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老夫人在她寿辰那日能让宴鹤临去见折夕岚,说明她当时已然同意宴鹤临娶折夕岚。她根本没想过折夕岚会拒绝。
在她看来,一个云州边城来的小姑娘,根本拒绝不了当世的大将军,拒绝不了英国公之子,拒绝不了这泼天的权贵跟富贵,更拒绝不了情郎的这份深情。
无论是权势,富贵,金钱,痴情,她家的鹤临丝毫不输京都的其他世家少爷,她没有理由拒绝。
说句心里话,若不是鹤临历经劫难归来,她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但是当时她对鹤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于是只能答应。她还想,若是折夕岚不懂规矩,她就亲自教导,若是折夕岚不懂后宅,她就亲自护着。
左右她身子康健,总能帮衬着点。
帐篷里面,英国公老夫人想起之前的念头摇摇头,叹息一声,对宴鹤临道:“可我能够这般对她,是我心地不坏,不是心里乐意。所以当时派小丫鬟打翻茶杯,领着她去后宅换衣裳时,我也曾悄悄瞧她一眼,心里却生出诸多不甘。”
“你是宴家最出息的小辈,你不该是这般的,不该是配这般身世的姑娘。”
宴鹤临苦笑一声,“我当时确实没有想过这些,没想过你们的意见,我以为我护着她就好了。但是当她拒绝我的时候,我却能明白她的难处,我在前院,不在后宅,若是后宅之人诚心诚意为难她,我也护不到。”
京都多少妇人是无声无息死在后宅的算计里。他不懂这些软绵绵的阴谋,她也不懂。她是云州骑着烈马的姑娘,可以射杀马贼,但不会这些绵里藏针的伎俩。
所以她想明白了,从不相信祖母,也不相信他。
英国公老夫人点头,“是,她不适合做英国公府的三少夫人。我不认可她,并不是我否定了她这个人,而是她身份见识不够。”
她严肃的道:“鹤临,你即便娶了她回来,我只将她看做是你喜欢的一只宠爱的小猫,小狗,因为我足够喜爱你,所以爱屋及乌,对你的小猫小狗也愿意看顾。”
她叹气道:“我出身世家,难免傲慢,所以如此带着偏见。但我也不是一般的后宅妇人,也算是历经三朝的人了,我也能看得出什么样的姑娘能担得起英国公府的担子。”
她认真的对宴鹤临道:“我同你从头说到尾,将我的心思说明白,也是想打消你和她的疑虑,我此时,可以跟你和她保证,我定然不是将她看成一只小猫小狗般了,我是将她看做可以跟你同肩并行,可以抵起英国公府半个府邸的女子。”
“你去跟她再谈一谈吧,她的顾虑,她的担忧,我都可以帮她解决。”
“鹤临,此时,我是在为你聘佳妇,而不是为你娶一个你喜欢的金丝雀。”
宴鹤临心里欢喜,面上带出来,“祖母,有您这句话,我觉得她应该会松一松主意。”
英国公老夫人笑起来,“你去吧,去把我的话说给她听。我知晓,这般的姑娘需要人尊重,我们便给足她尊重,且我此时也是真心诚意的聘娶她。”
她站起来,拉着宴鹤临的手道:“男子追女子,便要靠着一股气。你若是听她的,只想着默默护卫她,不去拥有她,这才是对痴情的辱没。”
宴鹤临笑着道:“纵然她说的决然,但是孙儿也没有放弃。只是……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解决了,她安心了,不用担惊受怕了,再拿着这份诚意去见她。”
英国公老夫人虽然不知晓是什么事情,但劝道:“姻缘这种事情,哪里能等得,我想通之后,已然跟你父亲说了,你父亲也同意,我这才跟你说。”
“英国公府同意这门婚事,你只需要用你的诚意去说服她便好。”
宴鹤临受
教,而后问:“祖母,母亲知晓此事吗?”
英国公老夫人摇头,“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但她应当会为你高兴。为娘的,你又是这般的境况,她不会反对的。”
宴鹤临想了想,“我先去找姑娘说,而后再修书一封给母亲快马送回京去。”
他站起来便走,可见是急不可耐了。英国公老夫人就笑着摇头,“傻小子,还等什么……他平日里也不是这般会等的人,这回许是太珍惜了,反而不敢莽撞冲动。”
她哪里知晓,宴鹤临这是被盛长翼带进沟里去了。
他回京之后跟姑娘第一次见面,便因随游隼惊傅师师马的事情跟盛长翼搭上了话。
而后便觉得盛长翼说姑娘如今已经是惊弓之鸟,必然要安抚好才行。
姑娘谨慎多,警戒强,盛长翼说的确实有道理,即便知晓他也有贼心,却也因两府利益和共同的敌人是随游隼选择联手,结果却被带进了阴沟沟。
他这般不争不抢,直接让折夕岚快快的选好了班鸣岐。
其实,他也没能想到折夕岚能这般快的选好。从腊月初八英国公老夫人生辰到现在,也不过是过去了十一天而已。
十一天,别的姑娘许还在伤心他和她的缘分,她却收拾好心情,选好人,抛了手绢。
她实在太快了,导致众人都很懵。
除去傅履那个傻子,盛长翼明显也紧张多了,随游隼直接绷没绷住。就连他自己,也愿意接受祖母的劝导,不搞盛长翼那一套慢慢为她清除危险的路子,想要直接了当的再次说出自己的心意。
哪怕他现在去说,也会惊着她,吓着她。
他走到门外,舒出一口浊气。在这一刻,他竟然觉得随游隼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感情之事,不能成佛。菩萨高高在上,即便受她尊敬,欢喜,却也屁用没有。
他大步向前,朝着南陵侯帘帐前走去。
另外一边,随游隼也在听他的“好心”姨母说折夕岚的事情。
随游隼的母亲娘家是宿州世家宁家。当时嫁到京都来,十里长街嫁妆,两柄先帝赏赐的玉如意开道,带着无数的嫁妆在一片吹打声里进了随家的门。
隔年,他的姨母也嫁到了京都的林阁老家,成了如今的林家宗妇,掌林家后宅大小事宜。
但跟随母的温婉不同,林姨母整个人都带着功力,偏激,野心勃勃。
随游隼记得母亲说过,姨母若是男儿郎,便没有舅舅的事情。这些年里,姨母虽然嫁了人,却依旧插手着宁家的事情。
但随着林家林老大人的告老还乡,林家现在的家主,也就是林姨母的丈夫,只做了个礼部侍郎,林家已然不同之前一般有权势。
因着随家的关系,林家算是太子的属臣,但是太子自己也受束缚,林大人为人不聪慧,所以并不得重用。在侍郎一位上再升不上去。
但是两年前……两年前,林大人升了礼部尚书。
随游隼的目光刺人起来。
两年前,母亲和小妹被杀,倒是便宜了这些人。
他们一个个的求着他以大局为重,一个个的让他想想以后,他们收回了随家给他的权利以此来束缚他,却又想用他,觉得他是随家人,而不是宁家人,还想着他光宗耀祖。
他们说,太子和皇后不坏,只是失手,只是意外。这事情不能说,若是说了,随家再无退路。
他还记得自己要拿刀进宫去砍了太子,父亲却拿着绳子捆了他在床上。他嘶吼着问父亲为什么,父亲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只说了一句话。
“陛下默认了。”
“他们说你母亲和妹妹病了,我当时觉得不好。进了宫,却见帷幕重重。”
随父瘫
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道:“姜太医正在给你母亲和妹妹号脉。她们躺在床上,有纱帐遮着,只伸出手来。那根本不是你母亲和妹妹的手。”
“陛下身边的张公公站在一边跟我说:‘夫人跟姑娘感染风寒,陛下知晓后十分担忧,便让老奴来瞧着’。”
随父:“你应当知晓这是什么意思。”
随游隼当然知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不准太子出事的意思。
他问父亲,“所以,我们就不报仇了吗?”
随父沉默了一会,问他,“你怎么报仇呢?杀了太子么?”
“随家一百三十多口人,跟着你母亲和妹妹,跟着你一块去死么?”
随游隼从未在那一刻,恨父亲超过恨太子。他恶狠狠的看着父亲,“你这般做,跟太子的帮凶,跟亲自杀死母亲和妹妹有什么不同?”
随父沉默,但是问他,“你又如何保住这一百三十多口人呢?”
“你母亲只生了你和你妹妹,但是你其他的庶兄弟们,姐妹们,还有你二伯一家,三伯一家……你如何护得住他们呢?”
随游隼冷笑,“为何我们还是要护太子,为何我们不能投靠四皇子?”
“皇后和太子想要用妹妹牵住我们,不就是因为我们并没有跟四皇子为敌么?”
随父却看着他道:“你难道真不明白陛下的意思么?”
“太子想用你妹妹为侧妃来进一步套牢我们,但是陛下却不愿意。你母亲和你妹妹死了,陛下不交出太子,一是还没想舍弃太子,二是乐见其成我们跟太子彻底闹崩。”
他说,“我们只能是护卫陛下,不能再去碰四皇子了。若是真敢伸手,一旦陛下发现,跟我们杀太子有何两样。”
他缓缓的站起来,去解开随游隼身上的绳子,“生和死,都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游隼,你身在朝中,必须要明白这一点。”
“你恨我,我却不得不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们不能远离太子,还要更加亲近他。”
“他不敢用我,却敢用你。若是将来有机会,我们可以杀了他。但不是现在,游隼,你要忍住。”
忍住,如何忍住?
他忍了两年,却越来越看不见希望。
他阴鸷的看向林姨母。母亲和妹妹的死,除了父亲和他知晓,便是林姨母。她确实是个聪慧的女人,她太熟悉阿娘了,也太熟悉皇后了。
父亲说,阿娘死后,林姨母晚上直接掀开了母亲和小妹的棺材。
父亲便把此事告诉了她。
皇后和太子不知道林姨母知晓此事,她也没有说出去。她反而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她跟父亲说,此事已然难以去报复,不如趁热打铁,先把好处拿了。于是,林大人升官了。于是,随父也升官了。于是,大家皆大欢喜。
只要母亲和妹妹死去,只有他被当成个被补偿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纵容。好似这般,他们就能原谅了自己。
随游隼的目光再度阴沉三分。
关于姨母知晓母亲和妹妹死因的事情,都是父亲跟他说的。他最初没有查,但后来却觉得不对劲。
父亲那般的人,为什么这么信任姨母。
直到,他看见了父亲和姨母见不得人的一幕。
他静静的看着,并没有打扰。他只是越发觉得大家都该死去。
都该死去,他也要死去。
他看着还在说为了补偿他的隐忍,突然勾起了嘴角,“姨母,你要如何为我聘娶她?”
林姨母笑着道:“这还不简单?她昨日是驳了太子的面子,是云王带来的人。但一介女子,云州小官之女,有何威胁?不过是枚棋子,对付她被陛下发觉,那才叫中了他们
的计策。”
“我本想着,你若是喜欢,还不如纳了她做妾室。但她毕竟是云王世子带来的,父亲又是陛下面前现在能记得的人物,青州通州之女,做妾不合适。”
“我便想着,不如就娶了她。你若是日后厌恶了她,我也有法子让她让位。”
随游隼听完,姿态懒散起来,他笑了笑,“姨母,你若是真能为我求娶她来,我真是求之不得。”
“只是姨母,我怕你求不来。”
林姨母也笑,“游隼,妇人的手段,远比你想象的厉害得多。”
随游隼转身,一边走一边道:“那我就恭候姨母的喜信了。”
他撩开帘子走出去,一束光刺眼而来,他眯了眯眼睛,突然笑起来,看着天自言自语道:“强娶么——小山风,你的那两位护身菩萨,可别让我失望啊。”
收拾他这般利索,收拾姨母该是什么画面呢。
他啧了一句,慢吞吞的朝着南陵侯府的帐篷前走去。
“我可不是菩萨,我都要死了,得在死前要点好处啊。”
爱也好,恨也好,记住他就行。
……
而此时,折夕岚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打算。
对于她来说,来京都之后,每一天都过得很“实在”。大事小事发生不断,她好像就没有轻轻松松的活过一日。
这委实跟她进京时的预想不同。不过即便多有不顺,结果也是好的。
在她心里,她觉得自己把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她掰着手指头,一点点的数功绩。
——她踹掉了傅履,收拾了捣乱的傅师师,跟将军划清了界限,跟表兄约定好了成婚。
如今就差个突然变坏的随游隼。至于秦家,她知晓自己目前插不上手。
虽然后面两者让她辗转难眠,但这些年风风雨雨,她并不将这份担心缠绕进日子里。唉声叹气只会让自己的气运变弱,让身边的人都觉得自己哀愁,大家便跟着一起哀愁。
她并不希望这般。她喜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喜欢遇见了麻烦就去解决。
若是委实解决不了,那就是命运不宽待,坦然接受就好。是生是死,其实并不值得害怕。只是会颇为遗憾罢了。
她想得清楚,所以很是期待跟康定长公主见面,跟盛长翼商议,将随游隼这个麻烦清除出自己的视野。
于是下响五夫人和大夫人又带着班三姑娘和四姑娘出门去见各位夫人后,她没有再去狩猎,而是请班明蕊跟自己一块去找盛长翼。
如今秘密都说出来了,她也不用一个人偷偷摸摸了。有个同伴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她还去班鸣岐,请他和伯苍跟着自己和明蕊阿姐一起去找盛长翼。
班鸣岐惊呆了,懵了好一会之后才问她,“你让我,让我和伯苍跟着你和明蕊,去找云王世子?”
折夕岚嗯嗯点头,看着乖巧的很,笑起来眼睛弯弯,“是啊,我想问问他昨日的事情,还有随游隼的事情。这其中肯定有咱们不知道的事情。咱们不知道,但是云王世子肯定知晓。”
“可我和明蕊阿姐是两个没成婚的姑娘,不好单独去。便想带着你和伯苍去。”
班明蕊也点头,“我们都想好了,就说让伯苍去请教武艺,大哥哥你也想请教请教,毕竟男人哪个不喜欢学武呢?”
如今正在冬狩,这个缘由挑不出错处。
折夕岚点头,她觉得自己想的理由很好,“对啊,世子爷骑射厉害,表兄虽然是文人,但是心里羡慕,于是带着伯苍前去请教。”
班鸣岐啼笑皆非,认认真真看折夕岚的脸。她正欢喜的很,好似忧愁散尽,像是认定此刻出发前行,将前行路上的障碍解决了,便能一路坦途。
但……
班鸣岐扼腕长叹!
——根本就不是随游隼一个人的问题!根本就是盛长翼也是一只坏鸟的问题啊!
表妹啊,你知道不知道,盛长翼也是个觊觎你的人啊!
此刻,班鸣岐就跟五夫人预料的一般,心思一点也不在表妹之前是否抛过手绢上,而是一直都处于威胁之中。
毕竟现在不管她抛过还是没抛过手绢的,这些人都在虎视眈眈。
即便是他认为最有君子之风的宴将军,看着那眼神,也不像是放弃的。
班鸣岐便叹气。折夕岚有些不解,“表兄,你在想什么?”
班鸣岐抹一抹脸,“没什么——只是想着早去早回,下午回来还要写诗。”
折夕岚就笑着点头,“嗯!”
她真的好乖哦——班鸣岐脸红,觉得自己刚刚的担心可能是多余的。
因为她满心满眼的都在想着反杀随游隼,盛长翼在她眼里……
他迟疑的问,“表妹,你觉得,云王世子是个什么人呢?”
折夕岚认真的道:“他是个好人。”
还推荐道:“表兄,他人真的很好,你可以跟他多探讨史书。他很厉害的。”
班鸣岐就笑了。
他速度的剥一个橘子给她吃,“嗯,世上好人不多,咱们得珍惜。”
世子爷就做个好人吧,希望他憋一辈子,反正表妹不知晓他的心思。
折夕岚接过橘子便要走,眼神清澈,“表兄,咱们走吧。”
班鸣岐拄着拐杖起身,“行,咱们去见见好人。”
好人两个字,他咬得十分重。但是折夕岚没有听出来。她满心眼都是待会要问盛长翼什么。
她和班明蕊先带着折伯苍和班鸣岐牵着马去帐篷前的空地。女子不好去营帐里面,便叫班鸣岐和伯苍先去请人。
伯苍就道:“表兄拄着拐,不好动,还是我去吧。我瞧见了金蛋大哥!”
折夕岚想了想,觉得跟盛长翼也熟了,便点头,“那你去吧。”
折伯苍便笑着跑过去,“金蛋大哥!”
金蛋一瞧,笑了,“是伯苍啊。”
伯苍刚来京都的时候还很恐慌和腼腆,但是如今已然成了嘴甜不怯场的闲谈高手,先给金蛋塞一小包瓜子,再问,“金蛋大哥,我好想你啊,本想向你请教武艺的,但今日我想学射箭,便想求世子爷教我。”
“我阿姐和明蕊表姐鸣岐表兄也来了。”
金蛋一点却一点也没有领会他的意思,笑着道:“杀鸡焉用牛刀,我来教你就行,哪里用的上世子爷呢。”
他一把将伯苍举起来,放到肩膀上,“你太瘦了,得多吃点,不然学不好的。拉弓射箭很要力气。”
伯苍眨了眨眼睛。
他最近跟着严家的兄弟们学京都人说话拐弯抹角,难道学错了?金蛋大哥竟然听不懂。
他沉思,很快就明白金蛋大哥是云州人,不是京都的。便干脆弯腰低头,坐在他肩膀上凑近他的耳朵,“金蛋大哥,是我阿姐找世子爷,你跟世子爷说一说?”
金蛋就瞪大了眼睛。而后直接转身,咚咚咚的踩着大步子撩开帘帐,“世子爷——世子爷——”
盛槊正伺候着世子爷吃午膳——因事情太多,世子爷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吃午膳,上午回来时嘴唇是干的,他瞧着便知晓他一上午没喝着一口水。
便心痛的亲自去取了膳食来劝世子爷用膳。
结果世子爷刚吃几口,金蛋这个没眼力见的就叫嚷着进来了。
他眉头一皱,看也没看骂道:“你叫什么叫!”
金蛋被他这么一骂,脑子一顿,想好的话说不出来,
只好结结巴巴的说出自己的来意,道:“世子爷,宰牛刀,宰牛刀……”
盛槊以为金蛋和银蛋又犯蠢,让世子爷去看他们杀牛——之前也不是没看过这种傻事。
于是抬头呸了一句,“你眼瞎啊!没瞧见世子爷又饥又渴么——”
话还没说完,便见金蛋的肩膀上面扒着一双小手。
盛槊:“……”
太尼玛操蛋了,初看还有些诡异。
他刚要过去瞧个仔细,折伯苍就利用双腿的吸力,腿盘着金蛋的腰往上面一跃,双手借力,艰难的爬上了金蛋的肩膀。
好险,差点就被甩下去了。
他擦擦汗水,笑着同盛槊打招呼,“槊哥!”
盛槊:“……”
他好笑道,“是伯苍啊。”
盛长翼这才抬起头,根本不用伯苍说,问道:“你阿姐唤我?”
伯苍还是有些怕盛长翼的。即便他是个好人,但好人不笑,也让人瞧着害怕。
他弱弱点头,长话短说,“阿姐就在前面的草场上。”
盛长翼便站起来,本是要直接走的,却脚步一顿,又绕到一边挂着好几把弓箭的架子前拿了把弓箭回来。
伯苍瞧着那弓箭上面有好几颗璀璨的宝石。
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宝石弓箭阿姐定然喜欢。第二个念头还没来得及想,就见世子爷已经一阵风般从他面前大步走过去了。
门帘开,门帘合。人不见了。
他和金蛋大哥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金蛋喃喃道:“世子爷不是又饥又渴么……”
不吃完了再去么?折姑娘瞧着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盛槊就恨铁不成钢的瞪他,金蛋被他一瞪,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但是也不知道说错什么了呀。
他只好绞尽脑汁的往刚刚的反话夸:“那,那世子爷饥渴?”
盛槊继续瞪。
金蛋懵了。这也不对?
盛槊就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气道:“你个傻蛋!”
他把折伯苍扛到自己的肩头坐着,“伯苍啊,你还小,别跟傻子玩。”
他扛着人也不管金蛋,快步跟上世子爷的脚步。但肯定是跟不上了。
盛长翼的腿长,步子迈得大,等他扛着伯苍到的时候,盛长翼已经到了。
而后就看见世子爷跟南陵侯府大少爷大眼瞪小眼,两人竟然难得的沉默了。
盛槊也沉默了。
不过,正在此时,他便瞧见不远处,英国公府的宴鹤临将军,随家的随游隼将军都迈出了营帐门,朝着前头而去。
然后看见了这边的情况,纷纷停下了脚步。
再然后,两人都往这边而来。
他是一直跟着世子爷的,知晓这两位都跟折姑娘有前情,他们世子爷属于后来者。
于是,犹豫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索性退后一步,交给世子爷对付。
而折夕岚还浑然不知后面来了两个人,笑着对盛长翼道:“世子爷,想不到您来京都不久,便也喜欢上了在弓箭上面镶嵌宝石了。”
班鸣岐就扯扯她的袖子,“表妹,后头——你看后头。”
折夕岚转身一瞧,懵了。
盛长翼面色淡淡,往前一步,站在她的面前。
拦住了她跟班鸣岐两个人。
她从他身后探出个头来,没看随游隼,只看了宴鹤临一眼,疑惑道:“将军?您有事么?”
瞧着是来找她的。
而后又看向随游隼,暗道了一句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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