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对小太子的期盼很高,自然望他成才,但是小太子现在还不满五岁,他也懂得揠苗助长的危害,所以这位小储君现在的日常以吃喝玩乐为主。
不过小太子年纪虽小,却也是有孝心的,几乎天天都跑来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今天也不例外。
只是小太子没想到自己今天来慈宁宫给他乌库妈妈请安,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明月。
一见到明月,小团子就想起了当日在广济寺发生的事情,那简直就是奇耻大大大辱了。
哼!
小太子鼓着腮帮子盯着明月看,眼睛里就像是燃着两簇火苗似的。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明月又没有顺风耳,自然不知道那天康熙带着小太子离开的路上他们父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了,见小太子一见到她就这个反应,还以为他在记着当初在广济寺她不知道他身份之前对他的“欺负”。
因此明月倒也没有什么心虚的,神态自若地给小太子行礼。
“哼。”
见明月规规矩矩地给自己行礼,以为她这是在服软的小太子立马就支棱起来了,“现在知道怕了?”
太皇太后一看到眼前这一幕,虽然有些奇怪自己的小曾孙对明月是这个态度,但是她还是开口道:“保成,不得无礼。”
小太子熊是熊了一点,但是也是个孝顺的孩子,听太皇太后这么说,他噘了噘嘴,然后端着储君的架子抬抬手,像模像样地道:“起身吧,不必多礼了。”
“谢太子殿下。”明月倒也没有因为自己年长小太子这么多,却要反过来向一个小豆丁行礼请安一事觉得不满或者尴尬,主要是穿到这个封建的皇朝,明月不适应也得适应。
俗话说得好,入乡随俗嘛。
明月很看得开。
“保成给乌库妈妈请安。”小太子来到太皇太后跟前,乖乖地给她行礼,等她喊“起”之后,十分轻车熟路地就往太皇太后身上爬,挤在她身边坐下了。
“乌库妈妈昨天晚上睡得香吗?有没有梦到保成哦?”小孩子的嗓音软乎乎的,就像是一团似的,还透着甜,叫太皇太后这样的女中豪杰听了心都忍不住要化了。
“乌库妈妈一想到每天睡醒都能跟见到保成,每天晚上都睡得可香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昨晚睡觉的时候没有梦到保成。”太皇太后笑着道。
“没事哒。”小太子可会安慰人了,“乌库妈妈你今天多看保成两眼,补上就行啦。”
小太子这话一出,别说是太皇太后了,就连一旁的明月和其他伺候的奴才听了面上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
换做是平时的话,小太子一来,太皇太后的注意力肯定都放在自己的小曾孙身上了,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明月才是主角。
所以太皇太后和小太子说了两句之后,注意力都重新放回到明月身上。
“哀家也是前几天听皇帝说他之前带保成出宫去了一趟广济寺,没想到在寺里见到了你,所以才突然兴起宣你进宫的念头。”
太皇太后揽着小太子看向明月,“哀家突然下旨,没把你吓到吧?”
有的。
明月心里暗想道,她原本有猜测是不是那天小太子回宫之后身体有哪里不舒服,或者太皇太后知道了那天她和康熙父子在广济寺见过一面,她怀疑这里面有人为因素,所以才派人宣她进宫的。
但是进宫后见到太皇太后的态度,又见小太子身子无碍,明月的心才算是踏实了一些。
她道:“起初是有一点的,毕竟奴才多年未进宫,怕规矩生疏了,会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是忆起幼年时太皇太后待奴才等一众小辈向来宽容慈爱,心里便觉得没什么好怕了。”
太皇太后闻言,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倒是比小时候要会拍马屁得多了,你这么说的话,哀家是不宽容也得宽容,不慈爱也得慈爱了。”
听得出太皇太后并没有生气,明月也就不紧张了,不过被她识破了自己在拍马屁,明月冲着太皇太后笑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请太皇太后明鉴,奴才句句发自肺腑,并无半点拍马屁的意思。”
其实实话实说,明月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她以前工作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拍过上司的马屁。
太皇太后如今虽然不是自己的上司,但是她位高权重,一个不慎不说能够要她小命,至少能决定她的命运,所以拍她的马屁,明月是拍得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再说了,她拍的是马屁吗?
不,她拍的是人情世故。
这点明月心知肚明,太皇太后都活成人精了,自然也一清二楚,但是不满五岁的小太子不知道呀,什么人情世故呀,他是一点都不懂。
一听到明月这么说,小太子就跟抓到她什么把柄似的,扭头就对太皇太后道:“乌库妈妈,她骗人,她就是在拍马屁。”
哼!
这可骗不了他的火眼金睛。
小太子原本以为他的乌库妈妈和他一样,知道自己被明月给骗了,肯定会找她算账的,但是谁知道他乌库妈妈听了,竟然只是摸摸他的脑袋,然后笑着说了他一句:“傻孩子。”
小太子:“……???”
怎么又笑他傻了?
小太子瞪大了眼睛,一脸想不通地看看太皇太后,又看看明月,然后小家伙抱着自己的胳膊板着小脸问明月:“你是不是给我皇阿玛和乌库妈妈都下迷魂汤了?”
这下轮到明月意外地瞪大了眼睛,这话可不兴说啊。
“不知太子殿下这话从何说起?”明月承认自己是给太皇太后拍马屁了,但是不至于到下迷魂汤的地步,至于康熙那边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我都知道了。”小太子奶声奶气地道,“你上次不是被我可爱到了,你是被我傻到了对不对?”
“我当着皇阿玛的面摸了一次脑袋,他就说是被我傻到了。”
听到小太子这话,明月回忆了一下两人上次在广济寺见面时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了。
明月一边在心底里骂了康熙两句,一边开口对小太子道:“奴才觉得太子殿下做同一件事情,却得到两种不一样的看法,归根结底是因为奴才知道前因后果,而皇上却不知道。”
见小太子听她说完之后,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明月打铁趁热,“太子殿下要是不信的话,不如我们现在做个实验?”
“怎么做?”小太子问。
“同样的事情太子殿下先单独做一次给太皇太后看。”明月道。
“我就再信你一次。”小太子说完,就当着太皇太后的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摸完之后,他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
嗯,太皇太后觉得看着确实是有点傻不拉几的。
小太子:“……”
好了,乌库妈妈不用说了。
他好像看懂了。
“现在我们再把前因补充一下。”明月用三言两语跟太皇太后解释了一下当时的危急情况,“因为奴才当时搜遍了屋子都没有找到趁手的家伙,就只好拿头上戴着的发簪来防身了。”
说着,明月伸手摸了一下脑袋,将自己今日头上戴着的发簪取了下来,小太子见状,也有样学样地往自己的小脑袋上摸了摸。
当时明月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现在太皇太后看到情景重现的这一幕,反应和当初的明月是一模一样的。
小太子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问太皇太后:“乌库妈妈,你也是被保成傻到了吗?”
“瞎说,乌库妈妈明明是被我们保成可爱到了。”太皇太后倒也不是故意哄小太子,事实上确实是被他有样学样的小模样给逗笑了——
太可爱了。
“是吗?”小太子眨巴了一下眼睛,他想他乌库妈妈总不可能是骗他的吧?事实上他也确实是挺可爱哒。
萌而自知的小太子一想到这儿,小眉毛就要飞起来了,那难道是他皇阿玛骗他了?
那……
那要是他皇阿玛骗了他的话,那么是不是说他也冤枉人家啦?
小太子一边想着,一边偷偷地瞅了明月一眼,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他刚刚还喊她“坏人”了。
明月倒是不知道小太子在想什么,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冤枉她了,又是不是对此觉得不好意思,她统统没放在心上。
虽然小太子是储君,也同样是身份地位都远高于她,但是鉴于他年纪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明月对他完全没有那种对待康熙和太皇太后的敬畏。
简单一点来说,小太子对明月的杀伤力趋近于无,那么她自然没有那么关心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了。
说句现实一点的话,他是储君没错,但是她既不当官又不在他手下讨生活的,她管他对她印象如何呢。
所以来这么一遭情景重现,明月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太皇太后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已,瞧瞧她老人家对小太子的态度,就知道她是个护犊子的。
明月夸太皇太后是女中豪杰,那并不是给她戴高帽,事实上这位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女强人,别管她和多尔衮的那点花边新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至少她儿子确实是坐上了龙椅,一手培养辅佐的孙子更是开创了康乾盛世的大局面。
所以对于这样的人物,明月是真不想招她眼。
“皇帝回来之后只跟哀家说了在广济寺遇见你的事,倒没有跟哀家说这里边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太皇太后道。
“那应该是皇上怕说出来之后,太皇太后您会担心。”明月说完,太皇太后露出了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她怎么觉得她那个孙儿不把这件事告诉她,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依照自己对康熙的了解,太皇太后觉得他特意隐瞒这里面的事很有可能是丢脸而已。
虽然太皇太后当时不在现场,也不知道康熙是怎么安排的,但是她总觉得会闹这样一个乌龙,康熙“功”不可没。
“而且也是奴才小题大做,才会摆乌龙了,要是让太皇太后您知道了,平白叫您担心一场,奴才也过意不去。”
太皇太后因为明月的话而笑了笑:“不怪你,毕竟保成的身份不一般,而且姑娘家出门在外,多点警惕心总是好的。”
虽然闹了一个乌龙,但是至少证明了明月即便被养在深闺,也并非是那种过分天真单纯的人。
天真的人不是不好,单纯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不太适合入宫,更不适合当皇后而已。
事实上在仁孝皇后去世三年之后,太皇太后就建议过康熙再立一个新后,毕竟康熙还年轻,而小太子又尚且年幼,他总不可能一直不立后的。
现在后宫的人不算多,皇子皇女也还小,一时半会儿的没有皇后或许暴露不出什么问题来,但是时间一长,那就不一样了。
可是立后的事因为种种事情被耽搁下来了,太皇太后原本想过康熙是不是因为念着仁孝皇后,所以才迟迟不愿意立后的。
但是转念一想,她这个孙儿又不是什么痴情种子。
康熙如今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了,太皇太后没办法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他身上,他不愿意再立新后,太皇太后也不能强迫他。
主要是强迫不了。
太皇太后原本想着,也不知道她这个孙儿什么时候能够想通,她都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结果冷不丁的,康熙就突然过来跟她说他打算立后了。
太皇太后:“……”
虽然这不是什么坏事,但是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因为康熙在这之前实在是没有任何的铺垫,以至于太皇太后有一种他要立后是因为心血来潮的缘故,虽然她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是始终不放心。
所以昨天才会派人带着她的懿旨去一趟钮钴禄府,现在见到亲眼见到明月,太皇太后待她并没有什么不满的。
不过……
“哀家听闻你那日去广济寺是和你弟弟一块去请菩萨的?”太皇太后问。
“回太皇太后的话,是的。”
“怎么想到要去请菩萨了?”太皇太后像是闲聊似的道,“小姑娘家家的,就该活得鲜活些,那么年轻就沾染了佛性,人生难免会少了几分趣味。”
“您高看奴才了。”明月笑着道,“奴才是俗人一个,哪有那个佛性?不过是不久前奴才发现自个儿既无功劳,又无功德,生活却比大部分的人都要好,觉得除了祖上荫庇之外,也多亏了菩萨的保佑,所以就想着请一尊菩萨回来好好供奉。”
“虽然说菩萨的信众很多,不一定看得上我那点孝敬,但是好歹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原来是这样?”太皇太后笑着道,“哀家还以为你是因为听到前阵子那些风言风语,一时受不住打击,真的打算要吃斋念佛,常伴青灯呢。”
“奴才确实是有打算常伴青灯的。”明月道,“不过吃斋的话可能就有点做不到了,毕竟奴才重口腹之欲。”
说到这里,明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然后继续道,“而且奴才有这个打算,并不是受风言风语的影响,毕竟奴才不觉得自己命不好,相反,奴才觉得自己命挺好的。”
“哦?这话怎么说?”太皇太后问。
“太皇太后您想呀,女子一辈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是不是都在出嫁之前?出嫁之后就不一样了,即便嫁得再好,该操心的还是得操心,要是嫁得不好的话,那么就更遭罪了。”
明月道,“所以能一辈子不嫁人,待在家里当老姑娘,怎么能说这不算是好事呢?”
“再加上家里的弟弟妹妹愿意给奴才养老,额娘虽忧心奴才的未来,但是现在已经慢慢改变态度了,而且还有足够的、保证奴才日后衣食无忧的嫁妆……”
“太皇太后您说奴才的命是不是也挺好的?”
明月原本只是为了数给太皇太后听的,但是自己数着数着,就忍不住想笑了。
因为她真的觉得自个儿的命不错。
明月的这番话是不是发自肺腑的,旁人看不出来,太皇太后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她看着她道:“你的想法倒是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明月的情况,太皇太后不说了如指掌,也有七八分了解的,她原本以为婚事不顺的事会将明月打击得不轻,谁知道今日一见,她的情况却比她想象中的要好。
而且她能够用这样的角度去看待自己婚事不顺的事情,也可以看得出来她并不是那种心思重,爱一条路走到黑的人。
相反,她为人比她想象中的要豁达得多了。
明月假装没听出太皇太后这句话里头的深意,扬唇笑道:“不如意事常□□,可见所有人都一样,既然如此,奴才又何必只抓住一件不如意的事不放,甚至为此浪费自己的时间呢?”
“毕竟人生苦短。”
“你这么想,哀家倒是不奇怪你活得没有愁苦之色了。”太皇太后说到这里,话锋突然一转,“那照你这么说,哀家当初嫁给太宗皇帝,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明月:“……???”
这是她能回答的问题吗?
“奴才不敢妄言。”明月道。
“无妨,论关系,你喊哀家一声舅祖母也使得。”毕竟明月的祖母穆库什和太宗皇帝皇太极是兄妹关系,而太皇太后作为太宗皇帝的妻子,论辈分的话,明月确实应该喊她一声“舅祖母”。
“所以就当我们娘俩私底下闲话家常。”
明月:“……”
这还能当的吗?
明月是真不想说,但是太皇太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只能够硬着头皮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其实只有太皇太后您自个儿能够评判,因为那是您的人生。”
“如果非得要奴才说的话,奴才只能说太皇太后您肯定是生来便注定不凡的,因为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1”
“哦?”太皇太后道,“那你的情况不是也挺符合的吗?”
“是挺符合的。”明月并不否认,“但奴才选择了躺平。”
“躺平?”
“就是不接招。”明月解释道,“命运想扼住奴才的喉咙就扼吧,不影响奴才吃饭就成。”
太皇太后一听,就被明月的解释给逗笑了,她道:“多年没见,你这丫头说话倒是比以前要有趣得多了。”
看到太皇太后这么反应,明月就知道自己这关过了,当下忍不住暗暗长舒一口气。
明月觉得自己之前猜测的都不对,太皇太后宣她今日进宫,是不是因为她把自己去广济寺请菩萨的事情跟前段时间外面流传着的那些关于她的风言风语联系到了一起,所以怀疑她有可能因此而对皇家不满甚至怨恨?
虽然明月不觉得这样的小事值得太皇太后特意宣她进宫一趟,但是天地良心,她可从来没有对皇家有过什么不满,更别提是怨恨了。
别说是她,就连原主都没有。
明月完全是因为觉得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而原主则因为是土著,天生对皇权就有敬畏之心。
但是她(们)没有不仅得自己知道,明月觉得还得让皇家的人知道,别管太皇太后是不是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宣她进宫的,也不管她刚刚真的只是随口一问,还是想试探她的,但是逮着机会了,明月觉得得好好地表露一下自己的心迹。
要不然她刚刚也不会当着太皇太后的面说那么多了。
明月正准备开口,外面就传来了奴才的通报声——
是康熙来了。
明月愣了一下,虽然没想到康熙会过来,但是转念一想,史书有记载康熙对孝庄文皇后的孝心,他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儿似乎也不奇怪。
再加上也不是第一次见康熙了,因此明月倒也不紧张,起身就给走进来的康熙行礼。
小太子也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奶声奶气地给康熙请安:“保成见过皇阿玛,皇阿玛吉祥。”
大概是刚下朝就直接过来慈宁宫的,所以康熙身上还穿着朝服,和当日在广济寺仅穿素雅常服的他比起来,今日他这一身装束要显得更有威严些。
不过他的态度却和当日并无两样,依然是疏远中透着几分随和。
“不必多礼。”康熙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拉起小太子,然后上前给太皇太后请安。
“皇帝有心了。”太皇太后这话说得意味深长的,没错,康熙确实是孝顺,对太皇太后这位皇祖母更是没话说,这么多年来除了出门在外,只要在宫里,便日日都会来慈宁宫给她请安,而且风雨无阻。
当然了,凡事都有例外。
就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康熙他即便要来慈宁宫请安,也不用选这个时候的,他完全可以等午后再来。
康熙假装没有听懂太皇太后的弦外之音,笑着转移话题道:“朕刚刚在门外就听到皇玛嬷您的笑声了,看来您和钮钴禄家的格格相谈甚欢了?”
“这丫头说话确实有趣。”太皇太后倒也没有想要当着明月的面让康熙下不来台,顺着他的问题道,“哀家还记得她小时候是个持重的性子,当时好像才这么高吧……”
太皇太后伸手比划了一下明月那时候的高度,“就像个小大人似的,说话做事都一板一眼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反倒是越长越活泼了。”
明月:“……”
这是好话吗?
因为听不出太皇太后语气里有阴阳怪气的成分在,所以明月暂时先把她这话当做是好话来听了。
明月不了解太皇太后,但是康熙还能不了解吗?听到她这么说,他就知道她对明月大致是满意的。
“皇玛嬷,您现在相信朕的眼光了吧?”等明月走后,康熙先让奴才把小太子带下去,然后单独和太皇太后聊明月的事情。
“哀家原也没有怀疑,只是有些想不通你怎么会突然想要立她为后而已。”太皇太后道,“哀家还以为你就算想要立后,也会立贵妃。”
“皇玛嬷说笑了,朕虽然看重佟家,但也分得清孰轻孰重。”康熙道,“而且论身份、论条件,钮钴禄氏都比贵妃合适。”
钮钴禄氏不管怎么说也是满洲大姓,而佟家再贵,那也是新贵而已。
“依照她的品性,朕觉得将保成交给她抚养也合适。”
“那丫头看着确实不错,这些年也是受连累了。”太皇太后这点是不否认康熙的判断的,“但是人会变,月会圆,皇帝,你能保证她入主中宫之后,还能保持这样的性子吗?”
权势这玩意儿是沾着毒的。
这点太皇太后深有体会,当初她、孝端文皇后还有敏惠恭和元妃同在太宗皇帝的后宫时,因为同样来自科尔沁,又是姑侄关系,便说好了要互相扶持的。
结果到了最后还不是分道扬镳,反目成仇?
可见在权势面前,就连嫡亲的姐妹都靠不住,更何况是没有血缘的母子?
“过去事已过去了,未来不必预思量2。”康熙道,“皇玛嬷,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换一个人不一定能比她更好的。”
“看来你是决意要立钮钴禄家的丫头做皇后了?”太皇太后问他。
“孙儿确实不打算改变主意。”康熙道。
太皇太后就笑:“看来兜兜转转,这丫头最后还是落入咱们爱新觉罗家了。”
康熙一听,顿时也跟着笑了。
他知道太皇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当初他择后的时候,太皇太后在明月和仁孝皇后中间犹豫过,最后即便鳌拜极力阻止,仍然选择了和他年龄相仿的仁孝皇后作为他的皇后。
后来明月参加选秀,康熙既然选择了让她回去自由婚嫁,那么自然没想过他们只见能有什么缘分,但是谁知道几年后,因为一个梦,重新将他们两人联系到了一起。
如果这个时候明月已经嫁人,那么即便她被梦中的他肯定了,他也不会打她的主意的。
但是偏偏明月至今还待字闺中。
是啊,偏偏钮钴禄氏至今还待字闺中!
佟贵妃自打知道了康熙也去了慈宁宫之后,表情就有些不太好看。
其实佟贵妃并非是今天才知道明月要入宫的,事实上她昨天就知道了,毕竟她如今代为掌管六宫事务,膝下又养着如今宫里除了小太子之外的唯一一个小阿哥,自然有人愿意替她效犬马之劳了。
所以太皇太后前脚才刚派吕梁去钮钴禄府给明月宣旨,后脚就有奴才拿这个消息来承乾宫向她示好了。
太皇太后可不是太后,而自己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后宫女主子,所以即便知道了这个消息,佟贵妃不好意思,也不敢去慈宁宫跟太皇太后打听什么。
如果说佟贵妃知道太皇太后召见明月的时候,仅仅只是不解和好奇的话,那么等她知道了康熙刚刚也去了慈宁宫,她就莫名地生出了几分紧张和不安。
就连她都知道了太皇太后今天召见钮钴禄氏,皇上有可能会不知道吗?
不可能。
但是既然他知道,为什么明知道钮钴禄氏在慈宁宫,他还要过去?
“娘娘,奴才觉得您可能是想多了。”玛瑙见佟贵妃连早膳都吃不下了,便劝她,“要是皇上和太皇太后有意让钮钴禄氏进宫的话,那么何必拖到现在?早些年就让她进宫。”
“娘娘,玛瑙说得在理。”翡翠也劝道,“皇上当初既然撂了钮钴禄氏的牌子,那么自然是无意让她进宫的,更别提她现在都已经是老姑娘了,皇上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别看翡翠自己也二十岁出头了,至今也没嫁,但是她觉得自己是因为进宫当了宫女的原因才没有嫁出去的,和明月不一样。
明月可是自打被撂牌子之后就一直是自由身,结果拖到现在都没有嫁出去,可见问题肯定是出在她身上。
翡翠说完,就见玛瑙看了她一眼,眼神还有几分怪异,她觉得奇怪,但是见玛瑙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了,翡翠只好把这份好奇暂且摁下了。
其实玛瑙看她那一眼并没有任何的意思,只是有些意外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而已,但是转念一想,翡翠是后来才小选进宫的,压根就没见过明月,也难怪她说出这样的话。
玛瑙打小跟在佟贵妃身边,自然见过明月,哪怕现在有几年没见了,却也能够想象得到她要是没长歪的话,现在定然是已经长得很漂亮了。
只要生得漂亮,二十岁算什么?
太宗皇帝的敏惠恭和元妃不就是因为生得漂亮,所以即便嫁过人了,依然被太宗皇帝纳入后宫,还给了她无上的宠爱吗?
玛瑙能够想得到的事情,佟贵妃自然也想得到,她甚至想得更多,尤其是听底下的奴才来报说明月是由梁九功送出宫的,就更加让她脸色难看。
“本宫了解皇上,他若是无意的话,又怎么会让梁九功送钮钴禄氏?”
好歹也得避一下嫌。
别说了解康熙的佟贵妃意识到他让梁九功送明月不太对劲了,就连不了解康熙的明月也觉得有点古怪。
“姐姐。”法喀送明月进宫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一见到明月出来了,就连忙迎了上来。
看到跟在明月身后的除了朱夏之外竟然还有梁九功,法喀惊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梁谙达,辛苦你陪我姐姐走这一趟了。”
说着,法喀就给梁九功赛了一个荷包,别觉得奇怪,毕竟他今天都要送明月进宫了,自然会随身携带能够打赏人的荷包了。
只是让法喀没想到的是,他准备的荷包竟然用在梁九功身边了。
虽然法喀不是在康熙身边当差,甚至不是在御前行走,但是梁九功可是康熙身边的大太监,法喀虽然没有多少接触,但是不代表他认不出他来的。
“国公爷实在是太客气了。”按照梁九功现在的身份地位,他可不是什么人的荷包都收的,但是法喀给的这个荷包,梁九功倒是收得爽快。
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他在康熙身边当差,比其他人要更早知道康熙对明月起了什么样的心思。
原本梁九功只是以为康熙想将明月收入后宫而已,但是现在见太皇太后都出马把关了,他突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万岁爷该不会是想立钮钴禄家的格格为后吧?
不怪梁九功这么想,实在是康熙的态度太过于引人遐想了,如此一来,梁九功对明月和法喀的态度自然得有所改变了。
换做是以前的话,就算法喀是一等公,梁九功也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因为他知道他这个爵位完全是靠祖上的,和他本人没什么关系。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要是他真的猜对了的话,那么明月就是未来国母,而法喀就是未来国舅了。
梁九功虽然没想着要怎么巴结他们,毕竟他主子是康熙,但是如果能交好的话,对他也没有任何的坏处。
所以把这个分寸拿捏得很好,既表示了对明月和法喀的热情,又不会显得过分谄媚。
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让法喀意外了,因为梁九功平时对他这种人就算没有到眼睛长到头顶上的程度,但是也绝对没有那么好态度的。
所以法喀实在是太好奇了,明月刚刚在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梁九功对他们的态度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但是这一切暂时还不能问出口,因为梁九功虽然只是把明月送到宫门口就算完成任务了,但是太皇太后派来的两个宫女还得陪他们回一趟钮钴禄府。
因为太皇太后给明月赏赐的东西有点多,朱夏一个人根本抱不过来。
“这些都是太皇太后赏赐给你的?姐姐。”法喀问。
“嗯。”明月点点头。
“那……那太皇太后也太客气了吧?”倒不是法喀觉得太皇太后为人很抠,而是她给明月赏赐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有点不寻常。
法喀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再加上从小到大他都锦衣玉食,所以太皇太后的这份赏赐落在他的眼里,只会让他觉得有古怪而已。
不像明玉,一看到今日不仅能进宫见太皇太后,甚至还带了那么多的赏赐回来,她压根想不到那么多,只觉得嫉妒,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
“额娘,二姐姐她带了很多赏赐回来了,怎么会这样?”明玉扭头就跑回去找巴雅拉氏,“好端端的,太皇太后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明玉实在是想不通,她出生的那一年,遏必隆虽然还没有失势,但是等她长大一些,有了记忆的时候,遏必隆已经跟着鳌拜倒霉了。
受他们连累,明月自然不再是北京城最让人艳羡的姑娘了,所以明玉长大之后虽然知道一些以前的事情,但是她一直觉得自己才是钮钴禄府上最尊贵的格格。
毕竟她额娘才是阿玛的嫡妻,而且最受阿玛的宠爱。
原本对于遏必隆更加疼爱明月一事,就足够让明玉耿耿于怀了,现在见太皇太后那样的人物竟然也对明月另眼相待,这就更加叫她嫉妒了。
“你说她还带了赏赐回来了?”巴雅拉氏问。
“嗯。”明玉点头,“而且还不少呢,还有两个宫女帮忙拿。”
巴雅拉氏一听,顿时就觉得事情有点超出她的预料了,见明玉在一旁一副气不过的模样,她对她道:“既然你知道那些都是太皇太后赏赐的,你可别动歪脑筋。”
巴雅拉氏还算了解自己的女儿,她向来是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的性子,类似的事情从前她也不是没有做过,抢不过明如的东西她就干脆毁了。
只是以前那些东西和现在这些太皇太后赏赐的可不一样,一旦被恶意损坏了,明玉就算不用掉脑袋,只怕也得没半条命。
怕明玉不知轻重,巴雅拉氏继续道,“否则出了事,我可没办法像上次那样保住你了。”
巴雅拉氏以己度人,如果明月他们刻意毁坏了太皇太后赏赐给自己的物品,她会替他们隐瞒吗?
肯定不会的。
因为她怕这件事被人捅出去之后,自己落得一个包庇的罪名。
经过上次母女两人一次开诚布公的谈心之后,明玉和巴雅拉氏总算重归于好了,所以听到巴雅拉氏这么说,明玉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也明白她额娘说的是对的。
因为她不会害自己。
见明玉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巴雅拉氏心里有些欣慰,但是想到明月的事情,她的心就忍不住往下沉。
她是一点都不希望明月能够得到太皇太后的赏识,更不希望她再跟皇家有什么联系的。
巴雅拉氏宁可明月一辈子在钮钴禄府上当老姑娘,否则她要是得势的话,那么法喀身上的爵位只怕她没那么容易抢回来了。
“姐姐,这些都是太皇太后给你的赏赐吗?”明如知道明月今天要进宫,但是她没有跟着法喀一块去送她,而是留在家里陪舒舒觉罗氏一块等。
虽然之前因为舒舒觉罗氏总是接济娘家,又甚至干出一些糊涂事,导致明如对她这个额娘生了许多气。
但是自从听说了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为了明月怒怼赫舍里氏的事情之后,明如就对舒舒觉罗氏大大地改观了。
而且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额娘,明如便是之前再气她,那也是爱她的,所以知道她担心明月,怕她一个人在家里等会胡思乱想,所以就干脆留下来陪她了。
见明月点头承认,明如就连忙扭头对舒舒觉罗氏说:“额娘,您看这都是太皇太后给姐姐的赏赐,那么就证明太皇太后对姐姐肯定没有什么不满了,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明如原本以为自己这么说,舒舒觉罗氏就会放心,甚至会高兴的,但是谁知道她听完了之后,却带着几分紧张地问明月:“太皇太后怎么会无缘无故给你赏赐那么多东西的?”
见到舒舒觉罗氏这个反应,别说是明月了,就连明如都觉得奇怪。
“额娘,您不高兴吗?”明月问舒舒觉罗氏,其实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哪怕她是她这个身体的生母,但是明月对她也并不亲近的。
直到那天她亲眼见到舒舒觉罗氏当着众人的面维护她之后,她才慢慢认同了她。
“太皇太后能给你赏赐,额娘当然不会不高兴了。”舒舒觉罗氏也就是见那两个宫女离开了,所以才敢说实话,“额娘只是有些害怕而已。”
怕当年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如果是十年前的话,那么见太皇太后给明月这么多赏赐,舒舒觉罗氏只有高兴的份,但是十年之后,已经被当年的事情给吓破胆的舒舒觉罗氏可是半点都不想和皇家沾边了。
诚然,太皇太后要是满意明月的话,那么说不定能够给她指一门好婚事,这样她日后就不用再愁明月嫁不出去的事情了。
但是谁不知道皇家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呢?
明月至今还待字闺中的事情,固然是受到父辈的连累,但是在舒舒觉罗氏的心目中,皇家也不是清白的。
只不过她不敢怨恨皇家而已。
所以太皇太后再次表现出对明月的另眼相待,舒舒觉罗氏不仅不觉得高兴,甚至怕历史重演。
经历过从前的大起大落,舒舒觉罗氏已经不盼着明月高嫁了,她就希望她下半辈子能够平平淡淡的,人生不要再起什么波澜了。
“放心吧,额娘。”明月没想到比起前程,舒舒觉罗氏更担心自己,她笑着宽慰她道,“从前的事情大概率是不可能再发生的。”
“毕竟义父死了,阿玛也不在了,我现在身上也就只有‘钮钴禄’这个姓氏稍微不普通一点而已。”
明月说完,不止舒舒觉罗氏,就连法喀和明如都忍不住看了一眼明月……的脸。
他们觉得明月身上除了姓氏之外,那张脸也是不普通的。
而且不是一般的不普通,是相当不普通。
想到刚刚是梁九功送明月出宫的,再想到梁九功对他的态度,当着舒舒觉罗氏和明如的面,法喀没有多嘴提这个,但是等明月回自己的院子时,他就跟了上去。
等到了明月的院子,法喀让朱夏和小鼓他们把太皇太后给的赏赐放好之后,就先退下。
“姐姐,你进宫的时候除了太皇太后之外,还见到了皇上吗?”法喀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
“不止,还有太子殿下。”明月实话实说,主要是这个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那……那太皇太后今天让你进宫,该不会是和皇上有关吧?”法喀的眉头皱了起来。
明月想要斩钉截铁地说一句“不是”的,因为一开始在慈宁宫见到康熙,她并没有怀疑什么。
毕竟明月不是真正的古人,对她来说,和陌生的男人见面并不是一件什么稀奇事儿,尤其是当时太皇太后也在,自然不需要过分避嫌了。
但是想到康熙后面主动提起让她端午也进宫陪陪太皇太后,一块热闹热闹,明月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
如果明月已经嫁人了,那么她自然不会多想了,可是她现在还没有,所以不怪她想多。
当然了,明月是很希望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康熙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见她和太皇太后相处愉快,所以想拿她给太皇太后尽孝而已。
毕竟明月不想嫁人,更不想进宫啊。
没错,康熙确实是长得不错,但是他可是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所以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是疯了才会想要进康熙的后宫的。
是单身不够快乐,还是不用跟别人共用一个男人不够香?
所以到了最后明月只能这么回答法喀:“我只能说,我希望太皇太后让我今天进宫,和皇上没有任何关系。”
法喀也不傻,一听明月这么说就知道她已经意识到其实她今天被太皇太后召见,很有可能和康熙脱不了关系。
但是……
“为什么?这也太突然了吧?”法喀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姐姐,难道是因为不久前皇上在广济寺见了你一面。”
所以起了心思?
这不大可能吧?
皇上是这样见色起意的人吗?
法喀觉得有点难以想象,毕竟康熙向来给人的印象都是勤政爱民的好皇帝,结果现在和见色起意的登徒子挂上钩,也难怪法喀不敢相信了。
如果换做是别人这么对他姐姐的话,那么法喀肯定二话不说就去打爆对方的脑袋,但是现在这样做的人是康熙,法喀……法喀只能在梦里打爆康熙的脑袋了。
没办法,不是法喀太怂,而是这种事情实在是有点过分大逆不道。
知道自己姐姐有可能被康熙看上了,法喀第一个想法可不是高兴,虽然康熙的条件比起他给他姐姐选的两个未来夫婿人选确实是要好很多。
但是如果让法喀选的话,那么他并没有那么希望明月嫁给康熙,或者说进康熙的后宫。
因为如果明月是嫁给他给她选的其中一人的话,那么她日后在婆家受欺负了,他这个当弟弟的好歹可以找上门去给他姐姐撑腰。
但是如果进了康熙的后宫又受了委屈的话,法喀再是头铁也不可能冲到康熙面前教训他,再放话警告他一定要对自己姐姐好一点吧?
而且法喀也知道他们钮钴禄府今时不同往日了,而康熙的后宫又有一位佟贵妃,同样都是康熙的表妹,但是明月和佟贵妃要是真的发生冲突的话,法喀可不敢保证康熙会站在他姐姐这边替她撑腰的。
所以综上所述,法喀并不觉得康熙是明月的好归属。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明月见事情都还没有发生,法喀就愁到不行,就忍不住道,“说不定真的只是我们想多了,人家皇上压根就没有这个意思。”
到时候不仅是自作多情,而且还庸人自扰。
法喀不认同明月这个说法,虽然他尚未娶妻,但是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更别提他也是男子,如果他对一个姑娘没意思的话,绝对不会主动开口让人家姑娘多来家里陪陪自己的长辈的。
不过法喀也明白明月的意思,她这么说一来怕自己担心,二来这种事情如果从他们这边传出去的话,难免会生是非。
既然皇上和太皇太后都没有把这件事情说破,那么他们就当做没事发生好了。
法喀对明月道:“那端午进宫的时候,姐姐你自己小心些。”
毕竟到时候明月要面对的就不仅仅只是太皇太后,甚至就不仅仅只是太皇太后,康熙和小太子这几个人了。
“放心吧。”知道法喀担心自己,明月冲他笑笑,“再怎么说我也是受皇上的邀请进宫陪太皇太后过端午的,算起来也是太皇太后的客人了,应该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会来找我的麻烦。”
真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打康熙和太皇太后的脸了吗?
只是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一想到自己这位钮钴禄家的老姑娘会突然出现在宫里,和太皇太后他们一块过端午,明月就可以想象得到宫里以及进宫参加端午宴会的人会是什么反应了。
这会儿已经出宫的明月自然不知道不用等到端午,她要进宫陪太皇太后一块过端午的消息就已经传开了。
因为太皇太后在和康熙谈完正事之后,就派人去了一趟承乾宫。
“嬷嬷,你是说太皇太后邀请了钮钴禄氏进宫一块过端午?”佟贵妃还没有从康熙明知道明月在慈宁宫,他仍然这个时候过去,以及还让梁九功送明月出宫这两件事的打击中走出来,就又迎来了一个暴击。
“是。”慈宁宫的嬷嬷应了一声,“所以太皇太后特意让奴才来一趟承乾宫,麻烦贵妃娘娘您到时候给钮钴禄格格安排一个位置。”
太皇太后也不是特意要派人来戳佟贵妃的心的,而是宴会的位置都是提前安排好的,现在临时要请明月进宫来参加端午宴会,那么必然得再多加一个位置。
这就得跟佟贵妃说一声了,因为这次端午宴会同样是由她操办的。
“本宫知道了。”佟贵妃暗暗深吸一口气,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情绪表露在脸上,就怕这个嬷嬷瞧见了回去跟太皇太后告她的状。
“只是钮钴禄氏怎么说也是外人,到时候她的位置……”
佟贵妃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听到那位嬷嬷道,“太皇太后说了,钮钴禄格格到底是她邀请进宫来参加端午宴会的,所以就把钮钴禄格格的位置安排在她的旁边就好了,这样也方便她们说话。”
“既然太皇太后早有安排,那么自然最好了。”佟贵妃笑着道,“那就劳烦嬷嬷回去禀报太皇太后一声,本宫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妥当的。”
慈宁宫的嬷嬷应了一声,见自己已经把太皇太后的吩咐都转达了,而佟贵妃又没有别的事情,那么她就直接跟她告退了。
“翡翠,送送嬷嬷吧。”佟贵妃这话一出,翡翠就识趣地上前,状似亲热地凑到那位嬷嬷身边,一边扶着她往外走,一边跟她寒暄。
等翡翠和慈宁宫的嬷嬷都走远了之后,佟贵妃脸上的笑才落了下来,旋即她伸手一扫,直接把桌上的茶杯都给扫落在地。
“娘娘,您小心手。”玛瑙见状,连忙上前抓起佟贵妃刚刚动手的那只手,“没烫伤吧?”
好在现在天气热了,底下的奴才都不敢上太热的茶上来,所以佟贵妃的手才没有受伤。
“娘娘您说您,再是生气也没必要拿自己的身子来作践啊。”玛瑙自幼就在佟贵妃身边伺候,所以这样的话旁人不敢说,她却敢。
“你说本宫能不生气吗?”佟贵妃道,“太皇太后这么做,和直接打本宫的脸有什么区别?”
只是佟贵妃生气归生气,却知道太皇太后既然派人通知她了,那么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于是佟贵妃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玛瑙道,“把太皇太后邀请钮钴禄氏进宫过端午的事情给本宫传出去。”
她倒要看看钮钴禄氏能不能在宫里过一个舒坦的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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