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仙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委屈。


    社恐怎么了?社恐吃你家大米了?


    他发脾气肆虐的一句话,惹得几位玩家颇为不爽。


    “教了这么久,居然还是没有进步,这样下去是没有办法根治社恐的。”苏叶兰分析道。


    雪幼轻轻“啊”了一声,系统跟他说,社恐治疗值已经达到了。


    他微张唇瓣,刚想跟苏叶兰说,就被谭郯打断了。


    谭郯还有个任务没完成,抱着个控制性弹-仓,在一旁虎视眈眈。


    “把他弄上来,问清楚他污染源核心是什么。”


    只要摧毁了污染源核心,笔仙营造出来的精神世界自然就会崩溃。


    针对污染核心治理,每个玩家方法都不同,谭郯是个典型“硬核暴力”分子,属于典型的破坏性强、以炸炸炸、全他妈炸完代替思考。


    从进到副本,根本没机会施展自己威力的谭郯,表示自己再也忍不住了,总要炸一个玩玩。


    他看看小花猪,猪怕变成烤猪,蜷在顾刘辉怀里也不能让它快乐,它跳下来,往雪幼身上跑,被顾刘辉一把拎了过来。


    雪幼看着小花猪被迫箍在顾刘辉怀里,心里微动,像杨柳条拂过湖面,涟漪阵阵。


    系统觉得他委屈:想主人了吗?


    雪幼说不清楚,他想吃罐头了,香喷喷的鸡肉罐头。


    罐头没有,现成的鸡倒是有一个。


    雪幼:盯——


    监管者“咯噔”一下,被雪幼支配的恐惧再次浮上心头。


    他一个鸡灵,张口道:“未构成违规行为。”


    在心底默默跟笔仙说了声对不起。


    它只是平平无奇一只鸡,又能做什么呢,看到笔仙的悲惨遭遇,监管者默默低下了头,来了一段rap——


    哈哈哈,笔仙那小狗比平日里不是很威风吗?


    曾经,你笑我是只鸡,今日,我看你怎么装逼!


    那可真是大快鸡心!!!


    ·


    10分钟时间,实在是太过漫长。


    ——这是其他房间里,玩家的感受。


    混乱扭曲的画面、毫无逻辑的学院生活、惊厥诡异的学生npc……还有千万不能和死去的人对视的死亡条例……玩家们已经十分疲惫。


    也不知道同期玩家损耗了多少,才得到了宝贵的情报——笔仙污染源是它的课桌。


    课桌。


    如果说要用一件物品来代替学生时代的岁月,在笔仙认知里,也许就是课桌。


    课桌是从头到尾跟随着学生长大的认证,和学号一样,总有种指正意义。


    课桌的分布也非常有趣,紧挨着的、分开离散的、孤索离群的……笔仙的课桌,孤零零的,不与任何人挨拢。


    ……


    “我……我没有朋友。”笔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们欺负我,把我当成空气,可我不是空气。”


    10分钟,好漫长,至少对于笔仙来说是这样的。时间好像蜗牛爬,无论如何都爬不满。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像淤泥沉海般的人生。


    父母爱情是个存疑问号,孩子只是个意外,婚酒只是为了捞个份子钱。孩子一生,两人孩子一扔,各自寻找幸福快乐。


    他连名字都是贱的,从小被教育要“听话”“懂事”“乖巧”“不要生事”“忍一下”。


    他明明是按照这个调子走的,可纵观身为人的一辈子,他从来没有快乐过。受到别人欺负的时候,他低头忍耐,以为上了大学,就会不一样……


    可当他站在讲台上,要求自我介绍的时候。


    他望着那些人,突然一阵目眩神晕,好像是一只乡下的老鼠被人活生生提溜到舞台上,五彩的光打在他身上,像是要将他活剥生刮。


    自我介绍很糟糕。


    好像从那里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同学对他冷漠以待,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却变成了空气。


    为什么,明明在这里,却没有发现他呢?


    ——不要跟我说话。


    为什么,没有人跟我说话呢?


    ——不要再用嘲讽的语气跟我说话。


    为什么,受伤的人总是我呢?


    ——看看我吧,哪怕总是伤害我。


    笔仙眼珠乱转,咕噜噜掉出来,整个身体都扭曲了。


    他哭,可没有人在乎他会哭。


    他是个怪物。


    他抬了抬头,眼睛不在眼眶里,看不清所有人的表情,可是他却能想象出所有人的表情。


    人人都害怕的怪物。


    或者人人都想杀死的怪物。


    谭郯不想跟它废话,叫嚷着要炸掉课桌。


    笔仙哭得好大声,他趴在课桌上打滚,一边打滚一边护着课桌不让烧。


    雪幼看他哭得这么伤心,也觉得不该烧。


    谭郯拿大眼珠瞪他:“你心疼这些怪物?他们连人都算不上,有什么好心疼的?”


    雪幼张着嘴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真的算起来,他好像也不是人哎。


    雪幼哑着音,本来脸蛋上还有淡淡粉,一下子全都褪掉,脸色白得吓人。


    他咽了咽口水,往身后移了两步,撞到萧疏怀里。


    宽大厚实的手掌扣住他的肩膀,雪幼仓皇抬头,只看到萧疏微垂睫毛。


    “舍不得?”


    雪幼猫儿眼眨了眨。


    萧疏英挺慵懒的眉宇拧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雪幼不大能理解萧疏的话。


    萧疏认真端详他的脸蛋,目光落在他毛绒绒粉歪歪的耳朵上,歪开了话题。


    “耳朵很好看。”


    漂亮的耳朵在目光注视下,浅浅红了一截。


    谭郯这时候不满意的走过来,非要跟雪幼讲道理。


    “你不能这么心软,在副本里,这种东西就不应该存在!你完全没有必要心疼他们,真要说的话,他们早就已经死掉了!”


    谭郯脾气并不暴躁,他甚至是十分认真的跟雪幼讲道理,讲他认为正确并奉为圭臬的真理。


    当然他也顺手摘下了失去力量的情绪反向。


    他觉得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雪幼再怎么也该感激涕零……个屁!


    雪幼转头躲萧疏背后去了!


    莫名火大。


    更火大的是,浪费宝贵时间来教导新人,一直以来被他誉为慢性自杀,可偏偏他做了同样的事情。


    做就做了,可怕的是,对方全程阿巴阿巴阿巴。


    气死了。


    谭郯刚想对着笔仙一顿嚯嚯,却听到了鸡叫声一群人骤然退回刚才的场地。


    烛火再次被点燃,似乎是在印证着逐渐火热的气氛。


    每个人位置上,已经有人提前准备好了一杯红酒,匀分的摆在每个人右手边。


    摇曳红酒和烛光,每一样都在告诉他们——这里不止他们。


    敌在暗,他们在明。


    刚被洗劫一空的恐惧感,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


    监管者适当播报出第二轮投掷的通知。


    【请立刻进行投掷。】


    从雪幼开始,依次进行投掷。


    这回雪幼得到了一张信息卡。


    ——“老婆运气真好!一来就拥有了别人不能获取的宝贵东西!”


    ——“老婆好美,老婆好美,美到让我发癫!!”


    ——“前排出售老婆的同款猫耳,现价只有99.9!”


    ——“也不知道信息卡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镜头是有灵魂的镜头,会主动切换视角。


    但这次还没有轮到视角切换,雪幼自己就把牌面展示出来了,而且是仰面朝天,牙牙学语般的读了出来。


    “破碎月亮,在夜幕里凝视着卑微的灵魂。月亮,代表背叛、谎言和欺骗。谁,在欺骗你们?”


    雪幼吓哭了。


    对对对,他是小骗子的事情,这下子全天下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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