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事,”赵厂长皱着眉头道，“老李跟你弟……”
蒋清秋皱眉：“之前不是说了让我弟去吗？”
“但是老李的情况你也知道，”赵厂长揉了揉头发,“要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他不会求到我这边,其实深市那边的情况也不一定好……”
“我不管，反正这件事我不会退的,”蒋清秋不满道,“你倒是个老好人,有个什么事总要考虑到亲近的朋友,可你怎么就不想想亲人呢？而且你说的可是江诺，别人就算了，江诺让人过去，肯定是真的要做事，不是闹着玩的。”
赵厂长顿了顿：“江诺她也还小……”
“可她在五六年前的时候就知道从你这里买拖拉机，两三年前的时候，她也有一身本事,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蒋清秋一屁股坐在赵厂长边上，“我弟那个人你也知道，人老实，不会转弯,也不会给自己谋求什么，他现在的处境未必比老李好，江诺主动找你，那也是给了你好处，她在深市的那个厂是私企,就算你介绍自己的亲人，也不违反什么。”
事实就像蒋清秋说的那样，要是别人也就算了，找上门来让赵厂长介绍人，她还未必愿意，可这回找上门来的人是江诺。
因为赵明明的缘故，蒋清秋对江诺很有信心，所以这事一出，她就立即跟赵厂长推荐了她弟弟。
“我知道，但是……唉……”赵厂长叹了叹气。
他一开始想着推荐的也是妻子的弟弟，毕竟他对妻子的弟弟性情比较了解，推荐过去确实可以给江诺帮到忙。
可他也低估了现在的一些情况。
体制内的管理层依然是铁饭碗，除非人主动离开，否则不会有人赶着走。
可每个家庭的环境不一样，每个厂的情况也不一样，有的厂虽然还没有倒闭，却也在倒闭边缘徘徊，这就导致厂里的工人无法正常收到工资。
这样的情况，对有存款的人家来说没什么大问题，可对于没有存款，或者是家里出了点事的人家，就比较麻烦。
主动找上他的老李就是这个情况，他们家原本倒也有些存款，可因为家里老人小孩一个接一个生病，存款耗尽，却又总不发工资，就导致他不得不另谋生路。
蒋清秋也知道老李的情况，想了想后道：“不然你借点钱给他们吧，深市那工作我真是舍不得。”
她也想发善心，可面对极有可能挣钱的工作，她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舍不得。
原因还是一样，毕竟那是江诺的厂。
“我之前跟明明聊了聊，她说江诺只用了三年半的时间，不仅读完了大学，还读完了研究生，”蒋清秋说道，“江诺可是高考恢复后，京大最先拿到研究生学历的人，而且深市的环境复杂，她还能在那里建厂，这样的能力，寻常人可做不到。”
“研究生？还有这事？”赵厂长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事。
“你就是不关心人家，之前还说人家厉害呢。”蒋清秋瞥了他一眼。
赵厂长干笑：“那不是因为我知道她肯定不会来我这里么，京大的毕业生，肯定是一毕业就被抢着要的，哪里能轮到我这里？”
说着，赵厂长再次叹气：“还是怪我嘴快了，本来以为私企的厂里，不会有人愿意去，谁想到老李会找来，我再想想，再想想这件事。”
“那你可想好了，你要是不让我弟去，我自己给江诺打电话，”蒋清秋说道，“你跟江诺的关系可没有明明跟江诺好，她也就是看在你是厂长的份上才会打电话给你，要知道我这里也有好人选，肯定直接来找我。”
江诺确实是看在赵厂长的厂长身份，才会给他打电话，麻烦他找个合适的人选。
毕竟她要的是管理层的人，而不是普通工人，真要是找普通工人，在哪里找都可以。
对比来说，她老家那边几个县市因为相对位置偏远的问题，哪怕普通人很有生意头脑，落在那些大厂里，该出问题的情况还是会出问题，这不是一两个有能力的人能解决的。
这样一来，必然会有一些管理层无法继续做原来的工作，无法继续得到原来的工资水平。
“你怎么不来找我呢？”裘主任听说江诺大老远打电话回去找人，顿时有些“不满”。
江诺失笑：“裘主任愿意把机械厂的管理层让一两个出来吗？要真是这样，我这边就算是空落落供着，也愿意给发工资的。”
“那还是算了，”裘主任立即摇头，“我们机械厂这段时间可忙着呢，主要还是你送来的那批机械的缘故。”
“怎么说？”江诺问道。
“你送来的那批机械性能不是好么，而且又是在原来机械的水平上改造的，我们就想着现在机械厂里有的那些机械是不是也可以改造一下，”裘主任认真跟江诺解释，“这不，就出了个政策，说是只要有人能想法子改造机械，就能得奖金，这事一出，大家可起劲了，都想着借这个机会能赚上那么点钱。”
“这个主意好，”江诺点头，“俗话说的话，群策群力，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大家一起想法子，总能想出些好法子来。”
她可不会小看这时候普通工人的能力，甚至因为这些普通工人一直都在基层，或许可以更容易想到一些改进的方法。
现在国内机械行业发展缓慢，甚至有些零件的打磨都靠的是手工。
国外发展再快，都不妨碍未来是电子科技的世界，等到电子科技发展起来，其它的都要靠边站。
所以即便现在想出来的法子还是以手工快速为主，也未必不是不能用在未来电子科技改革之后。
“是呢，这段时间大家都提出了不少建议和想法，”裘主任对这件事也很满意，一边说话一边笑，“所以现在机械厂上上下下都忙的不得了。”
两人说到这里，自然揭过了之前的话题。
对比内陆的一些城市，深市这个新发展起来的城市不管是机械厂还是其它小厂，基本都是新建的，里面的机器就算款式旧，也基本都是新的，厂里的工人们也都兴致勃勃。
再加上深市的市场发展起来，许多普通老百姓都开始做生意，就算一段时间内供过于求，也能够很快消耗掉，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什么工厂倒闭的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江诺一想到找成熟的管理人员，就先想到赵厂长的原因。
裘主任今天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公事，正好闲着打算再做套衣服，顺便到江诺的厂里来走走看看，也算是以个人的目光来参观参观。
江诺带着她去了隔壁放着成衣生产线的厂房。
现在这条成衣生产线正在运行，但只是空转，她打算等管理人员到位之后，再在深市招人。
裘主任眼光独到，一眼就看出了这条成衣生产线的情况，笑道：“这条生产线你也做了些改进的吧？”
“嗯，”江诺没有否认，直接点头，“不过我想着衣服需求大，利润也高，暂时没必要大规模对成衣生产线做改进，不然那些工厂得少雇佣许多人。”
眼下的深市，打工也是许多普通人最重要的出路之一。
不是所有人都有做生意的头脑，又没有别的谋生方法，流水线打工就是唯一的挣钱手段。
“是这个道理，”裘主任点头，“深市这两年变化很快，但普通人依然是普通人。”
“如果是深市本地人，以后可未必还普通。”江诺笑着说道。
裘主任疑惑看她，但江诺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多想。
江诺也不是不想说，主要是这事说起来，几乎可以跟“一夜暴富”划上等号。
对深市本地人来说，未来光是拆迁，就能挣很大一笔，这时候在深市有块地，在未来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两人看过生产线，裘主任对不远处的宿舍楼起了兴趣，抱着好奇心去宿舍楼看了看。
因为宿舍楼里头结构都差不多，裘主任没打算多看，只是看看一楼的结构。
这一看，就移不开视线了：“这房子……”
“怎么？”江诺问道。
裘主任抿了抿唇：“你这房子我都心动，我现在住的那楼房都没有这么好，还得跑大老远去上厕所洗澡呢，这小间住着多舒服，直接在屋子里就能上厕所洗澡。”
“我都没设计厨房。”江诺说道。
“要厨房做什么，现在都是在自家门口搭个煤炉煮饭烧菜，”裘主任对此习以为常，“说真的，你这厂里要是招人，光是宿舍楼的条件，都能吸引许多人了。”
“那就好，希望能多招些人才来。”江诺笑道。
“我说的也是真的，要不是我在机械厂待遇还不错，我都要被你挖过来了。”裘主任笑呵呵道，说的倒也是实话，临走的时候还时不时回头看，是真的对这宿舍环境十分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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