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排名确实让人始料未及,所以整间屋子里原本叽叽喳喳的练习生瞬间集体闭麦,齐刷刷地看向评委,在听见白敛问出这句话后又一齐回头看了过来。


    白敛问的其实也是他们想问的。


    凭什么他们这些长时间练习的人比不上一个程漱?


    甚至于在前几天,他们都没看见程漱出现在练舞房。这样的人是如何入得了评委的眼,得了第一名的?


    纵然他们之前在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但断然不敢直接问出来,只在心中默默地打个问号。直到白敛问出口,他们才敢坦露心中的不解。


    “对啊老师,为什么?”


    “我们都知道程漱这两天根本没去过练舞房,论练习时长他都比不上我们,是怎么超过我们成为第一名的?”


    “这次考核的题目都很隐晦,先前练习的时候连陆哥和白哥有几次都没能迅速地想出和命题相符的表演,他又是怎么......”


    “好了。”


    评委拧着眉,不悦开口:“你们的意思是,你们比我们更清楚谁该拿这个第一吗?”


    练习生们沸腾的声音慢慢静了下去,但眼中却仍闪烁着不甘心的神色。


    可别人能闭嘴,刚开始出头的白敛却骑虎难下。


    他脸颊被气得通红,胸口上下起伏着。


    其中一个和他交好的练习生看着他这幅样子心中难受,扯了扯他的衣袖:“阿敛,算了。”


    白敛却并不想顺坡下驴,拍开他的手:“我还是不服!”


    那拿着名单的长发男人眉头蹙了起来,这回是真的恼了。


    他不是没见过耍小性子的练习生,但这样没有教养,在公共场合直接吼上级的倒是第一次见过。


    可真是胡搅蛮缠。


    直播在白敛问出问题时就被工作人员紧急掐断了,不然这段如果播出去,白敛也不用再在娱乐圈混了。


    毕竟长发男人虽然现在是个评委,但还是圈内有名的幕后制作人,足以被这群练习生喊一句“前辈”。白敛眼下对前辈不敬,就是圈中大忌。


    程漱瞧着白敛气得小脸通红,摇头叹气。


    一个小小的季度考核而已,没拿第一就气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抢了他的出道位。


    穿书前因为查出的肿瘤对他而言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可能被老天直接判了死刑。这让他意识到钱财名利都是没用的,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现在穿进书里,程漱时时刻刻告诉自己以健康为第一位,能不争就不争,能不抢就不抢,决不能太动气。如果对方实在要,拱手送给他也不是不行。


    白敛依旧站在原处,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老师,我知道我现在很不礼貌,我向您道歉。但我还是希望您可以让我看一下程漱考核时的录像,不然我不服气!”


    其他练习生听他这要求也不算过分,纷纷跟着附和道:“我们也想看考核录像。”


    长发男人不怒反笑:“好啊,正好让你们学习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用感情跳舞。”


    他让工作人员将屋中的灯关上,打开了投影仪,将刚才程漱的考核片段摘了出来,从头给他们放了起来。


    刚放了不到一分钟,便听见了有不少练习生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们不是没见过这种表演形式,但是却知道这和那些民族舞或者其他特殊的舞种一样,好看不好练。看着简单,但实操困难,不然依着手指舞的吸睛程度,怎么说也该人人都能亮一手绝活了。


    程漱这样的熟练程度,光是在练舞室练一两个月是根本不可能的,换个人就是手指打结洋相尽出。


    视频放完,刚刚叫得凶的也不说话了。


    白敛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一眨不眨地看着黑屏的播放界面,直愣愣地杵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长发男人冷笑一声:“评委组或许不如你们会唱会跳,但评委组一定比你们更能发现问题在哪。与其恶意揣测同学的排名有水分掺假,或者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得到荣誉,不如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好好想想到底差在哪了。”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白敛,语气加重:“我们鼓励练习生良性竞争,大家一起变好。但如果因为嫉妒去造谣诋毁别人的实力和努力,还不如没有竞争!”


    白敛吸了吸鼻子,狠狠地抹了把脸。


    程漱看着他的背影,一万个确定评委语重心长的含沙射影没有任何用处。


    练习生们被训了个服服帖帖,结伴离开了考核教室。程漱刚要走,白敛却蓦地加快脚步,拦在了他面前。


    “你取巧了,”白敛眉眼间沉甸甸压着阴鸷,“你在考核里取巧了!”


    程漱饿了,惦记着他那两条鱼,眼睛微弯,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嗯?什么?你喊得太大声啦。”


    白敛额上隐隐有青筋在跳,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却觉得自己的恶意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使不上任何力气。


    对面这小花瓶之前动辄就要和自己吵一架,这会儿怎么转性了?


    说话的态度就好像是......在戏耍猎物的猎人?


    “我说你在考核里取巧了。”


    白敛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拼实力拼不过我们,只能靠这种歪门邪道吸睛?”


    程漱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我饿了。你要是真没什么有营养的话题和我聊,能不能放我回去做个饭?”


    白敛觉得自己在这人面前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你嚣张不了几天了。”


    他最后道:“过两天‘夏天见’的导演组要来公司选人,他们可不吃你这套歪门邪道......走着瞧吧,你早晚滚蛋。”


    程漱听着他放完狠话离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自己真没想和他争这个“考核第一”,他会信吗?


    他正准备回宿舍,身侧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借过一下。”


    程漱侧过头,正好撞上了陆枕流的目光。


    “今天这事儿还是要谢谢你。”


    虽然程漱不是很想参加这个季度考核,但他也并非不讲理的人,该有的社交礼数都得有,假装诚恳道:“如果你不去找我的话,我可能就错过考核了,我有什么能答谢你的地方吗?”


    他本以为陆枕流会客套地说没事,却没想到对方似乎真的思索了一下,唇角微微翘起:“那你请我吃顿饭吧。”


    程漱愣了:“啊?”


    似乎觉得他这幅样子很有意思,陆枕流唇边的笑意更甚:“之前去找你的时候,你是想做饭吗?正好,就在你宿舍里请我吃饭吧,也不用破费了。”


    ......失算了。


    程漱轻咳一声,胡乱揉了把头发,堪堪维系住表面的冷静:“行,请就请。”


    好在他是单独一个人住,也不用提前征求室友的意见。


    回到宿舍后,陆枕流没到处乱摸乱看,只乖乖地坐在那张空着的床位上,看着程漱在厨房中处理那两条鱼:“要我帮忙吗?”


    “不用,”程漱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少爷您坐着就成。”


    陆枕流动了动唇,轻声道:“队长。”


    “什么?”


    程漱恰好把一条鱼下了锅,油和水碰撞,发出“滋啦”一道惊天动地的响声,没听清他近乎梦呓般的低喃:“你说话了吗?”


    陆枕流怔了下,摇摇头。


    虽然两个人脸长得一模一样的,但无论是行事的方法,还是与人相处时的样子,都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队长大相径庭。


    记忆中的程漱永远是温柔强大的,不会像眼前这人一样总带着一丝戏谑和玩世不恭。粉丝调侃他是队内的团宠,但只有公司和团里的人知道,程漱更是paradox的主心骨,替其他人挡下了太多非议和恶毒的评价。


    更遑论自己如果没被程漱拉那一把,估计根本没机会参加后面的选秀,也不会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


    可他毕竟是忽然穿进了一本书里,不熟悉任何人的名字,心中难免满是孤独感,于是下意识地想靠近唯一认识的程漱。即使不明白为什那么多人对他敌意这么大,也凭本能地想反驳一切恶言恶语。


    陆枕流吸了吸鼻子,觉得心里缺了一块似的闷闷地疼着。


    “有什么忌口吗?”程漱问他,“葱姜蒜,辣椒花椒什么的?”


    陆枕流回过神来,想着自己是蹭别人的饭吃,于是客气道:“没什么忌口。”


    程漱“哦”了一声,热火朝天地忙了一会儿,将两盘鱼端了出来。


    而且依着下午的约定,一盘清蒸,一盘红烧。


    程漱在厨房里没找到太多的食材。原主不愧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估计只会煮个泡面。程漱把小冰箱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勉强又炒了个饭。


    炒饭的米粒颗颗金黄,和玉米火腿挤挤挨挨在一起,看得人食欲大增。


    陆枕流这才发觉自己确实饿得慌,伸手就要拿筷子,却被人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等等,我拍个照。”


    程漱还惦记着下午答应路人们的事,给两条鱼和炒饭拍了照,po在了微博上。


    【@程漱_:你们点的鱼】


    陆枕流这才被允许动筷子。


    他夹了一块鱼,忽然道:“你没放葱?”


    程漱正忙着给他哥发微信,试图抱住家里的大腿,顺口答道:“你不是不喜欢吃葱吗?”


    他说完后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不吃葱的是自己那个世界的陆枕流,而不是眼前的这个。


    但如果是同人文的话......应该也大差不离吧?


    只是不能让对方察觉到自己无意间照顾了他。


    不能掺和进主角攻受的感情线。


    陆枕流“嗯”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却听那人道:“我也不喜欢吃葱,所以就没放。”


    他握着筷子的指节倏然紧了下,微微泛着白,却从唇边挤出一丝笑:“知道了,谢谢漱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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