16:05。
江钦程很快回忆起来，这是自己走开去上厕所那会, 回来看见小卷毛偷玩手机说了他几句。
他目光看向熟睡的人。
小卷毛加的？
他乱加这些人干嘛？头像一溜自拍和可爱猫咪, 似乎都是女生。
紧接着, 江钦程挨个查看其他聊天框, 加好友时间都差不多, 打招呼内容也类似, 出现最多频次的词是“小弟弟”。
心里爬上一个猜测, 无名火蹭蹭冒了起来, 一股难以形容的焦躁萦绕在心头。
没有犹豫, 江钦程直接全部删掉，生气地捏着手机下楼，到厨房倒了杯冰水喝。
喝完也还是气，他站着深呼吸冷静，朦胧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把影子拉得可长，一长条黑影横亘在客厅地板上。
睡在一楼保姆间的阿姨起夜，打开门被吓了一跳。
开灯看清楚后拍着胸脯顺气：“少爷，你这么晚站客厅干嘛？”
“我下来喝杯水。”江钦程抬手遮眼睛，被突然的光线刺得微眯。
“不是给你们倒了热水在楼上吗，这么快就喝完啦？明天我多烧两壶。”阿姨披着外衣，咳嗽了两声，“早点睡觉哦，明天还上课呢。还有啊，以后晚上下楼一定要开灯，黑漆漆的摔跤了怎么办。”
“好的阿姨，我知道了。”江钦程放好杯子，上楼回房间。
那杯水在胃里翻腾，把心口浸得冰凉凉。
江钦程呆坐了一会，从锁着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手机，坐在床边翻。小卷毛居然拿自己的社交软件加女生，他手机上会不会也有？
江钦程仔细地查每一条聊天记录，备注和对话都看，翻到最底部也没发现可疑人员，基本都是小学同学和现在班上的同学。
他放心了些，点开自己和小卷毛的聊天记录，一天天往前翻，手指停不下来。
小卷毛一个人在家时很爱给他发消息，基本都是“哥哥你在做什么？”“哥哥看我的这个那个”，如果没及时得到回复，就会疯狂发可爱表情包进行轰炸。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语音，江钦程想点开听，看了眼睡得正香的人，放弃了。
小卷毛越长大睡觉越不乖，在床上翻来翻去，捣腾了无数个姿势，一只手伸出被子在空中和床铺上摸索。
江钦程把白天抓的娃娃拿了一只放到手边，他抱住满意地用脑袋拱了两下，才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继续睡。
他睡得倒是香。
失眠的少年有点郁闷。
直到凌晨两三点，江钦程才有了睡意，把手机重新锁在柜子里，钻进被窝挨着小卷毛，一只手抱住他，鼻尖低着柔软的额发入睡。
夏天天亮得早，几小时后，晨光从窗户缝里探入，调皮地在被子上晃。
路骐贪睡，但早晚生物钟还比较固定，睡八个小时左右会自然醒，所以率先睁开了眼睛。脑子醒得比眼睛晚一些，迷瞪的时间里，他张大嘴巴打哈欠，又把手往头顶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脚背绷紧碰到了哥哥的脚。
唔，我的腿这么长？
路骐听同学们说了睡一觉起来长10厘米的段子，非常期待发生在自己身上，惊喜地偏头看。
肉肉，脖子的肉肉，非常清晰的两根锁骨和喉结。
好吧，没有长高。
江钦程侧身睡，脸一半埋在枕头里，一半贴在小卷毛头顶，路骐一仰头就看见了哥哥的漂亮睡颜。
白白的脸，英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
路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了会，小心翼翼用手轻轻摸哥哥下巴，刺刺的，有层淡青色胡茬。和俊美的脸庞不太搭，像是用很细的画笔一颗颗点上去的一样。
又摸摸自己的光滑圆脸蛋，我什么时候能长胡子啊～
他没着急起，在暖乎乎的被窝里思考画胡子应该用哪支笔和怎么调颜色，自顾自想了会，闹铃响起时，抬头等哥哥睁眼睛。
铃声是叮咚叮咚的流水声和鸟叫，很好听，路骐默默听完了一整首，旁边的人还是紧紧闭着眼睛，鼻间喷出均匀的热热的呼吸，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
真是奇怪呢，哥哥从来不睡懒觉的啊。
路骐已经完全清醒了，眨巴眨巴眼睛调皮地笑了一下，伸出两只手指挪到哥哥挺翘的鼻子上方，缓缓用力捏住。
肺里的氧气减少，睡梦中的江钦程皱起了眉，然后浓而卷翘的睫毛颤动几下，缓缓睁开了眼，露出如清晨朝露一般的干净蓝眸。
但只睁开一半，并缓缓眨动。
路骐看他睁眼睛就立马松开了，把捣乱的手藏进被子里，露出个甜甜的笑：“起床了哦哥哥，今天星期一。”
毕竟刚睡醒，他的声音比白天更奶一些，语气也很乖，配合脸上的笑，像只被窝里暖床叫主人起床的乖猫咪。
江钦程勾着嘴角“嗯”了声，伸手捏他的热乎脸蛋，“骐骐早安。”
“哥哥早安！赶快起来啦，闹钟都响完两分钟了。”
路骐掀开被子爬出去，身体被清晨的冷意一裹，打了个寒颤。
下床后他穿上可爱的卡通凉拖鞋，哒哒哒跑到窗户边，唰地一下拉开了大窗帘。炽热的阳光照进来，铺了满屋满床，身上也瞬间暖和多了。
从江钦程的角度看过去，小卷毛的白脸庞瞬间被镀上一层金色，像在发光。
路骐又哒哒哒跑到衣柜边，取出尺码不同的两套校服，把大的递给江钦程后，直接站在床边脱光了开始换。
江钦程转开眼睛，坐起来背对他换。
校服是红白相间的带领T恤，领子和袖口红色，其余地方白色，胸前印了学校名字和徽章。裤子简单一些，宽松的红白条纹运动裤。
江钦程长个子后重新买了一套大尺码的，所以看起来新一些。
穿好衣服两人一起到卫生间洗漱，路骐刷牙洗脸，江钦程刷牙洗脸刮胡子。
电动剃刀发出嗡嗡嗡的声响，路骐眼睛亮亮地看了会，踮着脚把自己的脸递过去，“哥哥，给我用一下。”
江钦程无奈地撇了下嘴角，自己弄好后把剃须刀放在水流下冲。
冲干净，水擦干，用手捏住小卷毛的脸蛋，在他像鸡蛋一样光滑的皮肤上紧挨着碰了几秒，并顺便把他脸边没冲干净的一处泡沫擦掉。
模拟完剃假胡子，路骐摸着下巴一脸开心，笑得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真好玩！我也好想快点长大。”
江钦程动作一顿，睡迷糊了的脑袋突然清醒，想起昨晚那件诡异的加好友事件，清清嗓子，语气略带紧张地开口：“骐骐，你这么想长大啊？长大了想做什么啊？”
“想刮胡子啊。”路骐晃晃脑袋天真地说。
“还有呢？”江钦程低头接水洗脸。
“还有……长得跟你一样高被别人羡慕，声音变好听，学开汽车，打篮球……想做的事情可多啦。”路骐一件一件数。
没有危险选项。
江钦程扯毛巾擦脸，点头道：“嗯，很快就长大了，骐骐不要着急。”
“很快是多久啊～真希望是明天～”路骐小声嘟囔。
洗漱好两人下楼吃早餐，有牛奶鸡蛋、煎饼春卷、粥等，路骐端起牛奶咕噜咕噜快速喝完了一整杯，舔舔嘴巴边的奶渍，喊阿姨：“阿姨我还想再喝一杯可以吗？”
“可以啊，我去给你热。”阿姨放下手里的活往厨房走，“小骐骐要多吃饭多喝牛奶才能长得跟哥哥一样高。”
“对呀！阿姨真聪明，猜到我在想什么呢。”
阿姨笑呵呵地去给他热牛奶，路骐大口大口吃光了早餐，看到哥哥吃得很慢，嘴巴嚼一下停一下，歪着脑袋看他，“哥哥怎么感觉你没精神啊？眼圈黑黑的。”
“没事，”江钦程摇摇头，随便说了个理由：“做噩梦了没睡好，有点困。”
事实证明这个理由找得不好，上学路上小卷毛并没有体谅他没睡好需要休息，而是一直好奇地问他做了什么噩梦。
路骐从小到大都属于吃嘛嘛香睡觉也特香的小孩儿，不怎么做梦，自从知道了梦这件事后非常感兴趣，觉得很神奇，梦是睡着后去的另一个世界。
经常跟哥哥分享自己在梦里的奇遇，也会缠着江钦程给他讲梦，像听故事一样。
没办法，江钦程只好在记忆库里搜罗了一个恐怖故事讲给他听：“梦到在一个偏僻的村庄……”
坐前面的齐延越听越不对劲，这不是他前几天刚买回家里的碟片“荒村老尸”吗？
反应过来少爷在逗小骐骐玩，心里默默笑开了。
江钦程强打精神，认真给他讲这个故事，语气里还特意带了感情，路骐听完却一点也不害怕，拍拍他的手道：“哥哥不用害怕，梦是假的，没有鬼哦。”
“哦好。”江钦程点头，把那部碟片列入落灰系列。
讲完一个故事的时间，正好到了学校，下车后两人牵着手往里走。
初中校区比小学校区大多了，约摸三四倍，光教学楼就有十来栋，层数更高，造型风格更加简单，没有小学那么颜色绚丽，内部有特别大的两个操场。
操场上有几个趁上早自习前打球的男生，经过时路骐偏头看，江钦程注意到了，问他：“骐骐，你想学打篮球啊？”
江钦程篮球打得不错，被邀请参加校队，但他没什么兴趣，拒绝了。刚开始学打篮球时是和小卷毛一起，但他老投不进，学一段时间就就说不好玩，一点也不喜欢打篮球。
早上听他提了一句，江钦程才知道小卷毛是喜欢打篮球的。
“不想，”路骐摇摇头，“等我长高一点再学吧。”
“骐骐，是不是跟别人打的时候被说啦？”江钦程猜测着问。
路骐看了他一眼，嘴巴微微撅起，点了下头，“嗯呢。”
哥哥学习忙，没多少时间陪他玩，他之前和其他同学打被说好笨，拖后腿，都不想跟他组队。
“怎么没告诉我？”江钦程皱眉，有些心疼地看他。
“又没有关系，等我长高一点就会打啦。”
“下午体育课我陪你玩。”江钦程叮嘱他：“骐骐，你的事情都要告诉我，知不知道？”
“好呢！”路骐点头回答前一句。
至于后一句，他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才不要全都给哥哥知道呢。
操场的田径跑道旁边是单独的篮球场，有八个篮筐，同一节上体育课的人只有两个班级，场地很空。
江钦程到器材室借了一个篮球陪路骐玩，罗子园也凑过来：“怎么突然想起来打篮球啦？江钦程你跑完步不是都回教室做题吗？”
“是我要学的，哥哥教我。”路骐抱着篮球大声说，“你要一起吗？”
“你早说想学啊，我可以教你，江钦程你去写作业吧。”
“不用。”江钦程朝路骐招手，“骐骐过来。”
“嗯！”
路骐跑过去，两人开始拍球，罗子园嘁了一声跑开。
江钦程跟他讲走位和拍球的技巧，教得很仔细，小卷毛也听得很认真，频频点头，乖极了。
学了大半节课，路骐理论都听懂了，拍球抢球有模有样，但一个球都没投进。
反复几次后乖猫咪开始撩爪子，把球一扔生气地说：“不玩啦！一点都不好玩。”
脸蛋因为跑步和太阳晒，变得红彤彤的，生气地鼓着，像一只快要爆炸的气球。
篮球咕噜咕噜滚到了栏杆网边，江钦程跑去捡回来，弯腰戳戳小卷毛圆圆的脸颊，把球塞他手里，蹲下来说：“骐骐上来，我驮着你投。”
江钦程露出来的后背，白校服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贴在皮肤上。
路骐的气立马飘走了，这么大了还要哥哥哄，脸更红，“不用啦哥哥，这又不算的。”
“可以试一下，没关系，你又不重。”江钦程侧着脸，手往后伸抓住路骐的小腿，“上来。”
“那好吧。”路骐不好意思地咬咬嘴巴，两腿跨上去坐在了哥哥脖子上，一只手抱着球，一只手扶着哥哥脑袋做支撑。
起身后他惊呼：“好高啊！”
江钦程走到二分线位置，抓他小腿的手用力握紧，“先这个距离试一下，两只手一起投，我会抓稳你。”
“嗯呢！”路骐松开扶着的手，把球举起来，用力投了出去。橘色的篮球框上，转了两圈顺利进网。
路骐脸上绽出开心的笑：“进啦哥哥！我投进啦！”
江钦程带着他玩了一节课，临下课时，大家都坐在操场边的椅子休息。罗子园酸道：“路骐有你们这么投球的嘛？女生才这样玩。”
路骐哼了一声，“我喜欢！”
正说着话，一个其他班的漂亮女生朝这边走来，从拎着的塑料袋里拿水分给大家喝，然后脸红红地说：“江钦程，你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
哎唷唷。
大家立马起哄，江钦程刚喝了人家的水，不好当众驳面子，看了路骐一眼站起来跟她走，走到操场转角墙边，树荫遮挡的地方停下。
男生们兴奋地跟上去看热闹，路骐是只思想单纯的小白兔，以前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完全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不过挺好奇这个女生找哥哥干嘛，于是也迈着小碎步跟上去。
从男生们挤在一起的脑袋缝里，他看到女生拿出来一个粉色信封递给了哥哥，奇怪发问：“什么东西啊？”
“嘘！”罗子园捂住他嘴巴，小声道：“情书情书！这都第几个了！长得帅真TM好。”
情书？
还第几个了？
路骐猛地瞪大眼睛，一滴汗水从卷发尖落到鼻梁上，他抬手擦，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哥哥和她身边的漂亮女生，懵懵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哥哥也有瞒着他的小秘密。
哥哥要早恋啦！
作者有话要说：
江钦程：是早恋，5岁就有媳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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