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笨比老婆不小心把笔仙仇恨拉满了！”
——“刚才我就想说了，笔仙分身都不会去搞笨比老婆了吧？”
——“吸取这么多的仇恨值，他那么笨，脑袋有不太灵光，没了我的积分可怎么活啊！”
大概是受到某些人的点拨，一股“挣钱养老婆”的风潮成功播下了核心种子，等待在适当的时机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而此时，正在恶意撺掇其他玩家攻击的笔仙分身突然感到本体召唤，纷纷放下了正在进行的逼迫行为。
转而集中到了笔仙这里，此举让谭郯、苏叶兰等都愣了。
咋回事？
这就结束了？
前一秒他们还在猜测是不是哪个傻逼队友坑害自己，下一秒就听到说监管者幸灾乐祸的循环播报——
【玩家雪幼，遭到笔仙仇恨！所有玩家仇恨值将全部转移向该玩家！】
苏叶兰心尖尖立刻攥紧了。
很快她就明白过来，这个笔仙似乎想将他们分离开来，看起来只要求一个人提问，实际上，每个人都在被迫向笔仙询问。
如果注定有人要倒霉，谁都不希望是自己，所以当倒霉事情不小心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会是自己被人算计了。
一旦有这个念头，必然会相互猜疑、伤害。
人性，从来都经不起考验。
但雪幼他不一样，他看起来那么弱小，可总是以出其不意的方式，保护周围的人。
苏叶兰抿着唇瓣，扫向面前逐渐出现的人。
……没有雪幼。
·
笔仙分身逐渐聚集起来。
力量再瞬间回笼，它身上锈斑和伤痕迅速修复，看起来就像是只崭新的笔。
黑雾几乎是瞬间遮盖虚弱光线，笔身骤然吐出一截长长的脊柱笔芯，笔芯是个湿淋淋的、紧闭双眼的人-头，柱状的笔身凝聚着一管恶毒的精神污染，正在咕咚咕咚的冒泡。
优越的视力让雪幼几乎在瞬间看清了笔身里摇曳的气泡暗影，像是长脊汤锅里翻滚的墨鱼仔。
系统觉得内容物太过精神污染，为避免雪幼之后发现产生大量精神污染，它直接告诉它：“里面装的是人-杂碎。”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淡，好像说的不是人-杂，而是羊杂牛杂什么的。
系统故意说得轻巧，希望至少不要吓到他。
心里是这样想的，可他还是觉得雪幼被吓到了。那漂亮的猫儿眼微微下垂，凝着一汪湿润滢亮的星光，唇瓣抿着，活像是被欺负后，委屈无法直接说出口。
系统面板偶尔一跳蹦出个乱码，断断续续的，片刻在沉寂中变成密密麻麻乱坠的心跳码。
“没事的。”系统体贴替他打上一片薄薄的马赛克，“怪丑的，脏眼睛。”
“挡什么挡？刚才不是很能吗？”笔仙可是把他的这点小心思看透，玩家总以为能用各种小手段减少污染，实际上透露出来的，只是他们的弱小。
经过多年的努力，它已经知道如何利用人类骨子里的弱点，像雪幼这样的“人类点心”，又小又弱，经不起一点折腾和恐吓。
不过是瞧见了他精壮躯体，就吓得连宝贝都用出来了，可见雪幼不过是个小废物，实在是好拿捏，他甚至有点想知道，像他这样白得发亮的糯米团儿，如果异变，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
恶劣笑意经由笔芯柱传递到笔尖，人头嘎嘎笑起来。
它刻意绕开马赛克的遮挡，在漆黑里，以巨大的身形环住了雪幼小小的身躯，却恶劣弹出骷颅头，想要吓唬雪幼。
系统默默拉长了马赛克，替雪幼挡住了笔仙糟糕的面容。
笔仙不依不饶的凑上来，已经做好了吓唬死雪幼的准备。
系统再次调节角度，确保雪幼连笔仙一个影儿都看不到。
系统：“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
上一秒雪幼还说“嗯嗯，好呢”，下一秒，一颗小小的头从马赛克后面探出来，直直对上了笔仙那棵糟糕透顶的鬼-头。
四目相对。
隔着一道暗影，笔仙被雪幼那张脸闪到脑神经。
副本内部审美早就被鬼怪带偏了。
鬼怪们也不全是人，对美的追求也许有，但不多，主要是匮乏的物质条件不足以满足内部消耗。
为什么大部分的鬼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因为真的没多的力量重塑自己形象了。
反正鬼怪总是在黑暗中出场，大家谁也看不见谁，就……随便长长喽。
一来二去，这种“随便长长”的风气广为传播，搞得大家都往掉san的方向，肆意发挥骨子里根本不存在的艺术细胞。
可现在，笔仙眼前出现了一张绝美精致的脸蛋。
这是一张可以令所有生物砰砰砰心跳的脸蛋。
入目先是一水的白，油画奶油般的白皙，在夜色里都能散发出光芒。
柔光下他的五官柔和精致，脸蛋好像一个巴掌就能拢住。乌黑细软的发丝扫过他睫毛根，那双漂亮猫儿眼眼睫上好像停了蝴蝶，轻轻颤抖着，眼尾轮廓却幽深而充满欲念，轻轻一颤，好似公墓繁花似海，蝴蝶振翅高飞。
奈何笔仙没文化，盛世美颜当头，他羞愧低头，只低低吟唱了两个字——“卧槽”！
呜呜呜，对比起来，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笔仙抱头痛哭，真抱头痛哭。
笔头那个头哭得尤其大声。
雪幼的猫猫眼盯着它看了一会儿，从头扫到尾，再从尾巴扫到头，突然发出长长的一声疑惑。
笔仙：？
雪幼问道：“你用人骨头和组织，做成了笔芯液……那你到底是铅笔还是圆珠笔啊？”
笔仙被问住了。
他抬头看着那张夺魂摄魄，带着几分天真困惑的脸蛋，整个鬼都陷入了奇怪的思绪里。
他……他到底是个什么啊？
他到底是铅笔？圆珠笔？钢笔？还是什么东西啊？
啊啊啊啊！它到底是什么啊？？
烦躁和苦恼的诡异情绪不断翻涌上来，笔仙痴痴看着雪幼的脸，明白了什么叫做自卑，它好喜欢这张漂亮的脸蛋，又似乎从中升起了更为痛恨的心情。
笔芯柱剧烈翻滚，过多的笔墨喷涌而出，一时间又开始四处漏墨。
雪幼连忙后退一步，生怕被油墨溅到。
“果然还是老了吗？你看、你看，它都喷了好几次了！”
语气陈述里带着三分认真，直叫人大呼可爱。
——“糟糕，吸老婆都给我吸晕乎了！”
——“不只是你晕乎，连笔仙自己都晕乎了！”
——“管他呢，反正我是幼幼老婆的狗！！！”
——“笔仙，你他娘的可是笔仙啊！！！装什么破笔？！！”
但笔仙脑子里已经被带偏了路了，它自卑敏感又被惨遭嫌弃，恨雪幼恨得要死，又痴迷心动雪幼那张脸。
一时间它想做个好笔，可又不知道铅笔好还是圆珠笔好。
糟糕，它好像要长出脑子了！
等不到脑子长出来了，笔仙恶狠狠盯着雪幼，笔芯柱里面的溶液和组织物喷泉似的喷出来，粘-稠糟污裹住了笔身。
“啊啊啊——”笔尖的人头痛苦哀嚎起来，骤然睁开了血糊的眼睛。
“糟糕，污染程度变高了。”系统观测着疯狂跳动的污染程度，心里既担忧又忐忑，它知道雪幼体质的特殊，但并不清楚它能不能承受住过多污染。
真奇怪，不过是一串数据，怎么还有畏手畏脚这种情绪呢？
系统不理解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它只是看着雪幼，并且无视了自己屏幕上跳出来的中文。
——担心哦。
不过片刻功夫，笔仙已经完全换了副样子。
纷乱组织黏在笔身上，鱼眼睛咕噜噜冒了出来，人头笔尖终于停止尖叫，从眼眶里流下深深两条血泪。
“我要杀了你！惊恐吧、害怕吧！”
鱼眼睛们弯起来，恶劣期待着雪幼那张漂亮脸蛋露出痛苦神情。
最好是能让他痛哭流涕，让那双干净的眼眸里充满眼泪。
琉璃般漂亮的眼睛，如果真的哭起来，那该是多么好看啊。
笔仙更愤怒了，笔芯头猛地张开嘴，舌尖迅速凝结成一条锋利钻喉的尖刀。
它杀人的速度极快，出刀仅在零点几秒内，一般人根本反应不过来，这注定是一击毙命的一击。
谁都别想活，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死！！！
拜拜，漂亮小美人。
笔仙在心里默念。
其实它多出来一个脑子，已经在思考怎么处理漂亮小美人的皮囊——用来做成人皮铅笔，跟它躺在一个盒子里，这样就挺好。
它会在每天醒来、睡着的时候，同他亲密接触，会轻轻触碰他的脸颊、睫毛根和鼻尖，会在他笔身上刻下世界问题的答案……
它隔着漆黑肮-脏的破烂课桌，看到窗外破碎离缺的月亮，半截火烧过窗帘被风吹起，雾蒙蒙光晕落在雪幼眼角，弯弯月亮照出他那颗小小红痣。
怎么会有风？
笔仙迟钝的想，下一秒，它听到耳边风声呼啦啦大起来，朦胧而厌倦的声音响了起来。
“……上课了，还不回到座位上去，是想死么？开个玩笑。我们学院从不体罚学生，前提是，你得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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