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媛来说,十八岁那一天所经历的事情,大概是她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记忆,在之后的很多年,她都会想起那一天发生的故事。
仿佛从那一天起,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曾经没心没肺的小汤圆,也不能做一个洒脱的黑芝麻小汤圆,她泡在酒酿汤里,醉醺醺的,有了记挂的人。
明明是小甜汤,却在那一天发酵变了味儿,掺杂了莫名的情愫。
顾媛从小和陆呈一起长大,在她眼里看来,陆呈就像是顾琛一样,是属于跟她哥哥一样的人物,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分男女,也不像是兄妹,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以前她不会想跟自己的好朋友谈对象,可自从那一天后,做的梦都变了。
曾经的小汤圆做梦,梦见陆呈死了,他牺牲了,她看见了他的烈士碑,看见了代表他身份证明的铭牌,而之后几年做的梦,梦里多了很多让人不好开口的诡异剧情。
就比如,陆呈死了,留下了一封遗书,是专门留给她的,诉说了他对她无穷无尽的爱意,说他死前只想对她说一声:我爱你。
……
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顾媛只当是噩梦,她被吓醒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被陆呈死了这个消息吓醒,还是被这封遗书吓醒。
“这也太恐怖了吧!”顾媛喃喃道。
一个宿舍的舍友道:“顾媛,你做恶梦了?”
顾媛:“我做了个非常可怕的噩梦,太可怕了。”
舍友好奇问:“什么噩梦啊?说来听听。”
顾媛:“梦见我朋友死了。”
舍友:“?你干嘛要梦见他死了?”
顾媛:“我梦见他死了,他还给我留了一封血书,说要带我一起下去!”
舍友惊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道:“这梦太可怕了,这是鬼故事吗?是你哪个朋友啊?”
顾媛:“自从他十五岁后,他就失踪了。”
舍友:“怪不得呢,原来是失踪了,怪不得你会梦见他死了。”
顾媛:“……”
做了这样的一个梦,顾媛摇摇头,不太放在心上,因为人对梦的记忆并不会存在太久,过会儿,就忘了,想不起来了。
也确实如此,可顾媛还是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陆呈死了,还给她留下一封遗书,上面说,他爱她。
……
尽管并不把这个梦放在心上,可对顾媛来说,这就像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一连串类似的梦开启了,原本那个简单的梦的框架,有了另外曲折的剧情。
她甚至还梦到她跟陆呈结婚了,她生了一对双胞胎宝宝,陆呈牺牲了,他的战友来给她送遗书,两个奶娃娃哇哇地哭叫。
她还没打开遗书,顾媛就被孩子的哭声给吓醒了。
……
还有另外离奇的梦,顾媛梦到陆呈死了,而她独自抚养两个孩子,一个考上了清华,一个考上了北大,而她自己呢,已经成为举国闻名的大国医,院士,还获得了诺贝尔奖……中年的顾媛美滋滋地看着两个成才的孩子,她非常幸福满足,只可惜,梦的最后,陆呈回来了,他没死!他回来了!原来当年他只是失去了记忆,所发现的尸体是别人的,他在外面当上了石油大王,他还带回了另外的一个女人,要跟她抢两个优秀的孩子,顾媛气死了,气得要跟陆呈打一架——因为太过生气,顾媛梦醒了。
“气死我了!”顾媛梦醒了拍床板,梦里的内容让她只想找陆呈打一架。
“死都死了,还不死干净点!”
顾媛内心愤愤,她还停留在梦里的喜悦和满足,在梦中,她已经变成了事业有成儿女双全的成功人士,而在现实呢?
她还是个苦逼学习训练的军校学生。
这些梦,让顾媛尝试看一些关于梦的心理学方面的书,比如仔细研究梦的解析,看完了之后,她心里也没有什么答案,或许她知道是什么答案,但她排斥接受所谓的答案。
自从那天起,她对陆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顾媛猜测这有可能是心理暗示,也有可能是吊桥效应产生的误会,在与死亡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看见了陆呈的脸,心跳加速飞快。
是死里逃生的惊吓带来的心跳加速,被她的大脑误会成了心动?所以才滋生了另外的情愫?
这情愫是早已有的?还是当时产生的?她不清楚,可从那时起,已然情愫暗生。
……
等到多年之后,顾媛嫁给了那个男人,看着他傻乎乎的笑容,顾媛在心头暗笑,心想你这个傻大个,还不知道在我的梦里死了多少回。
死得她都要麻木了。
顾媛笑道:“梦境是与现实相反的。”
陆呈傻乎乎地摇头:“不,也有美梦成真,圆圆,我在梦里娶你好多次了!”
顾媛:“……”
等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后,顾媛开始担心梦境成真。
儿子陆承凯,女儿陆乐瑶。
小凯长得像外公顾晟,是个调皮捣蛋鬼,女儿瑶瑶则文静听话不少,陆呈照样经常不在家,顾媛带着两个孩子跟父母住在一起。
顾媛她自己也不怎么着家,一个外科手术医生,经常忙着做手术,没时间啊,越来越忙了。
两孩子都黏他们的外婆展艾萍,她妈展艾萍提前退休了,她自主下岗退休了,目前在中医药堂里混日子过,普通的小病不看,只看疑难杂症。
个个中医馆里出现什么怪病患者,她都要去凑热闹学习,参加会诊讨论,忙得不亦乐乎,还跟她分享又遇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病,成因是什么。
有些怪病都是误会,说起真相来还有点搞笑。
顾媛则跟她分享他们医院医生搞的玄学,虽然医生嘛,是最不应该搞迷信玄学的,可在医院值班久了,就会有些稀奇古怪的事。
“有时候不得不信一点。”有些医生上夜班还特意带个苹果,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供着护体,保一夜平安,少来急诊病人。
……
除了这些外,还得跟亲妈分享自己见到的最标准的肺,最清奇的胆囊,还有最奇葩的阑尾……还有一肚子寄生虫的……
展艾萍:“你能不能别说了。”
“这你就受不了了?”
展艾萍:“等你老公回来,你去跟你老公分享。”
顾媛:“这人又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展艾萍:“少说那些死啊死啊,真死了你往哪里哭。”
顾媛也不清楚,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曾经做过那么多梦,对这些事情已经很坦然了,可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光是想想,心脏就抽疼得厉害。
幸好,她给这家伙取了一个“苟着”的外号,他真苟着苟着,苟到了三十六。
他开始承担后方的教学训练工作,也可以算是光荣退休了吧,“老苟”同志退休后很多地方高价来挖他,陆呈谢绝了各种高薪邀请,老实本分地在家陪老婆带孩子,跟以往的日子画上分隔线。
这时候,顾媛羡慕的人除了他妈之外,还有这位轻松的老苟同志。
半年后,陆呈圆润胖十斤,一年后,胖二十斤。
顾媛看不下去了,她觉得这男人也该有点身材焦虑:“你再继续这样下去,你就要成个臭胖子了,陆同志你注意影响。”
展艾萍:“他以前体脂率太低了,现在才是正常人水平。”
顾媛:“再这样下去,那就不是正常人水平。”
享受了这么多年完美身材的老公,还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身材不好,没资格爬上她的床,就是要求这么严格!
陆呈:“我努力保持。”
为了老婆的幸福,他又开始加大训练,再等个几年,顾晟也退休了。
对于正在事业巅峰期的顾媛顾主任来说,她家里就是一家三咸鱼。
顾晟,大大咸鱼;展艾萍,大咸鱼;陆呈;咸鱼。
其中最闲的要数顾晟,他是真的退休后没太多事干,身体还十分硬朗,天天跟她妈展艾萍种菜养花,两人还经常出门旅游,还喜欢发万恶的朋友圈。
在家不发朋友圈,出门一天发十个,顾媛加班刷到爸妈的出门旅游朋友圈,真是心梗。
她爸妈发朋友圈,好多人出来点赞,就连她家的孩子,也偷偷拿爸爸的手机给外公外婆点赞。
“外公外婆,下次带我一起去,么么。”
“要带好吃的回来!”
到后来,手游兴起,家里的三个咸鱼凑在一起玩手游,再加上小凯瑶瑶两个孩子,在家里五排开黑不含糊。
顾媛:“我是局外人?”
顾媛自己懒得打,她跟陆呈用一个账号,她把顾晟所有游戏账号的id都改成了苟神,陆呈把段位打高了,她就竭力帮他掉段。
陆呈凯恨铁不成钢:“妈,你这是带都带不动啊!”
展艾萍:“又菜又要玩adc,还喜欢送人头。”
顾媛:“妈,你太偏心了,辅助跟我!”
展艾萍:“……”这游戏体验感真差。
顾媛:“我只是喜欢高难度操作。”
家里的这群咸鱼太闲了,她就得帮他们多找点事情来干,花式掉星不好么。
小展同志带着自己老公出门钓鱼去,不搭理这糟心的女儿了。
钓鱼本来是一件培养耐心,凝神静气的事,但是在大城市则不尽然,一到了周末,能野钓的地方全是人,排排坐着钓鱼,就跟参加钓鱼比赛一样。
这样的野钓别有气氛,有竞争有观众嘛!
顾媛有时候也会带着老公出门野钓,中年男人的归宿就是钓鱼,洗车。
夫妻俩的耐心都很好,从不空军。
顾媛也开始学习中医,畅想等老了拿不动手术刀了,她就跟她妈一样,当个到处转转的老中医,最好是童颜鹤发!
染发流行的时候,顾媛主动去染了个奶奶灰,骚扰展艾萍一起去把头发染成雪白。
“妈,你就得把头发染得雪白,一出门,谁不相信你是个神医啊!”
顾媛言传身教:“我把头发染成这样后,患者越来越信任我了……”
展艾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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