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见”给每个大公司都预留了一个“种子选手”名额,意思是不占用原有的参加海选人数,而是在基础名额上多一个人。这些被选角组选定的种子选手,在选秀名单发表后会优先录制mv,以及拥有比别人更长时间的自我介绍。
这便意味着更多曝光,以及比别人有更多机会在第一次公演之前积累人气,所以才会被所有公司宝贝一样捧给自家的摇钱树。
宋洪说完,以为程漱会愤怒,甚至和自己动手,却没想到面前的人脸色堪称无比平静。
“哦,这样吗?”
程漱拧开水平盖子喝了一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让我陪你们演戏,报酬呢?”
“什么?”
宋洪以为自己听错了。
程漱最关心的不是“给白敛做陪衬”,而是公司是否会给他报酬?
要知道选拔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他真的去给白敛做陪衬,那也意味着失去了这次选拔的机会,和“夏天见”无缘了。
“不会没有报酬吧?”
程漱挑眉:“深境已经这么穷了吗?”
咸鱼归咸鱼,不能和钱过不去。
“你想要多少?15万够吗?”宋洪迟疑道,“只要你表现得足够好,我可以和公司申请。”
程漱一双狐狸眼狡黠地弯了弯:“我再最后确认一次。你们给我这15万,确实是要我在海选中造假,给节目组演一出戏,然后被顺理成章地被淘汰,从而让白敛拿到种子名额,是吗?”
宋洪蹙眉:“对啊。”
“行,我知道了,那麻烦宋经纪了。”
程漱说完,转身就走,毫不拖沓。
宋洪沉沉地望着他的背影,表情阴晴不定。
程漱答应了他,他能和公司领导交差,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理应该落地了。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个程漱,不会搞什么幺蛾子吧?
***
一周后,海选如期而至,选角组导演空降“深境”娱乐。
练习生们起了个大早,抢占化妆间的位置开始做造型,一间屋子里挤满了人。夏初的温度已经开始慢慢升高,他们这么挤挤挨挨在一起,很快额上全是汗,脸颊全是浮粉,只能心情烦躁地继续补妆。
虽然大家都没说,但谁都清楚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按照现在市场的发展来看,往后可能再也没有像“夏天见”一样大规模的选秀综艺了。
被公司签约的时候,任何人的梦想都是当明星,要出名,没有人想就这么寂寂无名地在公司做一辈子练习生也出不了头。
在大家忙里忙外收拾自己的时候,程漱才刚起床。
他现在的作息时间非常规律。晚上十一点半睡,早上八点起。早餐是蔬菜沙拉,面包,一杯牛奶加个鸡蛋,雷打不动,无论再怎么忙也少不了早饭。
原主的身体本来就弱,如果再像之前那么高强度练习,或许会重蹈他穿书前的覆辙。
程漱将鸡蛋敲开个口子,正准备继续剥蛋壳,放在一边的手机却忽地震了下。
【宋经纪:别忘了正事】
当然不能忘。
程漱嗤笑一声,也没回他的消息,把这条消息截了个图,慢条斯理地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上次在健身房外,宋洪向他提出了公司的要求,却被他反将一军,索取报酬。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想让他白干?
简直可笑。
如果是原主,那很可能被宋洪一阵威逼利诱就委委屈屈地答应了。
但他程漱不是原主,自然受不了这委屈。不是缺那点钱,纯粹是想给公司找点不痛快。
后来宋洪去和公司谈,给他谈了个十五万的报酬回来。
十五万买个选秀综艺的种子选手位,还真是.....
廉价。
蛋壳被他丢进一边放着的小碟中。他将剩下的早餐慢慢吃完,伸了个懒腰,去换了套宽松的t恤。
海选还没正式开始,走廊上就已经挤满了人。
“夏天见”给了“深境”七个海选名额,但公司一共有几十个练习生。其他没有名额的人心中虽然也嫉妒,不甘心,甚至背后也曾痛骂过公司瞧不起人,但却十分诚实地化好了妆,穿着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挤在走廊里。
如果足够惊艳,能被选角组看上一眼,说不定能走狗屎运,也蹭个选秀的名额。
所以这群练习生现在各个花枝招展,精心打扮之后五官格外精致,哪怕镜头怼到脸上都找不出几分瑕疵。
他们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其中一人忽然道:“我去,程漱怎么也来了?”
另一个练习生抬头看了一眼,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怎么穿着t恤就来了,连妆都没怎么化,好像也就做了个头发?”
“笑死,估计也只是来看一眼的,”刚开始说话的人嗤笑,“你们不会真以为他上次季度考核跳了那么奇怪的一个舞,公司就给他一个海选名额吧?”
程漱自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径直走到了海选用的练舞室门前,旁若无人地在一边的长凳上坐下。
长凳上海坐了另外六个人,都是公司钦定参加海选的练习生。
他们原本正围着白敛说话,看见程漱坐下后,一个染了一头红毛的小男生带着几分讥讽开口:“这是给参加海选的练习生坐的,你别瞎坐啊。”
程漱抬头,对他笑了下,和和气气道:“我就是参加海选的练习生啊。”
“你开玩笑吧?”红毛干笑了一声,看了看周围的同伴,“你,海选?真让你来参加海选,公司是没人了吗?”
“可我确实是来参加海选的。”
程漱掩唇打了个哈欠,目光毫不留情地在红毛眼底连眼影都盖不住的乌青上一扫而过,在心底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年纪小,一个海选就给吓得晚上睡不着,心理素质忒差。
“你怎么没化妆,也没换衣服?”
一边沉默半天的白敛忽然说:“果然还是一样的不尊重导演组的老师,真不知道公司为什么要把你塞进来,来给他们丢人的吗?”
“我怎么进来的,你不知道啊?”
程漱拍了拍白敛的肩,语重心长道:“你放心,就是为了你我也不能化妆。他们都说我化妆好看,我要是真化了把你比下去,完不成公司的任务可怎么办?”
一边原本阴阳怪气的练习生倏然闭麦,眼中含着震惊看向白敛。
远离人堆,独自坐着的陆枕流听见后唇角一抿,继而眉眼间多了几分阴鸷。
公司凭什么这么简单直白地要求别人去当“陪跑”?真的要这么明目张胆地捧白敛吗?
这也太不公平了。
白敛的脸色青了几分,低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程漱唇角翘起一个弧度:“我说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得很吧。我是怎么被塞了个海选名额的,我猜猜......你知道的应该比我都早,这会儿怎么问起我了?”
这事儿是宋洪一手办的,也是宋洪在他和公司之间忙着联系,根本没签什么保密协议,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哪怕是拿着扩音器站在公司楼上喊也没人能扣他的钱。
白敛的一张小脸彻底没了血色,却仍嘴硬:“胡说,分明是你去陪张总睡换来的名额,还想把我拉下水?”
“就算陪着他睡了又怎样?”程漱微微靠近他,眸中闪着戏谑的光,“你这么在乎,是嫉妒了吗?”
白敛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双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再次察觉到了一种不真实感。
之前程漱不会吵架,每次一被奚落就眼圈发红,盈着两汪眼泪,哭也哭不出来,就那么委委屈屈地瞪着你,看上去特别好欺负。他们刚开始撩闲了几次,发现这小少爷根本不能把别人怎么样,于是一直霸凌他霸凌到了现在。
可眼前的人却分外伶牙俐齿,让他半晌都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就在这时,那扇紧闭的房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工作人员让他们进去。
屋中简单地摆了两张桌子,只有两个戴着工作牌的人坐在桌前,正低头看着手里的报名表。
程漱找了个后面的位置坐下。其他人生怕给导演留下不好的印象,一个个坐得笔直,唯独他一个舒服地倚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前面考核的练习生身上。
考核的主要方向是练习生的扒舞能力。节目组准备了六支一分半的舞蹈视频,练习生现场抽签,有三分钟的准备时间。三分钟后尽可能将视频中的舞蹈重复跳出来,越注意细节越好。
程漱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考这个。
穿书前进大厂后的第一次公演就是主题曲学习。主题曲的动作细碎,节目组只给他们四天的学习时间,很多人因为不具有迅速扒舞的能力而吃亏,在重新评级中成绩一落千丈,公演只能去没有镜头的后排。
只是......
程漱看着台上手忙脚乱的小练习生,觉得按照自己穿书前的标准,也就刚刚下场的陆枕流还可以,其他人统统都不合格。
陆枕流现在也不过是个刚练习没几年的练习生,居然能有这样的水平,不知是不是因为作者给开的金手指。
导演好像也不满意,眉心间的皱痕就从来没消失过,喊道:“下一个,白敛。”
白敛“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向前走去。
前天晚上他靠关系拿到了六支mv,但练习时间太短,他还是做得不太好。
可至少要比现场三分钟扒舞的人强。
他太紧张,看不进去mv,只按照之前私下记住的动作跳了一遍。一曲跳完抬头,原本以为自己会收获来自两个导演的夸奖,却正好看见其中一个人摇了摇头。
白敛心中瞬间没有底了。
他咬着唇,不敢开口问,只能等着导演自己说。
其中一人拧着眉问他:“你是深境报上来的种子选手?”
白敛点了点头。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唉。”
轻飘飘一声叹息砸在白敛心尖上,让他额上满是细密的汗。
程漱在后面看着白敛的舞,觉得自己的任务可能有些难。
上次季度考核没机会看,这会儿倒是看见了,觉得白敛这个被衬托对象菜得有些惹人怜爱。
这首歌是个满是野性的曲子,可白敛似乎只在乎动作和细节,完全忽略了应该将自己沉浸在歌曲中,仅仅是完成了舞蹈而已,甚至连动作都因为过于紧张而变形,显得格外小家子气。
这怎么给他做陪衬啊......
“下一个,程漱。”
程漱心里正发愁,一脸凝重地慢慢起身,衣袖却被人拽了下。
陆枕流先前忍了又忍,原本觉得人家不待见自己就不上赶着硬贴了,可看见对方脸上的沉重时却还是忍不住。
他一定很紧张吧!
他知道自己是公司的弃子吗?
虽然是公司的弃子,但多少也算是一个机会。如果把握住这个机会,以后说不定资源能好起来。
要多少鼓励他一下,就像当年队长鼓励自己一样。
心里这么想着,陆枕流抬起头,轻声道:“别紧张,加油。”
程溯怔了下,旋即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
他慢慢走到台前,伸手抽了根签,翻过来一看,面色有些古怪。
自己居然和白敛抽到了同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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